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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木兮已经心跳失序到大脑一片空白了,似乎身体的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她踮了踮脚,差点就闭上眼睛吻上去。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疯了一样。
那两道纠缠在一起愈发热烫的呼吸忽然断了,男人的指腹离开她的皮肤,屈指,轻轻的刮过她的鼻尖,低笑,“木兮,我是坏叔叔,别忘了。”
他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刻意在警告给她么?
被抽离的理智瞬间回笼,沈木兮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身上不知何时竟毫无意识的出了一层薄汗。
从耳根到脸颊全都又热又烫,她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还在涔着水珠的小手被人捏住一个指尖拎了起来,她怔怔的抬起头,男人眼眉低垂,额发柔软的贴下来,遮住了眼睛,看不出真实的情绪,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纸巾,将她湿漉漉的小手裹进去,细细的擦干净,每根手指,每个指隙,又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拎起另外一只小手,再用一张干燥的纸巾包裹住,隔着那层薄薄的柔软,她清晰的感觉到来自男人掌心的热度,那是她贪恋的温暖,和刚刚相融的鼻息一样。
她就是爱上他了,很确定很确定。
她没有司影那般果断决绝,可其实,她也是冲动的。
她没有喜欢过谁,更不知道爱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这种感觉是新奇的,是一种萌动,同时,也让她有些心慌。
他总是把她当个小孩子,这该怎么改变?
两张湿掉的纸巾被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季遇白摸了摸她的头,“先去洗漱,待会准备唱歌给我听?”
“哦,”沈木兮低着头应了一声,换了个人似的,小步的往厨房门口挪动。
过了会,她又跑回来,看男人刚刚把自己洗了一半的盘子洗好,正放到沥水架上,小声的清了清喉咙,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还没告诉我,你想听什么歌?”
男人扭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视线下移,看不清情绪,过了几秒钟,淡声问她,“王菲的传奇,会唱吗?”
“会啊,”沈木兮跟男人比了个OK的手势,“等我半个小时,我去洗澡换衣服。”
头发吹的半干,她坐在床边,又塞上耳机温习了一遍那首歌,因为是经典曲目,她几年前就已经学会了,但是太久没唱,无论歌词还是调子都有些生疏,这会重新听过一遍,加上之前的记忆,唱下来大概已经没什么问题。
抱着吉他去客厅的时候,季遇白正躺在那张软藤椅上假寐,软软窝在他的怀里,小小的一团,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那柔软的毛发里,养眼极了。
她这次没再抱着蒲团跑去他身边,盘腿陷在沙发里,沈木兮拨了下琴弦,轻声叫他,“遇白,我开始了。”
男人轻轻的“嗯”了一声,似乎有些疲惫,不知有没有睁开眼睛。
她抬头,看了眼男人的侧脸,落地窗外的月光很白,洒在那张脸上薄薄一层,柔化了那清冷的轮廓,勾勒出了他最温柔的模样,他安然的闭着眼睛,像个熟睡的大男孩。
她低下眼,目光移到手里的吉他上,缓缓开口低吟。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缘
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
我一直在你身边从未走远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拨在琴弦的指尖停止轻拂,沈木兮望向藤椅的方向,男人不知是不是又睡着了,似乎还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一动没动。
她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回房去睡,还是像上次一样拿毛毯帮他盖好,脚尖才刚垂下,挨到柔软的地毯,男人忽然说了一句,“唱的很好听。”
她松了口气,放下吉他走到男人身边,蹲下,支起下巴,闷闷的问他,“你最近还会失眠吗?”
男人慢慢睁开眼睛,眸底是和暗夜一样的深邃,他安静的眨眼,看着她,不含任何情绪的掺杂,纯粹的像是窗外同样在凝视凉月的星子。
虔诚的,怜爱的。
她也没再说话了,唇瓣微微抿合,享受着他的注视,也同样安静的回望着他。
他们像是在彼此的眼睛里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没有这个社会的肮脏,物欲横流,甚至没有其他人,不会被打扰,可以想爱就爱,他终于说服自己放下那段沉甸甸的的记忆,她的小姑娘,不会被人嗤笑与蔑视,她可爱的像个小精灵,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小仙女,她身上穿着白色的长裙,头上戴了一个用五色野花编织的发圈,抱着吉他,坐在河边悠悠的荡着脚,边唱歌边扭头对他笑。
他二十岁那年,她还是个小不点,被人捧在摇篮里,磕不得,碰不得,是个娇贵的小公主,就是那一年,横在他们中间,深不见底,慢慢变成了一道沟壑。
他回不了头,她呢,他希望她可以跨出那一步,跟上他的脚步,可是,跟上了又能怎么样,他最后,还是会把她丢掉的。
总归,他还是自私的,可是,覆水难收啊,就像她刚刚唱过的那句歌词,多看了一眼,只一眼,便深深的刻到了灵魂里。
这是一场预料不到结局的冒险,他既想推开她,又想靠近她,他想把自己所有的不为人知都告诉她,可他又害怕,小姑娘真的动了那份心思又该怎么办。
他就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他又是这天底下最可怜的坏人。
他贪婪的想要一场有她陪伴的流放,只两年,她的一辈子,那么长,他也只要两年而已。
如果这真的可以当做一场交易,他会还她余生无忧,渡她一世安暖。
他的小姑娘,又会不会原谅他这一场荒唐?
“木兮,”他坐起身子,轻声唤她,“来我身边。”
沈木兮什么都没问,乖顺的从地上站起来,向他走近,停在他面前。
季遇白伸出双臂,环过她的腰际,将头贴过去,靠在了她的小腹上。
沈木兮怔了一瞬,身子都有些僵了,她没有挣扎,感觉男人的手压到了自己腰后,再低眼,男人的整张脸都埋在了自己身体里。
她试着轻轻的深呼吸,缓解自己的紧张,抬手,抱住了他的头。
他的发质柔软,还有些潮,是她从未触摸过的触感。
他抱着她,竟脆弱的像个受了伤的孩子。
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扰了这份清幽。
良久,他缓缓开口,是回答她不知多久之前的那个问题,“木兮,我还会失眠,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失眠,我有点累了。”
声音竟已经沙哑的连不成音。
沈木兮心疼的湿了眼眶,插在他发间的双手轻轻的安抚着,她说,“以后我去卧室给你唱歌好不好,每天都看你睡着了再走,这样你就不会失眠了。”
男人圈在她腰间的力度忽然收紧了,“两年,烦我了怎么办?”
她清晰的感觉到男人说出每个字时,透过柔软的睡衣喷洒在自己皮肤上的湿润与淡淡的热度。
这样的距离,让她莫名的贪恋。
她轻轻一笑,并不懂男人话语中的深意,“怎么会,再长都不会烦的,看来我要学会很多首歌才行,要不然你听烦了怎么办?”
“不会再长了。”
环在腰间的手臂骤然松了,她愣了愣,男人已经站起身,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往卧室走,声音低哑而晦涩,“从今晚开始吧。”
饶是他转身的速度再快,她也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瞬间,男人眼底的那抹猩红。
关于他的故事,她觉得,她总有一天会听他亲自讲给她听的。
那个时候,她还是她,而他们,一定不止是现在的他们。
沈木兮看了看舒适的窝在藤椅里的软软,抱着吉他,推门去他的卧室。
房间的顶灯已经熄了,只有床头那盏橘黄色的暖灯还在晕洒着薄薄的亮意,微不足道,却又烘染的刚刚好。窗帘不知是何时拉好的,像是与世隔绝般,整个卧室静匿而安宁。
季遇白侧身躺在床上,被子盖到了胸口,枕着胳膊,安静的看着她推门进来。
他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可她又清晰的感受到,他内心那化不开的忧郁,是比这黑暗还要压抑的沉重。
她心里说不上来的沉闷,被感染的甚至忘了自己的心情,满心满眼,都是他。
究竟会是怎样一段过往,能够让这个高到她必须仰望的男人难过成伤?
她坐在床边,透过层层晦暗去看男人的眼睛,“遇白,你还有什么想听的歌吗?”
她还不能够替他分担什么,这是她此时唯一可以为他做的事情。
他像是笑了一下,声音终于恢复清淡,“什么都可以。”
她转过头,深深的呼吸着给自己鼓励,“那好,现在这首歌是我想唱给你听的。”
不等男人说话,或者,他本也不会说什么,沈木兮低头,轻轻的拨动琴弦,低吟着,
我是宇宙间的尘埃
漂泊在这茫茫人海
偶然掉入谁的胸怀
从此以后不再离开
……
是什么 让我遇见这样的你
是什么 让我不再怀疑自己
是什么 让我不再害怕失去
……
若时间注定要让你离开
我又该怎么学会不依赖
……
唱着唱着,眼睛就潮了,她没有办法去抹掉眼角滑出的泪珠,只能任它慢慢流淌,滑过皮肤,有些凉,还微微的痒,那湿润在下巴稍一顿留,最后碎在了这黑暗里,杳无踪迹。声音像是也有些沙哑了,唱出来的调子可能已经变了质,但是她不想停下来,唇瓣的张张合合,指尖的每一次轻拂,那所有的歌词,全部都是她亲口告诉这个男人的心声。
这是她此时此刻唯一能够给予自己全部的勇气,再无保留。
或许他会明白,或许,他明白了,也会假装不明白。
但是那都不重要。
最后的琴音轻轻一荡,很快就消散在了这沉抑的夜里,被谁收了去。她扭头,发现男人已经阖上了眼睛,枕在耳边的手臂也不知何时垂了下来,像是睡熟了的样子。
她把吉他放在床边,身子轻轻的滑下去,连拖鞋都没穿,总怕一个不小心把他吵醒,脚步很轻的绕到他的身后,将那盏暖灯关掉。
房间骤时陷入了彻底的黑暗,所有的光线来源均被隔绝,她顾不得返回去把吉他抱走,只能伸出胳膊,一边摸索着一边凭感觉往门口的方向移动。
终于摸到了门框。
门拉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客厅的一溜亮光立马涌了进来,她侧着身子出去,临关门,又看了眼床上熟睡中的男人,暗暗吁出一口气,幸好没有把他吵醒,轻声关了门,又把客厅所有的灯关掉,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听着那声轻微的关门声,主卧,男人翻了个身,又继续阖上眼睛。
沈木兮在床上躺好,把手机捞过来,打开那条一直没机会回复的信息。
司影说,什么都不做我才会后悔。
她这次只编辑了一遍就直接回复了:可能有一天我也会体会到跟你一样的心情。
这是实话。
心血来潮,她又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记录,想起季遇白对着自己手机唇角含笑的模样,轻轻一哼,嘀咕一句,“哪有那么傻?”
酒吧这会估计正是小高潮,想着司影一时半会也没时间和自己聊天,她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扔到了床头,关灯开始酝酿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