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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早朝
“启奏陛下,前日帝都之外原本拥有水田的佃农找到了微臣,请求微臣为他们做主,可是微臣认为实在是没有这个权利,所以今日上呈圣上,那些佃农向得知微臣不能做主此事之后,请求面见圣上。”沐正德站在首位,对上首的皇帝开口。
伍国公心头一跳,猛然间生出一股子不好的预感:“这简直是胡闹!不过是平头百姓,升斗小民,难不成,相爷还指望着陛下能够面见他们么?”
沐正德侧脸看了伍国公一眼开口道:“国公大人此话差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升斗小民也是陛下的子民,陛下圣光普照,汇集天下百姓,如今百姓是因为信任陛下才会请求陛下做主,可国公大人到底为何如此阻挠?”
“哼,我有何可阻挠的,若是陛下应允,我自然是不会有意见的。”伍国公开口道。
伍国公可以算是一个休养不错的人,虽然是靠着商业发家,但是休养一直都算是不错的,也因为商人的市侩和精明,才使得他鲜少与人撕破脸,即便上次有什么不愉快,下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会一脸笑容。
可是如今面对沐正德,伍国公是再也装不出来,相信若是条件可以,他甚至会上去暴打沐正德一顿。
“启奏陛下,微臣认为这些佃农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然也不会想到要告御状。”从上次灾粮事件中存活下来的方醒,近来是格外上心,想必是沐正德让他立即去死,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皇帝做思忖状,其实这件事沐正德在昨日已经同他打过招呼了,他自然是乐得伍家有把柄落在自己手上,毕竟伍家这个大族可是同庞家不同,因为伍家什么都多,粮食多,布匹多,客栈多,驿站多,所以每次打压伍家自己都能大赚上一把。
虽然让皇帝不悦的是每次沐正德都要分去几杯羹,可是他却不得不咽下这口气,毕竟到现在为止自己还是要仰仗沐正德的。
“那便将人带上来把,朕倒是要看看他们都有什么委屈。”皇帝居高临下的开口。
很快就有人将人给带上来了,有二三十人有余,为首的依旧是沐寂北一早找过的那两人。
一行人都有些颤抖,来时的这一路已经迷晕了他们的眼,他们这辈子,不,或者说几辈子也不曾见过这样的金碧辉煌,一个个打扮的好似天仙的宫女和一排排威武的侍卫,让他们一路连大气也不敢出,如今来到大殿,更是心生惧意。
大殿之上的黄金龙椅,昭示着上首坐着的男人是主宰这西罗天下所有人性命的人,他们不懂什么权利相争,不知道皇帝手中到底有没有什么实权,只知道平时在他们面前牛的前呼后拥的村长在连这皇宫里的一个侍卫都比不上。
大殿两侧的文武百官,皆是一身华服,胸前的补丁上有的绣着仙鹤有的绣着锦鸡,还有一些他们不认识的东西。
“你们有何冤情尽管说来,自有朕为你们做主。”皇帝略微放缓了语气,大概是想要表现一些仁慈圣明君主的威名。
那精明的男子算是最镇定的了,那名老实一些的没有这般镇定理智,却是有一股子破罐子破摔,老子敢豁出命的感觉。
“参见陛下,陛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小民等乃是帝都之外十里村的百姓,小民们世代皆是依靠帝都外的水田过活,虽然不算是富裕,但温饱也不成问题,可是就在前些日子,小民们却是被一个大官逼着将那水田给卖了出去。”先开口的是那名精明的男子,尽管强壮镇定,可是手心却还是出了不少的汗,不过他想,他们又没有做亏心事,用不着怕的。
皇帝皱着眉头没有开口,那名老实一些的犹豫了一下,也接着开口道:“陛下,俺是个粗人,啥也不懂,可是却也知道这帝都的水田最少也能卖到十两银子一亩,可是那大官却只给我们三四两的银钱,这到哪里说里去,我们不愿意卖,那大官却是带着人到我们村子打砸一番,更是抓走我们的亲人想要挟。”
那老实人顿了一下继续道:“俺本也是怕那大官报复的,可是想着若是没了那田地,紧靠这么点银钱,也活不了多久,所以如今俺也就豁出去了,只希望陛下能给我们做主。”
身后一直将头伏在地上的百姓,则是纷纷附和,有的总算是大着胆子,将身上的衣服撩了起来,露出了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更是有不大的孩子,也被打的不轻,只一瞧见那一身伤,便又忍不住大哭起来,却遭来家人的一顿呵斥。
皇帝一手重重的拍在龙椅的扶手上,脸色震怒:“到底是何人所为!天子脚下,竟然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目无遵纪,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伍国公眼皮跳个不停,心中却是暗骂那些办事的人,怎么还动上手了,而这些人又怎么会投靠到沐正德身上,要知道,可不是谁有点什么冤情就能见到这些当官的,否则这些官吏每天也不用做别的了,只怕门前早已是人满为患了。
“是伍国公大人…”那些百姓带着几分瑟缩,齐齐指证是伍国公大人,他们之中大部分或者说基本没有人知道伍国公是在场的哪一个,毕竟在场的这些人看起来都是那么华贵和不可侵犯,不过他们知道的是,只要今日皇帝给他们做主,那些田地就会归还到他们手中,而且那几两银子似乎也不用归还,谁会不乐意去做这件事呢?
而且这些百姓认为,自己人多势众,即便是伍国公要寻仇,怕是也不能将他们都给杀了吧。
“伍爱卿!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要给朕一个交代!”皇帝看向伍国公,脸上露出震怒的表情。
伍国公立即跪在地上开口道:“启奏陛下,这些刁民信口雌黄,微臣确实是低价买进那些水田不假,不过却是这些佃农自愿卖给微臣的。”
沐正德一脸笑容开口道:“国公大人是在说笑?莫不是这些佃农的脑子都进水了,正常的价钱不卖,却非要卖给国公大人?”
“沐相的意思难道是老夫在说谎?”伍国公先是冷冷的看了沐正德一眼,而后则是转头对着皇帝开口道:“启奏陛下,这些刁民当初肯将这片水田以如此低的价格卖给微臣是因为前一段时间这村子接连出事,之后遇到了算命的道士,说什么那里的风水已经变差,只会越来越糟,到最后粮食甚至都会长不出来,他们怕越往后拖越严重,最后这水田烂在自己手中,所以才会低价卖出。”
沐正德见此再次道:“既然是风水变差,国公大人为何又要买下?难道就不怕寸草不生?”
“老夫从商多年,却是不信奉风水一说的,相信只要凭借勤勤恳恳的劳作,就一定会有收获。”伍国公一脸坦然。
跪在殿中央的那些佃农一个个心中不满,听回来的精明男子和老实的男人回来后交代,才知道原来那神秘兮兮的道士是伍国公找来的,竟然是为了欺骗他们,好低价买入她们的水田。
所以可以说这些人心中对伍国公是怨恨的,如今听到他这般推脱,一个个更是怒火中烧,气的不行。
“哦?国公大人的意思是只有你才不信那游方道士的胡言乱语,这数万亩良田的主人没有一个是不信的?竟然全都巴不得低价卖给国公大人您?”沐正德冷笑着。
伍国公一惊,自己这是中了沐正德的套了,他这几万亩水田似乎确实买的太过于工整了,这些佃农怎么会所有人都将水田卖给自己。
在口齿伶俐上伍国公向来比不得沐正德,或者说这朝堂之上,也没有几个能同沐正德媲美的。
伍国公一时沉默下来,皇帝的脸色越发阴沉:“伍康!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压榨百姓,你将我西罗的律法置于何地,你将朕置于何地?”
伍国公渐渐留下出一些冷汗,本想依靠这道士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的,可是如今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可让他十足的不甘心!
“启奏陛下,其中有一些人确实不愿低价卖出,但是微臣都是许以高价买入了,最高的甚至多达每亩十五两银子,所以如今微臣手中的良田才会这般规整,百姓大多信奉鬼神之说,八成都是受到了那道士的影响,主动低价卖出的。”伍国公继续解释道。
沐正德见缝插针道:“既然如此,不若国公大人将那道士请出,也好给国公大人作证。”
伍国公身子一僵,越发的察觉出这事情的不对来,沐正德怎么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处处打到自己的七寸上,而且这道士也不是他找来的,要他上哪里去找这道士出现给自己作证。
皇帝见此附和道:“丞相说的有理,既然如此,伍康,你便将那道士带上来作证吧。”
“回禀。回禀陛下。那道士并非微臣所找,而是自己出现在那十里村的,微臣如今也并不知那道士身在何处。”伍国公脸色越发的苍白,终于意识到这件事似乎从开始到现在从来都是沐正德给自己设计的陷阱。
自己先是损失粮铺,又是损失衣料坊,之前又被迫拿出大量的银钱赈灾挽回名声,所以这两年伍家的银钱简直是入不敷出,虽说伍家银钱众多,日进斗金不再话下,但是伍家的人口也多,因为依附着女主来维系家族,所以每一个女子的衣着首饰都不能差了,再者嫁入高官府中之后,伍家也总是要时不时的打点,为每一个女子巩固地位。
所以说,伍家若是一日不入账,便要亏掉不少银钱,毕竟人实在是太多了,只有呈现出一个上升的态势,才能形成一个良性循环,所以这些年来,伍家的钱财才会越滚越大,可是如今这根链子,却开始断了。
“陛下。那国公大人简直就是一片胡言。我们村子向来和睦富裕,更是从未见过所说的什么算命道士,真不是国公大人是缘何捏造的。”那老实的男子胆子并不小,而且在这些百姓的概念里,只知道这些官或许很大很大,却不知他们大到什么程度。
“你们都没有见到过国公大人所说的道士?”沐正德对着这些百姓发问道。
百姓们一致点头,从未见过。
伍国公心中再次凉了一截,今日怕是他有八张嘴,也辩驳不清了。
“这我倒是好奇了,国公大人所说的道士到底是怎么回事?”沐正德一脸疑问。
伍国公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无力的道出一句:“这些刁民欺瞒圣上…”
话还没说完,上首的皇帝已经怒极站起身来,呵斥道:“这些刁民欺瞒朕?这真是朕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难不成一人说谎,这所有人都要说谎,伍康啊伍康,我看欺瞒朕的人是你才对!你如今的胆子真是越发的大了,已经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微臣没有…”伍国公实在是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被人算计了,一时间不有由得咒骂自己心急,才会中了沐正德的奸计。
“好了,不用说了,朕命你立即将这些水田交还给这些佃农,那些银子就当做对他们所受的苦的补偿了,你可有异议?”皇帝冷着脸开口道。
“微臣。微臣遵旨。”伍国公不甘心的应下,拳头微微攥紧,心中更是在滴血,这又是一大笔银子,本是想着今年春天播种,秋天就能够赚回来了,可是最后却是又赔了一大笔,若是再这样,伍家怕是要周转不开了。
底下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心中乐开了花,可惜皇帝话还没完:“另外,伍国公欺压百姓,欺瞒于朕,遂降伍国公为户部尚书,原户部尚书另作调任。”
伍国公双目溜圆,这皇帝对自己的惩戒未免太狠了吧!从国公直接降到了尚书,这还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现在六部牢牢握在沐正德手中,可谓是铁板一块,一来他在沐正德面前怕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二来则是这户部怕是根本没有人会配合自己,看来自己此次是要栽在这里了。
不过情况也不是一边倒的,伍家虽然已经逐渐没落,这一年多来的事情更是没有一件顺心的,但是多年打下的根基还是在的,所以伍国公这一被贬,立刻就有人开口了。
“启奏陛下,微臣认为此事证据不足,对于伍国公大人的处置似乎有些过重,恳请陛下重新发落。”一人站出来开口道。
“微臣附议。”
“启奏陛下,微臣认为,伍家世代经商,向来不缺银钱,更是多次出资赈灾,又怎么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而宁愿损失自己多年积累下的良好口碑。”
沐正德似笑非笑,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开口落井下石。
身后的众人见此,也都没有开口,沐正德想的东西,他们并不很清楚,但是他们知道,跟着这个男人却是鲜少犯错的。
沐正德垂着眸子,也不开口,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来是告诉皇帝,不要觉得他如今厉害了,就忘记了自己这一切是怎么来的,若是没有自己这些人,怕是他依旧还是很难对付伍家,也算是无声的给皇帝一个警告。
而来则是皇帝这两年来,逐渐开始顺风顺水,在朝堂上出现这种场景的情况可谓是越来越少,所以,伍家这些支持者,一摆出今天这种架势,皇帝必然更加震怒,让皇帝不由得想起那段无论说什么自己都做不了主的时日,只怕是会更加坚定对伍国公的罪名。
所以,他只需要在皇帝不敌的时候偶尔帮衬两句就够了,不过想想伍国公从今往后竟然要在自己手下做事,看来不折磨死也是会被气死的。
果然,皇帝脸色十分阴沉,却是不容拒绝:“好了,朕主意已定,诸位爱卿不必多言。”
“微臣坚持,恳请陛下收回成命,重轻发落。”那人继续开口道。
“微臣附议。”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呵,怎么,你们是觉得朕的决定不对,是想要自己来做这个皇帝么?好啊,来。你们上来,朕把这个位置让给你们。”皇帝怒极反笑。
几人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微臣不敢。”
沐正德心中忍不住骂皇帝果真是个蠢的,难怪这么多年,自己手中一点势力也没有。
安月恒纵横十余年,皇帝到现在却是一点势力也没有,真是可笑之极,虽然说当初朝堂上不存在分庭抗礼或者三足鼎立的局面,皇帝无法维持平衡,但是安月恒支持者众多,皇帝应该从这方面下手,让这些大族内斗,挑拨离间,从大族中选择出一个,培养成安月恒的对手。
这样他才可能在期间获利,可是看看皇帝,这些年来都做了些什么?
场面僵持不下,过了半晌,沐正德终于开口:“你们这是越俎代庖,国公大人自己对陛下的处置并没有异议,你们却在这里指手画脚,到真是让本相开了眼。”
伍国公气的简直是要吐血,他自然是不能说陛下,我对你的处置不满意,你收回成命吧?古往今来何曾有过这样的情景,都是旁人在一旁帮衬着,可是他不否认,沐正德却非要说成他在默认,简直是把他的路给堵死了。
沐正德身后的一众人等不少脸上都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在他们心中,沐正德远比皇帝要厉害,甚至是安月恒也总归有一日会败下阵来来。
一句话堵的众人再开不了口,皇帝的脸色这才微微好看了一些,心中却暗骂自己为何想不到这样的说辞。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伍家已经开始走向没落之路,但是作为西罗第一大族,却不会就这样简单落败的,想必那些嫁出去的伍家小姐们就要开始发挥作用了,伍国公依然可以利用她们和伍家的钱财来掌控这些人。
看来要进行下一步了,回去要和北北好好商量一番。
很快,皇帝就宣布了退朝,这次虽然拿捏了伍国公,但是皇帝显然没有以往那么高兴。
而众人都出大殿的时候,沐正德这种最喜欢落井下石的人自然是少不得要奚落一番伍国公的。
“哎呀,户部尚书,你们怎么这么生疏也不知道同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说说话,毕竟日后可是要一同共事的,六部向来一条心,你们可不能疏远了。”沐正德对着身后其余几部的尚书或侍郎开口道。
“相爷说的有理,我们这便给新上任的尚书大人赔罪,还望尚书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尚书大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我们虽然有这份心,但是也不能耽搁了尚书大人的身体,否则岂不是罪过了,反正来日方长,倒是也不差在这一时。”
伍国公的脸色越发难看,他不是做不到假装听不懂这些人说话,为了日后交好,只是他明白,无论自己怎样笑脸相迎,这些人都不会改变了态度,这些可都是沐正德手下的心腹和精锐。
随即,伍国公甩袖离开,脸色难看的好似没有调开的墨盘。
回到相府,沐正德立即来到了明珠院,沐寂北正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中拿着一卷书。
宁静美好的让人不忍打扰,上午的阳光顺着窗外的树叶枝丫,在屋子的地面上撒下斑驳细碎的影子,到处散发着淡淡的暖意,还能闻见空气里淡淡的草香和阳光的味道。
沐正德本来急促的步子突然就慢了下来,忽然间觉得很轻松很轻松,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百般算计,日日奔走,都是值得的,只要他的北北能够有这样一份安逸和自由,他所做的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沐寂北感觉到有人进来,可半天却是没有动静,这才抬眸看去,见着沐正德有些发呆,轻声开口道:“爹?”
沐正德回过神来,慈爱的笑了笑,摸摸沐寂北的头,搬着椅子坐了下来。
“今天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伍国公这下变成了户部尚书,你是没瞧见他当时的脸色。”
沐寂北没有开口,点点头。
“不过伍家那些女子笼络住的势力实在是庞大,到如今已经有几代了,枝繁叶茂,错综复杂,很难将其清理干净。”沐正德眉头微蹙。
沐寂北笑道:“这个不难办,只是麻烦一些,看来要抓紧时间才是,安月恒那边也不知到底要做什么?”
“对了,今日朝上刚得来的消息,那法师的方子确实有效,只是药材奇缺,所以安月恒已经上书给皇上,请求号召世家大族捐献药物或者银钱,让疫区的百姓一时间把他当做了救世主。”
“且再看两日,这两日还是摸不透。”沐寂北点点头。
“北北有没有发现,伍家似乎已经成了安月恒的弃子,用来拖住我们。”沐正德双眼微微眯起,闪过一丝光亮。
“嗯,确实如此,可是即便我们明知如此,却也不能留着伍家这个祸害,总是要除去的,倒是要看看安月恒能折腾出什么来。”
沐正德没有开口,沐寂北却是用平缓的声音将自己的下一步打算说了出来,沐正德凝眉深思,时不时的点点头。
“调查后,我会让人将资料给你送来。”沐正德道。
沐寂北没有言语,手指轻轻敲着已经被放在床上的书上。
因着时间紧迫,沐正德急着调查资料,所以沐正德聊了几句便先离开了,沐寂北则是让青瓷给殷玖夜送消息,让他今夜过来一趟,顺便将那些武功高强的鬼面人都一并带来。
沐正德办事很快,临近傍晚的时候,沐寂北的桌上便有了一摞子伍家女子的资料。
沐寂北简单的翻看了一遍之后,闭着眼睛靠在塌子上,在脑中仔细塞选着伍家如今风头正盛的几位女子,长长的睫毛偶尔颤抖,像是受了惊的蝴蝶。
忽然,身上罩下一片阴影,传来男子身上清冽的香气,沐寂北睁开眼,眼中带着欣喜,男人则是翻身挤上了塌子,塌子不小,不过挤下两人多少是有些挤的,可是正因为如此,两人的身体却是粘连在一起,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热度。
不是没有看见男人脸上的疲惫,她不在的时候,他向来难以安眠,所以平日只要没事,他都会过来,可是这两日明显是忙得不可开交,都没有过来。
沐寂北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些日子殷玖夜也都有来,只不过因着她都已经睡了,他怕自己一身寒气惊扰了她,所以只是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天微亮,才会离开。
寂北乖巧的靠在殷玖夜的怀中,小手抱住男子的腰身,闭着眼睛也不开口。
殷玖夜清楚的感受到女子的依赖,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连日的疲惫却是都消散殆尽,柔声道:“想我了么?”
沐寂北点点头:“嗯。”
殷玖夜粗砺的手指轻轻抚摸上女子光滑的脸颊,沉声道:“不想?”
沐寂北无奈,只好轻声道:“想。”
殷玖夜这才算是满意,搂着怀中的女子,无声的感受着这份静谧,却觉得无比踏实。
不知不觉,殷玖夜竟是睡着了,这些日子他都在忙活兵权一事,虽然当初自己手中得到了一些兵权,可是还远远不够,不论皇帝还是安月恒手中的人马都比自己要多。
所以他便力求同那些一直中立或者观望态度的将领达成同盟,若是预见了这人将会是敌人,还要设计将其除掉,大大小小的将领不少,所以这件事就足够他奔波了,同时,还要避开皇帝和安月恒的视线,所以总归做起来不是那么容易。
现如今,自己手中四十余万人马,不过还有一些存在问题,再奔走一段时间,大概能有五十万左右。
北燕王如今在帝都,可是兵马却在北燕,沐寂北说北燕王是沐正德说服老太妃将人给叫回来的,可是殷玖夜一直有一点没有想通,那就是北燕王虽然不是孤身回来,可是带回来的不过几万人马,其余的军队都留在北燕,那么将北燕王困在帝都到底有何用?
所以,本可以指望的北燕王手中的兵马,如今却是也没有着落的,因为有皇帝盯着,远在北燕之地的那些人马自然是不能赶来的,可沐正德到底为何将人给早早叫了回来,困在帝都?
殷玖夜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自己所想比起沐正德是要差上很多的,远不及他的深谋远虑,沐正德对事情的预见性和感知性简直到了一种近乎变态的地步。
这让殷玖夜郁闷了好久,好在沐寂北最后开导他说,他比沐正德年轻,又一直没有接触过复杂的权力争斗,也没有过多的了解过人心叵测,所以才会如此,再加上年龄的差距,比不过沐正德是很正常的。
最后,终于在沐寂北的一句十年后你必定能够超过沐正德,殷玖夜才算是心情明朗了,只是在他心中却是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五年,他只给自己五年的时间。
沐寂北静静的打量着男子柔和的面容,尽管平日里他都冷硬至极,可是睡着了他却是那般纯净柔和,像是不谙世事的孩子。
沐寂北伸出食指,轻轻的摁在了男人微抿的薄唇上,神情专注的打量着这个她决定要爱一辈子的男人。
看着男人略显清瘦的脸颊,沐寂北生出一阵心疼,她忽然觉得,能不能复仇已经不重要了,如果可以,她愿意放手,只和眼前的男人看遍细水长流,花落花开。
只可惜,如今并不是简单的复仇问题,还是那句进未必生,退一定死,这是她们这群衣着光鲜,享受着常人永远无法享受的锦衣玉食所需要承受的代价。
沐寂北轻轻往上蹭了蹭,爬在男子的胸前,轻轻吻上了男子的薄唇。
殷玖夜,我们可以幸福吗?
男人没有醒,只是环在女子腰间的手却一直很用力,沐寂北恢复了原来的姿势,安静的躺靠在男子的胸膛,渐渐也有了些睡意,就这样睡了过去。
蝉鸣声声,暖风徐徐,杨柳轻拂,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花草清香,微微有些干燥,却依旧让人觉得舒服。
两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月移中天,天色暗了下来。
沐寂北一面吃着东西,一面同殷玖夜讲述自己的打算,时不时的给殷玖夜夹些饭菜,他也不说话,只是将她夹的东西一一吃掉。
用过晚膳之后,沐寂北换上了一身夜行衣,被殷玖夜盯着看了好久,毕竟夜行衣都是贴着身子的,将女子的曲线勾勒的完美无缺。
沐寂北的脸色有些发红,殷玖夜最初不同意她去,可是拗不过她,只好黑着脸应下。
沐寂北将那些鬼面人叫了出来,数了数,今日来的有十个,算是很多了。
沐寂北拿起手中的资料,对着初一开口道:“初一,你和初十前往御史府,这是伍家二小姐伍爱莹的丈夫,前不久刚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你们将这新御史给干掉,但是记得要在伍爱莹的床上。”
初一摸了摸鼻子,似乎觉得这差事有点意思,沐寂北却是继续道:“记得身上不要有任何伤口,不要让人查出来有中毒,要制造出他就是一觉过去,再没有醒来的样子,是自然而死。”
之后,沐寂北又拿出五小姐伍问馨的资料,对着初二和初九开口道:“伍问馨是伍家的五小姐,丈夫的职位本是不错,不过因为前一段时间五石散的事受到了牵连,如今被贬,倒是构不成什么大威胁,只是我需要你们做几件小事。”
初二只是点头,沐寂北继续道:“先在伍问馨的房间放了媚药,让他的丈夫尽兴,而后让伍问馨容貌受损,暂时不能接见他丈夫,再给他丈夫用上些不能行房的药物,同样,千万不要露出破绽,让人察觉,只让他以为是纵欲过度造成的。”
沐寂北的脑中快速闪过,伍琉璃没有丈夫,伍青青暂时不动,伍白玫则是嫁给了一个有钱的商户。
沐寂北对着初三道:“你们去伍白玫家,放火烧了那男人住的屋子就好,再将他的银票给拿走,做成被烧成灰烬的样子。”
伍家老九还没有露面,这次就先放过她,沐寂北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这些人,而后继续道:“三司巡按的正妻是伍国公的一个妹妹,你们给他下些迷药就好,影响他的精力,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发不好。”
最后还有一人则是伍国公的姐姐,九门副都统的正妻,:“这个人只有一个儿子,偏生还不是伍家的女人生的,是一个妾侍所生,只不过一直被养在伍家女人的手下,所以你们则是让这孩子生一场病好了,再想法让那伍家女子的气色看起来红润一些,丰满一点,所有人亦是如此。”
沐寂北一番吩咐下去,五组黑衣人瞬间便消失不见,沐寂北也不急,即便是再快,这有些人家也是要等上几天才能看见效果的,只是沐寂北最近来闲着了,刚刚打量男子的时候,她突然想给他生个孩子,就那样,一辈子地老天荒。
所以,沐寂北决定前往摄政王府,看看伍青青和安月恒的儿子,再看看机关遍布的摄政王府是否有所改动。
话落,一行人便行动起来,因着这一世沐寂北没有内力,所以除了一些杀人的招式,似乎没什么本事。
殷玖夜扭不过她,只好时刻将她带在身旁。
揽着怀中的女子,略显艰难的避开了摄政王府的暗卫,沐寂北心中点点头,还和自己那时布置的一样。
随后,沐寂北悄悄潜入了伍青青孩子的房间,十个白白胖胖的男孩,粉雕玉琢的,暂时看不出来像谁。
沐寂北的眼角微微湿润,伸手轻轻碰了碰孩子肉呼呼的脸,没由来的生出一种感动,是对生命的感动,一个人,能够冲这么小的婴儿长大成一个**的人,这期间是要付出多少心血和汗水,经历多少风雨。
殷玖夜将女子揽在怀里,紧抿着唇,没有开口,天知道,他是一点也不想要孩子,这么个麻烦的东西,依着沐寂北的性子,还不把注意力都放在孩子的身上?“
”走,去瞧瞧伍青青。“沐寂北收敛了情绪,她不会将屠刀举起对准这个孩子,只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沐寂北直觉他是活不了太久的。
两人再次潜了出去,在沐寂北的指挥下,殷玖夜则是抱着沐寂北翻到了伍青青的房顶,掀起砖瓦,打探起来。
伍青青还没有睡,依旧是一身纯白,只是发髻由少女的换成了少妇的,别有一番韵味,干净简单,说话温和,吐气如兰,纯洁的不似反间。
”是不是很美?“沐寂北趴在房顶看身旁的男子开口道。
”不如你。“
沐寂北忽然有些担心,殷玖夜会不会只是相中了自己这一副好皮囊,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年老色衰,他还会这样爱着自己么?
男人似乎知道沐寂北心中所想,将她一缕垂下的发丝别到而后,柔声道:”你什么样子我都爱你,只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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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期末时…困…</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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