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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眠听到声音,迈出的脚步顿住,愣了半响回过身,看见陶思然一身红色的大衣,里面那一件干净纯白的裙子,也被染上了鲜红的颜色。
她的下体,一滩鲜血染得刺目,躺在地上蜷缩着,有鲜血源源不断的溢出。
周围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全部都被吸引去了目光,大家都是一片惊愕然的神色。
然后,不知道谁了喊了一声:“啊!流血了!快救人!”
周围忽然乱作一团。
而袁东晋,就是在那么一团混乱中,如同神祗降临,出现在陈眠木然的视线里。
站在阶梯上,陈眠看见男人那一瞬间的慌乱,尔后是快速俯身将地上的女人抱起,步履匆匆朝她走来。
经过她身侧的时候,陈眠甚至看见了他眼底下那一抹冷峻温漠的神色,没有任何温度,像一把锋利的刀,最后插进了她的骨肉里。
袁东晋把陶思然放在担架上,急救医疗人员迅速推着她往手术室走,陶思然躺在床上,眼泪糊了她精致的淡妆,死死捏着袁东晋的手,痛得扭曲了面容,她咬着牙,重复着一句话:“救我的孩子!东晋……救孩子……”
袁东晋整颗心脏都在颤抖,“思然,没事的,相信我,孩子不会有事,别担心。”
“我不能没有孩子……不能……”
看着手术室合上的门,袁东晋有些无力地靠在墙壁上,身心俱疲。
走廊里空荡荡的,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鼻息之间,陈眠远远就看见袁东晋双手握成拳,坐在长椅上,低着头,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更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一双白色的布鞋映入他的眼底,袁东晋缓缓抬头,就看见陈眠精致且瘦的脸庞,神情有些倨傲,眼底没有温度。
“陈眠。”
明明才几天不见,却恍若隔世。
袁东晋知道她在躲着他,手机关机,他去过秦桑的家试图堵她,然而她却再也没有出现,他知道,她已经搬离秦桑的家,调查酒店的记录,也没有她的入住记录,港城就这么大,他却找不到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直到那一刻他才发现,港城原来这么大。
原来她要躲着他,是那么地轻而易举。
袁东晋看着她,轻声地问:“思然跟你说了什么?”
陈眠看着他英俊的脸庞上布满的青胡茬,眼底全是红色的血丝,轮廓深陷,有些憔悴,她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握了握,却发现有些无力。
她笑,极冷的笑,浅褐色的瞳仁,骤然一缩,冷冷静静地反问他:“你什么意思?”
两人固执地对视,仿佛要将对方看透,却发现谁都看不透谁。
人心如此深,掏出来送你面前也未必能摸到真心,何况隔着皮肉,隔着鲜血和复杂的神经网络。
心底,传来一阵胜过一阵的尖锐的疼,什么意思呢?他竟然,在怀疑是她把陶思然给推下去。
袁东晋抿着唇,整个人宛如置身于黑色的烟雾里,冷峻,阴鸷,骇人,“若是她的孩子没了……”
“呵呵!”陈眠不等他把话说完,兀自地笑了,凉薄温漠的笑容不抵眼底,“孽种没了又如何?正合我的心意。”
袁东晋漠漠看着她,薄唇里蹦出两个字:“陈眠!”
“你不用这么瞪我,我过来,也不过是想知道她死了没有,不过那么十几步阶梯滚下去,估摸也是死不了。”
陈眠盯着他,嘴巴不受大脑控制,忍不住说出了尖酸刻薄的话。
袁东晋的眼睛阴沉得能滴出水,磨着牙:“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她可以告你蓄意伤害罪!你闹够了没有!”
“不够!”陈眠阴沉沉冷笑,抬起秀气的下巴,傲慢又凛冽,“远远不够!”
袁东晋觉得疲倦,看着眼前这个倔犟的女人,心底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在啃食着,又酸又痛。
他确确实实担心陶思然肚子里的孩子,那毕竟是他的亲骨肉,刚抱着陶思然的时候,她哭着,咬牙得恨着说着陈眠的名字,他抬头看见阶梯上的陈眠那一刻,一整颗心都凉透了,脑中第一个浮现的念头,是陶思然的孩子若是出事了,那么她必定会发疯了。
他不想看到这个两个女人因此闹腾起来,他无法对谁下狠心。
袁东晋想要开口问陈眠一句,是不是你推了她,但这句话,卡在喉咙问不出口,然而换了一种说法,这个聪明又好强的女人,又何尝不懂他的意思?
事情糟糕透顶,他已经身疲力乏。
就像是打了一个死结,怎么都解不开。
陈眠瞥了他一眼,极淡,极冷,令袁东晋无所适从,莫名心慌。
“你先回去吧。”袁东晋无力靠在椅背上,撇开了视线,不敢在对着她的眼睛,害怕看见她眼底的冷漠,更怕看见那里受伤的颜色,“她出来看到你,怕情绪会很激动。”
陈眠鼻子有些酸,转过身,字字冷漠,“我只说一次,不是我。”
也许,这就是她追过来的目的,在他抱着浑身是血的陶思然经过她,连余光都不给她的时候,她莫名地揪心,即使要分开,她也要光明磊落,告诉他,自己不屑这么肮脏,不想在他的眼底,让自己变得那般不堪。
然而,这一切,也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自取其辱。
袁东晋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削瘦孤单的背影一步一步远离,呼吸一窒。
他让她离开,不过是不想看见她和陶思然有冲突,更不想看见她被陶思然指责。
可是,她似乎不懂,或者说,她压根不在乎。
三角形具有稳定性,有着稳固、坚定、耐压的特点,辟如那充满谜底的埃及金字塔,不会坍塌,然而,感情上一旦出现三角关系,却怎么也无法平稳牢固,轻轻一动,这关系就散了,碎了。
——
小家伙这一次感冒挺严重,还在低烧着,精神也不太好,躺在床上,看着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陈眠看着他小小的脸蛋,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头。
“绵绵,我想回家了。”温睿不喜欢医院,甚至讨厌。
陈眠看着他微微红的眼眶,莫名地心酸,柔声哄着,“木木乖,等你病好了,就可以回家了。”
低烧中的温睿,脸蛋也是绯红的,不健康的红,看着令人心疼,尤其是他白嫩的小手丫,针头扎在皮肉上,有一小块淤青,看着都疼。
“绵绵,我想爸爸,想回家。”
温绍庭见她过来,便出门去找秦彦堔了,病房里只有温睿和陈眠,所以陈眠以为他是想见温绍庭,轻笑了一下,摸着他的脸,“你二爸很快就回来了。”
“呜呜呜……”
温睿忽然就哭了起来,陈眠顿时无措,“木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还是疼?”
“我想爸爸,我想爸爸……”
这时,病房的门打开,温绍庭气场冷漠的身形大步迈了进来。
陈眠见温绍庭回来了,忙开口:“二爸回来了,木木别哭了。”
可是温睿依旧在哭,骄横地耍起了脾气,“我要爸爸,要妈妈……”
温绍庭闻言,眉心紧蹙,冷漠的脸沉了沉,走到床边把温睿抱起来,“是男子汉就别哭。”
那口吻严厉,没有半分柔情。
温睿看见温绍庭,瘪着嘴巴,不敢那么放肆地哭了,只是小声抽泣着,鼻涕都流了出来,那欲哭不敢的模样,落在陈眠的眼里真是挠心肝的疼。
陈眠拿着纸巾帮他擦拭眼泪和鼻涕,剜了眼温绍庭,“他身体不舒服,你别板着一张臭脸吓唬他了。”
温睿的小手抓着温绍庭的衣服,稚嫩的嗓音因为生病变得沙沙的,“二爸,我要见……”
“温睿。”温绍庭打断了温睿的话,垂着眸,放软了态度,语调也有几分柔软,“听话。”
陈眠看着温睿那哭的红红的眼睛和鼻子,想起孩子的话,知道他这是想他妈妈了。
说到底,他也才五岁,生病了自然是会想自己的亲生妈妈,无可厚非。
不过瞧温绍庭那表情,似乎并不愿意让温睿提起这个,她不知道温绍庭和温睿的妈妈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往,可她觉得温睿这个孩子很无辜。
父母感情破裂,最无辜的总是那个被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
陈眠忽然想,若是她偷偷生下这个孩子,那以后孩子没有爸爸,也遇到温睿这样的情况?她又要怎么面对?这个问题,陈眠从来没有想过,如今看着温睿,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太过天真。
陈眠从温睿的病房里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
温绍庭亲自送她出了医院门口,甚至体贴的帮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前,陈眠站在路边。
陈眠拉开车门,站在门边上,顿住了动作,温静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今天的温度很低,天空的云层很厚,层层叠嶂地仿佛要压下来,一月的港城,似乎要下雪了。
“温先生。”
温绍庭半阖着眸,与她对视,温漠的脸没有表情,菲薄的唇微抿着,是一贯的模样。
“你会后悔吗?”陈眠移开视线,淡淡地口吻,“后悔自己和温睿的妈妈分开,自己一个人把孩子抚养长大,每当温睿想要见他妈妈的时候,你会不会心软让他见一见?”
冷风轻轻飘过,掀动了女人垂落在腰间的卷发,露出她精致的小脸,和饱满秀气的额头,她垂着眼睫,轻颤着,似乎在做某种决定。
时间仿佛沉寂下来,片刻之后陈眠听见他淡淡的嗓音,“我跟你,不一样。”
陈眠抬眸,男人已经转身往医院里面走去,沉稳的步伐,挺直的腰背,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能够撑起一片天空。
陈眠望着他的背影站着没有动,眼底有些茫然。
不一样?到底哪里不是一样呢?
“小姐,您上不上车啊?”出租车的司机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陈眠这才坐进去,关上门,把寒气隔绝在外,“去机场,谢谢。”
出租车汇入车流,陈眠靠在车窗上出神,忽然发现窗外真的飘起了白色的雪花,很小,一片片的,缓缓落下,没有成型便融化了。
下雪了呢。
她没有注意到,驾驶座上出租车司机诡异的眼神。
——
医院的高级病房里。
袁东晋坐在病床边上,看着面容苍白的陶思然,心中暗自庆幸,幸好她和孩子都没事。
陶思然麻醉过了之后就醒了,抬眸是一片白茫茫,转过头,便看见了站在窗边的袁东,病房里的灯亮着,他被刺目的光晕渲染周身散发着一层冷静的寒芒,单手抄在裤兜里,兀自盯着窗外出神。
“东晋……”
听到虚弱的声音,袁东晋回过身,踱步回到床边,柔声道:“醒了?”
“孩子……”
“放心,孩子没事。”
陶思然这才松了一口气,目光灼灼盯着袁东晋。
“怎么?担心我骗你?”
“不是。”陶思然糯了唇,“陈眠呢?”
袁东晋眼神微顿,低声冷静道,“不知道。”
陶思然握住袁东晋的手,“东晋,陈眠她……她推我下去,你知道不知道?”
他淡淡地道:“思然……”
“她还告诉我妈,我和你的事情,她怎么可以这么做?东晋,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陶思然苍白着脸,眼底有些委屈和难过,倒是忍着没哭。
袁东晋不知道陈眠去找过陶母,所以听到陶思然这么说,也是一怔,不过,他还是开口为陈眠辩解了一句:“思然,陈眠她不会推你。”
陶思然一愣,咬着唇,好半响才道,“所以,你觉得是我在污蔑她了?”
“你应该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那是怎么样的人?陶思然有些恍惚,他的意思是,是她故意栽赃了?
袁东晋伸手帮她捏了捏被子,修长的手指拨开她脸颊的碎发,柔声道:“你现在身子虚弱,好好休息,其他的都别想,知道吗?嗯?”
陶思然看着近在眼前俊朗的五官,顿觉窒息,又觉得格外的难堪,他冷静的脸上,神色很淡然,看着她眼神,带着浓浓的愧疚之感,跟她说话的时候,依旧是很温柔,动作也很体贴。
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真心和暖意。
周锦森的话还近在耳际。
【这些年他每一次发脾气,都是因为太太,如果没有感情,他又怎么会有情绪?】
还有那天晚上,他喝醉了,压着她,吻着她,一遍一遍重复着眠的名字。
【对不起,不要离婚,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陶思然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痛。
他说不能没有陈眠,那么她的存在呢?算什么?
陶思然不死心的说:“我说,是陈眠推我下去的,你相信我吗?”
袁东晋波澜不惊的道:“思然,现在孩子没事,就好了。”
他不信!
陶思然忽然笑了,眼底尽是悲凉,她忍着欲溃堤的眼泪,故作坚强地说:“袁东晋,你不信我,对吧?陈眠要跟你离婚,你也不愿意,所以你是舍不得了是么?既然这样……既然这样,我走,我离开你,孩子我会生下来,我自己抚养,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你,不出现在你和陈眠的面前,这样,可以了么?”
“思然,你别胡思乱想。”袁东晋看着她这般模样,喉咙想被什么捏住,难受得很,“我会照顾好你和孩子,这个你不用担心!”
“我不用你照顾也可以活得很好,我妈已经知道我和你的事情了,她不同意我跟你这样在一起!更不同意我生下这个孩子!袁东晋你不要这么自私地逼我行不行!你明知道陈眠不会接受我和孩子的存在,但是你依旧舍不得她!这么对我来说,公平吗?你对得起我吗!”
陶思然躺在床上,低低沉沉的声音有些虚弱,她没有大哭大叫,只是默默地流泪,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袁东晋,无声地控诉他的寡情。
“你曾经答应过娶我,最后却和陈眠结婚了,你说我回来,你跟我走,结果我守了一夜,你却和陈眠抵死缠绵!一直都是你对不起我!是你对不起我,既然你舍不得她,那就我走吧,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孩子就好了。”
袁东晋眼底纠结而痛苦,“思然,你别这样逼我。”
“是你在逼我……”陶思然心痛得无法呼吸,她那么爱他啊,他的心却有了另一个女人的存在,她要怎么办?
“你好好在医院养胎,这个事情,以后再说,好吗?”袁东晋低声哀求着,反握着她的手,“我知道你爱我,你也应该明白我的心意,不是吗?不然也不会有这个孩子的存在了,不是吗?”
陶思然想要说她不知道,不知道他的心,可她看着他纠结痛苦的脸,咬着唇说不出口。
爱得越深,伤得越深。
袁东晋的手机响起,打破了这一瞬间尴尬紧绷的气氛。
他看了她一眼,“喂。”
“袁总,汪小姐来公司找你。”周锦森严谨的声音传来。
袁东晋正烦着要怎么安抚陶思然,现在周锦森的电话,正好让他有了很好的借口避开陶思然的继续纠缠和追问,“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他转身,“思然,公司还有事,我得先回去。”
陶思然看着他,一言不发,她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他依旧不给她答复,她还能怎么办?
袁东晋叹息一声,“思然,我知道你觉得委屈,但是,为了孩子,你不要多想,嗯?”
“你去忙吧。”
“我已经通知保姆过来,有事给我电话。”袁东晋低头,在她额上印下轻轻的一吻。
他的唇有些冷,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除了柔软的触感,只有冰冷。
袁东晋走了,高级病房,足够大,可也足够冷清和寂寞。
陶思然抬眸看向窗外,只见雪花纷飞。
她觉得自己的爱情跟那雪花一样,等到太阳出来,就消失无踪,怎么抓都抓不住。
可是真好不甘心,她只是要袁东晋一个人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
——
陈眠收回神游的思绪,敏锐地发现这条路不是开往机场的,周围的环境有些陌生,路上的车辆稀稀疏疏的,她心蓦地一提,脑海中闪过电视新闻报道上那些出租车的一些意外,单身年轻的女人,上了出租车以后,失踪了,最后找到的,是一具尸体。
一股寒意从她的脊梁骨一路延伸到她的大脑神经里,她心跳得有些快,半阖着眼看了一眼前面的后视镜,那司机戴了一顶鸭舌帽,看不清他的脸。
她压着心底的慌,伸手悄悄地摸到自己的手机,用包挡着,正要拨下袁东晋的那一串号码,手指却顿住了,眼前忽然浮现了温绍庭那一张脸,没有多加思索,她摁通了他的电话,很快就显示了通话中。
陈眠深呼吸一口气,保持着冷静的声音问:“司机大哥,我是要去机场,您这不是去机场的路,是不是开错了?”
驾驶座上的男人没有回答,抬眸阴森骇人的眼睛倒映在后视镜上,吓得陈眠倒吸一口冷气,“停车!”
车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加速了,在前方一个分叉路口,猛得一个大拐弯,轮胎与柏油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陈眠被甩得狠狠撞在车门上,痛得她来不及惊呼,只看见男人一路往前开,路旁落叶梧桐后面是一片葱郁的树木,她的恐惧不断在心底放大。
陈眠试图打开车门跳车,却发现车门落锁了,寒冬里,她的掌心沁出密密麻麻的汗,心跳几乎要停止,活了二十八年,她第一次这么恐惧。
猛得,车在到了一个空旷地方急刹车停了下来,驾驶座上的男人推开下车,拉开了后门,陈眠手指捏着包猛得往后一退,快速从另一边推开车门,脚落地,迅速跑了起来。
“站住!”粗哑的男人嗓音,带着暴怒,“废物,还不给老子追!”
男人一声令下,忽然又有两个带着帽子口罩的男人从一旁的树丛里蹿了出来,陈眠没有回头,倾尽全力跑,然而,她还是很快就被追上了,被人从后面一把扑倒在地上。
重重摔下去的瞬间,腹部,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妈的!还挺能跑啊!”男人压在她的身上,动作粗暴将她扳过来,狠狠地一巴掌掴在了她的脸上,“让你跑!”
男人的力道很大,打得陈眠眼冒金星,耳朵一阵嗡鸣,嘴巴里瞬间涌出一股血腥味。
“绑着她!”
陈眠挣扎,抑制不住的颤抖,发现根本反抗不了,反而是冷静了下来,压着心底的恐惧,“你们是不是要钱,我给,别伤害我!”
三个男人一听,面面相窥了一下,陈眠见他们动摇了,继续往下说:“既然你们求财,我给就是,要多少,你们开口。”
若是求财,凡事好谈,陈眠必须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
“大哥,这个女人看着也挺有钱的,要不……”试图绑陈眠的男人开了口。
陈眠手攥成拳,目光沉着,可她的心,是在颤抖的。
另一个男人也帮腔了一句:“老大,反正都是为了钱,要是这个女人给我们的钱更多,不是更好么?”
他们口中的老大就是那个司机,他沉吟了半响,“不行,那边的人是要绑这个女人,我们要交人!否则他们找上门来就麻烦。”
闻言,陈眠的呼吸都结了冰,原来,真正的人在背后。
腹部的痛愈发的强烈,陈眠攥紧手里的军用刀,趁着他们说话不注意,猛得一挥,锋利的刀尖狠狠扎在了男人的手臂上。
“啊!”男人吃痛止不住地哀嚎,响彻荒凉的路。
另外一个男人和那个抽烟的老大都一愣,而后是快速上前一把揪住了试图爬起来的陈眠的头发,狠狠一拽,将她拖得重新摔倒在地上,冰冷的水泥地板,发出重重的闷响。
不等陈眠反应,又是一个巴掌落下,痛得脸颊发麻,火辣辣的痛,然而她却死死攥着那把军用刀,胡乱地挥着。
“妈的!这女人找死!”她疯狂的模样,让他们经常走黑路的人也是心中发憷。
然而,一个女人,哪里敌得过三个男人的夹攻,陈眠在挣扎中不小心又挥了一刀子挥中了那个挨了一刀的男人,男人彻底被惹怒了,抬脚一脚踹在了陈眠的肚子上,同时夺过她手里的军用刀,反手一把捅在了她的腹部上。
巨大的痛感袭来,陈眠单手捂着肚子,大冬天里,她痛得冷汗直冒。
“狗子!你疯了!”另一名男人猛得大叫了一声,“你要杀人吗?”
铺着一层薄薄的雪花的地板上,是一滩香艳刺目的血。
那一滩血色,慢慢的流淌放大,她匍匐在地上,鲜红的血源源不断从她的大腿内侧渗开,像是一朵香艳的红色花朵,愈来愈大一片血,骇人悚然。
那个老大猛得大声喝住:“狗子!你想死吗!”
他们虽然犯事,但是从未闹出过人命!这一次也不过是拿了人的钱替人办事而已,没想要杀人!
“老、老大……怎、怎么办?”被叫做狗子的男人,也慌了神。
“妈的!还等着别人来抓吗?走!”
三个男人,快速上了车。
陈眠趴在地上,听着汽车发动离开的声音,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手指上,温热浓稠的血液一点一点往外渗露,一滴一滴地低落在地面上。
腹部那一阵一阵尖锐的痛,让她全身痉挛起来,陈眠感觉到,有什么正从她的身体里,慢慢地剥离。
锥心刺骨的痛。
痛得她忍不住泛出了眼泪,却发不出声音。
她的手提包就在不远处,她强忍着痛意,慢慢地,吃力地抬手。
陈眠,不能放弃,你不能放弃。
她咬牙,终于摸到了手提包,又摸到手机,手机屏幕还是亮着的,他没有挂电话。
“温……绍……庭……”
“你在哪里?”温绍庭心中憾然,接通电话之后,听到她的话,他就知道出事了,现在已经在车上。
陈眠踹息着,憋着气,艰难地吐息:“救……我……”
眼前一黑,陈眠攥着手机晕了过去。
“陈眠!”
没有回应,电话那端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落下,鲜血中的人影成了一个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