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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府,沈家宗族议事堂。
昏睡在座椅上的孟繁悠,骤然从噩梦中惊醒,睁眼没有看到沈欣曼,他慌乱地向身侧看去。坐在孟繁悠身侧的沈欣曼正紧攥着他的手,望着他慌乱的神色,微微笑着,轻声说道:“我在。”这个平时娇蛮任性的沈家二小姐,现在的眼睛里满满的只有柔情。
孟繁悠望着沈欣曼那柔美的眼神,笑了笑,似乎恢复了元气,说道:“吓死了,差点没回得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欣曼也笑。如春风拂过。花枝微颤。明艳动人。
“你醒了?”最先注意到孟繁悠醒来的,居然是新任家主沈兴武,他的一句话将热火朝天谈论元婴期沈志渊的众人,注意力拉回到了孟繁悠身上。
孟繁悠淡然笑道:“您是?……不知怎么称呼?”
沈欣曼悄声说道:“这位是六叔沈兴武,是家族的新任家主。爷爷让位给六叔了。”
“哦?”孟繁悠饶有兴致地看了不远处容光焕发、红光满面的沈元周一眼,笑着说道:“这样啊,六叔好,新家主好。”
沈兴武凝视着孟繁悠数息,随即笑道:“小孟,你很不错。”
孟繁悠笑了,说道:“六叔您也很不错。”
“喂!”沈欣曼拽了拽孟繁悠的衣袖,轻声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跟六叔说话。”
“没大没小!”沈兴武还没说什么,沈兴延已经不满地一声怒斥,转而又向沈欣曼怒声道:“还不快撒手,你个姑娘家大庭广众跟这小子拉拉扯扯,像个什么样子?”
先前孟繁悠濒死抓住女儿的手也就算了,后来又是选新家主无暇顾及这事,现在是真看不下去了。
“哦……”沈欣曼脸一红,忙不迭放开了孟繁悠。
沈兴武望向孟繁悠笑着说道:“小孟,你与欣曼应该昨天还不认识吧?志岳那小子说看到你俩搂搂抱抱,着实把你们爷爷气得不轻,不知里面可有误会?”
沈志岳的父亲,沈兴超的面色顿时一沉。
老家主沈元周,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不过内心对沈兴武的评价又高了一些。
孟繁悠笑着随口说道:“确实是今天下午才认识她的。她抓我去她家,想让我治疗她哥哥。快到的时候,被沈志岳带着几个筑基境拦下来,说要拉我去比试炼丹。她拒绝了,沈志岳几个就动手强抢。她只有练气四重嘛,不过身上有玉饰防身法器,为了不让我被抢走,她就紧抱着我了。之后有个筑基三重巅峰的小弟天落星破砸过来,后面我昏迷了就不知道了。”
原本心情大好的老家主沈元周,脑门上怒火瞬间就上来了,额头气血上涌青筋暴起,不过他忍住了没有开口。他不想干扰沈兴武的判断,也相信这老六会处理好。
议事堂内其他家族成员纷纷点头,大多说着原来如此云云。
沈兴超的面色更加难看了,这等于说他的儿子沈志岳在恶意中伤,何况中伤的还是一个姑娘家的清誉。
果不其然,长兄沈兴延,强压着心头怒火,朝着沈兴超冷笑道:“三弟,你真是教的好儿子,好,很好。”
“是这样啊,那几个混小子我会找他们算账的。”沈兴武笑道:“不过我看你跟欣曼,感情好像挺深的?”
“额……”孟繁悠楞了一下,随即不像是回答沈兴武,倒更像是反省自身般说道:“我喜欢她身上的桂花香味,她不顾生死几次保护我,我在快死的时候,怕的不是离开这个世界,而是怕再也看不到她……”
沈欣曼听着,脸上掠过一丝绯红,那抹娇羞,美艳无比。
一直谈笑自若的孟繁悠,突然这么严肃的态度,倒是很出乎沈兴武的意料之外,不过孟繁悠对沈欣曼的感情跟他先前的判断并没有区别,因而他按原先所想,说道:“小孟你与欣曼都是情窦初开的少年男女,今日又共历生死,产生强烈的情思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你毕竟与溪韵有赘婿婚约在先,全徐州府人所共知,你要是与欣曼有所牵扯,恐怕不但为礼法不容,而且必然损及沈家与孟家的声誉。小孟,你是聪明人,我想你应该知道其中轻重。”
孟繁悠笑了,回望了娇俏可人的沈欣曼一眼,说道:“声誉什么的倒也没什么所谓……”
沈兴武倒也不觉得意外,再次笑着说道:“就算你与欣曼不顾及这些,你也总得先解除与溪韵的赘婿婚约,才能和欣曼在一起。而这,未免对溪韵不太公平。你不过是与欣曼接触的时间稍多了一些,你又怎知你与溪韵在一起,你不会喜欢她呢?而她,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
孟繁悠踌躇了。
他考虑的倒不是礼法。他考虑的是缘。
缘,玄,不可言。
有时哪怕你败尽人品想去破弃某个缘,最终却发现仍是徒然。
沈兴武说道:“言尽于此。小孟你今天也是很累了。先回去歇息吧。小丁,你来送小孟回去。”
一个身长八尺有余的魁梧汉子走了出来,境界高达筑基八重,伸出手说道:“小孟姑爷请。”
孟繁悠望向沈欣曼,两人眼神里均有着太多的不舍与纠结,持续数息之久,孟繁悠才苦笑道:“小姨子我先回去了。”
沈欣曼甩开头去,冷哼道:“快走吧小混蛋,以后提高点境界,别老拖累我。”
先前,孟繁悠称呼她为小姨子,她又恼又怒。现在,又称呼她小姨子,她仍然很生气。只是,其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是截然不同了。
沈兴武继而向沈兴延说道:“大哥,还请将欣曼侄女带回,我会给大哥所在院落配备内院护卫,以免再发生在家中被伤害的事情来。”
沈兴延与沈兴武对视了数息,点点头。他明白,沈兴武的布置,不但是要保护沈欣曼的安全,也有阻止沈欣曼与孟繁悠的接触之意。
沈兴武转而向沈兴超似笑非笑地说道:“志岳、志飞等几个侄儿的作为我先前也有所耳闻,这次在家中伤人,真是闻所未闻,还望三哥能对孩子加强点管教。”
沈兴超暗咬咬牙,表面上还是只能沉声说道:“我会去好好教训这几个臭小子。”
沈兴武布置完毕,趋步走到老家主沈元周面前,笑着说道:“父亲您看孩儿处置是否妥当?”
沈元周抚着白须,欣慰地说道:“甚好甚好,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地去养老了。沈家这两万余口,就托付给你了。”
沈兴武给沈元周跪下,叩首至地道:“绝不辜负父亲,与沈家列祖列宗重托。”
“好,好。此间事已了,大家都去歇息吧。”沈元周在子孙的搀扶下当先跨出了议事堂门槛,其他众人也陆续尾随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