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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懿舒一口气道:“幸而恭靖妃心机浅,不曾仔细比对,若今天那里站着是皇后,就不知结果如何了!”
皎月也跟着虚惊了一回,叹道:“如此,端贵人要承格格大情了——只是今儿晚上闹出这么大事来,怎么不见皇后前来,就算长春宫西六宫那边,她耳报神也该告诉她了才是啊!”
淑懿摇头蔑然道:“不是她不知道,本宫看她是一早就知道,说不准,恭靖妃今夜这一出,就是出自她手笔!”
皎月一拍大腿,道:“这可怎么办?难道还要跟皇上承认,是格格把猫眼拆下来,岂不显得格格弄鬼?”
淑懿冷冷笑道:“弄鬼是她们,今日端贵人受了这么大冤屈,本宫若不弄鬼,端贵人就算完了!皇上也不傻,今夜事传到他耳朵里,他仔细想想,必能想出其中曲折,本宫就跟皇上大方承认就是,遮遮掩掩反倒不好了!”
云珠凝神道:“娘娘也不必把话说明,皇上只要认为端贵人是冤,必能想明白恭靖妃诡计,就连那幕后主使人也跑不掉!”
皎月拊掌笑道:“那感情好,皇后整日就会做那些事,叫她早点走静妃那条路,只怕宫里还清静些!”
淑懿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看这宫里,什么时候能真正清静,旧人去了,还有人,恭靖妃初入宫时,也是个明媚天真女孩子,这才过了多久,就变成这样了!何况这次事,那一位是躲幕后,谁又能抓着她把柄!”
皎月顿时泄气,愤愤道:“雁过还留声呢!难道她就这样能耐,像条泥鳅似,叫人无迹可寻?”
云珠望着暗蓝天空中,云阶月地,淡淡清晖染上她长睫,笑道:“虽不能直接寻着她短处,却能让上头人对她起疑心,明儿我跟皎月就把绣珠对娘娘说过话,不着痕迹传扬出去,别人还罢了,太后那里就会先得着皇后‘贤德’风言风语!”
淑懿点点云珠额头笑道:“你这个机灵鬼,再没人比你灵了!”
盂兰盆节1这一日,顺治忙着奉先殿祭祀祖宗事,一整天没来承乾宫。到了黄昏时分,淑懿坐庭院里,看着阵阵秋风,贴地卷了过来,将片片黄叶卷得飘摇无依。
皎月喜滋滋地从外头进来时,淑懿正倚着雕花朱栏,望远山近树,浸幻彩流金晚霞里。她见皎月脸上,染上了流霞之绚,便知她又打听了有趣事来了。
果然还不待淑懿开口,皎月便三步两脚地凑到她跟前,掩不住满心欢喜道:“格格知道么?今儿是十五,按规矩本该是帝后同寝日子,可皇上却说,因思念先人,无情无绪,不宜临幸后妃,竟把皇后干晾长春宫过这个鬼节了!”
淑懿两弯黛眉也止不住地慢慢扬起,极力忍着笑,道:“帝后同寝日子,皇上也未必要驾幸皇后寝宫,有时候也可以召皇后到养心殿去,我猜皇后只怕一时性急,倒自己备了辇轿赶去养心殿了呢!”
皎月两眼放光,笑道:“格格真是神机妙算,可不就是皇后自己乘了辇轿去长春宫,半道上得了吴公公这么一道旨意,听人说,皇后那脸儿,当时就绿了,还亏她施脂弄粉捯饬了半日呢!”
淑懿暗笑,她让云珠和皎月传扬出去那些话,果然没有白说。想及此节,心思一动,吩咐皎月道:“明儿午膳叫小厨房准备几个皇上爱吃菜,如果本宫没猜错话,皇上明日就会来咱们承乾宫用膳。”
这边皎月才答应着去了,那边云珠又欢欢喜喜地踏进来,淑懿终于忍不住“扑嗤”笑了,一边摇头一边说:“你们两个,可要比御花园里那株‘蟠龙槐’还要灵些,宫里有一星儿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你们眼睛耳朵!”
云珠方才进来时,就看见皎月步子轻地转入后殿去了,猜想皎月必是已将皇后遭冷遇事,讲给淑懿听了,因笑道:“娘娘这回可猜得不准了,奴婢这回打听来事,可比帝后不同寝有趣多了!”
这下淑懿倒提起了兴致,问道:“难道还有比这趣事,你说来听听!”
云珠警醒地望了望了四周,低声道:“天黑了,外头凉,娘娘还是先回屋里去吧!”
淑懿一听,便知她必是有机密之事,担心暗处有耳报神,当下便裹一裹青肷掐金线梅红云缎披风,道:“你说是,只一立了秋,白天还不觉得怎样,这一早一晚,倒真是寒浸浸了!”
因扶着云珠手,缓步走进正殿。
云珠搀着淑懿,向青檀团花纹窄榻上半躺下,又替她盖上一幅青金镶边妃红锦褥,笑道:“娘娘不知道,这回皇后可惹了大麻烦了呢!”
淑懿半是欣喜半是惊诧道:“皇后一向谨言慎行,难道会做什么出格事么?”
云珠向长春宫方向瞧了一眼,不屑道:“皇后自是不会做什么出格事,可挡不住她有个好兄弟,做了出格事情来,叫她收拾残局!”
“巴雅尔!”淑懿眸中精光一轮,怎么忘了贤良皇后家里,还有这么一位霸王兄弟,巴雅尔两年前随皇后父亲——镇国公绰尔济贝勒来到京城,整日纠集一群京中不学无术纨绔子弟,斗鸡走狗,不干正事,皇后屡屡劝诫,无奈他本性难移,皇后也是十分头疼。
淑懿问道:“可是那巴雅尔又惹到哪一个世家大族,被人揪着不放了!”
云珠挑眉道:“若是惹了寻常人,皇后倒还可以施些手段,替他摆平,偏偏他惹这一位,不但摆不平,还连带叫他皇后姐姐受了牵累!”
淑懿兴致高,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云珠扑闪着眼睛,笑道:“娘娘可还记得,巴雅尔与满朱锡礼亲王嫡子莫日根,争夺兰翎侍卫一职么?”
淑懿想了起来,点头道:“本宫记得,博果尔后来将莫日根提拔到军中去了,难道又与巴雅尔犯了什么冲不成?”
云珠撇嘴道:“莫日根京畿军中,一月才回来一趟,大约是召了一帮世家子弟会仙酒楼喝酒,正巧碰上了巴雅尔,巴雅尔到如今也没个正经差事,正为这个气恼呢,可巧见着莫日根竟定了他时常定下包间,是怪会仙楼拜高踩低,非要老板将莫日根一干人辇出来,那莫日根也是家大势大,如何肯让他,一言不和,便打了起来,说是两边都有人受了伤,这事儿不出半日工夫,已京里传得人皆知,娘娘想想,一个是太后亲侄子,一个是皇后亲兄弟,能不惹得街谈巷议么?”
淑懿细忖道:“那巴雅尔早就是恶名外了,莫日根虽说也是贵家子弟,却也还算是个上进,此事必是巴雅尔无事生非了,太后就算不袒护自家侄子,也必然咽不下这口气。”
云珠一副事不关己乐呵呵地模样,笑道:“太后是稳坐泰山,今儿中午出事儿,到现了,太后都没踏出过慈宁宫,闲人一概不见!皇后那谨慎劲儿,自然是一得着信,就跑到慈宁宫去了,谁知太后传出话来,叫皇后不必再来,说她兄弟是她兄弟,她是她,断没有为了兄弟不争气,去怪罪姐姐道理,叫皇后放心回去就是。娘娘您听听,这不就是下皇后面子么?”
淑懿秀眉微挑,道:“那个巴雅尔,听说京中无恶不作,也是该叫他吃点苦头了!”
云珠眼珠一转,笑道:“皇上就是为着太后面子,也要对皇后冷淡一阵儿了,何况皇上本来就不喜欢去皇后那里!”
淑懿端过案上一碗银耳红枣羹,小口小口地啜着,随口问了一句,“你去慈宁宫见过金珠了?”
云珠不防头淑懿忽然问她这样一句,才要张口回答,但她心思机敏,忽然想起来什么,因眼神飘乎地笑道:“是……是啊!”
淑懿眉心一蹙,她对云珠极为了解,云珠一言一行,皆不逃不过她眼睛,方才云珠那一顿,已叫她心中起了疑,因将青瓷葡萄盖盅向案上一撂,眸色一沉,问道:“那这些事你不是向金珠打听来,又是听谁说?”
云珠强笑道:“不过是听外头太监宫女们传!”
淑懿长睫如扇,冰玉般皮肤上投下重重阴影,“今儿中午才出事儿,又涉及太后和皇后,不是素日交好人,断然不敢信心胡说,你实话实说,到底是谁告诉你?”
云珠低头咬着嘴唇,半晌,才讷讷道:“是……顺贞门侍卫陈掖臣。”
淑懿蓦然一惊,一只手没扶稳榻上翻卷云头,身子一歪,几乎扑秋香蟒缎引枕上,云珠急忙扶她起来,切切道:“娘娘当心!”
淑懿看一眼云珠,只将头侧向一边,沉声道:“连你都是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得下?”</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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