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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们可以聊聊天,消磨下没有意义的时间,我们之间,也许可以找到很多共同话题。”
鸟疫医走在白尘前面,他沾满鲜血的空荡袖筒在半空随风摆动,断臂处缠绕绷带,覆盖下的组织不时产生不明的抽动,也许是因为剧烈痛楚又或者其他未知原因造成的。
“能有什么话题?”
白尘反问,他虚眯双眼观察四周环境,天空中阴云笼罩,气温因此下降,街道表面铺满碎裂的完整的组织与血肉,淤积腐烂之中,根本无法分辨它们究竟来自于人类还是感染生命。
报废的车辆在混乱当中发生过连环相撞,沾有肉丝的骨骼镶嵌进座椅的夹缝,安全气囊大多是弹出状态,只是找不到原本驾驶员的踪影,他们或许侥幸活命又或许已经经过一轮胃酸的消化代谢。
偶有蟑螂,老鼠在外活动,它们翻刨出一些嫩白的爬行虫虫卵,破坏表皮,吮吸其中富有营养物质的甘甜汁液,享受着从未曾接触过的美味食物。
“聊聊嘛,总会有的。”
鸟疫医已经完全将断手的事情抛之脑后,他回过头,看着警惕观察四周建筑物的白尘,破旧的鸟嘴里,发出嘶哑的叫声。
“聊什么?”
白尘确认楼体内没有躲藏统领级别的感染生物,这才稍稍放松,将短刀与手枪收回腰间,徒手破开身旁一辆被遗弃轿车的备箱,其中只遗落有几张充满不可言说画面的卡片,右下角留有多个联系电话。
“哦,这是什么?”
“真是令人心跳加快哦。”
鸟疫医很好奇地凑近过来,他抽出其中一张横在眼前仔细观察,几乎不放过任何细节地品味了一阵,回过神来时才发觉白尘已经走远,这才连忙快步跟随过去。
“话说,我只是问问,如果你感到不高兴的话,千万不要做出暴力举动,毕竟,我只剩下了一只手。”
“你……有喜欢的人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鸟疫医语出惊人,让白尘下意识做出回应,只是,当他反应过来后,竟真的经过认真思考后回答道:
“有。”
“那在你眼里,她是个怎么样的女生呢,或者简单点,比如身高,体重之类的。”
鸟疫医对此突然心生兴趣,着实好奇,一位能被眼前怪物所关注的女性究竟存在何种特别,虽然他本人在普通人看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感染者的本质仍是与凶戾的感染生物毫无差别的。
“她有多高?”
“我记得好像差不多175厘米左右吧。”
白尘回想起曾经与joker相处时的经历,发现似乎从来都没有关心过类似的事情,不过与自身对比后,还是很容易估计出大致数字。
当鸟疫医用畸变的气管询问起“喜欢的人”时,白尘不知道为何,脑海中下意识便充斥了那粉色长发之下的惨白面容,美眸轻抬,猩红的嘴角勾勒残忍的笑容,但所有的一切映在他的眼中,却又透出种独特的气质。
“你得说得详细点。”
“详细点?”
“没错,关于她的一切,越详细越好。”
“我们曾经一起去过很多地方,包括海拔八千米的高山,比北部还要北方的无人雪境,危机四伏的热带雨林,广袤的荒原,幽深的海洋……我们曾经算是战友,足以交付背后的战友。”
“即使她的精神有时并不稳定,发起疯来,不光可能会对周围人造成伤害,甚至可能连她自己都不放过,这是种如梦魇般的病痛,缠绕在她脆弱的意识表面。”
“五六年前的时候,她曾经握着一把锋利的长刀刺向自己腹部,当时我根本来不及阻止,但还是尽可能地想要帮她,最后,那把刀刺穿了我的手臂,好在因此在她身上留下的伤口并不算深。”
“事发之后,我因为失血过多紧急抢救,我仍然记得,当我从昏迷中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按在病床上,用生平最不理智的表情质问她,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告诉我一句话。”
白尘深沉的眼中,似乎存在有隐约泪光,只是随着两次眨眼,便彻底消散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他踩着脚下湿冷泥泞的血肉之路,只觉得心中压抑着一股沉闷,压抑着一阵颤抖,压抑着……
灼热的怒火。
“她怎么说的?”
鸟疫医已经完全被白尘的过往吸引,他从来不曾设想,从白尘口中,竟诉说出如此故事,不禁对其中的主人公产生出好奇,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她到底说过怎样的一句话?
“她说:只有痛苦才能证实我仍然还活着。”
“她似乎从来都不知晓自己生存的意义,每秒钟的呼吸,每秒钟的心跳,都只是因为生物的求生本能,她说过,她想有意识地去感受气流通过气管的冰凉,有意识地享受血液充斥心腔的温暖。”
“但我知道,所有的想法都是没有意义的,那一刻,愚钝的我才终于明白,她是个可怜的人,我更是个可悲的人,活着,就只是活着,活在满目疮痍的世界,活在旷野汪洋的孤独之中。”
“……”
“她最喜欢的,是看到吞噬生命的各类爆破武器所制造出的烟火,她会改造自己的榴弹或者手雷,让它们在激发后会爆裂出各种色彩的火焰。”
“她不喜欢穿作战服,不喜欢化妆,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停留,不喜欢长有多条腿的虫子,不喜欢偏咸偏辣的食物,就连日常喝水时都必须要尝到甜味,经常随身带些冰糖。”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的随身包里,装的最多的既不是武器,药品,又不是食物和饮用水,反而是糖果,各种口味的糖果,她曾说过,甜食能帮助她思考,思考接下来要去做点什么除屠戮外的事。”
“我习惯了身旁有她的时光,我也习惯了她古怪的交流方式,当我的手抓住她的肩膀,当我看到她赌气地扭过头,不愿直视我的时候。”
“我应该抱住她的。”
“我应该就在病床上抱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