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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盖上的张白桥伏低身躯,如一只趴伏的野兽,一头磕在挡风玻璃上,咣嚓一声,玻璃裂开了。
头顶的车厢上,郑锐和柴兴抡着羊骨棒一阵猛砸,嗵嗵嗵,车顶瘪了下来。
后盖上的叶彩兰双臂伸展,牢牢地趴伏着,仿佛把自己粘在车上,等待机会。
整辆车在一阵疯狂的捣动声中,外壳剧震,碎末横飞。凌乱密集的玻璃碎片向两旁爆开,在清晨的阳光下绽放如冰雾。
引擎盖上的张白桥一把撕开挡风玻璃,凶残的笑脸伸到银子弥面前,脖子上迸起青筋,瘪了一块的脑袋朝方向盘砸去。
缪璃从旁边伸出手,又抓又挠,张白桥猛地一甩头,缪璃撞到车门上,不料门一下弹开了,缪璃一头栽下去。千钧一发之际,银子弥一把揪住缪璃的衣服。缪璃的头距离地面数寸,被银子弥硬生生扯回来。
“他们是符珠哩的恶徒!”缪璃喊道,“击中这里才能打死!”
缪璃在自己的太阳穴后方、紧贴上耳侧的部位指了一下。
“扶着方向盘!”银子弥镇定地说。
缪璃的身子扑过来,拼命抓住方向盘。
银子弥从座位下拿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弩弓,朝窗外喊道:“你们这么厉害,怎么不去拆迁队啊?”
然后对着张白桥的脑门扣动扳机。张白桥急忙躲避,手从窗框上松开,身子斜飞出去,撞到了江边护栏上。
就在这时,叶彩兰趁乱从后排座的窗户钻了进来。
她的胳膊越过座椅,缠住银子弥的脖子。
嗵!
雪铁龙突然腾空而起,在七八米的空中,映着一片明亮的阳光翻滚着。
张白桥以凶悍的姿势半蹲在公路上,刚刚把一块砖头垫到车轮处,同时用脑袋狠撞车头。
只见他前腿弓、后腿蹬,望着撞起的雪铁龙从头顶掠过。车顶上的郑锐与柴兴已经飞跃起来,各向两旁跳去。
叶彩兰在车里抓向缪璃,却被银子弥一脚踹开。
副驾驶室的门撞飞了,缪璃滚落出去,翻滚着扑向榕江。
柴兴立刻跑向江边,名号为“兴浪”的他,自然不肯错过风浪里捕猎的游戏。
说时迟那时快,公路上突然来了一辆崭新的棕色雪铁龙,如雷电般狂飙而至,车头先是撞上张白桥,随即一个转弯,把准备入江的柴兴顶到了公路另一边。
紧接着,车窗里射出一支弩箭,嗖地一声,直奔郑锐而去。
与此同时,一直在空中翻滚的汽车狠狠摔在地上,咣铛巨响,一股黑烟冒出。叶彩兰卡在座椅上不能动,银子弥的脚被她的胳膊压着。
“组长,我们来晚了!”沈飞冲过来,从车里救出了银子弥。
孟亮上前帮忙,二人搀着银子弥快步离开现场。
那边的郑锐也跑到车前,不顾自己胸口上的弩箭,伏身拖出叶彩兰,与张白桥、柴兴会合,一起冲向江堤。
这时,翻倒的汽车猛然爆炸了,轰隆一声,把银子弥三人掀倒在地。
“跟我来!”银子弥起身便跑。
三人立刻往江边追去。
柴兴已经跃入江水中,身影起伏搜寻缪璃。其余三恶徒沿着江堤往前跑,却没料到银子弥随后杀来。
银子弥追上了叶彩兰。叶彩兰气急败坏,扑向银子弥。银子弥敏捷地避开,对沈飞和孟亮喊道:“继续追!”
沈飞、孟亮直奔郑锐和张白桥而去。
这边的叶彩兰伸出指爪划向银子弥,被银子弥挡开。银子弥反搭在叶彩兰的肩膀上,身子借势跃起,同时从腰后抽出匕首,对着叶彩兰的耳朵上方——刚才缪璃指出的,太阳穴后方三指区域,直刺下去。
突然切断了第八对脑神经,叶彩兰的肢体在惯性作用下还在厮打,脸上的狰狞表情却倏地僵住,身子一歪,脑袋磕在江边的石头上。
银子弥弯腰检查一下,确定已经了断,立即追向沈飞、孟亮。
那二人刚刚拦住张白桥。
张白桥身上中了三支弩箭,仍在左冲右突。沈飞和孟亮没见过这种货色,头硬似铁,穷凶极恶,完全是个畜类。两人的弩箭已经射完了。
“这里——”银子弥疾步向前,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下,紧贴上耳侧的部位。
沈飞反应快,立刻明白了,那就是所谓的死穴。
沈飞上前紧紧抱住张白桥的脑袋。
“孟亮……等我给你发红包呐?”沈飞急道。
银子弥紧赶几步,将手中的匕首扔过去。“接住!”
孟亮从空中接过匕首,目光沉稳,对准死穴刺下。
张白桥猛地一挺,四肢不动了,整个人轰然塌下,脑袋磕在沈飞的额头上。
沈飞“唔”了一声,拼命闭住气。张白桥的死人脸压着他的脸,他急忙甩开,翻身跃起。
远处,郑锐已经逃走。江面上的柴兴也几乎望不到影了。
“沈飞,通知后备一组,来现场处理善后。”银子弥说,“再让后备二组在榕江沿岸搜索可疑人员。”
“是。”沈飞急忙拿出手机。
银子弥惦记着缪璃,可是刚才追打恶徒中并没有发现缪璃的踪迹。再从江面上柴兴远去的身影看,对方同样一无所获。
银子弥返回缪璃摔出去的地方,朝相反方向察看。在一块石头后面发现血迹。
“没掉到水里?”银子弥低喃。
孟亮四处张望,又抬头看了看公路方向,说:“从上面跌下来,弧线偏向那里。”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灌木丛和草地,最近的水湾距离草地有二十多米。
三人来到灌木杂草前,发现有踩踏的痕迹。银子弥把搜索范围扩大数百米,在一片湿土上隐约看到脚印。
“是两个人的脚印。”沈飞蹲在旁边说。
银子弥点点头。“左边这双脚印,应该是缪璃的,因为她有一只脚上没穿鞋。那右边这双脚印是谁?”
银子弥敛眉沉思。难道是聂深?
她蹲下来仔细察看。脚印的宽度不太对,聂深的鞋应该比这个更加瘦长。
银子弥沿着脚印到了江边,很短的一段距离,脚印被乱七八糟的痕迹覆盖,再往前便没有路了。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银子弥顺着江边走了一段路,尽力朝远处眺望,视野中只有几艘运送蔬菜和稻米的船只,并无异样。
孟亮愧疚地说:“今天都怪我们,收到组长的讯息,却迟来一步。”
银子弥没好气地问:“什么事把二老耽误了?”
孟亮愁眉苦脸地说:“一收到讯息,我就赶紧去接沈飞,却见他受伤了,正带着大耳桑转移。”
银子弥一皱眉,目光投向沈飞,这才发现他腹部的衣服上隐约有血渗出来。
沈飞接口说:“我一直盯着大耳桑,突然出现一个黑鲛人,要杀大耳桑灭口。我来不及汇报,跑上去救大耳桑,被那个黑鲛人砍了一刀。”
银子弥忙问:“没事吧?”
沈飞咧嘴一笑:“不是致命伤。”
“还不致命?再往下一寸,你的命根子就废了!”
顿时一股淡淡的羞耻感袭上心头,沈飞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不禁抓了抓头发。
银子弥毫不在意地问:“大耳桑那边情况怎样?”
孟亮接过话头:“当时情况危急,我只好先帮忙,一起抓住黑鲛人,那家伙名叫雷坦。”
“大耳桑呢?”银子弥问。
“没事。”
“嗯,虽然救驾来迟,但你俩临机取决的功夫见长。关键时刻就在一闪念的判断,孰轻孰重,一定要当机立断。救不救领导问题不大,年底的绩效考核才是重点。”
两人都傻了,没听懂银子弥这是赞赏还是威胁。
还是沈飞的脑瓜子转得快,他的原则一向是,不管领导怎么说,反正他就这么说:“组长大人教育得好,组长大人千秋万代、万世流芳……”
一旁的孟亮鼓着腮帮子,呆呆看着沈飞,沈飞一说出“万世流芳”,他豁然贯通了马屁经,低吼着迸出一句:“组长的芳名照耀宇宙!”
“行了,走吧。”银子弥叹口气,望了一眼江水,“到手的鸭子飞了。”
“是谁值得组长这么拼老命?”沈飞仍对公路上的一幕感到不解。
“缪氏血脉呀,笨蛋。”银子弥横了沈飞一眼。
“啊?”沈飞和孟亮一起瞪大眼睛,“刚才从车里飞走的鸭子,是缪氏血脉?”
“废话,开车吧。”银子弥怒冲冲地说,“去审审那个黑鲛人雷坦,老娘正愁没地方出气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