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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胤自然知道燕不归回来了,不过整整一天一夜都没有找他,燕不归也没有过去见楚胤,直到第二天下午,燕不归总算是休息好了缓过来了,楚青才奉命来找燕不归过去。
俩人一本正经的谈完正事儿后,已经一个时辰过去。
屋内安静了许久后,楚胤抬眸瞧着燕不归静坐在那里抑郁沉闷的样子,沉吟着开口问道:“你有轻歌的消息了么?”
燕不归眸色顿时变得压抑刺痛起来,摇了摇头闷声道:“还没有!”
说起轻歌,燕不归就愈发烦躁失落。
轻歌已经消失了一年了!
一年前那一夜后,她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一年来,他忙着各种事情却也从未忘记过找她,可派出了所有能派的人,把能找的都找了,可就是找不到她,一点消息都没有!
楚胤点了点头,而后想了想,定定的看着燕不归问:“你知道轻歌是谁么?”
这个问题问的燕不归有些懵:“轻歌是谁?你这话何意?轻歌的背景来历我都是查过的,你不是也都知道?”
“我说的是她的真正来历!”
燕不归面色微变:“真正来历?你什么意思?难道我查到的她的来历是假的?”
楚胤点了点头,淡淡的道:“轻歌是祁国安插在秦国的一枚探子!”
燕不归大惊:“你说什么?”
楚胤沉声道:“她是祁皇和傅青霖安插在秦国的暗探,但是这不是最主要的,她还有一个身份,你一定意想不到!”
燕不归极力隐忍着心底的翻涌震惊,问:“是什么?”
楚胤迟疑了片刻,才看着燕不归问:“你可还记得……叶霜芾?”
燕不归当即愣住。
叶霜芾……
叶霜芾?
叶霜芾!
燕不归无比震撼惊喜,脑子缓过来后,豁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楚胤:“你的意思是……”
楚胤道:“傅青霖跟我说,当年庆王府出事,臻儿被送到祁国后,祁皇曾亲自来过一次秦国,叶勋将军是聂家军的前锋大将,当年的那桩案子,叶将军战死,却被以庆王同党论处,叶家均被牵连抄家灭族,男丁或斩首流放,女眷则是罚为官妓,可叶家到底是将门世家,自然是宁死不屈,她们不堪受辱全部自杀,也全都死了,唯有十二岁的叶霜芾留下了一口气,被祁皇派人救下,带回了祁国调教,之后送回秦国为暗探!”
燕不归激动地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说,许久后,才艰难的开口:“所以……所以她真的是……”
楚胤道:“此事我派人查过,可当年叶家女眷自杀,尸体都是经过检查确认的,里面也有叶霜芾的尸体,一切毫无破绽,只是她们身负重罪,所以尸体都被焚烧了,所以也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可傅青霖不会骗我,也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编造一个谎言,所以,应该是真的,我看过轻歌的画像,也确实有几分像叶四小姐,这一点你也最是清楚!”
轻歌的样貌,燕不归自然再清楚不过!
当年他之所以对轻歌施出援手,便是因为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她有几分叶霜芾的影子,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是她,他只是以为这个姑娘和那个臭丫头长得像就是缘分,所以他一直都很维护轻歌,和轻歌来往甚密极为信任,对轻歌也很好,一开始是因为轻歌的样貌,后来,他慢慢地对轻歌动了心,他自己也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可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念想,他是地狱爬回来的人,他有他该做的事情,在这条路上,他必须心无旁骛,不能有感情,不能有羁绊,也不能把她拉进他的血腥之中,所以一直都在忍,直到一年前那一次醉酒,他再也没忍住,可次日醒来,她却不知所踪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是叶霜芾……
那个自小就和他过不去的臭丫头……
他一直记得她的,因为将门出身,叶霜芾不像那些闺阁女子只知道绣花弹琴,也不像臻儿骑马射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很野性,自小就整日穿着一身男儿装束招摇过市,在外面,也总是自称叶家小公子,从不愿意说自己是姑娘家,叶家每一代子弟都从军,且都在聂家军麾下效命,叶勋是敕封的威远大将军,与他二叔骠骑大将军聂明平起平坐,所以叶家和庆王府关系十分密切,叶霜芾耳濡目染,最是喜欢战场上的那些事儿,学的都是骑马射箭沙场点兵,看的都是兵法典籍和排兵布阵,她经常穿着一身男儿装束来庆王府,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八字不合,他们总是吵吵闹闹的,活像一对小冤家,他只知道当年叶家女眷全部自尽,知道她死了,他知道她死了的时候,其实不意外的,比起屈辱的活着,死对于她那样骄傲勇敢的人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只是很可惜,他看不到她长大后的模样了,他说过她这般野性,以后肯定没有人要,每每如此,她都会理直气壮的回嘴,她嫁不出去就嫁给他,祸害他一辈子,而他其实也从来没有反驳过,甚至隐隐期待过,可这句话,终究是成了空话。
如今,他怎么也没想到,她还活着,而他所挚爱的姑娘,竟然就是她!
可是怎么会这样?她除了模样之外,和以前几乎没有一点相似,叶霜芾是谁?那是一匹桀骜不驯的小野马,从来不拘泥于闺阁礼仪,从来不屑那些矫揉造作,最是随性恣意,说话率直没有心眼,舞刀弄枪的比他这个男的还要热衷,可轻歌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还能歌善舞巧言善辩……
他想,哪怕是把叶霜芾的骨头拆了重塑,怕是也造不出轻歌这样八面玲珑的性子出来,可是事实上,她终究还是活成了这个样子……
她曾经,最不屑的模样!
她当初不告而别,是否因为看到他的模样了?
他记得那天醒来,他没有戴面具,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有一条疤在脸上,可到底还是有当年的影子,他长得像父王,当年像,如今更像,她不可能认不出的。
可她为何还要走?
燕不归想着想着,心中百感交集,心中酸疼的呼吸都有几分困难,可还是忍着问楚胤:“那傅青霖可知道她人在何处?”
楚胤摇头:“不知道,轻歌去年突然消失,没有再和祁国联系,祁国也曾派人找过,可杳无音信,不过他说以轻歌的能力,足够保全自己,就算我们找不到她,她应该也是安全的,只是自己躲起来了,你不用担心她的人身安全!”
燕不归面色凝重的道:“虽是如此,可找不到她,我总是不能安心!”
他这一年来,无数个夜晚想着她睡不着,一想到她不知道在哪里,人可安全,有没有被人欺负,想到这些,他从来没有一刻安心过。
楚胤淡淡的道:“慢慢来吧,只要活着,总是能找回来的!”
燕不归苦笑,除了慢慢等着,派人不停的找之外,他也没有办法了。
不过真好啊,她竟然是她……
临近年关,暨城又开始热闹起来了,特别是眼下战事了了,百姓们心安了高兴了,更是积极筹备过年的事情了,街上都是各种年货摊贩和置办年货的百姓,工部和户部也在皇帝的旨意下,开始修整暨城各处,然后陆陆续续的在街道两边张灯结彩,就连楚王府,也在冯蕴书的吩咐下做了一番修缮,添置了不少东西。
傅悦倒是清闲,整日无所事事,除了配合调理身体,几乎没什么事做,只有吃喝拉撒睡每日重复着,楚胤忙的时候她自己待着,不忙的时候陪着她打发时间。
看着下人一箱一箱的抬着东西往库房去,傅悦神色恍惚,忍不住感慨:“又要过年了……”
还有几天就是除夕了,一年又过去了呢,时间过得很快,可也很慢。
她是年初上元节出事的,之后被掳走被救回,开始了大半年的调养身体和解毒,就这样一年过去了,仿佛这一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只是一场虚幻的噩梦,而她还活在一年前的现在,没有这么多噩梦一般的经历,没有那些生不如死的煎熬,更不会知道自己身上还掩藏了那么多想起就心痛绝望的过往,她还是那个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傅悦,欢欢喜喜无忧无虑,世间繁杂都与她没有关系。
可惜,这都是是真的……
清沅笑眯眯的道:“对啊,又过年了,以前公主最喜欢过年的时候了,很热闹呢!”
傅悦淡笑着并未言语。
她现在喜欢清静,不喜欢热闹了……
清沅本来还想说什么,可见傅悦又一脸愁思不解的模样,便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的时候,宫里来人了,是皇帝身边的何福公公。
何福是奉旨来的。
楚胤不在,所以是冯蕴书接见了他,傅悦自然是没有露面,直到何福走了,冯蕴书才来了墨澜轩。
听见冯蕴书说了何福的来意,傅悦倒是吃惊了:“宫宴?不是都要过年了么?怎么这个时候办宫宴?”
今日都十二月二十六了,后天宫宴,倒是稀罕,年后初五可还要再办一场呢!
冯蕴书淡笑解释:“说是明日荣王他们回来,陛下要给他们接风洗尘和庆贺战事结束秦国大胜,眼下陛下已经派人传谕各府了,他派何福亲自来,也是做给外人看的!”傅悦眨了眨眼:“所以若是我和夫君不去,可就是我们不懂礼数目中无人了,对吧?再严重些,那就是自恃功高不讲皇室君上放在眼里,那可是大罪过了!”
冯蕴书含笑点头:“大致是这样!”
楚王府和皇室关系不好在暨城不是秘密,自从那一次楚胤进宫见驾皇帝病倒后,楚王府除了冯蕴书偶尔进宫探视贵妃,再没有和皇室有往来,皇帝多次传召,楚胤皆称病推拒,表面上如此,暗中也没有停止过博弈争斗,百姓们或许看不见,可朝廷内部多少人看在眼里,楚胤还好,不过是自保的抗衡罢了,可皇帝暗中可没少给楚王府找事,可近来不知道怎么了,似乎皇室原本对楚王府的一系列敌意和防备慢慢消退了,这次皇帝派何福来请楚胤偕同王妃参加宫宴,在外界看来可是给足了脸面,毕竟何福是皇帝身边伺候的大太监,若是楚王府不给这个面子,怎么也说不过去,毕竟楚王府现在还是大秦的臣子!
傅悦忍不住哼笑道:“这赵家的人怎么都喜欢玩这些心眼呢?书上不是说勾心斗角是女人最擅长的么?我看再没有人比赵家的那些人最懂得这些了!”
抛去她隐约想起的那些事儿不说,她嫁到秦国一年半,不晓得受了多少次赵家人的算计谋害,若是女人如此也就罢了,可那些个皇帝皇子均是一个比一个擅长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倒也是实属罕见!
冯蕴书不置可否,淡淡的道:“上梁不正下梁歪罢了,以前赵家的人虽然行事也不算光明磊落,可到底不及现在,陛下擅长这些,一贯都是如此行事,当年他便是如此,才算计的父王他们死心塌地的效忠扶持,先帝在没打过儿子,如今剩下的才几个?哪一个不是他这般手段赶尽杀绝的?父亲如此,他的那些儿子有样学样,都把这些当成治国宝典学着了,自然是无一不精,这个世上最难防范的不是暗箭,而是倒行逆施的算计!”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傅悦屡次被算计,楚王府一贯最是不屑勾心斗角和那些阴毒的手段,楚胤在如何厉害,也百密一疏,毕竟和一群没有下限的人玩心眼,可不是打仗那么简单的事儿!
傅悦闻言,倒是不晓得说什么。
冯蕴书想了想,道:“这次阿胤不去不好,不过臻儿你就别去了,你还是好好在府中养病吧!”
傅悦确实当即拒绝冯蕴书的提议:“不,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