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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衡入宫这天,前一晚正好下了雪,而且还不小,幸好是到早晨就停下来了,但雪也积了一层。
宫里来人传他进宫去,他穿戴整齐,将自己包得像个粽子,乘马车往宫里去了。
路上雪虽然被扫了,却又起了一层细冰,季衡马车打滑,差点就出了事,等总算是到了宫门口,他也不愿意坐轿子进去,所以就走了路,一路走一路只觉得冷。
因为要来见皇帝,他没有戴皮帽子,只是将披风帽子戴上了,但还是觉得耳朵冷。
一路总算是到了勤政殿外面,季衡觉得自己已经要被冻成了冰棍。外面空气冷,而他觉得自己手还要冷些,他自己是从里到外地往外冒寒气,冰是肚子,肚子上就像个冰坨子,手摸上去,就能感觉到凉沁沁。
他已然吃过不少药调理,只是不愿意吃许氏要他吃那些带有滋阴功能,以至于就成了这样。
因为身体差,季衡已然有活一天算一天这种觉悟,所以对自己身体并不是特别上心。
至少他觉得是,只要不让自己变成女人,别怎么都好。
他才到勤政殿外面,里面柳公公就被小太监叫出来了,柳公公看到他,就哎哟一声,过来说道,“季公子,你是走进来吗,这天可真冷呀,你怎么不乘轿子呢。”
季衡说,“坐轿子里也是个冰窟窿,还不如走走来得暖和些呢。”
柳公公说,“公子,您随我到旁边阁子里去等吧,皇上还和人说话呢。”
季衡也无意站门口吹西北风,答应了就随他进去,正进了大殿,就和徐轩撞上了,徐轩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后同他点了点头,人就走了。
季衡也只回了他一个点头,进了阁子里去喝热茶去了。
没一会儿,皇帝就亲自过来了,见季衡坐椅子上喝茶,他就径直走到了季衡面前,弯下腰,伸手捧住了季衡手,顺便也是捧住了那只杯子。
柳公公本来是跟后面,看两人那么亲密,他也不好继续留着碍事,就放下给皇帝热茶退出去了。
季衡要把手抽出去,皇帝却没让,抓紧了说道,“你手怎么这么凉。”
说着,就把那茶杯拿过放到了茶凳上,然后拉着他坐到了另一边去,那里有一架暖炉,他让季衡上面烤火,然后自己也旁边坐下了,说,“这么些日子了,你也不想着来看看朕。”
季衡一听皇帝这种暧昧话就觉得头疼,而且上次皇帝如何侮辱他事情,他心里感性上也并不能如他理性上这么容易压下事情,虽然心中对皇帝感情十分复杂,而且这感情也大多不是好感情,但他却依然做到了笑盈盈地说道,“前阵子一直卧病床,不好出门,之后出了徐妃事情,想到皇上事情繁忙,也就不好进宫来了。”
季衡这话里带着很大借口成分,但是皇帝只要看到他就欢喜,所以直接将他这话当成了真心,觉得季衡心里还是想着要来看自己。
季衡又拉过了皇帝左手,皇帝被他主动握手,十分欢喜地将手给了他,季衡仔细看了上面痕迹,一个多月了,皇帝手上伤处已经好了,但是还是留有一条痕迹,季衡心里又于芥蒂恼怒之外生出些感动来,看着那条痕迹说道,“我一直担心您手要是不好,那要怎么办。”
皇帝反手抓了季衡手,握手心里为他搓热,“只是一点小伤,不比你要出那么多血,早就好了。”
他把这句话说完,就感觉整个气氛都变了,季衡分明是往外嗖嗖地冒冷气。
皇帝发现季衡不高兴了,就对他笑了笑,说,“身体好些了吗,还有再肚子痛吗。”
季衡将手从皇帝手里抽出去了,道,“嗯,没事了。”
皇帝就唠唠叨叨道,“太医说那藏红花是十分好,每次三四根泡一杯水喝就行了,也可以炖肉吃。”
季衡冷淡道,“多谢皇上关怀。”
说起正事来,问皇帝召他进宫来是为何事,想正事说完了能够早走就早走。
皇帝说,“朕想给许七郎赐婚,问问你意思。”
季衡愣了一愣,然后又把手放到暖炉上去烤,道,“七郎只是个小小举人,又没有什么显赫家世,皇上怎么想到为他赐婚呢。”
皇帝冠冕堂皇地说道,“现南方海患严重,时常有海寇侵扰百姓,以前还是小打小闹,这一年多来,却已经颇具规模,有时候甚至有几百上千人,可以攻下城镇了,海边城镇深受其苦,且出海商船,也时常遇到打劫,非有水师护航不能出海。如此严重,朕不解决此事,朕就愧坐这个皇位了。但是,你也知道,国库并不充裕,银两不够,朕和大臣们商议后,就说让南方大商贾出银两,到时候给他们降税几年,这是谁都有好处事。你大舅当即表示愿意出二十万两银两,朕听后十分舒心,他这是为朕解了危难,也是为国为民之举,朕自然要褒奖他,听闻他只有一个嫡子,就准备为他这个嫡子赐婚。”
季衡心想皇帝这真是一石多鸟呀,他并不表态,只是道,“皇上预备怎么赐婚呢。”
皇帝道,“朕年岁还小,自然是没有女儿赐给他,也没有妹妹,所以,准备过继齐王一个女儿到徐太妃膝下,封为公主,赐给你表哥。”
季衡心想果真如此,这可是要把许七郎害惨了,而许家即使再想提高身份,也不想让许七郎迎一个公主回去,迎回去了只能供奉着,而且许七郎还不能纳妾了,许家指望着许七郎多生孩子绵延香火,而一个被供奉公主,能够生出多少孩子呢,要是这个公主不能生孩子,恐怕许七郎也不能纳妾。
季衡淡淡看着皇帝,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皇帝知道季衡聪明,所以也没想过自己心思可以将他瞒住,就又道,“这是朕打算,但是,朕想也该先同你们通通气,以免到时候反而是好心办了坏事,也是不美。”
季衡心想你既不是好心,也没想过要办好事,嘴上说道,“七郎性子不羁,怕是配不上公主。而且,七郎只是一介商人之子,若是皇上就赐婚公主,怕是要惹朝堂上很多闲话。”
皇帝却不以为然,道,“他们能有什么闲话,若是能拿出二十万两银两来为朕做军饷,朕也给他们赐一个公主。”
季衡觉得皇帝是要犯浑了,知道一般招数对付不了他,就直接上了手去,伸手轻轻抓住了皇帝手,用他自己手去捂了他自己嘴,这要是一般人来做,那绝对是大冒犯,得被杀全家,但季衡这么做,皇帝就能喜滋滋到心坎里去。
季衡轻声道,“皇上,这种话也是能够乱说吗。”
皇帝道,“朕心意已决了,而且也问过了齐王意思,齐王很是乐意,朕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这么做了。”
季衡本来还和皇帝虚与委蛇,此时也不得不直接表达自己意思了,说,“皇上,微臣觉得这甚是不妥,您还是三思吧。”
皇帝说,“朕已经想好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觉得皇家公主还配不上你表哥了。”
季衡看皇帝是要生气,就一言不发地起身跪下了,皇帝是气得呼呼出气,“你起来,小心寒气入体了,你又得肚子疼。”
季衡却道,“微臣冒犯了皇上,怎么敢起身。”
皇帝要拉季衡,季衡却稳如磐石地跪着,皇帝是真生气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故意和朕造反吗。”
季衡道,“臣是不能起来了,臣怎么敢和皇上造反。”
皇帝直接起了身,到季衡身后胳膊伸过季衡肋下,直接将人给提了起来,将他抱着蛮横地放到了一边榻上去,季衡想要挣扎也是无用,直接被皇帝按到了榻上。
皇帝气咻咻地瞪着他,说,“你为什么不要朕为他赐婚,你不过带着私心罢了。”
季衡气得脸色发红,“人怎么可能会没有私心,我从小和七郎一起长大,他就是我亲哥哥,虽然皇上赐给他一位公主,那是对他十分地看重和恩赐,但是,他从此要受制于这位公主,日子哪里能舒畅呢。微臣说这些话都是冒犯话,但是,皇上,您也知道我是真心,您要治我罪,我是罪该万死,罪不可恕……”
皇帝跪榻上按着他肩膀,低声道,“你以为朕不知吗,你那位表哥和你之间事情,绝对没有清白,此时你又如此不要他尚公主。”
季衡愣了一下,就狠皱了眉,“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可以如此侮辱我。”
皇帝也知道自己刚才那话又酸又浑,但是已然说出不能收回了,他就只好继续发狠道,“如果你心里没有鬼,那就让他从此搬出你家,朕可以不给他赐一个公主,但是赶紧让他成婚,不许再粘着你。”
季衡眼神怪异地看了皇帝一眼,说,“皇上,您是不是认为我就该束之高阁,和任何男人都不接触才好,他只是我表哥,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你却如此玷污我和他。你把我当成女人,是吧?”
皇帝想说你本来就是女人,但是看到季衡眼神又冷又黑,就没说出口,只是嗫嚅着道,“朕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朕心里确难过,你心里,许七郎比起朕要重要得多吧,要是是别人,你总要从朕角度考虑,但是涉及到他,你就只会从他角度为他考虑。朕将公主赐婚给许七郎,朕是深思熟虑过。绝对不是一时兴起,而你却并不为朕着想。”
季衡淡淡道,“即使不为七郎如此考虑,皇上您这么做,也是将我放火上烘烤。你要怎么做,就去做吧。反正你也是没有为我着想过。”确也是,要是许七郎被赐婚公主,虽然官方语言定然是美极,但是人们私底下会说是季衡受皇宠,所以连表弟都能尚公主。
季衡这话说出来,带着失望和赌气,他自己说出口前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说完之后才是一阵心惊,心想自己为什么要对皇帝说这种话。
而皇帝看着他,突然低下头他唇上亲了亲,季衡嘴唇颜色浅淡,却嫩得像是豆腐,他亲得一阵心旌荡漾,而让他心旌荡漾是季衡那句话。
作为皇帝,为什么要为他考虑这些呢,季衡说出那句话,不过是撒娇。
季衡对他撒娇。
皇帝得到是这样讯息。
季衡伸手要将皇帝推开,皇帝却抓住他手按了他两边,黑幽幽眼睛看着季衡,□相触地方,隔着厚厚衣裳,季衡也发现了些不对劲,他睁大了眼睛看向皇帝,有些悚然地说,“你……皇上,你让开。”
皇帝声音有些发哑了,说,“君卿,你做朕皇后吧。”
季衡十分震惊地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