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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巫高声答道:“听得真切!”
朱盛可不管谁身居高位,挺身而出:“乐宣君!我朱盛听见了!”
紧接着,三个、四个、五个,无数个坚实有力的声音,掷地有声的回答。
杨毓笑着,眯起双眸,狡黠的看着王靖之,手中的剑缓缓的收了起来:“你听见了吗,我赤甲军两万兵士听得真真切切,遑论你是谪仙还是真仙,都要信守承诺,否则,我要让我麾下的兵将奔走相告,将你遗臭万年!”
王靖之满腔的郁结被这一幕尽数扫空,也不打算辩解,他缓缓的点头:“我记住了。”
杨毓双眸含着泪,腰线挺直的如松如竹,猎猎寒风将衣袂吹得乱飞,她却丝毫不动,就这么看着他:“你要保重身体,为了你的名声,也要保重。”
王靖之双唇紧抿着,重重的点头。
她微微勾起红唇,笑的如妖如魅,那双眸子似乎瞬间变得勾魂摄魄一般。
王靖之微微发怔的看着她,却见那笑容如昙花一现,荡然无存。她接过初二捡起的披风,披在他的身上。
:“回吧。”她握着他冰凉的手。
:“好。”
直至二人消失在营地之中许久,众人才缓缓的醒转过来。
朱盛低低的道:“啥时候能轮到我冬休啊。”
一旁相熟的李峰笑着调侃道:“咋?想你家那凶婆娘啦?”
朱盛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一记铁拳打在李峰腹间,李峰低低的“哎呦”一声,捂着腹部道:“你这厮,打我作甚!”
朱盛神情落寞,与这副八尺勇猛之貌全不相配,悠悠的道:“大战一触即发,谁知哪日就死在何处了。我若死了,我那婆娘,会哭的。”
李峰没有再回答,只是微微点点头,在心中想着,若是他也死了,他家的婆娘,也会哭的。
一顶青帷帐马车,缓缓的行在雪地上,将雪地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车辙。
车内焚着袅袅清香,围炉上的茶汤烹的正好,茶香与熏香糅合在一起,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杨毓素手高抬,红亮的茶汤倒入白瓷茶盏中,茶汤略微打了个转,归于平静。
:“请用茶。”
王靖之接过温热的茶汤,双手渐渐恢复了温暖。
:“似是雀舌?”他轻轻抿了一口,继续讲茶盏握在手中。
杨毓笑着道:“阿秀的商队恰路过产茶之地便购置了些,又刻意托信使一并送来的。”
王靖之抿唇笑笑:“秀弟倒是很孝顺你。”
杨毓微微点头,眉间有些忧虑:“阿秀是个好孩子,只是入官场太早,历练不够,容易心窄,我不在金陵,你要帮我多多引导他,莫要让他走上歧途。”
王靖之点头应下:“阿秀夙慧,若能好生用这份智慧,将来可为一代贤臣。”
杨毓抬手又斟了茶:“阿桐,还好吗?”
王靖之下意识的微微蹙眉:“长大了。”
:“其实也不怪他多疑,明帝之时,先有“八王起义”后又“王敦之乱”,先帝又是那么个死法,他才十几岁的年纪,哪能不怕呢?也就是因为看了这么许多,才对士族既爱又怕,想任用又忍不住打压,对吗?”
王靖之看着杨毓双眸晶亮,流露万般怜悯,微微一笑道:“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呢?只是。”他缓缓摇摇头道:“若是任其发展,这刚刚平静下来的朝堂,难免又要增添变数。值此战乱之际,该先攘外再治内。”
杨毓蹙着眉,声音有些低沉道:“郎君的意思是,你本不反对他任用亲信之人,只是现下时机不对?”
王靖之笑着道:“我反对甚么?这天下是他司马家的天下。”微顿了顿接着道:“我临行之时,劝他将铁焰军交归韩旧郡,让阿良收回兵权,他竟以任用朝官来与我交换。”
王靖之对阿桐很失望。
杨毓略微点点头道:“这孩子想岔了。”转眸一想,她笑着道:“郎君不妨在竹山多留些时日,一来修心养性,养养身子,二来可帮我看看制造“百骸弩”的流程,三来,也让他急一急。”
王靖之笑道:“甚好。”
杨毓眸光流转,低低的笑了笑道:“在金陵时常见士人驾牛车出行,既优雅又舒适,我却是从未尝试过的。不如让府中备一牛车,明日起早,我带你去看看竹山冰瀑和雪峰?”
她向来喜策马奔腾,即使坐车,也只乘普通的青帷帐小车。
她是心疼他了。
王靖之扬起唇角,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着点头。
:“小姑子已许久未看着我失神,是否我容止大不如前,已经不能吸引你了?”王靖之略微歪着头看着她,眸光含着浅笑。
杨毓双手托腮,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郎君气度风流,清超高雅,身形修长挺拔似松,面如弦月淡雅如雾。玉树兰芝,不负谪仙之称。”她眯着眼笑,声音一如碎玉轻灵,一如泉水叮咚,嗓音清脱。
:“女郎,到府上了。”
马车悠悠的停下来,外间祺砚站在马车下低低的呼了一句。
车内二人相视一笑,分别下了车。
庾蒿在府中可是等不及了,撩着宽大的衣角,迈着舒缓的步子来到门口。
:“王卿,乐宣君。”三人分别见礼。
庾蒿笑着道:“贵府下仆方才送来了制香的材料,二位同来一试?”
杨毓自然欣然而往,某谪仙哪里放心,只能随同。
庭院中初雪早已被下仆打扫干净,香樟树枝头挂着新雪,树下搭着帷帐,帷帐为绢纱制成,以竹为骨,四面呈现半透明,隔帐而视能将内部瞧个朦胧。
三人进了帷帐,一股温暖馨香之气迎面而来,抬眼看去,只见帷帐四面摆放着数个围炉,地上铺着洁白又厚实的羊毛毯子,脚踩上去几乎虚浮,这种柔软舒适的感觉,让杨毓低声一呼,她促狭的看着庾蒿道:“竟然如此柔软,这可不似我府中的物事。”
庾蒿郎朗负手道:“我从成都带来的,待我离去,便将这毯子留给乐宣君做个留念。”
:“那便多谢庾君了。”杨毓毫不客气的拱手诚谢。
三人分别落座,面前的案几上陈放着研磨的工具和各式香料,精巧的秤是新买来的,大大小小的锦盒摆放整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