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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有十个人的排练室,因为岑辞一句走吧,带走了林曦,林曦又喊走了一群人。
蒋鸽尴尬的开口,“哎,你们等等。”
整个教室只有蒋鸽和苏遇还站在我身边。
我的双手捏紧了话筒,发现手心的汗让话筒都变得湿滑起来,感觉快要握不住了。
“许如尘,你别忘了我说的话!”苏遇站在音响旁边摁下暂停的按钮。
我看着苏遇,心里也很急,越是着急我的呼吸越是急促。
蒋鸽走到了我面前的几步之远,两手在胸口来回挥动着。
“如尘,深呼吸,我和苏遇都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我呼吸一窒,相信我?
“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对我这么好?
我鼻子发酸,跟着蒋鸽的动作深呼吸。
“想想那天晚上,你趴在桌子上唱歌的情景。”蒋鸽高声道。
“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我真的很痛,而这一身的痛来自于我唯一可以依赖的妈妈。
她曾说我来着这个世上所有的罪过都是自找的,而她因为生了我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可是……
那天晚上却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个晚上。
我第一次靠着一个人倾诉着我所有的感情,我多想告诉他我也是个人,我也是有感情的。
他觉得受伤可以找我发泄,而我却连一个可以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我还想告诉他,他是唯一一个让我靠着哭泣的人。
那天晚上是痛苦的,痛到最后却让我触及到了不用吃糖就能感受到的淡淡甜意。
再去回想那天晚上,挥不去的却是岑辞的脸,而不是满手的鲜血。
音乐再次响起,我的目光转移到了刚才岑辞坐的那张椅子。
地上还有他离开时拖拽的印子,九点的阳光,温暖的刚刚好,却连一张空旷的椅子都照不亮。
“总认为这个世界,没有我无所谓……就别抱紧我,别安慰我,就放弃我,让我继续坠落……心已破碎的我,该要如何振作,一身的防备,只想躲进个角落……”
窗外的风吹起了一层薄纱似的床帘,帘子的滚轮在窗盒里吱嘎一声拉到底,窗外站着几个人。
是林曦他们。
我的目光搜寻着想要看到的那个人,他却不在。
“你们不是都走了?怎么趴在这里偷听?”蒋鸽骄傲的走了过去,“现在相信如尘是王牌了吧?”
刚才说我不会唱歌的林曦别扭的看着别处,“你以为我想听啊,还不是岑辞叫我们站在这里等的,然后听到声音就过来看看呗,咦?岑辞呢?”
大家转首一看,“刚才还站在我身边的,会不会是整个音乐社就岑辞唱歌特别难听,听到许如尘唱歌自惭形秽跑了吧?”
好像所有人都听过岑辞唱歌,每个人都说他唱歌难听。
真的难听吗?
我竟然开始好奇了起来。
林曦轻轻咳了一声,撩了一下头发看着我,之前的气焰也下去了。
“许如尘,唱得不错,就是起调抢拍了,多练练。”
“林曦,你这叫夸人吗?你就说整个音乐社就属你长歌最好听呗。”
大家大声笑了起来。
清风呼呼吹着,纱帘还在飞。
我的心也顿时轻松了不少,轻飘飘的像随着纱帘在飞。
苏遇站在音响旁对着我笑,高高的个子贴着墙,笑容特别的帅气。
苏遇说的没错,只有努力了才知道行不行。
“谢谢你们!”我声音微微抬高。
蒋鸽傻笑着,“你这没由来说什么谢,吓我一跳。我跟你说,大家都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我们这个社团看着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其实特别好相处。”
林曦立即嫌弃的啧啧两声,“你说谁五大三粗?说你自己吧?本小姐哪里粗了?”
和这些人相处起来比我想象中更加容易一点,除了岑辞。
“来,把入社表格填一下,从今天你就是我们社团的人了,到时候有活动我会在群里提醒你。”
蒋鸽拿了一张表格和一支笔给我。
我盯着表格看了很久,十分郑重的把每一行的字都看得清清楚楚。
拿起蒋鸽给我的笔后,我又放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笔。
我的右手已经习惯了赵亦辰送我的这支笔,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小心翼翼的保管着这支笔。
以前因为害怕弄坏了,也换过别的笔,发现别的笔我根本就使不上力气,写出来字也歪歪斜斜的。
我第一次参加这么集体的活动,所以我想把我的名字写好。
我一笔一划的填完了表格,小心的交给了蒋鸽。
蒋鸽打趣道,“看你这么隆重,我还以为我在接圣旨。”
“不一样的。”我低语一句。
是他们当我在悬崖摇摆的时候用力的拽回了我。
对于他们而言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我却需要挣扎很久才能跨出第一步。
他们不懂,我也不希望他们懂,因为成长的过程实在是太痛苦了。
填完报名表,我小心翼翼的把笔放回自己的口袋。
蒋鸽张望了一下,“这个笔这么珍贵吗?至于宝贝成这样吗?还是说现在都流行收集旧款?”
我没有解释,不管旧不旧,它都曾经解决了我的困境。
而且这还是赵亦辰送我的。
对于从来没有收到过礼物的我而言,意义是不一样的。
“我还要去兼职,先走了。”
放好笔,我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去玲姐的店里刚好是饭点,兼职也不会扣钱。
我心里盘算着,庆幸自己还赶得上。
而蒋鸽在我身后嘀咕了一句,“难道是什么限量款?岑辞那支也宝贝的很,碰都不让碰。”
我跨出的脚突然顿住,心口咚咚咚快速跳动着一下子就急促起来,原本向前的脚步突然转向蒋鸽。
“岑辞?”我也很惊讶自己会发出如此惊叹的声音。
“你的是银灰色,岑辞的是黑色,你不知道?一定是一个款,从我认识他开始就都是这支笔,不外借不准碰,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蒋鸽说得不以为意,轻描淡写说完就和别人说起了别的事情。
我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排练室,外面的阳光明媚,林荫道上光点斑驳,风动仿佛光也跟着动了起来,连带着我的心也跟着起起伏伏。
岑辞咬我肩膀的那一刻,我还以为岑辞只是换了一种报复我的方法,给我糖然后狠狠甩我一巴掌。
让我从云端重重跌落谷底。
说到底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岑辞始终是恨我的,换着方法看着我狼狈的在地上爬滚。
可是,他的好却从这些密密麻麻的恨意报复中,被一点点挤了出来。
他从来都不说,但凡对我开口都是痛恨我的字眼。
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时候,我却从第一个字开始就深信不疑。
“许如尘!再走被车撞了!”苏遇大声的喊住我。
我一愣发现自己还差一脚就跨到大马路上了。
“因为岑辞?”
“我……我不知道。”
我开始信任苏遇,将不懂的心思小心翼翼透露给他。
然而此时的苏遇只是从蒋鸽嘴里听说我是岑辞同父异母的弟弟,关系复杂,所以自然的将我和岑辞之间的矛盾归为家庭纷争。
只有我知道,心乱不单单是因为家庭,还有一种不懂又窒息的情愫在蔓延。
所以我才会那么害怕。
“我和蒋鸽都觉得岑辞可能并不是讨厌你这个弟弟,只是有点难以接受而已,你别乱想,你的情绪怎么这么容易被岑辞左右?”
我低头看着僵硬的双脚,“这,这么明显吗?”
“还不明显吗?你看到岑辞就想老鼠看到猫一样,就差炸毛了。”苏遇笑着安慰我,“走吧,我送你去玲姐那,然后买点吃的回来。”
苏遇虽然是玩笑,我却记住了。
我的确像老鼠,习惯了灰暗的生活,却习惯不了太过耀眼的人。
比如,岑辞。
玲姐的店里生意一直很好,苏遇打包了吃的就先回去了。
我换上工作服,抬手拍了拍脸颊。
振作点,或许笔只是巧合。
等下班了就微信上问问赵亦辰,可能赵亦辰当时买了两支,给了岑辞一支。
赵亦辰是岑辞的表哥,对岑辞好是应该的。
只有这样想,我才能把自己对岑辞的注意力转移一点。
然后告诉自己,岑辞对自己,只有恨。
“如尘啊,你这刘海实在是太长了,看上去没精神,万一头发丝掉进菜里就说不清难过了。”
玲姐拿着两个黑色的小发卡走到我面前。
我躲了一下。
玲姐解释道,“没关系的,我看好多男生都留长头发,我就把你额头几簇夹起来。”
玲姐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现在的兼职,所以不想给她添麻烦。
只能低着头任由她把刘海拧了两圈卡到了头顶。
“这样看上去又精神又好看。”
我尴尬的去做事,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十分的不自在。
“欢迎……”
扫到门口有人进来,我立即出声,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声音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通通卡在喉咙里。
“清,清雅。”
“许如尘!”
杜清雅不是和岑辞一起来的,像是和朋友一起,原本说笑的脸上在看清楚我的脸颊的时候顿时变得狰狞不堪。
我转身的时候,杜清雅用力拽住,“去哪里?在这里打工就不招呼客人了?还是说你不想招呼我?”
“不是的,你们坐,想吃什么?”我极力辩解。
一起来的女生小心的拉了拉杜清雅的袖子,“清雅,你怎么了?”
杜清雅甩开朋友的手,坐了下来,打开菜单后对着我笑了。
“若尘,你请我吃饭吧?”
看到杜清雅笑了,我立即用力的点头。
“好,好,你想吃什么?我都请,我知道这里什么最好吃,我给你选。”
我仿佛看到了高中时看着我笑的杜清雅。
她的笑容比送来的彩虹蛋糕还要甜,还要绚烂。
我做梦都想看到她重新对着我笑。
杜清雅的笑容突然一收,目光也冷了下来,“全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