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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明娆的生辰。
去年的生辰日她是在路上度过的,那时她还在从凉州去往京城的路上。陈氏将她接到京城,回到明家的第二日,她就被明妘推下了河,病了好些日子。
后来她撑着病体,跟着陈氏进宫为太后贺寿,然后……
今生第一次遇到了虞砚。
明娆躺在男人臂弯,悄咪咪睁眼,眼睛一下一下瞄着他。
一年过去,她离开了明家,嫁给了虞砚,还追到了西北,在一日一日的相处中了解他,与他相爱。短短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这些事若是一年前的她知晓,定然是不相信的。
“看什么?”
男人的眼睛仍闭着,他低低笑着,将人揽紧。
明娆直白道:“看你好看呀。”
虞砚笑得更开心了,带着细细胡茬的下巴使坏似的蹭了蹭她娇嫩的脸蛋。
这天底下大概也就只有明娆一人敢夸他好看,还不会被打。
“哎呀,痒,走开。”明娆笑着躲开,将自己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诚恳道,“莫笑,我说的是实话,夫君丰神俊朗,容貌非凡,叫人见之便心动不已。”
这话绝不是恭维,若是虞砚幼时家中不生变故,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他一直留在京城里,定然会成为最抢手的俊俏儿郎。
她说话时,轻柔的吐息洒在男人的脖颈,带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香甜。
虞砚闭着眼睛,把头埋进她的发间,慢慢地吸了口气。
原本平静如水的心湖被投入一粒小小的石子,漾起层层涟漪,有些不合时宜的邪念又冒了出来。
他的唇轻轻擦过柔软的发丝,“今日怎么嘴这么甜?嗯?想作甚?”
明娆无辜地眨了眨眼,“没有呀,我难道不是每日都嘴甜嘛?”
虞砚低笑不停,也不与她计较,“好,每日都如此。”
他慢慢睁开眼,低头将吻落下,然后松开了人,翻身坐了起来。
明娆的目光茫然追随,她看着男人翻身坐在床边,背对着自己,开始穿衣裳,她张了张嘴,“你要起了吗?”
虞砚回头,“嗯。”
明娆诧异:“这么早?”
虞砚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转回头看向明娆。
唇角挂着散漫的笑容,眉目舒展,姿态从容,平静道:“辰时,不早了。”
对于他来说,辰时起床都有些晚了,更何况今日还有惊喜要给她准备,不能再陪着她赖床。
明娆一听不对,不能叫他跑掉。她连爬了两步,凑到男人身边,跪在榻上,猛地扑上去,圈住虞砚的腰。
铃铛哗啦哗啦响了两声,虞砚心头直发痒。
怕她摔,下意识便抬手扶在女孩的腰侧,嗓音微哑:“又要作甚?”
明娆大大的眼睛瞪着他,“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虞砚故意反问:“说什么?”
“就……不知道,但你不说点什么吗?”
她挤眉弄眼,暗示十足。
虞砚忍着笑,明知故问:“你都不知道,那我更不知要说什么,娆娆是想要我再陪你一会吗?”
明娆瞪他。
虞砚没忍住笑出了声,“哦,我知道了,你是想……”
他话没说完,手开始不老实地四处摸索。
刚伸进她的领子,手背被人用力拍了下。
他挑眉,“嗯?”
“嗯什么嗯?!算了!你走!”明娆抬手推他赶他,“走走走!”
虞砚知道她想听什么,此刻起了坏心思,偏偏不如她的愿。
他顺从地点点头,“好,那我走了。”
明娆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今天是她的生辰啊!这个男人怎么回事?!他不知道吗?忘记了?!
明娆被气到说不出话来,男人的俊脸在她面前慢慢放大。
他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下来。
唇瓣一触即离,明娆愤怒地偏过头,继续推,“快走,不想看到你!”
“好。”虞砚从善如流点点头,“那你乖乖的,我去处理完公务便来陪你。”
人走后,明娆气得头顶快要冒烟。走走走,最好今天都别回来见她!
明娆裹着被子,坐在床边生闷气。她花了一会功夫消化情绪,很快冷静下来。
不对劲啊……
按照往日的经验,他不可能看不出她有话要说,也不可能在她很明显不开心的时候离她而去。今儿倒是稀奇,不仅跟她装傻,还放着她自己生闷气,说什么自己去处理公务?
他安北侯何时这般勤快了?他就不是那种勤奋的人!
明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虞砚肯定有事瞒着她。她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他肚子里又在酝酿什么计划。
咚咚——
有人敲门。
明娆慢慢蹙眉,狐疑地看向门口。
真是处处透着诡异。
平时她不传唤婢女是不会有人来打扰她的。今日虞砚刚走,就有人来敲门了。
“谁?”
禾香的声音不甚清晰地传了进来:“夫人,可要奴婢伺候您更衣梳妆?”
明娆沉吟片刻,“进来吧。”
她倒要瞧瞧虞砚又要做什么,别是要给她准备什么惊喜吧?
思及此,唇角悄悄上扬。
此刻正偷偷摸摸挤在膳房准备“爱的午膳”的安北侯定然不知,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明娆给看透了。
禾香小心谨慎地推开门,低着头,眼睛老老实实地看着地面,直奔睡榻而来。
禾香拘谨道:“夫人,奴婢伺候您更衣。”
“好呀,麻烦你啦。”明娆笑嘻嘻道。
禾香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她悄悄抬眸,看到榻上女孩一脸友善的笑容,总觉得这笑危险得很。
禾香伺候人梳洗打扮完毕,又端上来早膳,伺候明娆用膳。她心里忐忑不安,只盼着这日头快点能到头顶。只要到正午,她就解脱了。
明娆手执筷子,夹起一个糖醋藕片,咀嚼到一半,突然问禾香:“你总看太阳作甚?”
禾香后背绷紧,谨慎道:“没有,奴婢只是随便看看,在看院子里的鸟儿。”
“哦。”
禾香:“……”
过了会,偷偷撩眼看,见明娆慢条斯理地喝粥,悄悄松了口气。
这口气吐到一半,又听明娆开口:“对了,今日是我生辰,你知道吗?”
禾香汗快下来了,她该怎么说啊……
她皱着脸,转头往外看,想找找阿青。
“找谁呢?”
禾香唰的扭回头,“没、没找谁!咳,您的生辰嘛,自、自然是知晓的。”
“哦。”
禾香一颗心七上八下,见主子吃完,慌忙撤了早膳,溜之大吉。
明娆看着婢女慌张的背影,噗嗤一笑。
行啦,她心里有数,虞砚肯定是在给她准备惊喜。
明娆并不纠结于他准备的是什么惊喜,反正今日必会见分晓。有时还是不要太敏锐、太刨根究底,他既然希望她蒙在鼓里,那她就装作没有发觉好了,不辜负虞砚的一番苦心。
用过早膳,禾香来传信说明家两位公子一早派人送了些东西来。因为说是生辰礼物,所以阿青没有去禀报虞砚,而是直接来找了明娆。
禾香心思细,知道若是此刻去打扰虞砚,遭一通冷脸不说,只怕还会醋意大发,殃及她这条池鱼,所以还是直接来找夫人庇护比较稳妥。
东西已经叫人抬进院子外,禾香来问,要不要拿进来看看。
明娆站起身往外走,“快搬进来。”
两个哥哥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明卓锡每年准备的礼物都十分贴心,今年也不例外。
除了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今年不同于往年的,还多了些男子用的东西。
明娆笑道:“二哥真是玲珑心。”
明卓锡向来会办事,借着明娆的生日,对安北侯示好,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讨好上官的机会。
明娆没有看哥哥给自己送的那些小玩意儿,在那堆礼物中翻了翻特意给虞砚的。
她摇摇头,“二哥比我会做人啊,送这些东西虞砚肯定喜欢。”
她在去年七夕节的时候给了虞砚一镇纸,过年的时候送给他一方砚台,是因为她那时以为虞砚喜欢这些。
后来才知那些是他纪念父亲的方式,自己无意间还触及到了对方的伤心事……
明卓锡送来的都是好刀好剑,不会出错。明娆一眼就挑中了一把,拿着回了屋。
午膳时候,虞砚洗去一身油污,换了一身衣裳,背着手,若无其事地晃到了房门口。
房门敞着,他看到女孩正坐在桌前,端详着一把陌生的匕首,仔细观瞧。
虞砚轻轻咳了声,果然引起了明娆的注意。
见她看过来,男人昂首挺胸,迈着阔步,在门外踱步。
明娆见他一副莫名神气的样子就想笑,可偏偏她还不能显露毫分,她佯怒地白了他一眼,赌气道:“你还知道回来。”
虞砚见她闹脾气,低声笑着。
明娆从果盘里抓起一个核桃,朝门口扔去,“不想进来可以不进,把门关上。”
虞砚眼疾手快地接住核桃,眉梢眼角皆是愉悦的笑意,“夫人生好大的气,我错了,这就来哄哄。”
他原本不紧不慢的步子骤然变快,几步就走到明娆面前。
她看着他走近,耳根慢慢染上一抹红。
偏过头,嘟囔道:“讨厌。”
男人低笑,长臂一挥将人揽进怀里,他把人抱坐在腿上,唇暧昧地擦过她的耳朵。
“我没有忘记。”
他说得含糊,明娆却再明白不过。抿着唇笑笑,心道她知道呀,抬头主动地回勾住他的脖子,软声道:“嗯,原谅你啦。”
“不想问问,我准备了什么?”
“等你自己说呢。”她轻声撒娇,手指捏住他颈后一寸皮肉,用指甲轻轻地挠,“快主动坦白。”
指甲挠过的地方一阵酥麻,后背漫上一层一层鸡皮疙瘩,他忍无可忍,捉住小手,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那我叫人送上来?”他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嗓子。
在女孩疑惑的注视下,转头吩咐人送进来。
一道又一道的菜,新鲜出炉,摆在了桌子上。
明娆错愕道:“这些?”
“都是我亲手做的,”男人耳根微红,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头一回做,莫要嫌弃我笨手笨脚……”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明娆的反应,见对方呆住,以为她不满意,又连忙找补道:“不只有这些,还有旁的,我还给你买了一些东西。”
说一些是有些谦虚,虞砚几乎搬空几家小店,掌柜的乐得当天便闭门歇业,挂上休假一月的牌子,逍遥自在去了。
“我猜你应该会喜欢,要现在看吗?”虞砚试探道,“我叫人拿来?”
他说着,眼睛瞥到桌子上那把匕首,嫌弃道:“我送的比这个强百倍,你不要看了,看看我的。”说着就要伸手没收明卓锡送的东西。
明娆按住了他的手,探身过去,抱住他的头,献上了一个吻。
虞砚被猝不及防的一吻亲得有点懵,但他反应一向很快,只一瞬便将人揽进怀里,更深地回吻。
虞砚的理智堪堪丢失时,克制着把人推开,“先吃饭吧,一会凉了。”
明娆被吻得眼角泛起了潮,柔弱无骨地靠在男人怀里,娇声道了一句“好”。
虽是第一次做,但色香味皆已过关,虽然比不得侯府大厨,但以明娆挑剔的舌头来尝,挑不出什么大错。
“如何?”虞砚忐忑地看着她。
“不错。”她说。
虞砚松了口气,“谢谢夫人。”
“侯爷的学习能力与领悟能力的确强。”明娆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你好棒,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虞砚唇角稍扬,努力压抑着喜悦,也同她客气了起来,“也多谢娆娆的喜欢。”
嗓音低沉,眸光深情:“生辰快乐,我的娆娆。”
明娆笑道:“你也快乐,我的夫君。”
吃过饭,虞砚帮着人消食,消着消着,就从地上挪到了床榻上。
再接下来,便是两个时辰都没能出门。
金锁铃铛不再吟唱,太阳已西斜。
虞砚轻手轻脚下了榻,打算去给她拿礼物,才一出院门,遇上了等候多时的孟久知。
虞砚心情很好,孟久知却一脸凝重。“侯爷,探子来报,京城有人已经在前往凉州的路上了。”
一句话,虞砚顿时淡了悦意。
他“啧”了声,抬手揉了揉后颈,有点烦。
抱着肩,懒洋洋地靠上了墙壁,手指互相摩挲着,“和谈的使臣还有未到的吗?”
孟久知摇头。
虞砚微勾唇角,“可知来人身份?”
“还未探明。”
“嗯,本侯也没有收到有人要来的消息,”虞砚觉得有意思,“明迟朗那边有何异状?”
“一切如常,只是还隔三差五往京城那边发消息,依照您的吩咐,没有再拦截过,”孟久知警觉道:“您看,这些人是否是大公子找来的……”
虞砚低声笑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正好,他也闲了好久,也该办点正事。
他慢悠悠起身,提步往外走。
“是不是他做的,去问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