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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根本没有解药吧,”出了柿子林后绪止沉声道:“殿下何必框他们。”
通常绪止言语间并没有情绪,一沉声就显出了几分责备,颜清语气也重了些,她仰着头道:“本公主愿意。”
绪止听颜清的语气觉得有些不对,连忙解释道:“殿下误会了,贫僧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那些孩子犯了错自然要罚,只是殿下又何苦平添口舌业障。”
颜清并不理他,绪止低头看向怀中抱着柿子的阿绒,循循善诱:“方才颜清殿下替你教训了欺负你的人,阿绒可曾道谢?”
阿绒歪着脑袋想了想,答道:“不曾。”
“那现在应当如何?”
阿绒身上的衣裙被扯得不成样子,身上还沾着土,发髻也是乱的,像个十足的小乞丐,可举止却十分大方,她爽快地从怀里分了几个柿子塞到颜清手中,甜甜地笑道:“谢谢,小殿下。”
收好柿子后颜清抬手将她本就杂乱无章的头发揉得更乱了些,阿绒发质细软,像是宠物身上最柔软的毛发,撸起来令人心情舒适。
气顺后颜清瞪了一眼绪止,转身笑着蹲下身子与阿绒保持在一个高度,拿出两个之前收起来的野菜团子递给她:“阿绒知道虚怀谷在哪吗,带姐姐去好不好?”
阿绒见到吃食眼睛一亮,可却畏缩着不敢接过,仍旧抬头看了一眼绪止,得到允许后才拿了菜团子答道:“知道。”
虚怀谷是清雁与清玖在岐山时的住处,谷中四处都开着一簇一簇的绣球花,细细的风一吹空中便会飘满粉紫色的花瓣,最深处坐落着一座被溪水环绕的院子,落花浮于水中像是缠在女子肩上的披帛。
阿绒领着两人踏过一座木桥,桥的尽头就是院子大门,门上铜环的金漆已经斑驳褪色,与满谷的生机盎然格格不入,颜清深看一眼,似要把这场景刻入脑中。
这是她娘幼时居住的地方。
良久,颜清推门而入,入眼是一院的衰败,唯有一株正在绽放的梅花在盎然的装点庭院。如今并不是梅花盛放的季节,有人施了法使它能常开不败。颜清深吸一口气,嗅到的是一鼻子的清香,正如帝君随身带着的香囊。
不远处枯黄的藤架下挂着两个木质秋千,上面早已落满了枯叶,仔细辨别的话还能认出架上原本爬的是紫藤,院子主人似乎尤其喜欢开得花团锦簇的植物,如果不是无人打理,这一方小小的院子应是囊括了四季。
再往里是正厅,厅间通往东西两边厢房的入口处各有一扇屏风,东面的是踏雪寻梅冰肌玉骨,西面的是草长莺飞人间芳菲。两扇屏风截然不同,东厢住的是清雁,清冷卓绝顽强坚韧;西厢住的是清玖,少女怀春天真烂漫。
颜清朝着东厢径直而去,她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母亲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可行至屏风前还是停了脚步,她怕那里也和前院一般,是一室的寂寥与破败。
颜清低声对绪止说道:“西厢住的是清玖,你和阿绒先去看看吧。”
绪止察觉到颜清的异乎寻常的情绪,轻声说道:“好。”
颜清刚进来就发现了,屏风上的图案与她裟罗殿中挂的踏雪寻梅图是一样的,她原本以为画中披着斗篷的少女是她,可现在看来应该是她母后。
原来父君早就向她透露过娘亲的消息了,只是她不知情。
颜清在屏风前站了一炷香的时间,收拾好心情后缓步朝厢房而去,厢房的情况和庭院并不同,虽然一样冷清,可却一尘不染,至少从面上看来是维持着主人离开时的模样。
清雁的闺房布置的很简单,除了必需的家具外几乎没有其他的摆设,唯有书桌上摆着一只冰裂纹的耸肩瓶,瓶中插着几枝即将开败的红梅。绪止说得是对的,清玖的确回来过,并且从院中摘了红梅装点清雁简朴的卧房。
颜清给瓶子重新换了水,新剪了几枝含苞待放的梅花置于其中,摆放满意后才赶去西厢与绪止会和。
再见绪止时颜清身上多了个香囊,也添了几分梅花香气,她问道:“可有线索?”
绪止答道:“目前看来并无异常。”
颜清见房中大多地方都已经被翻了一遍,继续问道:“没有暗格或密室一类的吗?”
他们分开没有多久,所以并没有来得及细细探查,绪止笑笑:“暂时还没有发现。”
从房内的布置来看清玖的少女时代应该是过得十分惬意,无论是挂在床上的帘子还是衣柜里的服饰都是浅色的,大多是粉蓝或粉紫,十分梦幻,与隔壁的清冷截然不同。
颜清试图拿起梳妆架上的一盒口脂,却不想那青色瓷瓶竟是被固定在上面的,颜清按顺时针方向一点一点拧开瓶口,只听得啪嗒一声,一旁的落地穿衣镜突然朝两边分开,是条密道。
密道不长,尽头是间小小的耳室,耳室里有两排高达房顶的木架。架子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百个白色的瓷瓶,颜清随手拿下一个打开,里面装着的是记忆球,不止一个,陆陆续续的从里面飘出来。
永乐赌坊后门,有个男人从里面探出脑袋,行为猥琐,在见到门口空无一人后才敢偷偷往外跑。他赤着一双脚,原本女儿新给他纳的一双鞋刚在里面输掉,身上穿的短马褂也打满了补丁。
空荡的巷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大声喊到:“别跑!”
男人不顾地上肮脏的泔水与硌脚的碎瓦片拔腿就跑,可昼夜颠倒的赌博生涯与常年的营养不良已经掏空了他的身子,没过多久就被追兵困住一通乱揍。
“跑?”为首的人抄着一根木棍朝男人膝盖打去,“你接着跑啊!”
男人吃痛,顺势跪在地上不住求饶:“各位大哥,不,大爷,再多宽限几天吧,我发誓一定会还的。”
债主啐了他一口:“还?你拿什么还?”
“我……”
“今天要不你就留下一条腿,要不就留下一百两银子,选吧!”
“我……没钱,”男子害怕得直打哆嗦,“你们再宽限几天吧。”
“别他妈的废话了,二麻子动手!”
被称作二麻子的人提着一把杀猪刀冲上前,作势要剁掉男人一条腿。
“慢着,”债主一个眼神制止二麻子,咂着嘴巴说道,“其实也不是没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保住一条腿的男人忙道:“愿意,愿意!”
画面一转,那男人出现在一方道观中,有个老道随手用朱砂在一张符纸上画了个九尾的符号,然后用香点了化在水里。
男人捧着碗将符水一口饮尽,举着手指对天发誓:“信徒水洪,二十八岁,现自愿卖出五年岁月换取银钱一百两。”
其他记忆球里的内容也都是那名叫水洪的男人在出卖生命时留下的。
“信徒水洪,三十三,自愿卖出十年岁月换取银钱一百两。”
“信徒水洪,四十三,自愿卖出二十年岁月换取银钱一百两。”
“信徒水洪,年六十三,现自愿卖出三年岁月换银钱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