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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昏暗几分,衬的僖嫔的脸影影绰绰,啪一声!她将手中簪子拍落在炕桌上。
若非德妃那个贱人,她便能跻身妃位,怎会陷入如此境地,处处瞧人脸色,心念入魔,连口气也带着几分怨毒,如毒蛇咝咝吐信:“只盼着能嫁祸在德妃或是贵妃头上,如此便可一石二鸟。”
“听说上回贵妃娘娘往永和宫去找德妃说话,竟随随便便就吃下了一碗酥酪,”怀秀想起无意间听人提起的闲话,献计道:“德妃是个精的,贵妃却没什么机心,为求保险,主子还是往那上头计较计较罢。”
僖嫔听到这话亦觉得有些道理,却又皱了下眉:“贵妃虽没心计,她身边那个春早却是不好对付。”
怀秀眼珠一转,附耳对她道:“这倒不难,近些日子贵妃协理六宫,近乎日-日去承乾宫禀报,您瞧着贵妃在的时候把东西预备好,奴才想法子把春早调开……”
僖嫔不由拊掌道:“这法子好,只要贵妃人在承乾宫里,不论皇贵妃出了什么事,她都休想脱得了干系。”
话音落只听外头传来小宫女的声音:“成嫔娘娘怎么来了。”
僖嫔不由惶恐,忙推开了窗户,远远见成嫔立在汉白玉台阶之下,笑着向那小宫女招呼:“才刚哄睡了七阿哥,奴才便想着来向僖嫔娘娘请安。”
她离得有十数步远,二人说话声音亦不大,想来未必叫她听去,僖嫔心中到底有鬼,想着把人叫进来问问,便道:“进来罢。”
成嫔应了一声,迈进门来,福了福请了个安。
僖嫔示意怀秀搬上一张绣墩给她,打量她面色倒也坦然,说道:“这天一日冷似一日,又是大年根底下的,你怎的不好好在屋里照料七阿哥?”
成嫔满脸恭维的笑意:“多亏娘娘赏的那半根红参,七阿哥用了,入冬来便没招过风寒,方才又从寿康宫请安回来,便想着借空儿给娘娘请安道谢。”
僖嫔把玩着手指上的鎏金嵌珠护甲,面上略浮起些得意之色,笑道:“不值什么,只要你别跟那起子人似的,暗地里想着法子算计我便都有了。”
成嫔连道不敢,又道:“方奴才在寿康宫请安时,听太后娘娘说,宜妃娘娘有了身孕。”
僖嫔右手那尖锐的护甲倏忽一刺,玉雪似的手掌心便划出一道细长的伤痕,虽并未出血,只是磨去一层油皮,却一样疼的如遭蚁噬。
怀秀忙上前拉过她的手检视,僖嫔冷冷推开道:“慌什么,我不过一时没留意罢了。”她又望了一眼诚惶诚恐的成嫔,摆手道:“你去罢,晚膳时也不必过来了。”
成嫔恭谨的应了是,才依着规矩退下,回了配殿里看了看七阿哥,见他仍睡熟着,便叮嘱了贴身宫女榴香好生照看着,自披了披风,趁着夜幕降临前的晦暗时分,出了延禧宫,径直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因她素来低调透明,也不大得宠,故而也未有多少人留心到她,待穿过御花园,便进了储秀宫。
惠妃正斜躺在三屏细锦紫檀木罗汉床上,头上勒着嵌红宝橙黄烧绒抹额,身上搭着闪金团福褥子,怀中抱着鎏金暖炉,捧了一卷书在看。
成嫔随着未梳上前去,福身请安,抬头见惠妃在看书,亦不知是什么书,只是厚厚的一本,心中便不由生出些仰慕来。
惠妃放下书卷,温声叫人端上锦杌来,虽笑着,但显然声音有些虚浮无力:“快别多礼,大冷天的过来便是你的心意,坐吧。”
成嫔坐下,方问:“娘娘可是正在身上呢?”
见惠妃微微颔首,成嫔又道:“奴才在娘家学过一个土法儿,说是将砂子拿粗盐炒热了,缝在包袱里捂着,最好不过的。”
惠妃笑着道:“你有心了,回头就叫他们按这法儿做一个,若是管用,回头再把这法子教给贵妃,她倒比我还弱。”
成嫔不由道:“娘娘待贵妃娘娘可真真儿如同亲妹子般。”
惠妃见未梳送上茶来,只摆手叫她喝茶,声音和气:“我是打小瞧她长起来的,情分到底不同些,偏她又纯憨,没个成算。”
成嫔听到这话,打量屋内只有未梳一个,却是站起身来,屈膝拜倒在惠妃榻前。
惠妃忙起身去扶她,又说:“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因惠妃身上不耐烦,却是未梳上前将人半拉半扶起来。
惠妃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柳眉微卷,眸中几许薄薄哀愁,关切道:“有什么话儿你便说罢。”
成嫔喟叹一声,娓娓道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儿,自入宫来,娘娘是奴才见过最怜贫惜弱的,若非当初您再三打发人来提点,不说七阿哥来不到人世,便是奴才,也早去地底下了,如今虽七阿哥有些残疾,奴才心里已是知足了。只求娘娘好人有好报,叫那起子黑心烂肝的,都不得好死。”
惠妃丽眸中一抹冷光转瞬即逝,却一如既往的温和道:“这也是你和七阿哥自个儿的福气所至。”
成嫔羞赧一笑,上前接过满袖手中的软锤,跪在脚踏上为惠妃捶着腿脚,说道:“奴才听得一桩伤天害理的事儿,便想着来告知娘娘。”
惠妃听到这话,神色一悚,抬目示意满袖一眼,后者屏退了众人,自去帘外守着,惠妃才问:“究竟是何事?”
成嫔也停了手中动作,将在延禧宫听到僖嫔主仆的对话细细说了一遍,惠妃不由柳眉轻蹙,摇头轻声骂道:“这帮人,简直黑了心肝。”
成嫔又道:“娘娘这样聪明的人,定有好的法子,也免得那无辜孩童受累,奴才寄人篱下又人微言轻,也是没有法子。”
惠妃再对她的话中便多了些安慰的意思:“你放心,我自有法子收拾她们,你出来久了怕招她疑心,先回去罢。”
成嫔这才松下心口一块大石,退了出去。
满袖挑了帘子进来,见主子凝神思索着什么,素手一下一下轻抚着铜胎手炉,虽一言不发,周身透出的那种气势却十分肃杀,许多年了,约莫打从那年上元节出了‘私会和尚’之事,皇上就此冷落主子开始,便从未见过主子这副神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