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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又做了一场噩梦，陈臾四点不到就惊醒了。
她心跳如鼓，汗水浸湿了枕巾，双眼在黑暗中大睁，却只能捕捉到一片虚无。
现在时间还早，为了不惊醒室友，她只能强迫自己静卧。
直到六点。
第一个起床的是蒋珂，她动作迅速，两分钟洗漱完毕，拎起昨晚收拾好的书包，便去了图书馆。
陈臾这才跟着轻手轻脚地爬起来。
正刷着牙，张晓晨也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过来。
柳圆圆昨晚熄灯之前跟对象出去了，宿舍里只剩下她们两人，张晓晨也放开了嗓子，嘴里跟她嘟囔着今日的家教任务，然后随口问：
“陈臾，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去看我奶奶。”
“乖宝宝，”晓晨笑着，伸手轻轻捏了捏陈臾的脸颊，见她也准备出门了，便道：“好了没？一起出去吧。”
陈臾环视了一圈房间。
“我先把窗户打开，透透风。”
她走到阳台，推开窗子，刹那间，凛冽的寒风趁机溜入，陈臾不禁缩了缩脖子，拢紧了身上的外套。
正当她准备转身之际，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窗外树荫下停放了一辆车，那独特的车身线条，有些眼熟。
她心头一紧，怎么感觉像是江述声的？
不过这个点……
他应该不会在楼下吧。
她微微皱眉，但路灯下树影婆娑，天还没亮，光线很暗，这个角度看不太清……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张晓晨的话打断了思绪。
“陈臾，你知道吗？我昨晚联系到了咱们去年刚毕业的学长，系排名前三，你猜他现在在干嘛？”
“在干嘛？”
陈臾转过头来。
“改行做了It！”
张晓晨靠在书桌前，叹了一口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继续道：“他还告诉我，心理学的好多同学也都转行了。蒋珂天天去图书馆，就是为了排名靠前，方便后面转专业……咱们这专业真是个大坑……”
如果考虑就业的话，确实。
陈臾点了点头，转而安慰张晓晨，“往好处想，其他专业也差不多。”
“……”
张晓晨一时语塞，随后目光复杂地转向陈臾。
“你当初是怎么想的，会选择这个专业呢？”
“随手填的。”
陈臾回答得随便，却让张晓晨吃了一惊。
“那你没考虑过将来就业怎么办？”张晓晨的担忧溢于言表。
陈臾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没有。”
她只考虑过怎么当一个健康的废柴。
努力上北大，是为了弥补遗憾。
之所以选择心理学，是因为理科选择有限，工科专业她又不喜欢，为数不多的专业里，心理学算是勉强能提起她兴趣的了，探究人性的复杂与深邃，也挺好玩的。
张晓晨听后，先是惊讶。
毕竟陈臾的背景，普通家境都算不上，老爹还在蹲局子，好多信息都被人扒出来了，作为室友她们也不是不清楚。
不过，随即联想到陈臾那位神级男友，再一看她这的脸蛋，张晓晨顿时悟了。
“虽然但是，臾臾，你得明白，男人的依靠终究是靠不住的，我们女人，最终还得依靠自己……”
陈臾嘴角一弯，“我懂的。”
单是给沈钰卿投资的那笔钱，够她用几辈子了。
况且她还做了别的投资，将来这支股不行了，靠存款都能躺平，反正这辈子是不担心就业了。
想到这里，陈臾又想到江述声借她那十万时坚定又信任的眼神。
她抿了抿唇。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宿舍楼。
刚跟张晓晨告别，陈臾一转身，抬头，猝不及防地跟在寒风中伫立着的江述声正面相对。
她的脚步下意识顿住。
两人相隔四五米，沉默对视了片刻，陈臾按住心跳，硬着头皮朝他走去。
“你怎么在这？这才六点……”
冬季夜晚漫长，六点还是漆黑一片，陈臾只能借着路灯看他。
少年立于灯影下，周身的气温凛冽。
往日的冷峻被一夜未眠的憔悴所替代，下巴新冒了一层细细的胡茬，与他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显得有些落魄。
视线从他的脸庞滑向停在一旁的车，又迅速折返，陈臾的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
“你…你在这里等了一整夜？”
今天没课，预料到江述声可能会来寻找她，陈臾特意早早前往疗养院看望奶奶，同时企图以此避开他。
却不曾想，他竟在这儿守了一夜？
江述声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的脸，那目光带有极强的压迫感，看得陈臾后背冷飕飕的。
“去哪？”
江述声的面容极力平静，可嗓音却明显比之前冷淡了些。
想起昨晚她故意没接电话，哪知他人就在楼下，说不定还能瞥见她在阳台……陈臾顿时有些心虚，回答的声音都紧张得不自觉地哽了下。
“我……我要去看奶奶。”
修长的身影微动，江述声走到她跟前，抬手，攥住她手腕，带着她向前走了几步。
“上车。”
许是寒风中站久了，江述声的语调都僵冷极了。
大手轻轻一拉，副驾驶的车门应声而开。
随后，陈臾几乎是在不可抗力下，被安置在了柔软的座椅上，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她只好将手里的包放下。
可人还没坐稳，就感觉眼前一暗，江述声挺阔的身躯瞬间将她笼罩。
陈臾心中一悸，本能地举起手，想要阻挡这突如其来的侵袭。
然而，紧接着，却发现他只是弯下腰，修长手指微微动作着，正准备替她扣上安全带。
路旁有同学路过，瞥见两人这样亲密，都在窃窃私语。
陈臾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纤指不自觉地蜷曲。
她轻咳一声，“我自己来就好。”
少年的视线在昏黄的车灯下与她交汇，那双深邃的眸子捕捉到了她细微的反应。
细密的鸦羽不安地轻颤着，像是受惊的小鹿，惹人怜惜。
江述声微微眯起眼，一抹复杂的情绪在眼底闪过，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车厢里安静得有些过分。
沉闷的气氛让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陈臾身子紧绷，咬着嘴唇，声音细若蚊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什么时候拿的驾照？”
江述声的神色平静：“上个月底。”
“哦……”
她这段时间几乎都在避着他，又怎么会知道。
目光转向窗外，夜色还未完全褪去，城市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想起自己刚才的谎言，陈臾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懊恼，见他也没有戳破的意思，只好自己找补。
“这个时间去疗养院，似乎早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