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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的时间好像在不经意间便过去了。
回忆起来,只用一场梦的时间。
秦蝉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眼外面的天,早上九点,天气依旧阴沉。
林城的雨季永远都是这么长。
其实再回忆起来,秦蝉对那三年在外四处游玩的印象少得可怜,只有照片上的美景记录了她的踪迹。
反而是回林城一年,开始重整酒店运营后,她才觉得生活充盈了许多。
同时也在花钱如流水中让她惊觉,自己的钱并不是无底洞,它是有可能在减少的。
因此,她开始认真地经营“泉”,毕竟,钱虽然不是最重要的,但没有钱,更可怕。
随意做了个三明治便当了早午餐,吃完后秦蝉开着车朝酒店驶去。
等红绿灯的时候,路口的大荧幕播放着一条橙听的广告,秦蝉不觉有些愣神。
林城就这么大,她不是没想到会再遇到顾让。
只是,她设想中两个人的重逢,应该是人群中匆匆打了一个照面,彼此的视线交错一瞬间,而后默契地转移目光,再次消失在人群中。
这样就很好了。
谁也不会纠结于过往,心照不宣地将那些事埋葬在过去。
后面有鸣笛声传来,秦蝉回过神来。
绿灯了。
“泉”今天的客人不算太多,秦蝉也跟着闲了一上午。
反而孟茵有了一个新想法,想要打造几个主题房间,把自己一个人憋在办公室一直在忙着。
下午,秦蝉处理了几份大客户的预约消息和邮件,正准备找孟茵打声招呼离开。
只是还没等她下楼,便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吵闹声,一个男人正皱着眉头和大堂经理王治理论着什么。
秦蝉询问之下才知道,男人接了通电话后心气不顺,踹了酒店的服务机器人一脚,没想到机器人倒在地上滚了几圈,屏幕多了一道裂痕。
男人一口咬定是机器人早就损坏了,和大堂经理争执了起来,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影响了酒店运营。
安静的大堂,平白吵闹了很多。
秦蝉无奈地上前,看着男人:“先生,如果您有什么异议,我们可以查看监控。如果冤枉了您,我亲自掏钱补偿您的精神损失,如果确实是您的责任,还希望您能照价赔偿。”
男人无礼地盯着她:“什么叫我的责任?谁家机器人一脚就踢坏?这不是讹人?”
秦蝉拧了拧眉头,耐心地说:“所以,我们建议先生和我们一起查看监控,也方便还您一个清白,当然,先生也可以报警处理。”
提到报警,男人的神情明显虚了些,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不过就是点钱,又不是赔不起。”
秦蝉看了一眼大堂经理,后者瞬间明白过来:“先生,您这边来,会有工作人员带您查看监控并核算具体金额。”
秦蝉看着大堂逐渐恢复平静,转身朝里走去。
——孟茵的办公室,在一层的最里面,她特意安排的,因为出门就是清吧,很方便。
只是没想到,在经过茶室时,她再一次被叫住了。
“秦小姐?”陌生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刻意压低了许多,还带着丝惊喜。
秦蝉停下脚步转头看过去,随后唇角弯起的微笑僵了下。
唤住她的是昨天下午那位客户李先生,而他对面的男人,只穿着件白衬衣,扣子严谨地系到了最上面,袖口微挽,神情淡然的如一幅山水画,眉眼干净漂亮,只是脸色有些病态的白。
顾让。
二人正在下着国际象棋。
——爱喝茶的多有些下棋的嗜好,茶室常备着各类的棋盘。
昨晚碰见本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今天又碰见了。
秦蝉看着顾让,不得不说过去的四年真的改变了很多,让那个清冷的少年,如今已经变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即便偶尔暴露出少年气,也让人很清楚地将他与过去分开。
很快恢复如常,毕竟是大客户,总不能忽视,她弯着一抹笑走上前去,心中却在思忖着,也许自己真的应该去天桥下算一卦了。
“李先生,顾先生。”秦蝉走到二人身边,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顾让手里拿着一枚金属质地的暗金色棋子,苍白的手指修长,没有动,也没有看她,目光落在了桌子外与桌面齐平的高度。
秦蝉微微垂眸,昨天在小女孩的摊位上买的戒指忘了摘了。
她不经意地将戒指挡住。
顾让的眸光动了动,视线微微错开。
“刚刚我还以为看错了,”李先生笑看着秦蝉,又看向顾让,“秦小姐和顾先生二人既然是校友,怕是也听说过顾先生棋艺高超吧?我今天算是领教过了。”
秦蝉看了眼顾让:“李先生您说笑了,”她浅笑一声,“我和顾先生不算太熟。”
茶室的人很少,本就幽静,秦蝉说完这句话感觉更静了。
顾让抿了抿唇,将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金属的棋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先生倒没觉察出什么异样,注意力拉回到了棋盘上:“秦小姐也坐。听服务员说,这儿的棋盘都是秦小姐挑的,不如秦小姐也帮我看看,这局还能不能赢。”
秦蝉原本准备好的“棋艺不精”的措辞咽了回去,只能安慰自己,眼前两位是贡献六位数的贵客。
这么一想,她反而有些坦然地坐在一旁。
以前被秦新城培养的,各种技能都懂一些,包括国际象棋。
只是几年没碰,她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因此,秦蝉也只是看着那二人下,偶尔李先生问她一句,她才回应一声。
所幸这盘棋已近尾声。
“顾先生怎么心不在焉的?”李先生突然开口,“要不是你最后一子落得精妙,我都怀疑你在故意让着我了。”
秦蝉看了眼棋盘。
刚刚顾让略胜几子,此时却是李先生赢了全局。
李先生一边收着棋子,一边不忘寻求秦蝉的意见:“秦小姐觉得呢?”
秦蝉笑了笑站起身:“可能顾先生不喜欢有不熟悉的人在一旁观棋吧,”她说着意思性地看了眼腕表,“抱歉李先生,我还有些事要忙,就不打扰二位了。”
李先生自然点点头。
直到从茶室出来,秦蝉才揉了揉眉心,那股熟悉的薄荷冷香好像没有变。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孟茵出现在她身后:“在想什么?”
秦蝉被惊了下,侧头看了过去,当年留着利落短发的女人,现在留起长发了:“忙完了?”
“还没,”孟茵烦躁地顺了顺微乱的头发,“没灵感。”
“刚好,这几天你多忙碌忙碌,找找灵感,”秦蝉和她并肩朝门口走去,“我休息几天。”
“休息?”孟茵眯着眼睛看她,“还几天?”
“嗯,”秦蝉点点头,恰好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门打开,她走了出去,“所以,‘泉’就拜托你了。”
“秦蝉!”电梯门徐徐关上,也隔绝了孟茵接下来的话。
秦蝉轻笑一声。
转角遇到“伪前任”这种事,还是能杜绝就杜绝吧,不然彼此都尴尬。
接下去的几天,秦蝉一直宅在自己的小公寓里,订一份豪华外卖,看一部电影,练练瑜伽,再时不时地经受一番孟茵“狂轰滥炸”的微信和哀嚎。
四五天很快就过去了。
直到秦蝉在新闻频道看到羲日科技和新加坡某上市公司的合作达成,她才终于恋恋不舍地结束了小长假。
第六天,天气突然放晴了许多。
下午两点,秦蝉吃过午饭后前往酒店。
正值上班的时间,没想到酒店前的马路上又堵起了车,秦蝉只好将车停进距酒店不远的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内,自己步行前往。
依旧是熟悉的天桥。
流浪歌手抱着吉他闲适地唱着一首民谣;
贴膜的流动摊位老板没有生意,随着吉他声轻轻和着;
还有卖小饰品的小摊。
以及,一个占卜算命的摊位。
秦蝉看了眼那个带着黑色圆墨镜的算命的,怎么看都是一副江湖骗子的模样,脚上的鞋有些破了,面前只摆了一张八卦图,和一张矮马扎。
察觉到秦蝉的目光,算命的立刻来了精神:“女士,算一卦?”
秦蝉看了眼时间,还早得很,索性便坐了下来。
“女士,你要算什么?”
秦蝉淡淡道:“驱邪。”
算命的愣了愣,透过眼镜上方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好一会儿她的手相,才咳嗽一声慢吞吞地说:“依我看,女士您命里要有桃花劫,爱情总会在不经意间悄然而至,您可能要注意身边的男性……”
秦蝉皱了皱眉。
算命的看了眼她的脸色,立刻又说:“当然,还要看女士自己的意愿,您不愿意,就肯定不会发生。比起财富,感情不值一提。女士的财运还是很旺盛的,未来几天可能要发一笔不小的横财。”
秦蝉的眉头逐渐舒展。
却在此时,身后有人远远地唤了声:“姐姐!”
秦蝉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只看见一个小女孩跑到自己面前,气喘吁吁的,小脸激动得通红:“姐姐,又看见你了。”
秦蝉怔了下,而后想起来,这个小女孩就是那天下雨时还出来卖小饰品的女孩:“怎么了?”她不觉放轻了语气。
“我和妈妈说看见姐姐了,妈妈让我把这个拿给姐姐,”小女孩递给她一个塑封包装的戒指,“妈妈说,这个和之前那个样式是一样的,但这个更好。”
秦蝉抬头看过去,隔着远远的距离,小女孩的母亲正站在摊位前,对她有些拘谨地笑着。
秦蝉没有拒绝,将戒指戴上,给小女孩看了看:“好看吗?”
“嗯!”小女孩重重点点头,转过身飞快地跑远了。
秦蝉看了眼手上的戒指,许久轻轻笑了一声,将钱付给算命的,径自回了酒店。
孟茵看到她,免不了好一通“说教”,直说她的“不负责”,措辞丰富,振振有词。
秦蝉听到最后,只感觉自己俨然是一个辜负了纯洁少女的“负心汉”。
幸好这时敲门声响起,秦蝉立刻得救般开口:“进!”
孟茵瞪了她一眼,终于放过了她。
前台走了进来,神色有些为难:“秦小姐,顶层7号套房的李先生从前天起好像就生病了,王经理去看望过,对方只说没事,小胃病而已。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直没出来过。王经理担心出事,但没有直接开门的权限,毕竟是大客户,如果真的很严重,恐怕对咱们也不利。”
秦蝉原本和孟茵玩笑的情绪收敛起来,她和李先生有过几面之缘,且只有高层有打开顶层套房的房卡,于公于私自己应该去看望一下。
“我去处理吧。”
秦蝉拿着胃药上到顶层时,已经是五分钟后了。
酒店会常备着一些应急药物,在接待贵宾时,更会记录对方的一些注意事项,以免发生意外。
她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
“李先生?”秦蝉又叫了几声。
依旧一片寂静。
秦蝉等了一会儿,最终拿出备用房卡直接开了门。
套房外是一个小客厅一样的外间,走进去才是一张大床。
浅色系的地毯厚重,踩上去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秦蝉站在套房外厅,又叫了一声“李先生”,确定里面没有动静才走了过去。
床上果然有一道人影,白色的被子一直盖住了嘴巴和鼻尖,或许是因为难受,右手手臂覆在了额头和眉眼上,只留下高挺的鼻梁,泛着苍白的颜色。
秦蝉微微皱眉,没等仔细看便走上前去,伸手想要探一下对方的额头,另一只手拿过手机,正要给前台拨过去。
“啪”的一声细微声响。
秦蝉惊了下。
她的手腕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了,微凉的温度以及淡淡的薄荷香一并涌来,床上,男人的脸完整地显现。
微阖的双眼上,浓密的睫毛轻轻抖了下,眉心似乎因为痛楚紧皱着,有一种孱弱的美感。
秦蝉脑海中最先涌上来念头却是:她不该给算命的钱。
说什么只要她不愿意,就不会发生。
结果才一个小时,就又见面了。
躺在床上的,根本不是什么李先生,分明是顾让!
秦蝉挣了挣手腕,想要从顾让掌心扯出来,没想到后者一动不动。
“放手。”秦蝉皱眉。
抓着她的手顿了顿,而后似乎攥得更紧了,丝毫不像一个重病人的力气。
秦蝉气极反笑,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给前台去了电话,只说赶快通知对方的亲友。
床上,顾让听着耳边的声音,微微动了动身子。
顾让从接待新加坡的客户开始,一连熬了几个大夜。昨晚胃就隐隐作痛,今天一早更是痛到难以忍受,最终只让徐骏意去送了李先生去机场。
药盒里还剩下两粒胃药,他吃了才终于好了一些,意识却依旧有些游移。
朦胧之中,他好像又开始做梦了。
那双记忆里莹白的手触碰到他的额头,他像曾经的那些梦里做的一样,抓住了她。
虽然最后,她总会逃离。
可这次,她似乎没有逃离开,甚至对他说了话。
她说:“放手。”
顾让的睫毛抖了抖,意识逐渐转醒,耳边有人在低声说着通知他的亲友。
他缓缓睁开眼睛,一眼便看见坐在床边的女人。
她穿着件米色的长裙,露出一截藕臂,长发剪短了,微卷又慵懒地垂在她的肩头,唇涂了一层淡淡的口红,秀鼻翘挺,依旧是那股淡淡的、带着丝甜味的橙香。
“秦蝉……”他呢喃着唤她。
秦蝉转头:“顾先生醒了?”说着站起身,看了眼他微白的脸色,勉强放缓了语气,“徐骏意说,他正从机场赶过来。”
顾让的眼神逐渐清明,苍白的唇紧抿。
这个时候他竟然难以克制地在想:为什么她叫徐骏意,就是叫名字,而他却只有个“顾先生”?
“不过,顾先生先放手吧。”秦蝉动了动手腕。
放手。
顾让怔了怔,手下意识地紧了紧,下瞬却又注意到什么,目光定在她手指的戒指上,良久缓缓松手。
秦蝉收回手,不由有些庆幸中午遇到了那个小女孩。
“我看顾先生的药盒空了,拿来了一盒胃药,前台说这是您助理预定酒店时留的药物牌子,”秦蝉将药盒放在床头柜上,“先服用吧。”
顾让坐起身,看了她一眼,哑声应了句:“好。”
说着,打开药盒,就着一旁早已放凉的水喝了下去。
秦蝉看了眼水杯,却也没多说什么:“没事的话,我还有事要忙,先下楼了。”
她说着就要转身。
拉赫
“秦蝉,”顾让站起身,拿过一旁的手机,打开微信,却亮出了个人名片,“我把药钱转给你。”
“不用了,”秦蝉笑了笑说,“顾先生是酒店的贵客,再说,只是一盒药……”
“你以前一盒药也不会不收钱。”顾让突然打断了她。
套房里短暂的沉默。
秦蝉皱了皱眉,实在是不愿再回忆以前。
恰好门口一声电子音响起,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徐骏意拿着房卡冲了进来:“老大,你怎么样?胃药给你买来……”
声音在看见房间里的二人时戛然而止。
又是一阵诡异的平静,徐骏意默默地说:“你们……开房了?”
顾让顿了顿,只看向秦蝉。
看见秦蝉凝眉后,转头淡淡地看向徐骏意:“胡说什么?”
他说着,又一次走到秦蝉面前固执地说:“我把药钱转给你。”声音因为生病,低低的沙哑。
秦蝉看了眼徐骏意手中提着的药:“胃药是从应急药箱拿的,用徐先生拿来的药补上就好。”
说完,不等徐骏意反应过来,直接从他手里将药袋抽走。
“诶……”徐骏意下意识地想要将药拿回来,却在低头的瞬间顿住,不可思议地看向秦蝉。
秦蝉对他笑着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直到房门关闭,徐骏意才看向顾让:“老大,秦美女她……你……她手上的戒指……”
顾让仍拿着手机,屏幕逐渐转暗。
良久,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河滩风景,淡淡地说:“嗯,订婚了。”
徐骏意看着顾让的背影,呆了一会儿,似乎终于消化了这个消息,下秒却又想到什么,看向顾让手里的手机:“那你还要加人家微信?撬墙角啊!”
顾让背影一顿,眉心微蹙,仍看着外面的风景,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