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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宴上,莞婕妤闻言屈身谢礼,复回内室换衣。罢,回座。
端坐一旁,柔薏中酒杯酒水未断,身侧琉嬅劝阻却丝毫未曾在意,也不知几杯下肚酒意倒上了,双颊微红,倒是闷得很。琉嬅见状将自个手中酒杯拿下,倒上盏茶。
双眸竟其迷雾,轻抿杯中物,知是茶水便搁至案上,也不由琉嬅阻挡便从旁往殿外去。
殿外闷气尽无,寒风吹过更是酒醒了大半。微搓手,眯眼见一旁长公主与宁福晋,淡笑走上前。
“长公主与福晋竟在此闲聊,殿内可好生繁华”
言罢,微向人屈身复而起。
长公主凤眼微眯,细看了回雪梅,温言,“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白雪冬梅各有千秋罢了”,伊人行礼,顿,莫愁附耳轻言“是菀婕妤”。微微颔首,温言“菀婕妤请起”。
“长公主今日前来未带上小公子?倒是未曾见过小公主可盼得很呢”莞婕妤面上笑靥如花,酒劲上来头倒是有些晕乎,明知自个酒量不佳竟还这般狂饮,不过,指不定日后便无这个机会。”闻人言,淡笑道“雪无梅衬,梅无雪衬,怕是便无眼前这般佳景……”
“妾记得上次与婕妤相遇,梅花尚未开的全盛,今日雪中赏梅,算是上次的一个补偿罢。”宁福晋又玩笑道“妾一直还记得婕妤说的梅花点心呢。”说罢轻轻一笑。
长公主见伊人醉态,不觉轻蹙秀眉,上前微扶,温言“小公子还小来不得家宴这般折腾便未带来,下次本公主携小公子进宫定当造访”又复言“婕妤你醉了,不如回去好生歇息”。
莞婕妤闻人言,眉眼中依旧笑意,摆手道“不过是贪杯多喝了些,真醉时只怕还无法站在此与两位说话了。”转眸瞧向福晋,复言“今夜看得不尽兴,改日与福晋再相约去漪梅园好好瞧瞧。梅花糕?那还不好说,待会便让琉嬅去宫内拿点让福晋捎些回去。那些也是今日自个宫里做的。”
长公主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吩咐婢子将其扶好,温言:“清酒味道虽好,后劲确是很大,婕妤下次还是少食用些。”
“那妾先谢过婕妤了。”宁福晋道。
旁边的翎儿轻轻拽了她的袍子,“小姐,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再不回去怕是不大好。”
宁福晋听的她说的有理,浅浅一笑对两人说“咱们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不如先回去罢。”
佳人言,长公主自是不愿回去,沉思片刻,温言:“宁弟妹你先行回去罢,本公主再坐一会儿。”言罢,坐于长廊,远眺红梅不在言语。
莞婕妤见人过来扶,也不拦着,微顿,复言“倒是让长公主见笑了。”起开身,面向冷风,凉意刺骨,酒醒人醒,“里边倒也是还热闹得很,想必宁王定寻福晋了,福晋便快些进去罢”嘴角微扬尽是苦涩“我便也陪着长公主在此多坐会也好”。
言罢,转而随着人入座长廊上。
“那妾先行告退。”宁福晋说罢向两位一一施礼回到保和殿。
回到殿中,落座本想向宁王示意,不巧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宁王正与皇上靖王谈笑。就朝着两位轻施一礼,遂坐。
片刻,长公主便起了身,于婕妤言,“我们进去吧。”进入殿内,素手执起清酒,于帝子敬酒言:“祝吾皇岁岁有今日,年年有今朝。”言语罢,杯中酒一饮而尽。
表演一个个,都是下了心思的。乌雅宁初摸了摸鼻子,缩着身子退了下去,用了几口点心,酒也没少饮,此刻屋里正热闹,酒意上来,满满的酒气,怕自己失态,向嬷嬷请示之后往外头去了。
“谁呀……”
慕容嘉婼忽闻娇音,转身回眸,一佳人面若桃花而立,苦笑,他又有新人在侧了。俯身行李,身子冻得有些僵硬,指尖冰凉,“奴婢坤宁宫宫女嘉婼,见过小主”目不看人,心不思趣。
乌雅宁初裹紧了衣裳冷风还是不住脖子里灌,看着眼前这一礼着实是适应不得,红着脸去扶她起来,“行什么礼。你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呀。”凑过去,“你给我讲讲,宫里哪儿好玩?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一趟,嘉…嘉婼姐姐能不能带我去瞧瞧?”扁扁嘴,“要近些的,嬷嬷只给我一点时间。”
格格近日嗜睡慵懒,主子此刻吩咐南歌撤了酒悄悄换了白水来代替。南歌捧着装有酒的酒壶莲步而出。以手掩唇打了个呵欠,走上前:“嘉婼姑娘怎么不在里面侍候着?外面可要冻坏人了”却见还有一人,仔细看时知道这是新近秀女乌雅氏,被皇上皇后夸了的那个。屈膝行礼:“奴婢重华宫南歌请小主安”。
慕容嘉婼躲过人扶,好生相劝“小主莫要如此称呼,奴婢不敢当,况今日乃是小主关键时机,奴婢劝您还是好生回殿里侍奉,改日奴婢再带您去也不迟”。看南歌过来,浅笑“今日不当值,怎得你也出来了?”看人手中酒水,倒是开心,想什么来什么,看着酒水坏坏一笑。
南歌想着,咱们格格平时虽鲜少与人为恶,却非什么善主儿,加之格格正是如沐春风时,自然重华宫行走宫中也是觉得自豪骄傲的。上次宫巷光明正大给总管脸色看真是厉害的不得了,却不知为何格格唯独疼惜嘉婼姑娘,因而重华宫皆是把嘉婼当半个主子看。将酒递给她:“诺,格格嫌酒烈伤身让我拿出来了,你正好拿去暖身子,但可别喝多了”。
乌雅宁初在原地跺了跺脚,面上挂不住,脾气借着酒气发出来,“你怎么这样!宁初是真心的。”哼了一声,有点生气了,“我要去给嬷嬷说,你不带我玩儿,你你你…欺负我”越想越委屈,瞪她一眼转身跑了。
慕容嘉婼看小丫头也不可气,捏了人小脸一下“谢了,我的南歌姐姐”可不知为何心理却不舒服,总觉得是一方施舍。她见看小主离去,心里苦笑,也算是得罪了贵人,无奈得很。
慕容嘉婼告别南歌,心里不悦,却不知为哪般,狂饮一口,呛得咳了起来。竟是想哭,“都说借酒浇愁,原来都是骗人的”冷笑,独自寒中饮酒,心比风冷。
笑酒醉泪迎风泣,酒过三巡,面颊烧烫,壶中酒水尽,桃面泪痕花,慕容嘉婼晃晃悠悠起身,扶着枯树看灯火,恍恍惚惚,寒风刺骨,身子却不觉得冷,也不知去何处,扶着但凡可支撑的物件往前。夜深处,空无人。
保和殿内。
皇帝看敏嫔动作娴熟,不曾想敏嫔还有一手茶艺,接过细细品下,当真是一绝。“只是朕记得,那日皇额娘寿宴,敏嫔的酒量可不小,怎的今日以茶代之了呢?”
靖王虚举杯,微仰首而饮杯中酒,酒甚辣,呛得人脸染绯色,长袖遮颜。勉强缓和几分,声音几分嘶哑,强挂着那笑颜道:“皇兄哪里话,皇兄日理万机,臣弟自愧不如,今也是趁着皇兄寿辰一聚。臣弟祝皇兄万寿无疆。”随着又是两杯酒下肚。靖王头也是晕乎得很。狭长凤眼也染上了氤氲。这茶水蕴养惯了的身子也怕是灌不得酒。
敏嫔听皇帝发问,愣了一下。想那日敬酒一杯接一杯,想想那时的场面还真是给咱们满州女儿的豪放长脸。执帕摸了摸鼻梁,敏嫔笑道:“酿酒总需要些时日,妾…还没那技艺。”
莞婕妤望内倒是喧哗繁荣,微理了心绪起身,闻人言,随人入内,复入座。此时人早已非殿外那般模样,依旧那番规矩端坐着。瞧着殿内形形色色之人,唤琉嬅至跟前,低声令其回宫带上些梅花糕点而转赠宁福晋。
琉嬅得令瞧声往启祥去,不过片刻人复回,怀中已是多了份打包精细糕点,上还留有梅香淡淡。微颔首,人亦明,遂乘着人多绕着路往宁福晋那处去,见人屈礼:“奴婢参见宁福晋,这是我家主子莞婕妤所赠,望福晋莫嫌弃”言罢,将糕点搁至案上,遂离。
莞婕妤见人回,也未多言语,令人将案上酒水撤下,轻抿茶,茶香袅袅,敏嫔倒是好手艺,深得帝心……她罢,望向那殿中人。
皇帝逐笑到,“敏嫔可是找借口呢,朕可不依。明明是酒量好之人,偏得到了你这却换了茶去。”摇头“不可,得罚,罚酒三杯。”
敏嫔看到尚还有人跃跃欲试,自己站在殿中也是觉得别扭的慌。故而点头示遵命,推回位上,含笑看了皇后娘娘身后宫人一眼,示意她可继续唤人展示。
惠贵嫔那日灼华道在储秀附近看见了清墨,多番打听下才确认了消息属实。平日里是懒得特意往储秀跑的,偏那妮子也不来景仁看望,今日只好己存了心思望秀女席上多看几眼。无意对上贵妃视线,微愣片刻举盏遥敬,昂首饮尽。
以肘撑桌扶手,大家闺秀所擅具是相似,除琴便舞看多了就没了新意。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身后灼华闲聊。
宁福晋想着去看看皇后,就约上一旁的靖王福晋起身离座走向皇后坐处,让翎儿把寿礼带上。
来到皇后进前先是施礼:“妾恭喜皇后,愿皇后青春永驻,容颜不老。皇上万岁。”
又从翎儿手中托过一个淡绿锦盒,言:
“特进现翡翠如意一对,愿皇上皇后万事如意,大清万世用流传。”
两位福晋近前祝礼,一位便是皇帝之前心心念念之人,想必另一位便是宁福晋白佳氏。“好好,弟妹都是有福气之人。早日延下朕的侄子侄女才叫喜上添喜。”饮过酒入肠。再见真儿,这心跳动也能如常了。
皇后如是一闻,便见宁福晋献礼,且示起身道:“福晋不必多礼,快请起。”宫人接下玉如意,在面前展过,复又递与皇上相看,才道:“宁王与福晋有心,福晋玲珑,来日可要常往坤宁宫。”宫人躬身以询,抬手令续,“花好月圆人团圆,请豫妃娘娘。”
“妾谢过皇上皇后。”宁福晋又施一礼,等待靖王福晋献礼谢恩之后,两人便起身回到坐处,落座。
豫妃唤皓月拿出准备好的乐器,抱着瑟,步入殿中,月圆花好,一首凄凉的曲调,被我稍加改动,变得温婉动人,丝丝瑟弦勾动着一颗颗跳动的人心,使人沉醉其中,曲终,但愿人不散,曲毕,她示意皓月拿出寿礼,手捧寿礼,望向那九五至尊。
“皇上,嫔妾听闻您爱喝苦茶,遂将太平侯爵砸碎,固定成一颗颗小的状体,遂苦味更加浓厚,愿皇上不要嫌弃臣妾手拙,随即拿出酒杯,愿皇上万寿无疆,太后寿比南山,皇后青春永存。”
敏嫔本欲抬手将身前那壶白水以茶代酒喝上那么三杯,没想到身旁小太监特别贴心的奉上三杯来。执起酒杯起身,一杯酒下去黛眉紧蹙,两杯酒下去胃里烧的难受,三杯下去胃里翻腾倒海,忙掩帕捂嘴。吓得南歌在一旁搀扶,这想了半天,在身旁道了句:“格格…您不是…有了吧?”
皇后侧首一观,忽的想起嘉婼来,侧身召来宫人耳语,让寻一寻嘉婼,若是累了便先回去,不必候着。
宫人复言:“请惠嫔。”
皇太后笑着看人来人往,今人多,皇上怕是要被抬着回去了。让云瑶附身耳语道:“哀家看着年轻人多,自是热闹非凡,你待会留下,若是有什么事也可帮衬着点。哀家便随其他人先回去。待会你小声告诉皇上便可,就不要因哀家离席而少了兴。”吩咐完,太后便趁着众人送礼之际慢慢退出离殿而归。
宁福晋接过莞婕妤所赠糕点,笑答:“替我谢谢婕妤,改日把我自己做的熏香也送婕妤些。”说罢和宁王一起向皇上皇后太后施完礼,两人一起回府。
惠嫔环视殿中诸妃及那些新秀各个皆是有备而来,己也不可落了下风,闻后唤己,粲然而笑,缓步至园中,福身对那至高无上之人道:“今日殿中美人数不胜数,多日不见怕您又忘了妾,妾只好腆着脸来向您贺上一贺,若是不好您与诸位娘娘们可别取笑,全当是妾一片心意,为在您生辰这日博您一笑可好?”只身独立园中,柔握胜蝶,朱唇翕张间笛声攀天籁流出,入耳只晃闻流水淙淙鹂音啭啭,似已使人身至山间溪畔,无世俗纷争,笛音清心。一曲毕,水眸熠熠生辉眸中带笑盈盈一礼,曼声道:“妾本就嘴拙,好听的话儿方才又都被各位说完了,只好祝您万寿无疆,身体安康,事事顺心,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惠嫔说自个儿嘴拙,本宫瞧着,却是最善笛声的,本宫记着库里到有个玉笛,赏与你了。”皇后如此笑言,复有宫人且瞧,颔首允之,宫人提声道:“请熙贵妃娘娘。”
萱容华瓜尔佳可沁见那王爷离去之背影,他与福晋似是情深伉俪,琴瑟和鸣,十几年便像一场梦,梦醒之时却发现泪已干,红了眼眶却也哭不出来,只能低首继续倒那壶中之酒。多想与你再诉情深,却是已有红墙相隔,若有来世愿君定不生帝王之家,便有那万纵高墙,可沁也愿与你远走高飞。
思之所思,听了惠嫔奏之声,似是天籁入耳,便闭眼,愿将前半生记忆统统删去,此刻便觉在梦中世界如此美好安逸,摇摇瓶中之酒。方才明白,原已醉。
熙贵妃闻了人传颔首笑意涟涟,起身漫步至了台前,栀然端来锦凳,正坐于厅堂大块圆润花纹的中央。檀木框内固定了一块矾过的上好重绢,柔荑推袖,深紫彩绣祥云纹妆花缎旗装华贵艳丽,不失端庄。兀自勾唇,不紧不慢,用大染蘸了石青浅浅地刷了一层底色,先前用石黄粗略打过的淡淡线条便现了形,执须眉勾勒线条手腕柔中带刚,翻腕将笔交给栀初洗净,亲自兑水调了石青、管黄,提起大着色染出人物的飘逸长袍,换小着色洇出领边、袖口的深色绸缎,腰间辅以南赭的缎带,用浅浅的胭脂染了圆润玉佩。换小蟹爪蘸广花、青金迅速勾勒衣衫祥云纹样,娴熟游走,动作如行云流水,瞧着怎一个畅快了得。座下硕大红莲用小染打了浅淡底色,又层层用箭头朱、南赭、胭脂深浅交错,栩栩如生。旋在背景添了桃、李、杏、梨花瓣几许,错落有致,婀娜惊艳,缤纷瑰然。
她提须眉蘸淡墨,凝神描摹眉眼,细致入微,眉梢长垂,眸如点墨,又抹胭脂,唇似丹朱。末了题字几许。收笔淡然从容,姿态优雅如慢舞,精彩绝伦,活色生香,细密汗珠不觉浸湿鬓角。
栀然栀初端来银盆为贵妃净手,用锦帕拭干后柔荑将架子一转,正对前方。
只见满目辉煌生机,端的是一幅青帝像,神姿俊朗,灵动脱俗,绦带飞扬,几欲跳脱画框而出,神采奕奕,祥云流动,红莲生辉,颇有大家风范,贵妃旁以流畅行楷书“青帝东来日驭迟,暖烟轻逐晓风吹。”
她妃唇微抿俯身一礼。
“臣妾恭祝皇上万寿无疆。”言罢归座栀然栀初将架子小心放在身后,待微风将其晾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