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酒

老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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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顿饭当然还是没有吃成,俞言一言不发但是态度坚决,老曹当然和自己媳妇儿站在同一条阵线。陈欢因为今天惹了祸,不敢像平时一样和老陈耍小性子,但是也低着头,抱着俞言的胳膊站在那里。

    秦岳这边,以秦岳妈妈为首,都面露哀戚的看着俞言。但是俞言就那样嘴角含笑,礼貌的站在一边。老陈这个中间人也感觉气氛不太对,可是自己提了头,也不能再自己说不去了。

    秦岳看见俞言不高兴,也担心她身体不舒服,所以也只能劝老陈先回去。秦岳的父母还是满眼是泪的送走了俞言。回过身来看见自己儿子一脸萧瑟,到嘴边的斥责又咽了回去。

    晚上秦岳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把自己爸妈送回去,自己留下陪护秦浩。秦浩晚上醒了一会,吃了一点粥,又睡过去了。

    秦浩半夜醒来看见他爸胡子拉碴的睡在一边,突然涌上一股委屈。他和他爸,已经多久没有这样一起待在同一个房间里了。

    很小的时候,秦浩特别黏他的爸爸。因为从小身体弱,他不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也几乎不在学校里待着。他没有什么同龄的伙伴,但是他有一个好爸爸。秦岳当时还很年轻,因为心疼儿子,又因为徐梦对儿子的疏忽,秦岳总是尽他所能的去满足秦浩。

    秦浩的童年虽然大半是在病房里度过的,但是在秦岳的尽力弥补下,他也有几件难以忘怀的事情。有一年夏天,秦岳带他去钓鱼。父子俩去的不是现在度假村里,那种付费的鱼塘。而是郊区的一条小水沟。秦岳当时就是舍不得儿子一直关在家里,看着他儿子怯怯弱弱的样子,他觉得这不是男子汉的成长方式。于是周末他就带着秦浩去了郊区,那里人少,开发又不多,很纯粹的大自然的样子。

    刚开始秦岳还有模有样的教秦浩给鱼钩上饵,教他要有耐心。但是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父子俩都把鞋脱了,光脚就进了那水沟里。最后回来的时候,他们父子俩都一身的臭泥巴。回到家被徐梦训了好久。但是这一次秦浩特别出息,竟然没有生病。

    秦浩在黑暗中闭着眼睛听他爸的呼吸声,这声音让他觉得异常的满足和安心,没多久,又再次睡了过去。

    早上父子俩吃了秦岳妈妈送来的瘦肉粥和鸡汤,秦岳着急去上班,没说什么就走了。秦浩毕竟年轻,只是昨天睡得多一些,今天精神明显比昨天好很多。但是他发现他奶奶一直愁眉不展的样子,以为是自己吓到她了,赶紧安慰她老人家。

    “奶奶,我真的没事,已经好了。您要是不放心,我再多吃一碗,保管明天就好了。”

    老人家听见自己孙子这样说,还是很开心的,但还是笑的力不从心。老人家收了碗筷去清洗。回来的时候还把水果也洗好了,秦岳妈妈看着自己孙子确实精神不错。犹犹豫豫的,就问起了陈欢。

    “浩浩,昨天那个女孩子是你同学呀?”

    秦浩听见他奶奶主动问起陈欢,以为老人是生气陈欢推了他,嘴里一边应着,一边赶紧转动他的脑子想要给陈欢找借口说好话。

    “啊,我俩从小就一起上的钢琴课。以前谁都不爱和我一起玩,都是她陪我。昨天就是个误会,是我和她闹,结果她轻轻推我一下,真的就轻轻一推,不是故意的。”

    秦浩紧盯着他奶奶的反应,一丝一毫的面部表情都不敢放过。就怕她生气,说什么难听的出来。结果听了秦浩的话以后,老人家不但没生气,反而更有兴趣了。

    “那她的爸爸,听说是个很厉害的肿瘤科大夫,也是真的吧!”

    秦浩对于老人家的反转很迟疑,他不知道他奶奶问起陈欢爸爸的职业是为了什么。

    “嗯,是个挺有名的主任,家长会的时候,挺多家长都认识他,很敬重他。”

    老太太听见秦浩这样说,情绪更加激动,甚至都欲语泪先流了。

    “您这是怎么了?”

    秦浩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抽纸给他奶奶擦眼泪。

    “浩浩,等下次你同学过来,你能不能帮奶奶要一下她爸爸的电话?”

    秦浩给他奶奶擦眼泪的手都是抖的了。

    “为什么要他的电话,咱们家谁怎么了?”

    老太太看见孙子这样激动,心里又是心酸又是欣慰。终于破涕为笑,抢过孙子手里的纸巾自己接过来。

    “不是我们,我们都好好的呢,你别担心。爷爷奶奶舍不得走呢,我们还得看着浩浩上大学,将来再生一个小浩浩。”

    秦浩还是不信,盯着他奶奶不说话,老太太摸着孙子的头,叹口气也不说话。这时候秦浩终于反应过来。

    “昨天,俞阿姨过来了。”

    果然是这样,秦浩说完这句,他奶奶就变了脸色。秦浩现在也终于明白他奶奶这一系列的反常举动是因为什么了。秦浩沉默着不再说话,借口累了,又闭上眼睛。老人家叹口气,也轻手轻脚的收拾了东西回家。

    老人出去以后,秦浩坐起来找自己的手机。他爸爸早上走的时候担心他自己坐不住,已经把他的手机充好电,放在床头了。秦浩伸手拔下手机,翻开微信,想找陈欢聊天。他试探着发了个表情出去,这一次终于不再是拉黑状态,顺利发送出去了。

    秦浩笑着握紧手机,但是等了好久,陈欢也没有回复自己。他又开始焦躁,他想打过去,又怕陈欢不接。犹豫再三,也还是抵挡不住内心的叫嚣。他还是给陈欢打去了电话,等待接通的时间里,提示音每响一声,秦浩的心脏就跟着“咚”的一声,狠狠跳动着。

    电话只响了四声,就被陈欢挂断了。

    秦浩焦躁的看着手机,还想再打过去一次,陈欢的微信就发送过来了。

    “你干嘛?”

    秦浩一边满足的看着屏幕上陈欢的消息,一边想象着用陈欢的语气来说出这几个字。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在干什么呢?”

    秦浩其实想说,我很疼,你要不要过来看看我。但是他想起陈欢最近对自己的漠视,还是没敢说。发送完消息,秦浩就一错不错的看着手机,等待陈欢的回复。

    “你没事就多睡一会吧,我晚上过去看你。”

    秦浩等了一会,陈欢这次好久都没回复他,他都要忍不住再发几条了。结果陈欢说晚上要去看他。秦浩很高兴,想跟陈欢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会来。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太期待了,于是犹犹豫豫的,竟然问陈欢过来会不会太折腾。

    “你今天是不是还要去上补习班?要是下课太晚就别过来了,你自己也不安全。”

    秦浩的本意是客气一下,毕竟这次是陈欢推了自己,他才出车祸住院的。他担心,如果自己直接跟陈欢表现出,希望她来看自己的意愿,陈欢会觉得自己借着这次机会,强迫她和自己做朋友。虽然他知道陈欢不是故意的,其实,即使陈欢是故意的,秦浩觉得自己也会甘之如饴。这样,自己是不是就有更多的理由去接近陈欢,这样,她是不是就没有理由再拒绝自己的靠近。

    秦浩在这边焦急的等待了许久,这次陈欢再也没有回复他的消息。秦浩气恼的扔下手机准备睡觉。但是他闭着眼睛躺了没有5分钟,就要再伸手看一次手机。后来干脆把振动模式调成响铃。

    好不容易快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秦浩赶紧伸手去看,结果竟然是微信公众号推送的广告。秦浩看看时间,还不到11点。一个上午都这样难熬,陈欢还要晚上才能来。秦浩看着表计算她上课的时间和从补习班到医院的路程。

    “她是会坐公交车还是直接打车过来呀?”

    秦浩觉得陈欢坐公交过来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陈欢平时都是坐公交车上学,周末去上补习班也都坐公交。他也觉得更安全一些,于是他开始用手机开始查询到这里的公交线路。发现来这里不仅需要倒车,而且路程非常远。如果陈欢坐公交过来,路上至少要2个小时,这还没有加上等车和换乘的时间。

    于是秦浩又希望陈欢直接打车过来,他期期艾艾的想要给陈欢发消息,让她打车过来,这样省时一些。但是又怕自己表现的太迫切,惹她不高兴了。

    这一下午,秦浩吃不好睡不好,一直在盯着病房的门。每次有人开门进来,他都竖起耳朵,立刻抬头去看。这精神头完全不像一个才出了车祸的脑震荡患者,反而更像一只尽忠职守的看门狗。

    和秦浩的焦躁不安对比,陈欢这边反而舒适惬意的多。昨天从医院出来,陈欢不肯和老陈回家,非要去俞言家。辉歌也说明天周末,不想回家看孩子。于是他们几个从医院出来,一起吃了饭,结束以后女人们都去了俞言那里,剩下老陈和老曹则被赶回自己家。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饭桌上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老陈喝杯水,清清嗓子,开始审问了。

    “那个秦岳,你们是不是认识的啊?”

    老陈的一双小眼睛,透过镜片泛着精光。他看看桌上的几人,自己的姑娘今天被吓到了,不适合逼问,董辉歌这个母老虎,他也不敢问,俞言是个病人,又算陈欢半个,这个也不能问。那就只剩下老曹了,老陈端起茶壶,给老曹半满的茶杯又倒了个全满。

    老曹嘻嘻哈哈的笑着谢过老陈,但是仍旧低头吃饭,一个字也不说。笑话,老陈这个纸老虎,能比得过老曹这个笑面虎还是能打得过他自己家里的母老虎。这点战斗力还想在这里摆谱。

    老陈见众人都不买自己的账,于是又开始卖惨。

    “你们都不说,那总得为我家欢欢着想吧。她一个小孩子,眼看着就要成年了,我一个大男人平时工作忙,欢欢又没有妈妈,平时我忽略她太多。但是现在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欢欢差点就坐牢了。我这个当父亲的,还不能知道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吗?”

    听到老陈这样悲伤而沉痛的控诉,众人终于忍不住了。不怕老男人耍横,就怕老男人卖惨。陈欢第一个心疼她爸,饭都不吃了,就低着头掉眼泪。啪嗒啪嗒的往饭碗里掉,这下给老陈心疼的,也开始眼泪含眼圈的。一个劲的说自己疏忽了,没照顾好陈欢。

    辉歌和老曹也放下筷子过去安慰这对父女俩,俞言看着他们这样,也擦擦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秦岳是我前夫,我是秦浩的前任后妈。欢欢应该是知道了我和秦浩的关系,才和他争吵的。这件事的起因怪我,你也别担心。以我对秦岳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做什么为难欢欢的事,如果他父母追究的话,我去求他们。”

    俞言平铺直叙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就把她和秦岳的关系抖搂在了老陈面前。老陈听到俞言说秦岳是她前夫的时候,就后悔自己说错话了。不该心急当着她的面问这些事情的,现在这个场面,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陈欢听见俞言的话,也是越哭越凶。老陈左右为难,既不知道怎么向俞言道歉,又不知道怎么哄伤心的陈欢。

    晚上睡觉的时候,三个女生一起躺在俞言家的大床上。陈欢已经不哭了,可是精神还是不高。辉歌到了家,去厨房里翻翻找找,拿了几个玻璃大碗出来。俞言总是有这样的习惯,喜欢买各种型号的玻璃碗装水果。

    辉歌从冰箱里拿出各种水果,清洗干净切成小块。各种颜色的分开摆放,很快就装好了一大碗。她又拿着另外几个大碗,把白天俞言买的薯片,虾条一类的膨化食品,挑了几袋她喜欢的口味。都撕开了倒进碗里。还有各种卤制的凤爪猪蹄,鸭脖子什么的,也都撕开了倒进碗里。

    等俞言和陈欢相继洗漱出来,辉歌已经在客厅的茶几上摆好了果盘和零食,最后,还有几瓶酒。

    “哒哒哒哒!我们的Girls'night!”

    辉歌招呼陈欢坐过来,给她倒一点葡蜂蜜柚子茶,萄酒兑了半杯的雪碧,俞言的就是整杯的。只有她自己是纯葡萄酒。一直郁郁寡欢的陈华,在看到这杯兑了雪碧的葡萄酒以后,终于有了点神采。

    以前她们也这样聚会过,但是喝酒的都是俞言和辉歌,她只能喝饮料。这次终于升级可以喝酒了,虽然只有半杯,但是她也很开心。

    “来吧,反正明天都休息。”

    辉歌拍拍身边的坐垫,示意陈欢坐下来一起喝。

    “我明天还有补习班要去的。”

    陈欢坐下来,端着玻璃杯子看看这鲜亮的颜色,看着杯子里面的气泡在灯光下跳跃,破裂,溅起星星点点的酒花。陈欢轻轻抿了一口,当杯子放在嘴边时,她甚至还能听见气泡破裂时,撞击在玻璃杯壁上,悦耳的“叮叮”声。

    “好喝吗?”

    俞言和辉歌看着陈欢这样郑重其事的喝了一口酒,都觉得她十分可爱。

    “还行,好像雪碧倒多了,没什么酒味呢。”

    陈欢仔细的回味着她人生当中的第一口酒,但是却有点失望。

    “那再给你倒点,要是喝醉了,明天就不去上课了。反正你也不是爱学习的人。”

    辉歌一边说话一边就握着酒瓶再给陈欢的杯子里倒酒。俞言在边上看着,也只是笑,没有阻拦。

    “说说吧,今天怎么回事。”

    辉歌给陈欢倒好酒,自己靠着身后的沙发,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喝了一口酒,就开始进入状态,审问陈欢。

    “就是他总跟着我,我嫌烦,推了他一把。”

    陈欢静了一会,也喝了一口酒壮胆子一般。这一次喝的有点猛了,她觉得脸烧着了一般的热,心跳的也越来越快。

    “你俩之前关系不是挺好的么?这次是因为什么吵架?”

    辉歌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教导主任,继续单刀直入,拷问陈欢。

    “我以前又不知道他爸就是言言姐的前夫。”

    陈欢还是很自责,她觉得自己不该和秦浩做朋友。一切伤害了俞言的人,都是她的仇人,她对过去的自己很气愤。她觉得自己背叛了俞言。

    “欢欢,我们早就知道秦浩是谁了。”

    俞言看着陈欢红红的眼睛,不知道是醉的,还是又想起了伤心事。

    “欢欢,我的事,和秦浩没有关系,这是我和他爸爸只见的恩怨。并不是我有多么伟大,多么圣母。我只是知道,如果当年秦岳肯信我一点,肯多爱我一点。我们也走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辉歌沉默的喝着酒,陈欢不解的看着俞言。

    “欢欢,你也要记住。爱,是两个人共同作用下的产物,婚姻,是两个家庭的结合。不管你以后遇到什么人,不管你有多么的爱他,你一定都要看清楚,他是不是也同样的爱着你。如果不爱,一定不要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就这样冲上去。婚姻的失败,赔掉的不仅仅是这几年的时光,甚至还有可能赔掉你余生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