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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苏炳成伸开手掌,掌心一枚浑圆莹白的珍珠。
苏明月看了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冷意,脸上神情凄然:“父亲单凭这一颗珠子,就说是我吗?”
“这珍珠乃是东海翠璃珠,阖府上下仅二十四颗,当年你母亲为你打造了一套珍珠头饰。不是你,又会是谁?”苏炳成言之凿凿,凌冽气势携万钧之势扑面而来,寻常人根本抵挡不住。但苏明月却仅仅只是淡淡抬眸扫了他一眼,眼底讥诮和冷意炙烈。
何梦芷在一旁见状,忍不住又扑了上来,拉着他的袖子苦求道:“老爷息怒,月儿年幼无知,兴许只是一时贪玩好奇,并不曾想过会酿成这泼天大祸。都是我管教无方,老爷若是要责罚的,我愿意代替月儿承担一切罪责。月儿自幼没了母亲,性子难免极端些。姐妹们寻常相处间若是不慎说错了什么话,生出嫌隙也是人之常情。还请老爷看在月儿年幼,又大病初愈的份上,饶恕她这次吧。”
“饶恕?!若是我这次轻易宽恕,指不定她日后还要闯出多大的祸端来。来人,把三小姐关进拆房,容后发落。”苏炳成扬手,冷冷下令。
几名小厮立刻涌了上来,扭住苏明月就要带走。何梦芷扑上来想帮忙,却被苏炳成下令人给带走,只能垂泪看着她。
这么一闹,在场诸人也算是明白了。感情是这位三小姐平日便与台上那两个庶妹有过节,今日正好趁着她们在人前表演时暗地里动了手脚,好让她们出丑。谁知道一不小心酿成了大祸,惊了太子殿下不说,还伤到了自己的姐姐。如此说来,这三小姐也委实过于任性偏激了些,即便是要寻隙出气,也该找个合适的时机。这般没有眼力,倒怪不得之前会被人传为傻子了。
众人唏嘘不已的同时,对何梦芷又是格外敬佩敬重。没想到何夫人虽说是扶正的继母,却能待嫡母的女儿如此真挚,如同自己的女儿一般维护。这般宽大的胸怀,当真是叫许多大家夫人都觉汗颜。得此贤妻,难怪苏宰相仕途日顺。听说他娶之前那位夫人之时,还只是个从三品的小官。后来扶正了这位何夫人之后,才一路顺风顺水破格提拔,到如今却成了朝中正一品的大员,可谓是让人艳羡。
虽说他这般当着众人的面处置自己的女儿过于手段严厉了,但谁叫苏明月犯下的错却是太大,若是苏宰相不雷厉风行的决断,只怕太子殿下日后会有所怪罪。
所以,当小厮们扭着苏明月打算离开的时候,在场诸人竟谁都没有开口。就连温婉淡然如凰天然,也只是分外惋惜的看了她一眼,便别开了目光。
若是此前还对她有所不忍,如今也全部消散殆尽了。她这般不懂审时度势、察言观色,再犯错也是迟早的事。能救一次,未必还能救下一次。
不过她这样子,倒是与当日在宫中大不一样了。
“且慢!”
就在众人沉寂,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的时候,一道冷如寒冰的嗓音徐徐响起。慵懒如春日朝阳,带着一丝的漫不经心。
只见一袭青衣的璟王殿下被下人推着缓缓出来,淡然清雅的风姿叫人望之倾倒,而那浑然天成的贵气又叫人不由敬畏,望着他的目光也小心谨慎了几分。只见他如玉般修长的手指缓缓敲打着轮椅扶手,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斜斜望来,目光似笑非笑,竟似带着一丝嘲弄般开口道:“宰相大人三言两语就定了亲生女儿的罪,难道就不怕冤枉了令千金吗?”
“冤枉?璟王殿下何出此言。”苏炳成咬咬牙,实在不懂这璟王为何三番两次的对苏明月多加维护,难不成他也看中了苏明月的血可做灵药么。抬起手上的珍珠递到璟王面前,苏炳成语气沉沉颇为不满的道,“这翠璃珠寻常难得一见,整个相府唯有月儿才有。如今凭空出现在台上,不是她,又有何人?!”
璟王勾唇一笑,满室风华顿时黯然失色,只余他唇边那一缕浅笑。他随手拨弄了一下腕上带着的白玉佛串,垂眸轻笑道:“原来,这珍珠在相府内还是个稀罕物件,那明月小姐也未免太过粗心了些。不过宰相大人也是,只凭这珍珠只有她才有,便认定此事是她所为。那方才刺向太子殿下的那柄剑乃是相府之物,岂不是说明宰相大人意图指使亲女行刺,谋害太子咯?!”
“璟王殿下此言……”
“宰相大人不必动怒,本王也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璟王抚着白玉佛串,漫不经心的朝苏炳成露出一抹颠倒众生的笑,继而缓缓开口道,“不巧的是,本王今日恰好也戴了这么一串珍珠链子在身上,宰相大人是否也要怀疑本王呢?!”
他这话纯粹就是强辩,可众人惊讶他对苏明月如此维护的同时,又忍不住细想确实有这么个道理。如果苏明月真的有心要害两位姐妹出丑出气,怎么也该寻个安全的法子,这般明目张胆的暴露自己,岂非不智。再说单凭这一颗珍珠,也确实不足以说明什么。要知道这东海翠璃珠虽说难得,但也并非就是什么无价之宝,不少人家里也都有一些。数量虽说不多,但却也证明了这东西不止是苏明月一人持有。
而且,就算只她一人有,也难保不是别人偷了来嫁祸于她。
一时众人的议论声传到苏炳成的耳朵里,让他的脸色难看至极,狠狠磨了磨牙,冷声道:“王爷,虽说月儿上次碰巧救过王爷一回,但这好歹也是老臣的家务事。王爷这般公然插手,似乎有些不妥吧。”一句话,又将璟王的出言相帮牵扯到救命之恩上,想说他这是故意徇私。
“本王不过是将心里的疑惑说出来而已,宰相大人又有什么好心虚的呢。”璟王清雅一笑,风采绝代,黑眸淡淡望向被人扭着的苏明月,“既然宰相认为本王徇私偏帮,那本王不插手也就是了。”
说着当真挥手,让冷殇将他推开,一副再不多管的样子。苏炳成心中一喜,立时朝那几个小厮打了一记眼色,让他们赶紧把人带走。
“不过,”谁知璟王却倏地回眸,满脸好奇的托腮淡淡道,“本王倒是很好奇,苏小姐自己就没什么好辩解的吗?”
苏明月从璟王站出来帮她说话起,就一直神色淡然的垂眸,似乎丝毫也不把这里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此时骤然听到璟王的话,才缓缓抬起眼帘,唇边挂上清淡笑容,一双凤眸潋滟惊华,从容道:“终于有人想起来要问问,我有没有什么话要说了。”
“此事罪证确凿,容不得你狡辩。来人,带走。”苏炳成勃然大怒,再也顾不得维持形象,厉声吼道。
讽刺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那张因为愤怒而抖动不已的脸上。那一双与自己并不相似的眸子里闪动着厌恶光芒,还有最为深切的恨意。他恨她,恨自己的亲生女儿,这实在是一件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可偏偏就这样发生在眼前。苏明月轻轻笑了笑,笑容说不出的讽刺:“父亲就这么着急,连让女儿说两句话的机会都不肯给吗?”
“你……”苏炳成眦目欲裂,却不想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了拉,垂眸时看见何梦芷对自己轻轻摇头,骤然惊觉过来自己确实有些失态,如今众目睽睽,他如此独断实在落人话柄,说不定就成了政敌攻击他的手段。于是强忍怒火,软下神色道,“为父也不愿相信此事是你所为,若你能找出证据为自己开脱,为父自然不会与你为难。”
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从无数勾心斗角中踩着鲜血和尸体爬上去的人,只需要别人稍加提醒就能如此变化,当真是厉害。
苏明月心中不屑冷嗤,面上却十分平淡,凤眸闪烁着异常坚韧的目光道:“我想问问,寿宴一应事物均由二娘和二哥操持,月儿即未插手也未曾过问,如何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放上一颗珍珠还能不叫人察觉?”
“或许,是刚才你趁着众人不注意丢上去的呢?”在场有人问道。
苏明月点头道:“对,也有着这种可能。但在场不乏高手,珍珠落地之声虽不清脆,却也不至瞒过众人耳目。若我小心轻放,势必要蹲身才行。在场诸位可有谁听到我将珠子丢在地上,又有谁看到我曾蹲下身子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宰相大人府中的规矩,还真是让本郡主大开眼界啊。”一声不冷不热的冷斥传来,娇软的嗓音说出口的话,却是叫人难堪。
苏炳成脸色变了几变:“那你又如何解释这珍珠的事情?”
“这珍珠,就更好解释了。母亲,您说呢?”苏明月遥遥看向苏炳成身边的何梦芷,似笑非笑的道。
何梦芷脸色一白,勉力维持镇定,绞着手中的帕子:“这事如何来问我,我怎么会知道呢。”
“哦?!母亲当真不知?”苏明月嘲弄一笑,气度风华,叫不少人看直了眼,“如此说来,当日秋雪来我的初云苑中借走那一套珍珠的头面首饰,说是母亲的意思,想必是她自作主张蒙骗于我了?!”
“什么?这个大胆贱婢,竟如此胆大妄为。来人,将秋雪给我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