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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银钱的事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再加上一天的劳碌,秦云何回到家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满足,所以陈二砸门喊他的时候,没有什么痛苦就醒了。
身上依然酸痛,但是,却没有昨天那么烦躁了。
秦云何快速起床穿好衣服,跑去给陈二开门。
“陈二,今日我不去做工了,你帮我跟李家管事说一声吧。”
陈二听他这么说不由笑道:“我就知道你坚持不了的,我说吧,舂米很辛苦的。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能坚持两天我都觉着很是不可思议了。”
秦云何听发小这么说,脸上就有些烧:“我不是坚持不了。有人找我抄书,着急要,给的酬劳还挺不错的,所以我就不去了。”
“啧啧,读过书就是不一样。这个干累了还有那个,总有挣钱的路子。”陈二的语气里有着叹息和羡慕:“那你接着睡吧,我得走啦。”
“好好,你路上慢点。”
陈二转身离开,直到关上门还能听到他连连的感叹。
秦云何心里也不禁感叹,以前竟然不知道珍惜这得之不易的学业及学业带来的安逸,蹉跎了半生。
范家
范玉茹将早饭摆放好,又忙着把上蹿下跳的小侄子带到桌边坐好,最后抱着自己的女儿来娣坐到了桌边。
冯氏看着小姑子忙活半天终于坐下,带着点看热闹的眼神瞟了她一眼。
玉茹不知道嫂子又要干什么,只当是没看见。
却没想冯氏突然开口幸灾乐祸的跟哥哥道:“我听林家婶子说,昨天林叔去李家坪给李老爷送豆腐的时候看见秦问了,说是去舂米做工的。”
说着冯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玉茹听这一句心就一颤。
阿问去给人舂米?!阿问为什么要去干这苦工啊?家里出什么事了吗?阿问那样单薄的身子能干得了这样的苦差事吗?
“哼!烂泥扶不上墙,早该吃些苦头。”玉茹的兄长范峥心中来气:“不专心举业,却要去给人做工,简直有辱斯文!”
“好歹也是念过几年书,还中过秀才的。早先给他找的书吏的差事他嫌离家远,想让他在镇上找个账房的差事,他又嫌麻烦,还不就是觉着耽误他玩了。如今倒沦落到要去给人做苦工了,这下看他还玩不玩。”
范峥口中不断叱骂前妹夫,范玉茹则抱着女儿来娣坐在饭桌前心里七上八下坐立难安。
阿问是出什么事了吗?不然阿问那样的性子还有婆婆对阿问的疼惜,怎么可能让他去做舂米这样的苦工呢。
玉茹越想越心焦,一时竟忘了自己已经与秦云何和离,也忘了把调羹里的粥送到女儿口中。
女儿来娣坐在娘亲怀里等了半天也不见娘把饭喂到她嘴里,仰起头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疑惑的看着娘亲。
范峥五岁的儿子本在一边吃饭一边摆弄玩具,听到爹娘提到自己的姑父,抬头天真的问道:“姑父怎么了?”
“什么姑父!他已经不是你姑父了。”范峥怒声斥了儿子一句,又转头对着妹妹道:“玉茹,你不许跟他回去!我不同意!你要敢偷偷跟他回去,以后这里就不是你的娘家了。”
秦云何前几日来过家里,对玉茹又是认错又是哄劝,对范峥则是赌咒发誓,说自己以后一定努力营生专心举业,绝不让玉茹再跟他受一点苦一点气,只求范峥让范玉茹跟他回去好好过日子。
虽然对于一向眼高手低还自命不凡的秦云何竟然会这样低声下气的来认错感到吃惊,但是范峥还是没答应让妹妹回去。
秦云何有一身的毛病,贪玩、散漫、不上进,范峥早就对他诸多不满,但即便如此也从没想过妹妹会跟他走到和离这一步。
甚至在他们成亲前,范父有悔婚的意思,当时还是范峥劝的父亲才让他们顺利成亲的。
女人出嫁从夫,玉茹性子柔顺,若是嫁个不知根不知底的,被欺负了都不会说,只会默默垂泪逆来顺受。
秦云何再多毛病,但起码有一点让范峥放心,他跟玉茹是幼年的情分,青梅竹马,少年结发,他肯定不会做什么伤害玉茹的事。
所以虽然一直知道妹妹婚后辛苦,最多也只是骂秦云何几句,再劝慰一下妹妹。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秦云何竟然提了和离!
玉茹自嫁过去,相夫教子,任劳任怨,哪里就对不起他了,他轻飘飘的就提了和离?
离婚不是儿戏。说是和离,在别人眼里,跟休弃有什么区别?别人只会看到玉茹被赶回娘家了。
一个女人被赶回娘家会遭受邻里多少闲言碎语,夫妻打小的情分,秦云何这么轻易就说出和离,他可曾想过玉茹的感受?
拌两句嘴就说和离,气儿顺了又来求复合。当婚姻是过家家吗?
不用再做工了,秦云何跟他娘都很高兴,早早吃过早饭就是焦急的等待。
昨天许掌柜跟他说好,今天巳时末去听回信儿,秦云何巳时三刻就到了许掌柜的书肆。
他本想先在周围站站,差不过了再过去,没想许掌柜正站在门口,一眼就看见了他。
“这么早啊,秦秀才。”
秦云何见被发现,赶紧走了过去,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左右无事,过来等吧。定下来正好见见那位管事,定不下来我也赶紧回去,再想别的路子。”
“那到里面等吧,我给你倒杯茶,你边喝边等。”
“好好,那就有劳了。”
秦云何随许掌柜走到柜里,二人坐下一边闲聊一边等待,直到巳时将过了,那管事终于踩着巳时最后的漏滴进了店。
许掌柜一直留意着门外呢,一见那管事进来,赶紧迎出去,拱手道:“贤兄来了,快里面请。”
那管事也拱手还礼:“掌柜的久等了。”
管事客套着便随着许掌柜进了内堂。
进到内堂二人没多客套,许掌柜便拿出了秦云何头天写的字给管事看。
秦云何不知该不该搭话,就站在几步外等着。
那管事看了两眼就知道这是个有笔力的,于是道:“不错不错,这位书生的吴体习得好。”
“我家老爷要的急,不知道什么时候方便请这位书生前来见见,定下此事来。”
“不必麻烦下次,现下那位书生就在鄙店。”许掌柜说着就抬手招呼秦云何过去。
秦云何在一边听着呢,就等他叫,听见这一声赶紧过去,拱手道:“先生有礼,这字帖正是在下写的。”
那管事也赶紧还礼。
两人互相见过礼,那管事才细瞧,发现竟然是见过的,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相认,于是道:“这位小郎君似乎有几分眼熟,倒像是在哪见过。”
秦云何自他一进店就认出来了,这会儿听他问,便拱手笑道:“在下姓秦名问字云何。前两日在贵处做舂米的活计时是见过的。”
那管事看他谈起舂米之事不觉为耻,态度随意,心里倒更多了几分敬重:“正是正是。之前就见小郎君不凡,听说是中过秀才的,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缘分。失敬了。”
许掌柜看他们说的投机,也跟着凑趣道:“那这真是巧了!秦小郎君可是十三岁就中过秀才的,且这一手吴体,你满县去找,再没比他更好的了!手又快字又工整,您把这事托付给他就放心好了。保管让你满意。”
这下两边更是没了什么顾虑,在许掌柜的见证下,两边敲定了事宜,交付了二两银子的定钱。说好秦云何午后就去李家坪抄书便各自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