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东海之滨

薛定谔的熊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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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数天,玄空连日向东奔袭,却不见薄扬和苏念的踪影,不禁有些着急。稍稍打听才知,东海之地确实有大事发生。旧时,道门第一大派蓬莱仙宗的宗址即将现世。相传这蓬莱仙岛十分神奇,它本是一座深藏海下的岛屿,只有五十年一次的大潮才会出现一次,数日之后潮水涨起,它又将从新埋没在深海之中。

    蓬莱仙宗第一代宗主能挑选此地作为宗址,也是江湖中一大奇葩。又传蓬莱仙宗五十年一传道,那时门人便汇聚在蓬莱仙岛上,听仙宗宗主讲道。为方便行事他们便将宗派许多宝典都存放在这座岛的内部,也引得许多外人的觊觎。然而那存放之地十分奇奥,若非仙岛浮出海面,常人便进不去其中。

    再说这仙宗本身也是一奇葩门派,除讲道之时,这些仙宗门人都散于五湖/四海各自修行,常常数十年不见面。有些人只是最初被宗主收入门下,而一辈子都没见过其他门人。就因为这其门规太过缥缈,以至于自道教衰弱之后,仙宗不断凋零,门徒也越来越少。到了最后一代宗主蓬莱仙人那时,门人不过一两个。待蓬莱仙人飞升之后,剩下门人自觉不能继承仙人衣钵,仙宗便由此消亡。

    原本蓬莱仙岛现世的消息,被道门众派捂的严严实实。可纸包不住火,奈不住临近大潮日期,天下道门齐动,就被其他门派察觉到了。眼下东海岸边已是局势大乱,武林之中除了佛门未至,其他门派几乎都到了。这其中道门为一拨、其他名门正派为一拨、邪道自为一拨人,道门认为这岛上之物原属道家,其他门派不该染指;其他名门正派则认为蓬莱仙宗的武学瑰宝,同属天下武林,道门不可独占;邪道之人自然也想分一杯羹;这三波人互不妥协,已经斗的是天昏地暗。

    玄空得此消息,便想:“如此也不错,这些人打成一团,薄扬想在其中浑水摸鱼,反而变得简单许多。”他又即加提速度,奔走一日终于赶到了东海岸边。

    但见海滩之上,人山人海,黑压压一片人打成一团。一排排身着道服的修士已然把海岸围住,而一群群各样衣衫的武林豪客不断向海岸发起冲击。一会儿时间,便出现不小的伤亡。道门毕竟势大,所谓道法三千六百门,当世道派虽无三千,但上百门还是有的。且道家武功以修炼内功为本,内息绵长,久久不衰。而其他寻常门派如黑虎堂、慧剑门、天地帮、混元门都无上乘内功修炼法门,门中弟子一遇到内功高手不免相形见绌。

    玄空不敢暴露身份,只得身穿一袭青袍,面上只露一双眼睛,远远躲在暗处观战。他双目不断在人海中搜寻,终于瞧见后方站着数十位坤道士,其中有两张熟悉的面孔,正是薄扬和苏念。玄空心中一喜,暗道:“难怪找不到你们,原是都扮成了道姑。”只见二女各穿素色道袍,配上各自绝美的容貌,颇显出别样的风情。

    玄空瞧见她二人安然无恙,心下一宽。再一瞧,两人身处正是紫霄殿下众弟子中。想当年自己与紫霄殿掌门盈虚散人还有过一面之缘,其行事仗义,人品可以信得过。心中料想定是薄扬与这盈虚散人暗中打成了某些约定,才得以容身于其中。

    此时,混战中大多是些年轻弟子,众道门与其他正派都自顾颜面,不愿殊死相斗,彼此间出手也留有余地。高手名宿更是自持身份,不愿下场一战。而邪派中人才是真正的害群之马。这些人全是好勇斗狠之辈,一出手便都要杀伤人命。混战之中更是无所顾忌,本来他们是攻向道门,但若看见其他正派中有自己的仇敌,或是瞧见自己看不顺眼的邪派之人,就会马上倒戈。好在这些邪派中人实是一群乌合之众,只知道各自为战,根本难成气候,几经交战反而伤亡更惨重。

    夕阳斜下,众人打的筋疲力尽,各自收缩回到了自己的阵营。这时就能看见,沙滩之上三拨人马泾渭分明。

    道门众派沿着海岸线站列,其中以隐仙派、神霞派、清微派居首,当前站着两位苍髯皓首的老道士,气度不凡,正是南华子与云阳子。此二人武功已近绝顶之境,绝非等闲之辈。只是身列天下间三大高手之一的火龙真人并未现身。

    西南方是一群正派人士,这些门派中以玄天宗居首,玄天四老齐齐站在众人之前,神色倨傲,似乎把那蓬莱仙境上的东西已然视为囊中之物。

    西北方则是一群邪派人物,天地二煞站在最前面。排除“二十四鬼”这伙妖人,邪派之中以天地二煞武功最高,此二人修为深厚,比之玄天四老还要高上半筹,实在不能小觑。只是邪派中人向来桀骜,都是谁也不服谁,旁边的摩云洞主吕若海、玄火教主夏天成、怪坡子陈野狐等人也不愿站在天地二煞的后面。这一大群人呜呜泱泱站成一团,吆五喝六、吵吵嚷嚷。

    乱战一止,南华子长长叹出一口气,显得十分无奈,朗声说道:“众家英雄又何必苦苦相逼?这东海之地所存乃道教传承,于各位英雄并无益处。”

    此言一出,却听西南方有人哈哈一笑。众人一瞧是玄天四老之一的公羊疏,只听他言道:“南华真人此言差矣!道家传承既有道家典籍,也有道家武功,道家典籍于旁人无用,道家武功却是大大的有用。譬如我玄天宗,虽非道派,所习武功却是道家一路。道家宝典现世,我派也应参详一二。况且这东海之物原属蓬莱仙宗,可不是你隐仙派、神霞派、清微派的。众位真人不让我们兄弟靠近东海,这可有些霸道了。”虽说玄天四老单个一人远不如南华子,但四老齐聚就得另当别论,他们功力相通,四人同使玄牝神诀便不虚南华子与云阳子二道。这时两伙人针锋相对,公羊疏对话起来也是直言不讳,颇有底气。顿时,群雄之中便有人叫好。

    南华子面色微微一沉,又道:“众家英雄武功各有所长,又何须弃之根本,再去借鉴道家武学,这不是舍本逐末吗?”他目光一扫,续道:“难道说丐帮帮主也需道家武学做陪衬?‘降龙二十八掌’与‘打狗棒法’不够分量吗?”

    玄空心头一震:“汤枫大哥竟然也到场了!”众人闻言也是一惊,纷纷交头接耳,议论道:“汤枫在哪?我怎么没注意。”

    顺着南华子的目光,人群中闪出一条道来,只见一位白衣男子从容走去,风度翩翩,器宇不凡,便是汤枫。玄空见他风采依旧,心中也是十分激动。而旁人则想:“想不到汤枫真是到场了!再说这南华子老道眼力也真了得,汤枫不显山露水,躲在人群当中,也被其揪了出来。只是汤枫素号君子,如此偷偷摸摸可不是君子行径,且听听他如何说!”

    南华子叫出汤枫,便是有意折辱群雄,其内在意味是说堂堂君子尚且如此,你们这些就更不成话了,完全就是强盗行为。

    但见汤枫走上前来,向三面抱拳行礼,随即言道:“南华子前辈,在下此来东海,所为确是蓬莱仙宗的武功。”

    群雄还道汤枫身为丐帮帮主,绝不能当旁人面,言自己觊觎道家武功,怎么也该辩解几句。但闻其言,心中皆感叹:“汤枫还是汤枫,做不成君子,那也是真小人,这话说的磊落,谁也不能看不起!”

    又听汤枫再道:“在下年少之时曾有奇遇,得蓬莱仙宗上乘掌法残卷。这套掌法甚为高深,我能有今日修为,与其不无干系。因此,在下平生大愿之一,便是能一睹此掌法全貌。”群雄这才知晓,原来汤枫傍身的劈空掌法,就是蓬莱仙宗的高招,这也难怪他会来东海。高深武学对一个武林高手吸引实在太大,不学还罢,一旦学了残卷,必然想学全卷,这也是人之常情,无论君子小人都避免不了。

    汤枫又即续道:“不过在下有言在先,不敢与众位道长为敌,若哪位道长得了这套掌法,将来技成之后,我登门观摩一二即可。”如今丐帮衰退,他不愿因一己私欲,给帮派多树强敌,几句话说完,又转身回到人群当中。

    不少人想:“还真是君子坦荡荡!只是这话说的漂亮,做起事什么样还两说。”又有人想:“他汤枫身为丐帮帮主,只身前来没带一个丐帮弟子,可见确实无甚野心。佩服!佩服!”

    见汤枫应答如此大方得体,引得其他正派中人争相效仿,有人心想:“我便做不了个真君子,做个真小人也坦荡荡,何须与这些老道士搬弄口舌,就直说是看中这蓬莱仙宗的武功,要分一杯羹又怎么样。”

    一时间,有人说道:“南华真人,我派武学传承俱是横练的外功,并未有上乘内功法门,此来便是取长补短,以蓬莱仙宗典籍完善本派武学。”另一人道:“在下所练掌法已到瓶颈,需借鉴道门上乘掌功,以提升自身境界。”更有人喊道:“蓬莱仙宗的宝典乃是无主之物,向来是能者居之,谁能取到就看谁的真本事,多说无益!”群雄七嘴八舌说了起来,倒让南华子颇为为难。

    但闻一声轻咳,云阳子开了口,言道:“众家英雄所言也是情有可原!”群雄一听,还以为道门这么快就妥协了,纷纷点头。却听云阳子接言道:“只是那蓬莱仙岛毕竟弹丸之地,容不得天下群雄齐临。凡事总有先来后到,不如我道门众派先行登岛取走道学典籍,众位英雄随后登岛观摩武学典籍如何?”

    群雄哗然,都没想到云阳子老道如此厚颜无耻,这样虚伪的话连小孩子都不信,他也能当众说出。让道门众派先登岛,自己还能捞到什么好处?

    忽传出一阵骂人声“放屁!放屁!大放狗屁!”

    群雄一听这语言粗俗,便知是邪派高手发言了,一齐看去。见“天地二煞”中的“地煞”走上前来说道:“我等千里迢迢而来,岂能被你这言语唬了。让你们先上岛,我们再去观赏这五十年一次的奇景吗?云阳老道废话少说,明日再战吧!”邪派中不少人跟着应喝叫好。随后摩云洞主吕若海言道:“我看还是让我等先去观摩武学,众位道爷再上岛吧。那些道学典籍于我等无用,自然也不会有人拿动。”

    “此话有理啊!”“这话说的不错!”这时也不论正派邪派,都对吕若海的话大加赞许。

    华南子与云阳子心知这些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也都不以为意,各打一稽首,言道:“既然众位英雄不肯想让,那也只得再较高下了。”“诸位明日再见!”

    说完群雄散去,道门众派则直接在海滩上安营扎寨,驻守东海。

    玄空心想自己如今隐姓埋名,在正派之中难以容身,若扮成道士大概也无人可信,也只能躲在邪派之中伺机而动。遂跟着一群邪派的残兵败将而去。

    行了不远路,便来到一处树林之中,此处原是据点。但见林中篝火通明,一众邪派中人在此休息。各教派掌门教主开始清点人数,玄火教教主夏天成见自己门下教徒死了十余人,面色极为难看。摩云洞死伤亦不少,吕若海也是面如铁青。反倒如天地二煞、陈野狐等全都是孤家寡人,身旁连个弟子也没有,在一旁幸灾乐祸不已。

    晚间众人聚在一起商议,吕若海正色道:“众位同道,今日我等可谓是伤亡不小。这样下去恐怕还真奈何不得那些牛鼻子。”一位鸱视狼顾的老者道:“诶?吕老兄怎么长他人威风,灭我等志气?那些牛鼻子也必死伤不少,比我们好不上哪儿去。”玄空听旁人说起,此人就是天孤山老魔宁无忧。

    吕若海叹了一声,道:“实不相瞒,我门下今日已经死了十多人,在这么下去摩云洞可支持不住了,只得先行退离东海。那蓬莱仙宗的宝贝,自然也不敢再与众位相争。”

    这话刚一说完,夏天成也跟着道:“唉!玄火教也是一般情况,本座亲传弟子今日也死了两个。”只见夏天成面露苦色,其心中更是气愤不已。今日他看得明明白白,自己门下弟子好几人并非死于道门之手,而是死在一些邪派同道手中。不过眼下之势,他又不好发难,否则宝贝尚未得到,自己这些旁门左道必先斗个你死我活,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听两人如此一说,天地二煞等人还真有些发怵,暗想若摩云洞、玄火教这些大教派走了,那剩下自己这些人就真是独立难支,难以与道教抗衡。天煞连忙说道:“吕老兄有何高见,我等洗耳恭听。”

    吕若海早就有话要说,这时便侃侃而谈,道:“诸位,想我们人数不比道门少,武功也不服他们。可聚在一起就是打他们不过,无非是因为我们不够团结。今日我便亲眼所见,有好几位把刀子砍向了自己人的头上。”

    他说到这里,好些人心中一凛,暗道:“你吕若海还想追究不成?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但听吕若海续道:“具体是哪位我就不提名号了。但若是明日一战诸位还是倒戈相向,我看我们也不必图费力气,还是就此散伙的好。”

    夏天成跟着说道:“依本座看,不如从现在起到登临仙岛前,我们临时立个盟约,或者短暂结盟。谁若还向自己人出手,就是与我等一齐为敌,到时候也别怪我等下手狠辣!”

    地煞闻言心神一动,暗想这些人中以自己兄弟二人武功为最,于是便打起了盟主之位的主意。他开口说道:“夏兄所言极是,我们是该结成同盟。如此联手共为,才不让那些牛鼻子小觑了。不过结盟自然要有个盟主,谁能担当此位,还需众位兄弟好好商议一番。”

    天煞心知地煞是看中了盟主一位,但一想自己兄弟二人手下也无人马,即便争当了盟主,又有谁肯听从?遂一时间也不发言,只在一侧静观。

    怪坡子陈野狐行事向来颠三倒四,糊涂的很,这时又想馊主意。他言道:“我们武林中人,当以武功论高下,我看要不就打一场,谁武功最高谁就是盟主!”此言一出,众人均想:“这陈野狐还真是个糊涂蛋!白日里打了一整天,晚上还要打,明天还哪有力气与道门争锋。”可众人顾忌他武艺高强,谁也不好当面驳斥。

    半晌之后,吕若海才道:“陈兄所言有理!只是今晚时间仓促,不如我们暂且推选出几位盟主,由他们发号施令,以应明日之战。”众人纷纷点头,这便推举起来。

    玄空在远处旁观,心中冷笑不已:“这些邪魔外道还真是不成气候,做事犹如儿戏,一会儿时间就推出了七八个盟主,这盟主选与不选又有何区别?”

    不久之后,共诞生十位盟主。天地二煞、吕若海、夏天成、宁无忧、陈野狐等人各有一席位。他们意气扬扬,聚在一起开始商讨战术。有人道:“明日切不可再各自为战,需集中兵力,攻打道门众派的薄弱之处,把沿海岸的防线先撕开一处口子。”又有人提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像玄天宗、青龙帮、慧剑门这些名门正派,虽然平时也看我们不起,但眼下也是一同攻打道门的力量。大家且则放下私人恩怨,即便不与这些正派联手,也先别招惹他们。”

    这时发言的是一位阴鸷老者,玄空识出这人叫宫琴鹤,名字好像风雅,实则是取自其外号“焚琴煮鹤”。此人既好杀又好色,当真是焚琴煮鹤、辣手摧花、无恶不作,其名声比之在座的所用人都坏的多。怎奈此人武功也极高,虽不如天地二煞,但也不在夏天成等人之下,因此极难惩治。只听宫琴鹤言道:“诸位,依老夫说不如趁热打铁,咱们刚刚结盟,便趁着势头去夜袭道门,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我白天瞧见紫霄殿、上清观有几个娘们长得颇为标致,晚上擒来也好一起逍遥逍遥。”

    如天地二煞、吕若海、夏天成等人虽处邪道,但也并非下三滥之人,且他们早已过了大衍之年,几乎不怎么想男女之事。此时听见宫琴鹤言语不堪,心中委实鄙夷的很。但转念一想,宫琴鹤所提夜袭一事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又纷纷点头。

    玄空闻言已是勃然生怒,暗想薄扬与苏念此时就在紫霄殿中,岂能让你宫琴鹤如此胡来?冲口而道:“我看不妥!”

    这些邪派高手纷纷一怔,顺着声音瞧去,见远处有一青袍大汉,面目裹的严严实实,谁也认不出此人是谁。宫琴鹤见有人当众拂逆自己,面色是愈发深沉。他喝道:“你是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的份?”玄空缓步走前,仰天打个哈哈,言道:“怎么?在下认为不妥,说句话也不行?”

    宫琴鹤也看不出玄空的身份,一时间没贸然出手,又道:“明人不做暗事,你敢说话,怎么不敢显露身份。”玄空道:“某家空玄子,不过江湖中一无名小卒。”

    宫琴鹤哈哈一笑,言道:“空玄子?没听过,既是无名小卒,那下辈子说话小心点吧!”话没说完,已然飞身袭来。

    邪派中人之所以称为邪派,其一是所练武功都属于邪道;其二就是不遵江湖道义与江湖规矩,想偷袭就偷袭,想杀人就杀人。见宫琴鹤陡然出手,众人也并不如何惊讶,反而认为是理所当然。混迹于江湖,尤其身处邪派当中,就是如此残酷,一不谨慎就容易遭杀身之祸。

    玄空早知宫琴鹤要出手,不躲不闪,任其出手抓来。他所练神功被世人当做邪功异法,辨识度极高,只要一经运出立刻就得被人识出身份。这时他暗暗将那股无形内劲布在青袍之下,只待宫琴鹤自行攻来。

    众人见玄空毫无动作,还以为此人已经吓傻了,心中又起轻视之念,暗想:“此人看上去气势超凡,谁知竟然是个草包,连一招都挨不过去。”

    不料下一瞬,见宫琴鹤铁爪挖心根本挖不进去。唯有宫琴鹤本人才知,自己的五指根本没触及此人的胸膛,被一层柔物阻挡。他原以为此人宽袍之下一定有层宝甲,这才有恃无恐。可当那股霸道凌厉的内劲贯穿自己周身之时,他才终于发觉其中奥秘,但已是为时已晚,只感觉周身发麻,一句话也叫喊不出。

    玄空扬起一脚,正踢在宫琴鹤的小腹。那宫琴鹤瞬间飞出十多丈远,躺在地上一边抽搐一边出血,已是奄奄一息。

    众人看见这一幕,无不大骇。夏天成、吕若海等人面上故作镇定,心中却是惴惴不安:“此人武功高的匪夷所思,一招就杀了宫琴鹤这老淫贼,若想杀我不也是一招的事!”天地二煞也是面面相觑,暗想:“这人委实可怖,我在他手上恐怕也挨不住三招两式。只是这人究竟是谁?邪道中从未听过。”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猜测玄空身份。

    众人心中所想,这人要是大侠熊剑唯、火龙真人等,那倒也并不如何可怕。毕竟这些正道的绝顶高手还是会自持身份,极少恃强凌弱,更不会滥杀无辜。然眼前这人邪气的很,显然也是邪道中人,这就有些骇人了。须知邪派高手杀人可没有理由,只要看你不顺眼便会忽下杀手。

    天煞脑中突然想起一人,乃是一位数十年前的邪派顶尖高手,江湖人称“铁佛爷”,本名早已经无人知晓。据说这位铁佛爷内功深厚无比,外功也是横练到了极致,即便是削金段玉的宝剑也不能伤他分毫,且身材极为魁伟,倒与眼前这人有几分相似。不过又听说“铁佛爷”当年惹了众怒,无论正道邪道都群起攻之,最后合众人之力把他从一处绝高的悬崖挤了下去。天煞心思一转,又想:“这铁佛爷武功练到如此地步,就是摔下悬崖没死也是大有可能。”

    地煞则想,眼下大汉或许就是“二十四鬼”中的“魃鬼”。当年他从一个将死之人口中得知,魃鬼周身刀枪不入,十分邪异。

    还是天煞先开口道:“敢问前辈可是当年的‘铁佛爷’?”他同时一抱拳,显得十分恭敬。

    玄空心中一喜,暗想:“我还愁如何捏造一个身份,你们倒帮我想好了。就给你们来一个模棱两可。”心有此念,他遂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压着嗓子说道:“我的身份你们不必打听。随即转开话题道:“先前我说夜袭不妥,并非无心之言,确有些考虑。”

    地煞道:“还请前辈指点。”玄空故作高深,点头言道:“我倒想先问问诸位,所来东海是为夺宝,还是与道门结仇?”众人纷纷答道:“自然是夺宝!”玄空又道:“嗯!那诸位再想,我们这些旁门左道与道门众派相比,孰强孰弱?”众人本想说是道门更强,可一想门人弟子俱在身侧,这话出口不免有损士气,便缄口不答。玄空自答道:“不是我灭自己威风,眼下我们确不是道门的对手。”

    他这一番自问自答把众人听得毫无头绪,天煞道:“前辈还是直言吧。”

    玄空言道:“我是想提醒诸位,与道门一战,目的不是多杀多伤,而是迫使这些牛鼻子妥协,进而才能登岛分得一杯羹。但若夜袭道门,多结恩怨,恐怕会激起他们的仇恨与反击,等仙岛降世之时,我们恐怕一点好处也捞不到!”

    众人仔细一想,似乎有些道理,纷纷点头称是。玄空暗自窃喜:“这些邪派妖人还真是好糊弄,只要你武功高,说什么都是对的!”

    天煞抱拳道:“前辈所言极是!”吕若海道:“不错,前辈高见。”他又转身向着宫琴鹤骂道:“这他妈的老淫贼,目光短浅的很!就会给兄弟们指歪路,我看此人德不配位,这盟主一位实应当由前辈担当!”众人一齐点头。夏天成亦恭维道:“正是!前辈应为盟主住持大局,我等为副盟主相辅!”众人又即称是。

    陈野狐拱手道:“明日若道门三尊出手,还望前辈能抵挡一二。”众人心中暗喜:“这坡子糊涂倒有糊涂的好处,这话我们都不好意思说,正好借他的口说出来。”

    说话间,这些人就要把玄空拥到众人之间。玄空害怕叫他们看出破绽,一摆手,言道:“众位放心,明日该我出手之时,我自不会退避!”随即又重新走回角落之中。这些人见玄空不愿与自己亲近,心下一松,均想此人若真在身旁,自己说话做事难免有些拘束,需时时提防于他;他自己爱清静,躲在角落,反倒是个好事。

    玄空走在一颗大树之下,闭目盘坐。旁人都渐渐从这周围撤走,唯有一位黄脸汉子慢慢靠近。玄空瞧他脚步便知,这人武功不弱也不甚强,可猜不出其来意。但见这人对坐在自己面前,微笑道:“敢问尊驾可是大名鼎鼎的妖僧玄空?”

    玄空脸色一变,实在想不到究竟是哪里暴露了身份,所幸只这一人知晓,倒也不足为惧。只要这人稍有异动,自己有把握一招将其制服。于是森然道:“你想怎地?”

    那人见玄空言中大含威胁的意味,连忙一拱手说道:“莫要误会,在下黄仙黄睿!素闻尊驾之大名,好生敬仰,今日得见真容,有心结交,不敢冒犯。”

    玄空见这人似乎没有敌意,也是一抱拳,说道:“五仙五毒的大名,在下也素有耳闻,幸会!幸会!”心中想到:“五仙五毒虽算作旁门左道,可在江湖上毫无劣迹。自己年少时还与柳仙常善有些交情,又是得过狐仙的恩惠。”他想起这些,对这眼前的黄仙也抱有好感,又道:“在下少时与柳仙常先生是忘年之交,这样算来,五仙五毒也是在下的朋友。”

    黄睿听他这样一说,脸上笑容更甚,说道:“兄弟有所不知,不仅常大哥对你是十分钦佩,就是我们五仙五毒的老大,狐仙苏俏对你也是大加赞许。当年阿俏姐就曾预言,你必定成为江湖上的顶尖人物。果不其然,这才几年的时间,兄弟就闯下了如此大的名声!”他把称呼变为兄弟,一下拉近两人的关系。

    不过玄空闻听刚刚这番话,略微尴尬,心想自己的名声可不怎么好。近来江湖上各样说法都有,有的说什么玄空是一专修妖法的少林寺叛僧,佛门戒律都让其破了个遍;还有说妖僧玄空为得到天下至宝密藏宝图,自小卧底少林,一朝获取之后便逃下山去;更有人传,玄空与二十四鬼之间,完全就是狗咬狗一嘴毛,此妖僧得了二十四鬼的东西,进而祸水东引,将二十四鬼引上了少室山,酿成佛门大祸。玄空自认身正不怕影子斜,问心无愧,并不在意,可每每听见也是深感无味。

    黄睿察觉到他的心思,随即说道:“江湖上那些风言风语,兄弟无需在意,常大哥可是对兄弟人品颇为肯定,在下也信阿俏姐的眼光定不会错!”玄空又拱了拱手以表感激。

    又听黄睿续道:“兄弟此来可是也为了岛上之物?”玄空心想自己是为了两个女子而来,对岛上之物没什么兴趣,可这若说出口,就显得有些英雄气短,只得点了点头。随即又想,黄睿找上自己无非是打算强强联手。五仙五毒所知甚多,再加上自己这身功夫,要谋取岛上之物便更多几分把握。他也问道:“黄先生也是如此吗?”

    黄睿却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们五仙五毒不以武功见长,我到这来只为长长见识,观赏这五十年一次的奇景!兄弟想上岛试试运气,我倒是知道一些事情。”玄空听出他有意指点,言道:“还望黄先生不吝赐教!”

    黄睿道:“赐教不敢当,你当我们五仙五毒是朋友,我也自当尽言所知!”玄空再拱手抱拳,但听黄睿道:“这蓬莱仙岛深埋于海下,上面是光秃秃的一片,并没有什么人迹。但有三大去处,唤做‘六景’、‘一石’、‘一洞’。六景是登岛之后依次有六个景观,听闻这里藏蕴了蓬莱三仙掌的修炼要旨。据说,丐帮帮主汤枫年少时找到了蓬莱仙人隐居的住所,观三景悟出三道掌力。”听到这里玄空微微颔首,心知他所言非虚,汤枫大哥确是在蓬莱仙人的故居悟到三仙掌残卷。

    又听黄睿续道:“这‘一石’名叫悟剑石,传言必须看懂了这块石头才能领悟‘夺天三剑’!这六景、一石我都未亲眼所见,所以兄弟还得自己去参悟其中奥秘!”玄空点头称是。

    黄睿接道:“至于那‘一洞’,除了当年的蓬莱仙人,谁都没进去过,具体有什么我也说不清。但我推想仙岛淹没之时,洞中必有海水灌入,所以里面应该没有存放典籍。”

    随之黄睿瞥了一眼这一众歪魔邪道,眼神十分轻蔑,言道:“这些人俱是草包,即便有幸登岛也必枉然。兄弟上岛之后便不要再理会他们了,免得被这些人拖了后腿。”

    玄空道是,又想自己若非得黄睿指点,也是一无所知,薄扬与苏念也未必知道悟剑石的事。由此心生感激,连连道谢。黄睿则道:“谢字就不必说了,我恰巧偶遇兄弟,便想结个善缘。兄弟可莫忘了当年在狐岐之山所说的话。”

    玄空猛然想起,数年之前自己跟随柳仙常善去了狐岐之山,当时得狐仙指点,自己却无以为报,便许下个空口承诺。今日一看这承诺或将兑现,那狐仙都解决不了的事,想必也十分麻烦,但大丈夫言而有信,真若有求于自己,也不能推辞。”随即他爽然答道:“那是自然!”

    黄睿一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兄弟回见!”随即重新走回了人群当中。玄空也道:“黄先生保重!”仍闭目盘坐。

    旁人见他二人促膝而谈许久,均感好奇,又不敢打听。有些人认出黄仙,心下暗想“五仙五毒左右逢源的功力着实了得,遇到这神秘怪客都能聊上这么久,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