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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怎么样？”
一个声音打断了陈远鸣思绪，他抬起头，露出了个礼节性微笑。“王哥选店面，当然不会有问题。”
面前男人好脾气笑了笑，似乎没有意他早就走了神。两人又绕着崭店铺转了一圈，出门直奔街对面老字号。
虽然已经11月底，但是这两天天气晴朗，武汉大中午仍旧有17、8度，穿秋衫正是当季。这时恰巧赶上中午下班时间，自行车车流几乎塞满了马路，短短几步路愣是走了十来分钟。王海涛歉意低下头冲身边少年笑了笑，“这地方就是人有点多，其他什么都好。”
你要就是人多吧？陈远鸣倒是没辜负对方炫耀之情，“人多才好，市中心人气旺，是个好地方。”
几步走到了饭店门口，只见苏晓步迎了出来，上来就挽住了陈远鸣手臂，“阿鸣啊，看到你王哥选地方了吧？铺子多好，一年租金才5千块，加上装修都没花到1万，多值啊！”
一股呛人香水味从对方身上传了过来，陈远鸣不着痕迹跟她拉开了点距离，笑呵呵应了声是。三人一起走进饭店，直接上了二楼包间。酒店档次不低，能叫包间非富即贵，装饰陈远鸣这种活过两辈子人眼里当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当时人来说，已经相当精美奢华了。满满一桌菜摆上，三人围桌落座，但是谁也没有先动筷子。
“阿鸣啊，事情考虑怎么样了？”苏晓先端起茶壶给陈远鸣到了一杯茶水，和颜悦色问道，“现好歹也是十来万身家，出来自己干吧，咱们合伙买个车，随时随地都能跑，不比你苦哈哈跟着表哥干要强？”
陈远鸣微微一笑，端起了茶杯，没有接话。
苏晓和黄海涛交换个眼色，男人轻轻摇了摇头，苏晓不由皱起了柳眉，不甘心又补了句，“不是我说，你那个表哥看起来真不像什么好人，上个月不是还跑去打架，这是伤刚好吧？害得你上个月都没跑货，多耽误事啊！一来回几万块买卖呢……”
“晓晓。”王海涛喊住了妻子，笑着冲陈远鸣摇了摇头，“你姐都是关心咱们生意，没恶意，远鸣你别往心里去。哥知道你是个有大主意人，也看不上咱们这点毛利，你还年轻嘛，何必被店面拴住，多出去闯闯才是正经。”
话说很好听，也情真意切，但是内容跟老板娘几乎背道而驰。陈远鸣早就看明白了，这两人中惦记着他这个门路，其实只有苏晓，而王海涛估计早就想甩开他单干了，不过是雇车跑个长途，进货提货这点小事，谁不能干？何必让个外姓人来分润？
情理之中事情，太容易猜到。陈远鸣放下了茶杯，也略略敛起了笑容。“王哥说得对，跑车不是个常事，我也打算明年出门干点别呢，这边生意估计就没法兼顾了。”
王海涛没有任何惊讶，反而露出了然神情。半年过去，他身形越发臃肿，跟真正弥勒佛相差无几，脸上笑容也从人人都好变成了和气生财，有了点老板气象。只是改不掉官场里混出油子味儿，难免有点别扭，连带着把妻子也往高尚人士方向打扮，已经看不太出几个月前淳朴模样了。
不过陈远鸣很能理解，一夜暴富嘛。
从第一单奢饰品开始，他们之间交易很就几何倍数递增，从几千块小打小闹到上万块高档货贸易，不过只花了两个月时间。这时奢侈品可是真正暴利行业，8%利润只是底限，翻倍甚至两倍才是正经路数。再加上名表订金经常是从客户那里直接收取，连本金都不用耗费，纯赚买卖。
从一个小小旅行包，到两边座椅下都塞满货物，再到驾驶室里有点腾不开手脚，疤子嘲笑过陈远鸣好几次，却从没有干涉。一来二去，生意也就变得炙手可热，半年光他自己就赚了小3万。但是上个月因为疤子受伤，运货就停了一个月，这月再来时，王海涛看起来依旧热情，心态却明显已经疏离，不再是往日光景。
有钱了，心自然会野。陈远鸣自嘲笑了笑，他又何尝不是？只是王海涛和他追求东西不一样，分量不一样。
“好志气！”这边王海涛已经开始吹捧，咕咚咚到了一大杯白酒，塞给了陈远鸣。“这几个月哥哥家里钱都花那铺面上了，实也没什么余钱，可能下个月就不再进货了。你也要出门闯荡，不知什么时候会离开珠海，所以这次一定要跟老弟你碰一杯，多亏了你老哥才知道这世界有多精彩啊。”
倒是五粮液，成酒却是高脚杯，混搭天衣无缝。陈远鸣端起了酒杯，虚虚敬了一下，“这话说，要是没有王哥，怎么有我今天，自然要先干为敬。”
说完话，他端起杯子一倒，就把满杯酒饮了下去，38度五粮液，绵软怡人，倒是十分顺口。
苏晓这时终于也露出了点笑容，端起酒壶，“看不出阿鸣你这么会喝酒，原来都不敢安排酒水，早知也该多跟你喝两把。”
“哪里话。”陈远鸣虚挡住了酒杯，“我这不是还要开车嘛，苏姐你也别灌我了，万一今天走不了怎么办？”
“走不了住下啊！都是咱家店，还怕姐姐收你钱吗？”苏晓顿时嗔怪起来，虽然她两个月前就把旅馆转到了表弟名下，自己跟丈夫早早就进城住大宅子去了。
“别，真是喝酒误事……”笑着推让，但是却不坚决，陈远鸣上辈子也算是“酒精历练”，特别是自己开公司拉业务时，差点没把胃喝穿了孔，酒场上礼仪和规矩自然是轻车熟路，这是真正“散伙饭”，太死板闹僵了没意思。
一来二去，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也看不出任何谈崩征召。带着点微醺酒意，陈远鸣坐车回了旅馆，打开房间门，却见疤子正一脸调侃坐床上，似乎等他回来。
“哟！大老板回来啦。”疤子咧嘴一笑，门牙上漏风窟窿就加明显，一只手还打着石膏，狼狈吊肩上，唯一像点样子就是脸上瘀青褪差不多了，但是脸上疤痕显得加狰狞了几分。
“强哥，别笑话我……”陈远鸣有点蹒跚挪进屋，跌坐床上。“我就喝了点……等等马上就能……”
“这都几点了，反正是回程，不急着上路。”疤子无所谓耸了耸肩，“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看你喝酒啊，谈不错？”
自己走私货品这种事，谁都能瞒，却瞒不过通车搭档，陈远鸣早就跟疤子说过了，但是对方一直没什么特殊反应，只是笑呵呵看他自己打探路子。如今王海涛开店事情估计他也心知肚明，这是等他答话吗？
陈远鸣微微眯起了眼，嘴里却依旧含混，“散伙了。对方心太野，不是长久合作对象……”
“二老板也没兴趣做？”疤子声音里带上了点好奇，追问了一句。
“才那几个钱，不值……”陈远鸣动作不耐扯过了身边被子，胡乱扒下外衣，一副酒醉乏力模样躺倒了床上，偶尔对于疤子提问回上两句。
只是十来分钟，闲聊音量逐渐低落，后变成了轻微呼吸声。疤子看了眼已经睡过去少年，露出了一丝略带探究神情。开始堂哥让他盯这个少年时，他还不明白其中含义，但是几乎一眨眼，这毛孩子就从一文不名穷打工仔，变成了别人眼里有足够身家，值得拉拢合作伙伴。疤子也算是闯荡过不少地方人物，可是哪见过这样崛起速度和手法，别说他年龄……
如今他明显是放弃了刚刚铺好高利润线路，却仍没有选择离开自家车队。当司机一个月能赚多少？就算跑上三趟车，也不过是一千多块入账，跟他目前收益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难道真像是大哥说，这小子是向他们展现才能，是想打入他们集团内部，分一勺羹？
舌尖不自觉舔着带豁齿列，疤子觉得有些吃不准。如果说他对自家走私买卖有兴趣，为什么又丝毫不打听，不参与，甚至连上个月他们跟其他帮派火拼时也没冒出头来搭把手。还是觉得自己太聪明，太够格，想直接捞个军师地位干干？
费劲想了大半天，疤子后呲了下牙花子，决定不折腾自己了。回家先把情况跟大哥汇报一下，该怎么做大哥自然心里有数，不是这个材料就不花这个心思了。
想明白后，疤子也悠哉躺回了床上，旁边少年已经打起轻微鼾声，显然已经陷入了沉眠，疤子好心情思索着，如果真拉这小子入伙，又会是个什么样情形呢？
真是个有趣娃娃。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