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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翰林一家三口上阵,打的打,装呆的装呆,拉的拉,加起来其实就是一个态度:我老婆娘家办事是公道的,但是人家也是做生意的,不能让人家捞过界,更不能让人家做亏本生意。你们怕查地契吃亏,第一地契还没有查,第二就是你们会吃亏还有王法在,这事跟柳家没关系,不能拉拨的我们坚决不会拉拨。老王家能拉拨的我们肯定拉拨,看吧,我们家开辅导班,就可以拉拨你们。
老王家其实是典型的富春乡绅人家,族亲们绝大多数都要面子,清高,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天底下没有比读书出头更合他们胃口的事了。若能风光进士得官,还求什么?
老族长脑子转的快,族亲们也不是个个都反应慢,略想一想都想明白了——查地契这事人家不管了,但是人家开了口子在家族里收学生啊!这个机会不能放过。
查地契这个事,几百个地主还有王翰林自家儿子在呢,让愣的先出头去好了,大家落在后边看着就是,要是略吃点亏就不要作声了,要是太过份,这也是天子脚下啊,大家也不消告状,捂着地契装呆就是,拖到大官出面调停,自然会有公道给他们。于是王家族亲里头机灵的立刻向族长靠拢,大家簇拥着族长走路,理都不理那些乱搭乱问的熟人生人。
王翰林打发亲戚的时候极是硬气,他跟夫人回东边住宅,一进院子就叹气,说:“我这样耍赖,会不会把本家都得罪啊?”
柳三娘乐了,呸道:“你闺女替你描补了,我教她跟族长爷爷撒个娇儿,央族长带十个王家的子侄上三省草堂来读书。占地还钱不过是吃祖宗罢了,只晓得啃祖宗的笨蛋,给座金山也能坐吃山空,帮了一回还有二回,你能帮他们一辈子?拉拨族里子侄读书才是正经事,多几个子侄做你的学生,读书出头做了官,有事他们自己就去张罗着办了,也不消你操心,提起来族人是真感激你。族里做官的子侄都是你学生,你在族里说句话儿,不比族长管用?又何消似今日这般受他们挟众要胁的气。”
柳三娘说的极是现实,把亲戚们那层温情脉脉的皮都剥得干干净净。王翰林摇头叹气,黯然点头。去年开草堂,本家说闲话的不少,觉得他自家儿子耀祖前些年开科举都没考出个名堂来,只怕他是自家肚里有货倒不出来。除了一两个和翰林家走得近的本家送了儿子来,大家都在观望。等到县试一个不拉全考取了,马上就是州试,本家们想要动作也来不急了。其实这一向本家来打听消息的不少,一半问柳家新镇盖房子的情况,一半就是问他几时再开辅导班。
柳三娘说让族长带十个子侄来。王翰林皱眉,道:“不会太少罢。”
“肯定少了。”柳三娘对着走进来直奔茶壶倒茶的女儿笑,“而且我让英华说了,要是人家还恼你不肯来,让族长把他家亲戚捎上。这会儿估计族长家要是养得有马,马屁股都是肿的。”
英华端着两杯茶敬爹娘,笑道:“这十个是爹放给王家族长的权力,不管姓不姓王,族长爷爷送十个人来完事。人家来说人情,咱们只说交给族长了,就听族长的。反正咱们家要办辅导班,固定只取十个,只凭族长做主,他送谁来就是谁。多送来的一个不要。要是真有出挑的挤不进来,爹你不会等族长爷爷把人送来之后,再专门把人家喊来,问问功课,留人家下来啊。”
“小小年纪!把放权,收买人心那一套都学会了。”王翰林摸着胡子骂闺女,“把你那个聪明劲收起来。你族长爷爷虽然滑头了一点,心地还是很好的,为人处事也公正。族里要是真有读书出挑的,族长挑人他挤不进去,要不是他自己不会做人也是他家里不会做人,这样的人做官也不成,提拨他是招祸啊。十名以外,一个不要!”
柳三娘怜爱的在女儿肩头拍了下,英华含笑点头,“爹爹说的是。”
王家这个书房,三面开窗,软风频吹,外头新绿萌发,一丛一丛深红浅紫的牡丹花把春天点缀的明媚至极。王翰林站在窗边瞧瞧他夫人,再瞧瞧女儿,母女两个穿的都是素色衣裳,想起来他们家可以除孝了,就问:“除孝的新衣裳做了吗?”
“在杭州做的。”柳三娘笑道:“过几天跟着杨家的船一道带过来。你上回和李亲家说英华的婚期,确定是定在年底?”
英华睁大了眼睛,她有点激动,也有点害臊,立刻就把茶盏丢下溜出去了,绕了几步蹲下来,就贴着窗根子偷听上了。
“差不多吧,等知远考完回来就成亲。”王翰林有点拿不准:“京城到现在还没有开恩科的动静,难道不开秋闱了?”
“这次部试闹了点乱子,官家恼的很。听说讨论开不开恩科的时候有人上表说一年开两科劳民伤财,要求定规矩三年一考。我估计今年开不了。”柳三娘思量了一会,说:“童子试有准信,是八月开。”
“新皇帝登基,要施恩弄祥瑞开个童子试其实足够了。应当是不开了,官家心里还是装着百姓的,提劳民伤财,他肯定不会同意开恩科。”王翰林点头,:“三年一科好啊。我还急呢,这一科把尖子都掐去了,隔几个月再考一次,考不出来不好看啊。不过——要是今年不开恩科,只怕李家要提前娶亲。”
“他家来娶就嫁吧。”柳三娘虽然舍不得女儿出嫁,可是女儿长大了总是要嫁的,留来留去也不是办法,好在嫁了也是在眼皮底下,跟没嫁区别不大,“……嗯,上回不是说大嫂这一向又不大好了?有个万一又要拖一年也不是个事,咱们英华跟芳歌同时嫁?嫁了守着天子脚下住着,等英华的婆婆见识过什么叫京城女学生猛于虎,她才晓得我们家英华的好呢。”
王翰林笑了,说:“亲家也说童子试的时候要带着亲家母去京城见识见识的。”
“李亲家是明白人。查地契这个事还有的闹呢,咱们也不能被他们两家拖着走。他们巴不得柳家出头的。我们只说忙着嫁女儿,没空搭理他们,也让他们放开手脚折腾去。”柳三娘立刻拍板,“你使人和李家说,我们五月初五嫁女儿,我去调人手给女儿备嫁,反正咱们家人手有的是,大不了停工三天。”
这个……会不会太快了?英华两腿发软,一路飘着回她自己屋里,晕乎乎趴在妆台前发呆。没定婚期的时候 ,她是有点点期待和李知远成亲之后的生活的。现在婚期定了,她就觉得她在娘家还没有呆够,一点都不想嫁了。
杏仁她们几个大的被黄莺借去办事,英华院里只有七八个才留头的小丫头,都只有七八岁,也就能帮着浇浇花扫扫地,还不大懂事,倒是没人来劝二小姐。
柳家舅听说外甥女五月出嫁,他想起来李家买的房子不太大,甚是不放心,干脆到李家去瞧瞧,李知府父子接出来,他也不忙着进去,站在院子里左右看看,就问:“府上打算把哪边做新房?”
“东边。”李大人跟柳家舅老爷不太熟。柳家舅舅却不见外,笑道:“亲家老爷自便,叫知远带我去转转。我就是路过,顺便来瞧瞧。”
李大人拱拱手,让李知远领着柳家舅舅去东院。他们这个东院只有三进,进了二门东边开了月洞门,进去就是西厢的角门。东西厢都是三间,上头三间带耳房,中间小穿堂到后头去,一圈抄手游廊,东西厢房带两层楼的正房。要是一般的乡绅人家,小两口带三四个孩子是足够住了。可是英华住吧,舅舅就觉得不大够,皱着眉头转了一圈,说:“光我给她置办的东西,你这十几间屋子也铺排不开啊。再说英华的东西,光放在府城的就占两个仓库,都送来摆哪?你们家没仓库吧。”
“没有。”李知远低头,其实他家箱笼也多,正院最后头一进的走马楼,楼下楼下都堆满了。
“这个后墙后头,是花园?”柳家舅舅就说,“带我上楼看看。”
这个楼后头倒是空着一大块平地,两边墙靠墙栽着一排树,地上是铺的青砖。估计是留出来给女眷晒衣裳用的。后墙盖着一排五间的屋子,当是留给使女们的住处。
柳家舅舅看完琢磨了下,说:“不够住,小厨房也没有,仓库也没有。马上改!”
李知远大惊,柳家舅舅摸着下巴笑的好不快活,“你媳妇给我干了一年多的活,我也没给她开工钱。她成亲房子不够住,我给她添几间吧。我给她弄的家俱怕是都摆不下,东院你就先别添家俱了。啊,对了,你们家人手够不够用?”
“本来是够的,若是我同时成亲,我就不能出头办事了,还是要多请几个人帮忙。”李知远欢喜中还有点小纠结,马上就要四月份了,一个来月就成亲,有点赶啊。
“杭州也有专门给人办喜事的,反正你丈母娘也是要请的,多请两家来就是。”柳家舅舅想一想,又说:“你们从府城搬家过来使的马车,太麻烦了。我给你拨几条船,再给你拨几百人,你连人带家伙全搬过来吧,弄快点儿。”
柳家舅舅把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再跟李大人打了个招面,说东院不够住,他给外甥女婿添几间。李大人是真有钱的人,也不计较那些,就问几时派人来。
“现在,马上。”柳家舅舅立刻挥手叫随从回去喊出图纸的师爷,算材料的帐房,开调单的师爷们来。没一小会,师爷帐房管事带来二十多个。柳家舅舅亲自带着他们东院转了一圈,绕到后边花园再转一圈,把要求巴拉巴拉说一遍,马上出图纸开调单,一会功夫就来了三四百人,在花园里刨刨挖挖,把花花草草挪开,还赶上了回去吃晚饭。
第二日早饭过后,又来一大群人,一个柳家管事带着,把柳家调船和调人的调单送给李大人,请他放心去府城搬家。李大人收拾好几件行李,还没出门呢,就看到一长排运货的马车停在他家门口,一个管事来请示能不能在后花园暂时开个门。李大人也不理论,叫李知远去管,他自家袖着那个调单回府城搬家去了。
李知远说声开门。那边砸墙的就动锤子,丁丁当当敲打半天,就把三进的小院后两进全拆掉了。再丁丁当当敲打半天,挖了好大一排地基。柳家给自家外甥女盖房子,就是柳二丁亲自带的人手,头一天把基石打好,第二天起墙,第三天上梁,第四天盖瓦,第五天装门窗,第六天柳二丁就请李知远去验收。李知远再进他那个东院一看,出那个小穿堂,西边三间厢房改成了楼上楼下三间小楼,东边三间改成四间,中间留了个过道,外边还套了个小院,里头三间厨房,还打了一眼井!正房改成了五大间,后头还出来三间抱厦。正房后头本来那个块空场还留下了,原来五间屋的地方,盖成一排七间的两层楼,极宽阔的楼梯,窗洞开的都小,显然是给英华收藏家当用的。
李知远以为就这样了,柳二丁带着他进了楼下一间屋,把随从都挡门外了,开开后门出去,一条小夹道走到底,后头还有两间屋子!柳二丁也不管李知远还在发愣,拖着他转到石墙边上,指着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说:“这个门通你们家那个大假山。这两间屋子你们别让使女们知道,成了亲你带小小姐走一遍啊,怎么收拾这样的地方小小姐知道。我也是白和小姑爷说一句,万一有事全家能躲躲,实在不行也多条逃跑的路。”
李知远愕然。柳二丁不以为然笑笑,道:“京城里,这玩意儿家家都要有的。等小姑爷做了官,咱们给你盖个整齐大宅,再给你弄条漂漂亮亮的暗道。”
李家房子弄好了闹搬家。王家也没闲着,柳三娘带着英华亲自回府城去理嫁妆。王翰林要张罗三省草堂开学的事,李知府不在,梅大人又是不理俗务的,他一个人也忙的团团转。恰好王姑太太来了,王家内事有瑶华打理,亲戚们来了,就是王姑太太出头接待。
王姑太太早有柳三娘教她的那一套放在肚内,反正人家一提,她就是那几句话甩出来,王家亲戚们再说,还是那几句话甩出来,问三省草堂几时开学?收了几多学生。姑太太就茫然了,回:“我二哥不是正在忙这个事吗?收学生不是托给族长了吗?你问我我问谁啊?”
好吧,本来这个姑太太在王家就出了名的老实,现在还有点呆。亲戚们也拿她没办法,在三省草堂坐一天,正主儿一个都见不着,要去三省草堂直接找王翰林吧,那边腰门是锁的,据王家的下人说老爷怕办喜事误事,正在赶拟备考的卷子,说了不叫人打扰。
王翰林家忙着嫁女儿,还要办三省草堂,摆出来一副不管闲事的样子。柳家更绝,柳家当家老爷一天三趟朝外甥女儿的婆家看房子,调人手调船给外甥女儿运嫁妆,杨氏呢,她娘家要娶媳妇啊,她每天早上起来就去天波府那边坐镇,那一圈的国公府侯爷将军家的房子都要抓紧啊,到时候家眷们要喝杨家的喜酒的。忙啊,柳家上下都忙,都不接盖新宅的单子了,整个五柳镇都在为五月的婚礼赶工。还真有类似张三那样,说自己是亲戚找上门说要把地卖家柳家的,柳家师爷都很天真,“查地契?那是怎么查的?我们家不查这个,我们不懂啊。我们现在忙啊,我们地盘上还空着一大半呢,现在都没空盖新房。哪有空买地啊。你乐意卖我们也不想买啊。”
十来个地主在柳家大门外拉横幅求买地。柳家舅舅出来说:“各位的心意小柳心领,我们已经吃下不少地,是真的吃不下了。”说完拱拱手又去忙自家外甥女儿出嫁,老婆娘家侄子娶亲的大事去了。
钱家和曹家只说柳家不敢管闲事,胆子也大了。地主们没有一个来交易没关系,富春县可以主动为地主们服务嘛。头一个,自然是查李臭虫家。
李家的地主臭虫们,一个挨着一个,个个都有臭味,除了李知府那个有钱的,当了官二十来年没回过家,回家不止不在族里居住,还跟族里闹了一场,把族亲都告了从不跟族亲来往的,捉不到他把柄。而且他家只有府城和五柳镇两处房子,也没有田地可以让师爷们为他服务,第一个李知府摘出来了。第二三四五六七八个李家老爷们,查!富春县衙贴了告示,把李家前后三十年买卖的田地四至位置都写清楚了,又写明买家卖家是谁,要求带合同来核对。若有强买强卖,托名诡寄各项,当场就替你查办!
当官的田地免税也是有一定额度的,田太多了还是要交税的啊,为了少交税不交税,把田地寄在穷亲戚名下,寄在佃户名下或者干脆瞒住不报,都是地主们非常流行的做法。这一公示,亲戚们还罢了,佃户们都吓着了,富春县把佃户们拉县衙里,都没打板子,个个都表示不知情,从来不知道有这回事。为地主服务的师爷们把档子里的合同调出来,再对一对指印,肯定都对不上。知县出来把不知情的佃户训了一顿,又劝勉他们老实干活,就把他们放回去了。查完了佃户再查亲戚,亲戚们也照样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哪怕指模对上了,睁着眼说瞎话说不认得这是什么东西,富春县都听他们的。
富春县忙了三四天,把李家托名诡寄的田全剥出来,然后,查交税的记录,该补的补,该罚的罚。没钱?没关系,咱们富春县为地主服务,这个田我们按三十年的平均价,让曹家和钱家出银赎买。卖田的银子补税和罚的款。
查完了托名诡寄这一条,再查强卖强卖就更方便了。上一回潘菘搂钱是搂自己腰包里,失道寡助啊。这一回富春县头顶明镜高悬,胸口还挂着为民做主,亲自来劝说苦主,说要为你做主,原是占着大义的事情,你敢不让县太爷为你做主?当初一百亩田地李家可能只用几十两银子甚至更少就弄走了,事隔一二十年,这个事给你查清楚了,田地没官,再照时价的一半补给你银子,你收不收?这个基本上算是白捡银子啊,绝大部都高高兴兴收起来了。还有一些,当年事情做的绝,苦主家破人亡或是逃到外府他乡,这种连一半的银子都省下来了,田地直接没收。
李家的臭虫们上次就被潘菘收拾了个半死不活,这一次更干脆,被为民做主的知县一撸到底。说实话,有名有姓的臭虫,谁没干过缺德事儿,挑一两件出来,收监,基本上就是拍死的命了。他们家还剩下几十上百亩祖传的田地,一看臭虫都要被拍死了,自然有专业的无赖勾结官府,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把那个田三钱不当两钱的弄出来,转手自然改姓了钱和曹。
富春县打臭虫打的热闹,李家有数的财主,除了李知府一家,全军覆没。
远远站在圈外看热闹的地主们算是看明白了。查地契是这样查的。有那种一向老老实实交税,田地又是祖传下来的小地主,就去交割地契了,富春县查一查没有问题,钱家立刻把银子抬出来了,雪白纹银五十两一锭,你有一百多亩田,就与你一百多锭,你搬不动不要紧,现成的大车,披红挂彩把你的银箱摆车上,把你也摆车上,给你送回家去!
其实——还算公平呀,老实人和他说道理或者说不通,但是真金白银在太阳底下明晃晃的,是最有力的说辞,于是从来老实的地主们都没二话,捏着地契交去换银子。一车一车的银子带着老实人走了。可惜,老老实实一板一眼交税的老实人,真是太少了,一共也只有七八位,剩下的富春本地地主们,包括王家的地主们,脸色都不大好看。
王家全族的地,约有七八十顷,挂在王翰林兄弟名下也有二十多年,这样查上去,极少也有二十五年没有交税。其实如果现在照着五十两一亩的价钱把田卖出去,把二十多年的税补交了,他们也乐意啊。可是!富春县为了公平起见,取的是这三十年曲池府的田地成交平均价!这三十年来,水田最便宜的时候只值一两银子一吊钱,最贵的时候上等好田也没有超过三两银子。只有最近迁都才涨起来,第一年第二年,只涨到二十多两,今年初才涨到五十两的。前二十七年平均是二两银子一亩的地价,再加上这三年的高价一平均,富春县按着极公道的价钱,五两一亩卖掉来给你补税!公道不公道?极公道!亏不亏,地主们亏的鞋底都掉了。
有一个算术好的王家地主算了一下,照二十五年补税,他一亩地一年要交的各种税折钱最少要三百文钱,二十五年就是七吊钱五百钱,照现在的铜价换银子差不多是二两银。他有一百亩地,要补交两百两的税,同时还要照规定罚等同数目的钱,就是四百两。好吧,照富春县的算法,一百亩地他还能留下二十亩,算完他面色如土。
富春本地的地主们相互望一望,默默的退散。
倒买倒卖的外地来地主相互望一望,他们买来的田地,有没有偷税漏税?谁也拿不准,也散了?想的美!富春县的知县铁了心要为地主服务,你们不找他,他来找你们。
手里地最多的那一位外地地主,他名下有五千多亩地,绝大部分是十亩二十亩跟富春县的小地主小农户收来的。知县在衙役和师爷们的指认下,一把就揪住了大地主的手,亲亲热热说:“你千里迢迢到富春县来买地,就是我们富春县的良民,你买地时,可有刁民讹?你买地时,可问过卖主欠不欠税?”
这个地主敢买五千多亩地,他凭什么敢?凭他的远房叔叔是户部侍郎,这个买地的钱是他们全族凑的。出头的是他,钱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富春县要打他的主意,他怎么肯,一甩手把知县甩开,说:“我叔叔是户部侍郎李两河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