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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有直树,世上无直人。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俗话说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刘福生这一年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吃喝不香,睡觉不安稳。整日介担心赵大宝带着兵就杀过来了,两位夫人觉得刘福生魔怔了,用古人的话叫做杞人忧天,用老百姓的话就是发癔症。刘福生整天盘算着把家搬到刘家洼去,怎么才能躲过这场大祸。可是两个夫人在县城里面已经住习惯了,再加上范县长现在可说是如日中天。家大业大,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出门有车,进门有管家婆子伺候着。根本没把刘福生的担心当一回事。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静悄悄的。
这一年多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县里的老百姓今年不说全部农田种植鸦片,至少也得9成农田种上了鸦片。粮食这个东西,你有的时候他不值钱,一旦你没有的话,这东西还就值钱了。
秋季一过,农民算是忙完了这一年。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就等着明年接茬种鸦片。
鸦片这个东西就如同一个魔鬼,对环境的要求不高,种上了就能开花结果。就如同魔鬼蛊惑世人一样,上到达官贵人,下到黎民百姓,就算是街头乞丐,都不放过。作恶似乎是刻在人类骨子里的基因,一旦被魔鬼激活,心中的魔鬼就算是扎根发芽了,终有一天长成参天大树吞噬人类的灵魂。
不用问,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由于今年扩大了种植面积,收成比去年还要好。老百姓的平日里不舍得吃的猪肉也隔三差五的打打牙祭。往年不添置一件新衣服,今年扯上花布做新衣服的人多了起来。今年开始流行嫂子给小叔子做裤子,丈母娘给女婿做大褂,女婿给老丈人割猪肉,一时之间这些谣言就如同长了翅膀飞遍了清平县的大街小巷。钻入每个人的耳朵里,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封建迷信的队伍,为了给亲人破灾,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纷纷购买相应物品。
不得不说花副县长是懂做生意的,粮食的价格也仅仅上涨了5成,也就是50%。没有翻着跟头的涨价,这个价格老百姓是可以接受的。因为今年的鸦片收成好,老百姓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过日子算账还是必要技能。粮食涨了50%,种鸦片还是很合算的。至少比种粮食多收入五六倍。
老百姓就是这样,只要刀子没有扎进肉里,总觉得这事情与自己无关。坦然地接受了粮食价格的上涨。
刘福生现在被当做一个发癔症的精神病人看待。由于两个儿子都是傻子,也就放弃了教育。两位夫人整天就忙着打牌搓麻将,出入各种交际场所,时不时的还组团去趟省城消费。天长日久,夫妻之间的交流就越来越少了。经常个把月碰不到一次面。
该来的始终要来。整个清平县陷入了一场狂欢,似乎全民过上小康生活指日可待。殊不知一场无情的灾难正在来临。
直奉会战其实早就打响了,首先山东省不是主战场,加上刘家洼地处偏僻,不属于什么交通要冲,没有什么战略意义。一直以来就没人关心这个地方。
长城内外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作战双方号称投入了100多万部队进行厮杀。
其实民国时期当兵无非是为了领个军饷,不至于饿肚子。谁还真拼了命的打仗,你放枪我听着,你放完歇一会,我再放几枪。枪支弹药消耗不老少,其实没死几个人。
可是这里面有个另类,就是张宗昌。这小子一直都想着找个自己的根据地当土皇帝。特别是他还有一支特别唬人的白毛军,就是俄国十月革命之后流亡到远东的沙皇的队伍。自从英国人1840年通过鸦片战争打开了中国大门,中国人遇见洋人腿肚子就软。这些年来根本就没打过什么胜仗。张宗昌收留了这帮沙俄的残部,还从俄国拉回来不少装备。这支部队不仅仅是唬人,战斗力也确实彪悍。
两个人打架,如果一个人率先下死手,不用说,其中一个人必败无疑。
张作霖的奉系大部分部队都是本着扛枪吃粮,混混日子的态度打这场会战。没想到进来一个玩命的 。张宗昌带着部队这么一搅合,本来闹着玩的会战,还真打出来了那么点意思。这帮沙俄兵是真坏,走到哪里都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就算是一条狗,都得踢死吃肉。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本来这场会战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过家家闹着玩的,真要是有人动真格的,也就得拼命了。俗话说的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张宗昌的部队率先开启了玩命的模式,把直系军阀冲的七零八落。张作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个胡子出身的东北王,居然到北京称王称霸去了。
本来就是土匪出身,军队纪律聊胜于无。纵兵抢劫,奸淫掳掠那是家常便饭。有时候打下来一个县城,给当兵的放三天假,这三天随意怎么折腾。这还了得?一帮拿着枪的强人,拥有了随意杀人的权力,人性中的恶魔一旦被释放出来,就收不回去了。
张宗昌一直就想着打回山东做一个土皇帝。有句话怎么讲,富贵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这下好了,张宗昌带着自己的兵打回来了。山东算是遭了殃了,到处都是哭嚎声。
其实也没打什么硬仗,大部分县市都是听说张宗昌的部队到了,就开城劳军。按道理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都主动跪下伺候你了,总不能挨一顿嘴巴子吧。就是这么不讲理,主动投降,我也纵兵抢劫。
花副县长一时之间也拿不准主意,投降害怕这帮兵进了城抢劫,他倒不是害怕抢老百姓。他这几年搜刮了数之不清的财富,花副县长怕这帮人不讲武德,自己拿了钱还丢了命。不投降吧,又害怕自己守不住,万一要是守不住自己的这点财宝是肯定保住了。
刘福生听说赵大宝带人到了清平县界,与防御部队交上火之后。就跟两个夫人商量着出去躲躲。
“我说咱们还是去老家躲一躲吧。刘家洼离着县城也远,地方也穷,当兵的在县城抢够了也就不会再到刘家洼了。我再来个假死,找个替死鬼,就说我被打死了就行了。”
“以前我觉得你挺爷们儿的。怎么这么胆小?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怎么看上你这个胆小鬼。”
“这是胆小的事吗?外面的那帮人可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就连北京政府都让他们给占了,就算是不胆小,我能斗的过吗?”
“这么多年了,当兵的无非是要钱。就算是满清入关的时候,也得拉拢地方豪强。咱们要枪有枪,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我说两位姑奶奶,你们是不是傻了?赵大宝当年是怎么逃到东北的?他是来报仇了。”
“就算是要走,也不能去刘家洼。那地方是人待的地方吗?要啥没啥的。”
“不去刘家洼,你说去哪?”
“去省城,虽说张宗昌占了济南,但是我舅还是在政府里面担任要职。咱们去投奔他去。”
“去不得,到了省城那不就是羊入虎口吗?你舅舅是当官,可是没啥实权。赵大宝真要咱们的命,他也拦不住。再说了,现在咱们县已经被包围了,根本就出不去。”
“那我让管家收拾收拾东西,收拾好了装车先到刘家洼避一避,转道去省城。”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想着东西了。活命要紧,你现在还不明白吗?花副县长上台之后克扣军饷,只要赵大宝进攻使使劲,很快就突破防线了,说不好那些兵还得跟着打回县城抢东西。”
“早就说你癔症了你还不信,人家花副县长多好的一个人,比起你那个老师不知道强多少。这几年咱们分红涨了可不少。当兵的手里拿的也不是烧火棍,哪能像你说的那样,一打就跑了。”
“俩姑奶奶,就听我一句劝。别收拾东西了,咱们抓紧走。晚了恐怕县城就被包围了。”
“你要是害怕,你就先走。两天以后要是县城没被包围你再进来接我们。”
刘福生脑袋都炸了。舍命不舍财的两个娘们儿。富裕日子过惯了,一丁点苦都不想吃。更不晓得人间险恶,真拿花副县长当了神人了。
也罢也罢,刘福生一咬牙一跺脚。出门赶着车就往城外面走。看见一个人从老丈人府上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范大成。范大成现在也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六神无主。从小到大没经过这种事,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大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姐夫,我这不是过来跟咱爹商量商量该咋办吗?你这是准备去哪?”
“我准备出城回趟老家。你是咋想的?”
“我没啥想法。花副县长打算让我出城跟赵大宝商量商量投降。我心里没底,听说这帮兵根本不讲理。”
“姐夫说话你听不听?”
“我听,刚才我去找咱爹,他现在光顾着跟那帮妖精作乐,没时间商量对策。你说吧,我听着。”
“谁都可以投降,唯独咱们不能投降。为什么呢?赵大宝为啥跑去东北你应该听说过,因为他造反,咱们把他的家人一个不留全杀了。你要是去谈投降的事,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赵大宝非得宰了你不可。”
“赵大宝的事我听说过。是不是你们当初做的太过分了。”
“现在掰扯这些都已经晚了。再者说了,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跑了一个赵大宝这不就是来要我们命的嘛。这就是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年月,翻旧账没有用,要往前看。别回头,一直往前走,才有盼头。”
“那我应该怎么办?”
“你姐说是想去投奔省城的舅舅,我觉得这是条路。你就去省城,让你舅舅给你找个门路,最好离开山东,张宗昌已经占了山东,你留在山东总归不安全。”
“嗯,我听姐夫的。我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这两天就出发。”
“你要是听我的话,就别回去了。上我的车,咱们这就出城。我把你送到西山后,让他们用船把你送出山东,然后你从天津或者唐山坐火车去济南。我怕今天咱们不走,过两天就走不了了。”
“我姐呢,她怎么不跟你一块走。”
“别说这些了。你要听我的,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
两个人撵着车就出了城。趁着夜黑,也不敢吆喝牲口,仗着是个老牲口,知道刘家洼的路。不敢弄出一点光亮,两个人悄无声息的出了城。
不出刘福生所料。前线作战的官兵交上火之后,赵大宝假装撤退。花副县长安排的思想政治委员就要求据点里的士兵追击。当兵的就不同意,在这个碉堡里面,咱们囤积了足够的食物和武器弹药,只要跟敌人耗着,敌人粮草不继就得跟咱们谈判。如果出去追击,咱们的武器优势就荡然无存了。碉堡里总共就几十个人,这要是出去,很可能就被敌人包了饺子。
“你这是怯战。敌人已经被我们打退了,趁着这个机会追上去,就能将他们一举击溃。”
据点里当兵的一听这话,脑瓜子嗡嗡的。但是也不敢反驳,谁叫人家是当官的呢。官大一级压死人。
几十个人端着枪就冲出来了。跑了几百米没看见敌人的影子。心里就犯嘀咕,这次中埋伏的可能性极大。大概冲出去有二三里地的样子,从路边的草丛里,窜出来几百号人。
“不许动,缴枪不杀。”敌人大声呵斥。
“别开枪,别开枪,千万别开枪。兄弟们,咱们都把枪放下。”
一枪没放,把几十名守军就给俘虏了。
“长官,我们想加入你们可以吗?我们都几个月没发兵饷了。想跟着你们打到县城找那姓花的狗日的算账去。”
“真的吗?以前你们的饷银可是县里的首要大事。每次都按时发放。”赵大宝有些怀疑。
“那是以前,自从姓花的上来以后,兵饷一开始是拖欠,后来不光拖欠还克扣,这几个月更可恶直接一分钱都没发,说是过年的时候一块发。”
“你们的长官穆勒呢?”
“姓花的一上来就把他给撤了职。后来听说从县里倒卖福寿膏赚了大钱,跑上海还是北京就不清楚了。不光是穆勒被撤了,以前的队长也都被撤职,好多都跑到外乡去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姓范的这帮人这是自己作死,就怪不得我了。”
“对,长官说得对,县里的那帮人就是作死。”
“把枪还给他们,让他们排在第一序列,带着我们进城。”赵大宝跟手下使个眼色。如果这帮人有任何不轨,立马开枪射杀。
令赵大宝没想到的是,这帮守军调转枪头之后,如同发了疯的恶犬,冲进据点将思想政治委员乱枪打死。接着向县城的方向进发。
也是赶巧,刘福生跟范大成出城后的第二天清晨,这帮兵就进了城。
“兄弟们,清平县可是富得流油。废话我也不说,给你们三天时间,能拿多少都是你们自己的,三天以后,就要整顿军纪,我就不能纵容你们抢了。给我留下一个排的人,跟我去县长和副县长的家里。咱们突突了这些狗日的。”果不其然,赵大宝纵兵奸淫掳掠。
赵大宝不知道现在县长的府邸,就先去了花副县长的家里。
一时之间,县城里面火光冲天,惨叫声求救声响彻云霄。一个好好的县城就成了人间炼狱。这帮大头兵,平日里都是一帮老爷们儿在一块,这下见着女人,就如同发狂的禽兽。扒光了衣服强暴,三四个人轮奸的事情不算什么稀奇事。
赵大宝带着人破门而入,见人就杀。花副县长听见枪响,吓得两腿打哆嗦,根本走不动道。一股热乎乎的东西顺着腿往下流。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副县长,这时候被吓破了胆。
“你就是副县长?”赵大宝开口问。
“好汉爷,求求您饶我一命。我愿意把我所有的财产都给您。只要您不杀我,怎么都好说。”花副县长这时候磕头如捣蒜,一个劲儿的求着饶命。
“你倒是说说,你的钱都在哪里?有多少?我倒是看看够不够买你的狗命。”
花副县长哆哆嗦嗦的把自己的财产写了一份明细交给了赵大宝。赵大宝接过来一看,除了在县城银行存了十万大洋之外,其他的几百万大洋都在县里面。没想到自己才走了几年光景,一个副县长就能捞这么多。
“报告团长,发现一个漂亮的妞。您要不要过过目。”平日里赵大宝的小跟班在花副县长的府里抓了一个美女。想着孝敬一下领导,将来能有高升的机会。
“还是你小子想着我,少不了你的好处。带过来我看看。”赵大宝乐得合不拢嘴。自己的家人被县长他们赶尽杀绝,这几年净琢磨着报仇了,女人的事倒是没放在心上。今天大仇得报,又得一美女岂不是双喜临门。
不大会儿功夫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被带了上来。打眼一看就不是北方女子,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脸蛋嫩的够能掐出水来。一双手就跟剥了皮的葱白一样,晶莹剔透的那么白。看见手可想身子肯定也是白的。
“长官,这是我从扬州刚买回来的,今年刚16岁,本来想做个姨太太。长官要是喜欢就归您了。”花副县长一脸谄媚的讨好。
赵大宝根本没理姓花的。对着这个女人问。
“跟着我你愿意吗?”
“我愿意,我是买来的,跟着谁都是跟,更何况长官如此英雄。”
“好好好,我喜欢听。美人叫什么名?”
“小女子叫碧玉。”
“好名字,好名字。”赵大宝笑得合不拢嘴,安排人将花副县长关起来。另外安排人去省城银行提取十万大洋。
赵大宝让人带路杀到范县长的府上。
可怜范县长,这几年沉迷于声色犬马,全然不管世间事。赵大宝此番杀上门,县长居然还在跟美女们调笑喝酒。全然没有了前几年的英姿勃发的状态。
赵大宝安排人把范县长抓起来,过些日子要跟副县长一起组织公开批斗大会。
在范县长的府里挑了几个顶尖的美女送到赵大宝处,现在赵大宝占了花副县长的府邸,这三天关起门来快活。
刘福生的大老婆范小姐被闯进来的兵勇轮番强暴,不堪其辱投井自尽。二老婆翠儿比较聪明。连忙说有重要信息报告给赵大宝。才算是免了皮肉之苦。
翠儿将两个儿子交给赵大宝,说明这是刘福生的亲生儿子。刘福生听说赵大宝要来跑了,念及多年的夫妻,撒了个谎说是刘福生到南方去投奔国民革命军了。
赵大宝看翠颇有几分姿色,二十多岁三十不到,正是少妇的年纪。如果将女人比作一朵花,现在正是开的最盛的时候,比起小姑娘多几分成熟,比起老妇女又多几分姿色。丰满又不是娇媚,就问翠儿愿不愿意跟着自己。翠儿见识了自家小姐的惨状,如果自己不答应恐怕也会被一帮男人糟蹋。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翠儿就这样跟了赵大宝。
本来就是做小,给谁做小还不是一样?
可怜刘福生的两个儿子,本来就是两个傻子。赵大宝也不肯放过,关进县里的监牢里面活活饿死了。
更可怜的是全县的老百姓。县城陷落了,老百姓没地方买粮食去了。就算是有地方卖,价格也是堪比黄金。
人在任何时候,都要记得什么才是活着的根本。粮食一定放在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