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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岚彻见卿卿看得仔细,一丝不苟,忍不住疑惑地问:“你看什么?能看出什么名堂吗?”
兰卿晓点点头,“大将军别打岔。”
云袅袅有点嗤之以鼻,卿卿姑娘当真瞧得出什么吗?莫非那幅黑猫绣画会告诉她真相?
大殿寂静,有人轻声议论,不少人都等着那绣娘会发现什么惊天秘密。
慕容文暄又好奇又兴奋,迫不及待地问:“如何?可瞧出什么不妥?”
燕南铮淡淡道:“陛下稍安勿躁。”
众人的心都悬着,而凌疏影跪在宫砖上一动不动,眉目冷寂,眼眸深幽,似在沉思,又好像对眼前的一切很迷茫。
兰卿晓终于道:“殿下,陛下,太后娘娘,奴婢可以肯定,这幅绣画是绣房的绣娘绣的。”
“是谁?”燕南铮冰冷地问。
“是绯颜。”她语气笃定,“奴婢对绣房其他绣娘的刺绣技法和风格大致了解过,也瞧过绯颜的绣品。这幅绣画与绯颜的绣品有七八分相似。”
“来人,去针工局传召绯颜!”慕容文暄激动地吩咐。
凌疏影的眼眸闪过一丝冷光。
刘岚彻含笑称赞:“卿卿,就这么一幅绣画,你就瞧出是谁绣的,太厉害了。”
兰卿晓低头做低调状,“大将军不要跟奴婢说话。”
他总是跟她说悄悄话,太引人注目了,会给她招来更多嫉恨的目光。
这不,云露就射来要把她生吞活剥的目光。
那边,云袅袅问沈瑶环:“她看几眼那幅绣画就可以确定是那个什么绯颜的绣娘绣的?这也太儿戏了吧。”
沈瑶环含笑解释道:“之前我跟府里的绣娘了解过,每个绣娘的起针、尾针等等会有不同的习惯,刺绣时所用的力度会让绣线的松紧不一样,整个绣品最后呈现出来的样子也就有细微的差别。因此,每个绣娘的绣品,即使是同样的纹样、花样,也会有点差别。”
云袅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去传召绯颜需要时间,凌疏影跪在地上,寿宴无法继续,因此众人一边吃一边等。
刘太后淡然地品尝佳肴,瞧不出半分情绪的波动,显得高深莫测。
不少大臣都在暗暗地思索,太后娘娘对凌女官甚是宠信,这次燕王、刘大将军揭发凌女官谋害丽嫔娘娘,太后娘娘会私心袒护吗?她会心甘情愿地失去这重要的左膀右臂吗?
芙蓉和菡萏早已搀扶玉肌雪回到宴案,玉肌雪依然遭受刺痛的折磨,小脸死白死白的,眉心紧蹙,双眸微阖,有气无力地喘着。
兰卿晓想过去看看她,但又担心引起注意,再者她只是卑微的绣娘,不能随意走动,就打消了念头。
终于,侍卫把绯颜带到。
虽然绯颜蛮横泼辣,但第一次来这种场合见手握生杀大权的主子,又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她,顿时她心慌起来,紧张得连走路都不会了。她双腿发软,跪在宫砖上,却看见身旁跪着的是凌女官,不由得心神大震,更加手足无措。
原本她还揣测侍卫抓她来紫宸殿必定不是好事,现在看见凌女官跪着,便猜到事情败露了。
刘岚彻忍耐不了,拿着那幅绣画喝问:“你是绣房的绯颜?这幅绣画可是你绣的?”
绯颜心尖一颤,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凌女官,不过凌女官如泥塑木雕般僵冷,没有看绯颜一眼。
“说!”他疾言厉色地怒喝。
“是奴婢绣的……”她不敢不说实话,既然凌女官跪在这儿,想必凌女官已经把她招供出来。
“你绣黑猫做什么?是谁吩咐你绣的?这黑猫绣画有什么用?”燕南铮的语气温和许多,不会咄咄逼人,但给人的压迫感更可怕。
“奴婢……”不知为什么,在燕王冰冷地注视之下,绯颜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地双臂发颤。
忽然,她看见卿卿那贱人蹲坐在刘大将军后面,虽然那贱人低头垂目、一副安静恭顺的模样,但是她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就是妒忌!
燕南铮沉声喝问:“速速如实招来!”
她回过神来,不再管卿卿那贱人,想着凌女官究竟有没有供出自己,她目光闪烁,支支吾吾道:“奴婢没有……”
慕容文暄厉声怒喝:“再不如实招来,先廷杖五十!再不说,打死为止!”
绯颜惊惧得花容失色,心慌意乱道:“奴婢说……奴婢说……”
凌疏影转头看她,双眸微眯,眼神别有意味。
绯颜看不懂她的眼神,是要自己不要说实话吗?可是若不说实话,她不是去了半条命就是去见阎罗王了呀。
“只要让苏绣司看一眼,就知道这幅绣画是不是你绣的。”燕南铮气定神闲道。
“再不如实招来,立即拖出去!”慕容文暄厉声威胁。
“这的确是奴婢绣的……”绯颜慌了,舌头打结似的,“是凌大人要奴婢绣的……”
“你绣黑猫绣画,是不是要害人?”燕南铮的周身缭绕着一股慑人的冰寒气息,“是不是要害丽嫔?你知道谋害妃嫔有什么下场吗?你会身首异处,还会牵连亲朋,诛三族。”
她骇然变色,坠入冰窖般寒气逼人,全身僵冷。
即使她狠毒泼辣,即使她不喜欢家人吸血鬼般的跟她要银子,即使她恨不得跟家人一刀两断,但也于心不忍,不愿家人、亲朋因为自己而死。
她面色惨白,抖抖索索道:“这件事与奴婢无关……是凌大人要奴婢绣黑猫绣画,其余的奴婢并不知道……”
刘岚彻威胁道:“你最好一五一十地招来,若有所隐瞒,惩处加倍。”
兰卿晓暗暗琢磨,绯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绯颜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好似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有所隐瞒,“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大约两个月前,凌大人传招奴婢,要奴婢绣一幅绣画……凌大人还要求奴婢在她住的殿室刺绣,还数次叮嘱奴婢不能对第三人提起此事……奴婢在凌大人的殿室绣了月余才绣完的,若不信,可以问问那殿室的宫人……”
凌疏影忽然嘶吼,嗓音干嘶黯哑:“她说谎!太后娘娘,她诬陷微臣……”
众人面面相觑,刘岚彻皱眉寻思,慕容文暄也是相当的为难。
刘太后盯着她,长长的黛眉尾部轻轻一提。
兰卿晓勾唇冷笑,凌疏影有所决定了吗?
“绯颜如何诬陷你?”燕南铮的雪颜是一汪未被人类踏足的原始静湖,无边的冷寂,无孔不入的寒雾缭绕在四周,犹如迷障。
“燕王殿下,奴婢没有诬陷凌大人。”绯颜着急地解释。
“陛下,太后娘娘,微臣没有害人之心,也没有吩咐绯颜绣什么绣画,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凌疏影端庄美丽的妆容被泪水冲刷得黏糊、斑驳,狼狈不堪,有点可怖,不过此时她眼神澄明,眼底藏着一丝冷酷,“大约一个月前,绯颜来求见微臣,说可以为微臣解忧。微臣随口问她想做什么,她取出这幅绣画给微臣看,还说这是施展猫鬼之蛊的重要之物,只要微臣同意,她就可以施展猫鬼之蛊,想害谁就害谁。”
“你答应了?”刘岚彻怒问。
“微臣不想害人,没有答应她,可是过了两天她还来,一再游说微臣,说猫鬼之蛊非常隐蔽、高明,绝不会有人查出来,更查不到她与微臣身上。”她声泪俱下,哭声充满了懊悔,“太后娘娘,微臣被她蛊惑,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可是微臣没想到丽嫔娘娘会病得这么重,绯颜只说猫鬼之蛊可以带来财运,对中蛊之人不会有太大的害处……微臣糊涂,被她欺瞒、诱骗,微臣有罪……”
“不是这样的……”绯颜慌了,焦躁地大喊,“陛下,殿下,不是她说的这样……不是奴婢提出来的,奴婢听都没听说过猫鬼之蛊,如何向凌大人提出此法……”
“绯颜对微臣说了猫鬼之蛊大致要怎么做,尔后把那绣画放在微臣殿内。其余的都是她做的,微臣没有参与,太后娘娘、陛下明鉴。”凌疏影泪水涟涟,好似对自己犯下的罪痛心疾首,“罪臣有罪,愿受任何惩处。”
“你别想撇得一干二净!方才鬼见愁可是亲眼目睹你用绣花针意图杀死丽嫔!”对于她的推卸罪责,刘岚彻满面怒火,提醒长姐方才凌疏影还想杀害丽嫔,不要再包庇她。
“母后,舅舅说得对,方才她还想杀害丽嫔。”慕容文暄道。
兰卿晓思忖,把所有罪责推到绯颜身上,弃车保帅,也算使得漂亮。
绯颜慌惧地哭喊,顾不上现在是什么形象了,“陛下,殿下,奴婢没有半句虚言……是凌大人说谎……奴婢根本不知什么猫鬼之蛊,是凌大人对奴婢提起的,是凌大人施展猫鬼之蛊害人……”
凌疏影伤心、凄楚地质问她:“明明是你擅使猫鬼之蛊,你为什么颠倒是非诬陷我?即使你怕死,你也不能害我啊。”
绯颜知道自己百口莫辩,但生死面前,也要绝地反击。她泪流满面,悲愤道:“凌大人,奴婢出身卑微,但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奴婢与各位主子娘娘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害她们?奴婢巴结奉承她们还来不及,怎么会害她们?陛下、殿下明察,奴婢真的没有害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