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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教学案几上,两只秃笔,是真秃,几乎无毛。一块儿巴掌大小,外方内圆石质砚台,半截儿墨条和一把戒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潘阳的后槽牙隐隐发酸,原来的先生没有留下任何教案,《急就篇》、《凡将篇》之类的启蒙课本一概全无。更没有任何经史子集等方面的教材。
再看看堂下,总共有不到二十个学生。最大的约有十四五岁,最小的只有七八岁。每人在跟前有一块儿沙盘,还有一只形似毛笔的竹笔,再无其他。
定了定神,耐心询问学生们都学了些啥?七嘴八舌的回答中渐渐明白了,三四个月的时间里,先生给原来的野孩子们,每人都起了一个名字。
已经教这些学子们认识了不到二十个简单的字,天地人大小上下左右等,还教会他们背诵“关关雎鸠……”。
至于《孝经》,没有学过。《仓颉篇》、《爰历篇》与时下流行的毛诗、楚辞,以及儒家的的几本经典?那是什么鬼,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潘阳也没有气馁,自己对这时代的经史子集也不精通,在没有教材的情况下,更是一窍不通。
好在自己的书架里,有几册左传、诗经,虽然不多,教授小山村的毛头小孩儿还可以应付。
既然是前有车,那么他也可以后有辙,萧规曹随嘛。
在随后的日子里,潘阳教十来个大小不一的孩子们,先从识字开始。虽然后世的《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自己已经背不全,但是用还能够勉强记得住的部分,教一下这些初始学习的孩子们做识字启蒙,已经绰绰有余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朗读声中,私学开始了全新的教程。
午后放学前,偶尔讲一些成语故事,顺便说教一些道理。让孩子们在学成语的过程中,也可以知道一些历史故事或者后世的故事,对他们的眼界是极大地开阔。
他这一套带有后世风格的教学方式,孩子们大多都很喜欢听。有些孩子把学堂里学的东西回家讲给父母听。很多父母听了后,虽然还不明所以,但也觉得孩子们新学的的道理很深奥,新来的先生的见多识广,貌似很有学问的样子。
出于对读书人的盲目崇拜,还是有不少人认为这小先生一定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不然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的事儿。
于是在村人的眼里。潘阳开始变得有些神秘高深起来。
时光荏苒匆匆而过,不曾想,这一代教就半年多,直到现在,都是建安四年的暮春了,原来的先生也不见回来。
那人原本是唐豕家的一个账房先生,只能记一些简单的账务,让他教学也真是为难他了。估计回家奔丧是真的,但是不敢再误人子弟,怕也是另一个不回来的主要原因吧。
天光大亮,太阳还没有升起来,草堂外已经陆陆续续传来了赤足与地面接触的脚步声,不大一会儿功夫,院中轻微的骚动逐渐平静下来。
潘阳走出房间,看向院中按照大小个子整齐排了一排的学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向排头的兴儿额首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向右转,起步跑。”众学子在兴儿的带领下,跑出了小院儿。
潘阳接手私学后,发现这些孩子们格外的珍惜学习的机会,都很努力。但是大部分孩子的家庭都不富裕,穿着草鞋或提着鞋子赤脚来学堂,到学堂后再穿上鞋子是很平常的。
大多数孩子身材都不太健壮,明显的缺乏营养。但这个问题他也解决不了,自己没有多余的粮食。于是就只能要求一众学子,早晨开始诵读之前,先去村外的田间奔跑锻炼一刻钟,回来后在厨房里喝一小碗儿粥补充一下能量。能够稍微提高一下这些孩子的身体素质总是好的。
唐家不缺粮食,在潘阳的再三劝说下,唐豕答应给学子晨读前提供一碗粥。潘阳明白,就这一碗粥,也是唐豕和几个村老们讨论通融后,由村中公仓中支应的,这样已经让潘阳内心感慨不已。
目送的孩子们跑出院子,转过身,一眼看见东侧的厨房的门口边,有两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好奇地走去提起来,原来是一只兔子和一只黄鼠狼,已经死了,春天的野兽都不太肥。
“兔子是屯头提来的,那只黄鼠狼是毛狗提来的!”听到门外响动的厨娘,赶紧出来给潘阳解释。
她说的学子,正名是唐屯和唐构,原先的先生给他们起名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大多都按孩子们原有的名字,改变一下读音,就算起名字了,倒是蛮方便的。学生们没有嫌名字不好,潘阳也就没有给他们改名字的念头了。
仔细打量了一会儿两只野物,潘阳蓦然间产生了想做几只笔的念头。厨娘见他看的仔细,殷勤地询问怎么个吃法,潘阳心中一阵唏嘘,真是有好久没有吃肉了。
笑着说到:“随意做熟就好,只是毛皮切莫浪费扔掉,尚有大用。”认真叮嘱厨娘,两只野物的皮毛须留好,特别是兔须和鼠须要仔细收好。
潘阳教学计划中,须教孩子们算数。这个时代学问人都趋之若鹜的《九章算术》就算了,以他自己对古文学的理解,即便有原著在手,他还真的不敢肯定,自己能否读懂张苍、耿寿昌都撰写了些什么内容。
那么好吧,就从大写的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与简写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对照开始吧。
学堂是坐东向西的单独草堂,与院内的主屋成直角布置,前后都有开门,这是潘阳要求的。
东西两面墙上开了四个大大的窗洞,便于采光,尤其利于空气流通。每个窗户上都有一卷竹窗帘,这样就可以把风雨挡在窗外了。
十多个学子,规规矩矩的跪坐在矮小的竹木小几后面,每个小几上都端放着一个厚约一寸的沙盘,一两根长一尺左右的竹枝充作竹笔。
作为先生的潘阳,面前的案几是实木的,足有两尺宽四尺长,几卷竹简放在一头,一个笔架上搁置两只毛笔,一只充作墨海的粗陶碗里盛有半碗清水,案子上一把戒尺,一方石头雕琢的砚台和半截磨条在右手边。背后一块儿长四尺、宽三尺的黑色木板挂在北墙上。
潘阳会趁着光线好,用毛笔蘸了清水在黑板上写字,他书写的字体一般是隶书,但也经常出现这年头尚未见流行的俗书,也就是后世称作楷体。
一次性在黑板上书写的字数不能多,最多三四个。水干的很快,一会儿就看不见了。学子们要非常快的记录在沙盘上,以便学习和记忆。
午时三刻放学前,潘阳将要制作毛笔的主意说给十几个学子,引起了一片小小的兴奋。他顺便将制笔所需要竹管、麻丝、牛骨梳子或骨篦子、折刀等材料和工具,按照不同的种类和不多的数量布置给了几个不同的学子。
牛骨梳子或骨篦以及半两山羊毛布置给了唐通、唐昭。他俩是唐豕的儿子,全村就他们家养了几只山羊,也只有他家可能有骨梳或篦子。
材料中便是头发最好采集,用量不大,挑几个发质较好的学子也就够用,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几个学子需要回家告知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