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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逢乱世之时，似乎每个人都喜欢算卦，问一问前程，算一算吉凶。
现在想来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安慰，花钱买一个心安理得。前些年这种算命还是极其盛行的，记得八九十年代的时候，邻村有个瞎子，很多人慕名来算卦。卦金不菲，那个时候最低100元一位。记得这个瞎子之所以成名，是因为某一家要翻盖房子，瞎子说这家的院墙地下埋着一个磨盘。磨盘就是以前农村用来磨面的东西。村里人觉得这个瞎子胡说八道，村里的老人从记事起这个地方就没有磨盘。双方打赌，也不晓得是这个瞎子真的能掐会算还是听谁讲的这件事。村里人就开始传这个人是半仙之体。很多人就慕名前来算卦。
给小孩子算卦无非是这孩子将来有出息，能当大官，就是哪哪哪有坎坷，如果能渡过去就能顺利当官，要是过不去只能是个平凡的人生。老百姓深信不疑，觉得自己的孩子就是人中龙凤，将来有大出息。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二十年后的事情又有谁会去追究？即便是二十年后没有当上官，还有谁会当真回去找瞎子理论呢？不过是找个心理安慰罢了。
还有个老太太，号称自己能通灵。没有电话的时候，就手舞足蹈之后关上门说是去跟地下的神灵谈话去了。后来有了电话之后，一通手舞足蹈之后，拿起自己购买的电话机开始讲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据说最初的时候十里八乡还真有人来找她破灾，后来发现这老太太东西收了不少，好像跟神灵也说不上话。简单来说就是钱收了，事大部分都没办成。渐渐地大家就当个笑话讲一讲。
农村还有一种找东西的算法，根据阴历时辰，拿只笔开始画横杠，然后就根据自己的一套算法来数数。得出的结论无非是这东西能找到，或者是这东西找不到。或者这个东西没走远，或者是这个东西得出去找。总而言之很神秘。我是向来不信这个的，家里的针找不到了，我娘就画一画，我觉得还不如吸铁石有效。
日本人来了之后，那些给人算卦的人生意慢慢好了起来。出门之前总得问问吉凶，每一天出门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别说是出了家门，就算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也可能被征兵征粮的各路兵马杀害。很多算卦的半仙儿，抓住这个空档，卦金不贵，本着薄利多销的原则，还真就吃喝不愁。
清平县保安团的杨摩西团长，本是县里的风云人物，不敢说只手遮天，至少在清平县可以横着走。没成想参加中央政府组织的黄河保卫战，一场仗下来保安团打散了不说，还把杨摩西给打垮了。在去往西山后的路上，杨摩西一头栽倒人事不省。这可吓坏了保安团的弟兄们，没了团长就没了主心骨，将来要到哪里去心里是一点谱都没有。
大家七手八脚上前，把手放到鼻子上试了试，还好还有呼吸。
“把团长放平，撬开嘴塞上毛巾，以免不小心咬到舌头。”
“应该用针给团长在手指头上放点血，兴许能有用。”
“咱们还是弄个担架抬着团长抓紧走吧。找个医生给瞧瞧。”
“咱们是不是应该就近找个老乡家先住下再说。”
大家七嘴八舌说个不停，一时之间好像大家都没了主意。
“弟兄们，我知道大家着急。我也急，这样吧，咱们弄个担架抬着团长。离着西山后也不远了，顶多还有二十里路，咱们就别找别的地方了，坚持坚持到了再说吧。咱们身上也没钱了，这乡下找医生太难了。”
“郝营长说的对，咱们抓紧时间赶路吧。早点到了早点请医生给团长治病。”
临时找了两根木棍简单制作了一个担架，把杨摩西抬到担架上面。每两人一组，感到累了就换人。幸好人多，大家倒也没觉得多累。心里有事，脚底下不自觉的都加快了步子，天还没黑的时候就到了西山后。
“什么人？到这里干什么？”刚进西山后的地界就被哨兵发现了。
“这位兄弟，我们是保安团杨摩西杨团长的人，麻烦通报一声，就说保安团的杨团长带人来投奔。”
“你们怎么证明？”
这下可难住了郝大富，只好脱了身上的军装。
“这样吧，你拿着我这件军装给大当家的看一下。我们这些人也不懂地方，就在这里等着总可以吧？”
哨兵跟旁边的人嘀咕了几句，随后答道。
“你们可别动啊，枪声一响山上就下来人。”
“麻烦了兄弟，麻烦你转告一下大当家的，就说杨团长病倒了现在不省人事急需救治，让她务必抓紧时间出来见我们。”
“知道了。你们在这里等着吧。”
哨兵拿着郝大富的军装转身就走了。保安团的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是五味杂陈，要是团长坚持不住不在了，弟兄们可怎么办呢？
“大富，这是到哪了？”杨摩西这会儿稍微好转了点，开口问道。
“团长，你醒了？可吓死弟兄们了，我们到西山后了，已经让哨兵进去通报了。一会儿应该就能回来了。”
“嗯，到了以后安排弟兄们住下好好休息休息。”
“团长，你就别操这么多心了。身体要紧，现在感觉咋样啊。”
“浑身没劲儿，应该是这些天累的加上感染了风寒。”
“团长可千万的保重啊，全团还指望着您呢。”
“要是我不行了，你就带领弟兄们，一定让弟兄们吃上饭。”
“千万可别这么说，一定没事的。”
约摸着过了大半个钟头的样子，柳二娘带着人从山上下来了。说是山其实就是个大土包。只是高度偏高而已。
“杨团长在哪呢？杨团长在哪呢？”
柳二娘心里这份着急，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的往前赶。自己的第一任丈夫牛大猛已经死了，好不容易自己物色了第二任，可千万不能刚团聚就没了。
“大当家的，在这呢。你可算是来了。”郝大富回应道。
柳二娘急匆匆的到了跟前。抓住杨摩西的手，眼泪都淌下来了。这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终于算是来了，可是刚到这就病倒了。
“我还没死呢，别哭了。让弟兄们抓紧时间进去吧。已经好些日子没有睡过囫囵觉了。”杨摩西强撑着说道。
“好好好，这就安排弟兄们到营地里面去。”
“那就走吧！”
“你身子不要紧吧？”
“大当家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得抓紧时间把团长安顿下去请医生。”郝大富上前搭话。
柳二娘带着大家进了西山后营地，这里地势开阔，有充足的房间。虽说简陋了一些，但是总算是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房子是用土坯垒起来的，房子不高如果身高超过一米八的话还得低着头进屋。甭管怎么说，算是有了落脚的地方。安排人把火炕烧热，让屋里都暖和起来。
柳二娘把杨摩西安排在自己的房间里，甭管有没有举行过婚礼，在柳二娘心里早就认定了杨摩西这个男人。再说了这两年杨摩西没少送钱粮到西山后，慢慢的整个营地的人都认可了杨摩西。每年送来的钱粮比起自治政府的收入都要高，让大家过上了好日子。
“你感觉咋样？”
“浑身疼，没力气。”
“大当家的，咱们抓紧时间安排人去请医生吧？我是实在不知道去哪里去请。”郝大富这时候提醒道。
“是是是，还是治病要紧。”
“大当家的知道去哪里请大夫吗？”
“以前县里的王太医开的医馆已经倒了，不过他儿子在咱们自治政府住，平日里给咱们这的老百姓看病。虽说小王先生医术比不上王太医，至少也是名门之后。咱们去请来给瞧瞧。”
“嗯，您抓紧时间安排吧！”
王太医就是当年那个治好了杨摩西四哥不孕不育的神医，其实说起来这世界上神乎其神的事情，往往背后的真相没人关心。王太医让杨摩西代替四哥行房，如果这也算是医术超神的话，那这个世界简直太过于混乱。但是王太医至少是在大清国当过差，熟读医书，也算是医生中的翘楚。可是到了自己儿子这一辈就不行了。小王先生自小养尊处优，不学无术，本来对医学并不感兴趣。平日里也不用功。出诊的活计都是老王太医来完成。
可是世事无常，赵大宝杀回清平县的时候，虽说没把老王家怎么着。不过也算是破财免灾，赵大宝狠狠地敲了王老太医一竹杠子。家里的房子也因为官兵放火烧了不少，至此王老太医是一口气没上来一命呜呼。一生的心血就这么撒手不管了，小王大夫哭的死去活来。不知道是因为跟他爹感情好，还是因为家里没了收入。
老王家算是中医世家，祖祖辈辈都是郎中。到王太医这儿算是最为荣耀，考入了太医院，成了医生当中顶尖的那一部分。谁能想到传到小王大夫这里的时候，就全部是那么回事了。医书背的就很稀松，更何况基本没有从医经验。赵大宝把家里的财产基本上都给掏空了，小王大夫只能当一个江湖郎中。
仗着自己老爹留下来的好名声，祖传也有些好药。大病看不了，小病还是没太大问题。小王大夫抽空就翻一下老爹留下来的门诊记录，也从中学点经验。
小王大夫这就算是败了家了，县里的房子也卖了，走街串巷当起了江湖郎中。
他怎么跑到了自治政府管辖区来了呢？是这样的，小王大夫的医术太过于稀松而无眼。国民政府的辖区内，医馆开了不少，还有不少西医院。老百姓有病的时候，自然去医馆请大夫，有钱人就去西医院了。小王大夫在国民政府的辖区内是饥一顿饱一顿，吃饭都没了着落。时间一久，就想换个行当。可是别看小王大夫医术不精，可是别的他还真不会。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干。
自治政府这边本身就是穷乡僻壤，大病等死小病硬扛。上次杨摩西带着保安团跟自治政府作战，有不少人受伤。就得去找人来医治，可是县里有医馆门面的不肯来，恰好听说小王大夫是王太医的后人，加上没有医馆。小王大夫本着去哪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的原则，就过来给医治。
要说疑难杂症治不了，这种刀伤枪伤对于小王大夫就是手到擒来了。拿出祖传的秘方，没过多久绝大部分的官兵都痊愈了，当然也有那种扛不过去一命呜呼的。不过在这里的人们看来，这都是命，该死要死，谁说也不好使啊，跟人家小王大夫没多大关系。
自此之后，小王大夫算是在自治政府落了脚。谁家有个头疼脑热跑肚窜稀，这些小王大夫还是可以做到药到病除的。诊金也不贵，要是有钱就给点，没有的话就拿点干粮。一时之间，小王大夫还真就成了活菩萨。对于自己实在是看不明白的，小王大夫也不瞒着，就说自己无能为力。当地老百姓也是见怪不怪，既然小王大夫说是治不了，那就是没救了，只能等死了。死亡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特别是对这些世代穷苦的农民而言。小王大夫不仅仅是活菩萨，还成了大家口中的神医，名声威望一时之间在自治政府还就风头无两。
虽说小王大夫是个二把刀，但是在自治政府辖区内就是医术最高的存在。就是专家权威，老百姓奉若神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慢慢的小王大夫就在自治政府结婚生子，也做起了保媒拉纤处理家庭纠纷的乡绅的行当。
这时候自治政府的最高长官柳二娘来请，这是天大的面子。小王大夫所定居的渡口村老百姓轰动了，说是小王大夫要被请去当大官。全村的妇女老少都走上街头看热闹，只见小王大夫上了一辆带棚子的马车，这种马车渡口村从来没见过，据说大清国的时候，县太爷才能坐这样的马车。现在小王大夫坐的就是这样的车，不说是当县太爷，至少官职不能小了。村里的百姓议论纷纷，投来羡慕嫉妒恨五味杂陈的眼光。
不知道杨摩西能不能扛过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