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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这口被埋在沙土里的王钟,我惊讶之余又有点欣喜。大河漫长,七门的镇河人很难寻找,只有借助王钟,才有希望将镇河人引来。
“百义哥,你从哪儿弄来的?”我一边扒拉着松软沙土,让王钟露出来更多一些,一边就问宋百义。
上次见到王钟,还是在大空山,就因为那件事,差点要了我的命。那个勾结三眼狐狸血祭王钟的黄僧衣显然很看重这东西,我真不知道宋百义从哪里把王钟弄了回来。
“不是我弄来的。”宋百义摇了摇头,到现在还带着一股不可思议的表情,跟我说道:“是它自己来的。”
“它……它自己来的?”
“是啊。”宋百义让我闪到一旁,拿着铁锹继续挖,同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我讲了一遍。
这段日子里,宋百义和猫女一块儿沿着河滩寻找庞独的下落,和我一样一无所获。快到约定时间之前,宋百义赶来小盘河跟我碰面,猫女和黄三则汇合一处,继续帮着在四处寻找。
宋百义比我早到两天,等待我的时间里,他没有去村子借宿,因为挂念着庞独,所以一直都在河滩附近转悠。转了整整一天,宋百义随便找了个地方过夜,对于七门的事,他是知道的,当时他心里还在想,这样没头没脑的寻找,肯定是徒劳无功,如果有七门的王钟,最起码能多点希望。
但王钟的下落,宋百义一无所知,想了半天,只能作罢。
这一夜里面,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也没有任何异动惊醒宋百义,结果等他第二天一醒过来,一眼就看见七门的王钟,就静静的摆在距离自己只有两丈远的地方。
宋百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赶紧去看了看,又在周围找了一圈。不过除了这口王钟,别的什么也没发现。
这原本是件好事,有了王钟,就有希望找到庞独,可是王钟出现的太蹊跷,让宋百义心里没底。再加上硕大的王钟在河滩上比较扎眼,所以宋百义就先把王钟给埋了起来。
“它自己来的?”我琢磨着宋百义的话,其实我们俩人心里都很清楚,王钟大概不会自己长腿跑过来。
我们一边挖钟,一边就各种推测,但谁也吃不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推测的多了,头晕脑胀。
“百义哥,咱们就是为了找大哥,现在有了王钟,事半功倍,多余的事情,暂且不想也罢。”
我们两个人齐心协力挖出王钟,又顺着河滩慢慢的滚到了距离河水最近的地方。我学着那些白莲会的人的手法,搭了个简单的木架子,把王钟给悬挂起来。等到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做完,天已经黑了,我心里火烧火燎的,找不到鼓槌,直接伸出一只手,就想敲打王钟。
“别!”宋百义马上拦住我:“王钟不能这样乱敲。”
我从小没有父亲,自然也不知道太多七门的内情,宋百义好歹比我强一些。我们七门的王钟,不止是召回镇河人这一个作用,所以具体的用法也不尽相同。
“现在,咱们得用石头敲。”宋百义跟我说道:“你要直接上手去敲钟,散发的钟声,会把村子里的人全都给召过来。”
我点点头,头皮有些发麻。七门的王钟还有召唤阴兵下河的用处,无论活着的人,还是已经死去入土的人,只要王钟作响,都会变成镇河的阴兵。
宋百义捡了一块石头,先试着在钟上敲打了两下。他敲的很轻,但是王钟在大空山被血祭,如同回炉重造了一般,钟声飘飘渺渺,却能贴着河面飘散出去很远。
我们敲打王钟,明知道即便镇河人能被引来,也不可能那么快,可我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不停的在河面上扫视着。这段时间三十六旁门是比较老实,但我总害怕有偶尔走夜路路过小盘河的江湖人听到王钟的钟声,俩人提心吊胆在河边磨蹭了两个时辰,前后敲打王钟大概有七八次。
我依然不死心,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守着河滩。从后半夜到天色发亮之前,又敲了两次,可河面还是空荡荡的,根本瞧不见庞独的身影。
“天快亮了,咱们暂时歇歇吧。”宋百义唯恐白天的时候,在河滩敲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示意我帮忙先把王钟给收起来。
“百义哥……”我看了看他,很想把压在心底许久的话说出来,其实,当时听到宋百义讲述庞独的事情之后,我一个人也思索过,庞独,他是不是真的已经凶多吉少?只不过我不愿意这样想下去,我也不希望他有任何事。
可是现在,我也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件事情。
“你不要乱想。”宋百义打断我的话头:“迟早会找到大哥的。”
我们两个人把王钟重新掩埋在沙土地里,躲在附近轮流看守。我到村子里去看了看莫天晴,她还是很老实的,昨天被我呵斥了一顿,一直都呆在村里。
我和她说了会儿话,又一块儿吃了些东西,期间想劝她走,但是话刚一出口,就被她堵了回来。我知道她的脾气,只能作罢。
中午的时候,我跑到河滩去替换宋百义,让他睡一觉养养精神。两个人昼伏夜出,到了当天夜里,又一次架起王钟。
这一次,和昨夜一样,守了整整一晚。辛苦是辛苦,我吃惯了苦,不觉得怕,我怕的是,这样一直守下去,也等不到庞独。
如此这般,我和宋百义滞留在小盘河足足有五天时间了,五天下来,俩人熬的筋疲力尽,可我还是不愿放弃,就和宋百义商量,两个人一人一天在河滩守着,免得最后把我们全都给累垮。
第二天夜里,宋百义帮我架好了王钟,就跑去睡觉。我自己守在河边,暗自算着时间,每过一个时辰,就敲打王钟一次。这已经是第六天了,我内心深处其实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自己不甘心而已。
这一守就是大半夜,子时之后,我照例敲了敲王钟,钟声一出现,就好像被河边的水声和风声所淹没,但只有身在河中才会知道,这钟声凝而不散,即便水声风声再大,只要在河里,就可以听得到。
哗啦……
就在我刚刚放下手里的时候的那一瞬间,在河道三四丈开外的地方,骤然翻起了一团水花。
我的眼睛一顿,心头立即勇气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说不上是兴奋,是激动,是喜悦,还是意外。在水花翻滚之间,我看到镇河的石棺,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