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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眠躺在床上,手机屏幕的淡光照着她小巧的脸庞,她看着手机里简短的四个字,终究没有回复。
信任和怀疑之间,总会有徘徊的时候。
陈眠朝笑自己,既然为了这么点不确定的事情,失落辗转,夜不能寐,越活越回去了。
——
第二天是周末,昨晚又失眠到凌晨才睡着,陈眠这一觉睡到了九点多,直到温睿趿着拖鞋和阿牧一起进入房间才把她给闹醒。
掀开眼皮的时候,脑子昏昏沉沉的,喉咙有些干痒。
“绵绵,我肚子饿了……”温睿趴在床边,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努努嘴。
陈眠感觉浑身乏力,身体有些烫,缓了好一会才清醒,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温睿的脑袋,“绵绵马上起来。”
她的声音嘶哑无力,温睿目光灼灼盯着她,“绵绵,你是不是生病啦?”
陈眠扯了扯唇,“乖,我没事。”
似乎有些低烧,昨晚开着空调,她后面因为心情烦躁趴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也忘记了给自己盖被子,后面被冻醒了一次,这会儿估计是着凉了。
她起床,和温睿一起进了浴室洗漱。
一大一小站起一起刷牙,那画面和谐又温馨。
陈眠做了清淡的面条当早餐,温睿在哧溜哧溜地吃着,陈眠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老太太的来电。
“老太太,早。”
“小眠啊,今天周末,你们回来一起吃饭,给你介绍长辈认识。”
一旁给她倒茶的李嫂摇头失笑,老太太这哪是要给人介绍长辈?分明就是要跟那位所谓的长辈炫耀自己的媳妇儿。
“嗯,好。”陈眠本打算带温睿去游乐园玩,不过老太太既然开口,那么她也不会拒绝。
再者,老太太年纪也不小了,老伴又不在了,那么大一个房子,只有几个佣人作伴,也是很孤单,所以每周周末,若是她和温绍庭没空,也会把温睿送回去陪她两天。
“不过绍庭出差了,只有我和温睿回去。”
“你们回来就行,需要叫司机过去接你们?”对于自己的儿子,她管他去哪儿,反正有了媳妇儿和孙子,儿子就是虚无的空气,当做不存在。
“不用,我开车就好。”
“嗳,好,我去叫厨房那边给你准备你喜欢的杏仁酥。”老太太叨絮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两人吃完早餐,陈眠上楼去换衣服,温睿趁机会给温绍庭打了个电话。
“二爸!”
电话一接通,温睿迫不及待地唤了一声。
“有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
温睿一听他这语气,有些不满地嘟嘴,小脾气发泄在一旁的阿牧身上,小脚丫狠狠地蹂躏阿牧的脑袋,阿牧咽呜一声扭头起身离开这个小魔王。
温绍庭虽然感情慢热,但是对温睿有足够的耐心,淡淡道,“很快就回去。”
“你不在家,绵绵那个笨蛋都不懂照顾自己,她好像生病了……”
稚嫩的声音,既是抱怨又是埋怨,老气横秋得不行。
那边温绍庭闻言一怔,眉峰一拧,“生病了?”
“是啊,她还说没事,刚早餐都没吃多少。”
身后有下楼的声音,温睿捧着电话,“二爸,你要让绵绵接电话吗?”
“嗯。”
陈眠站在温睿面前,温睿伸手将电话送过去,“绵绵,二爸。”
“喂。”陈眠没有拒绝,“有事吗?”
电话那端静默了两秒,“感冒了?”
她的声音微哑,听起来也没有什么精神,温绍庭的眉头皱了皱。
“嗯,不严重,”她顿了顿,也许是生病的时候心设不强,男人低沉的嗓音听着格外温存宠溺,陈眠有些心旌荡漾,“不忙吗?”
“照顾好自己。”他吩咐。
陈眠下意识点头,“嗯,我和温睿要去老太太那,等你回来再说吧。”
——
宋江抬眼看了看眸色湛湛的温绍庭,“嫂子的电话?”
温绍庭没有回答,淡淡问道,“查到他的下落了?”
“查到了,请他过来,还是?”
温绍庭将手里的烟蒂捻熄在烟灰缸里,“不用,我亲自去一趟。”
晋城是一个三线城市,距离港城有三个小时的航程,温绍庭坐在车上看着外头那些破旧的建筑物,垂眸凝思。
车停在一个老区的平民房区外,这里的路面不宽,表面坑洼,来来往往的都是摩托车,或者偶尔载客的出租车经过,忽然出现一辆价格不菲的车,路过的行人都伫足观看。
温绍庭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服饰,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身上的气质无华,温漠疏离的五官引得这里的居民频频回顾。
温绍庭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破落的民房参差不齐,跟在宋江身后走进了巷陌里,地上有污水流淌,随处可见的垃圾横肆,空气中都夹带着一股异味。
周围是一幢又一幢密集的老楼房,每家每户的阳台上都晾着衣物,男人的短裤背心,女人的胸罩内裤,杂乱混淆,迎风飞扬。
不时会碰到一些路人,他们都会抬眼多留意他们一下,毕竟他们身上的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
沿着其中一条巷子一直走到尽头,站在一扇铁门生锈,墙壁粉灰脱落的门口前,宋江敲了门,好一会才有人从里面将门拉开。
“你就是蔡宾?”
开门的人是一个的男人,三十岁左右,带着眼镜,倒是有几分斯文,不过脸色憔悴破败,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宋江得体地笑着,“蔡先生,我们有事找你谈,方便让我们进屋吗?”
蔡宾犹豫了一会,松手拉开铁门,侧身让他们走了进去。
外头是明媚的阳光,而这房子里却是一片暗沉,因为住在一层,阳光都被密集的房子给挡住了,房子的客厅不大,倒也是整齐,墙壁上甚至挂着好一些摄影照片。
忽然,一个房间里传来一道病弱的老人的声音,“小宾,谁来了?”
房门打开,一个老妇人满头鬓发,皱纹沟壑很深,形如枯槁的身影,摇摇欲坠,蔡宾快步迎上去,“妈,你怎么又起来了,不是让你好好歇着吗?”
老人家温善一笑,“这些是你朋友?”
“妈,你先进去,我跟他们谈谈。”说着,便扶着她进房,过了一会又重新出来并关上了房门。
蔡宾看着他们,“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
温绍庭站在三十平米宽的厅里,高大挺拔的身躯仿佛瞬间占据了所有的空间,气场强大迫人。
“五年前,一场车祸事故,你作为目击者出庭作证,指出当时的肇事者是汪雯,这件事你还记着?”温绍庭淡淡的口吻,不疾不徐。
闻言,蔡宾脸色骤然一变,眼底掠过惊慌和惶恐,“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温绍庭五官立体,冷凝挂在脸上,深邃的眼眸黑沉深凉,不怒而威的气场由内而外迎面扑来,蔡宾在他的视线里无处可藏,“你确定当时开车的人就是汪雯?”
蔡宾的脸色苍白了几分。
一旁的宋江抽出几张照片,“蔡先生,这些照片应该都是出自于你的手笔。”
蔡宾呼吸急促,无可否认,“你们到底是谁?”
“当时开车的人,其实是这照片上这个男人,是吧?”温绍庭鹰隼般的眼睛落在蔡宾的脸上,“考虑好再回答。”
窄仄的空间里,气氛压抑得如同冷锋压境,蔡宾脸上有各种纠结痛苦的神色反复替换着。
须臾,蔡宾颓废地跌坐在椅子上,粗糙微黑的双手捂住脸,声音沙哑,“没错,当时开车的是这个男人,当时港城的市长陈永华。”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他抬头看着温绍庭他们,脸色紧绷,“我不能坐牢。”
作伪证,包庇罪犯,就是助纣为虐,触犯法律,挑战权威。
他这种挣扎在草民阶层里的人,绝不可能像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一样可以安然无恙。
“可以。”
蔡宾颔首,将五年前,他在郊区意外撞见的那一幕车祸事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我当时刚毕业,是一名业余的摄影爱好者,车祸发生的时候我刚好经过那个路口,陈永华应该是喝了酒,前面红灯亮了也没有停,车速很快,正好路口那边有一辆车开出来……他们下车以后,我才发现在开车的男人是港城的市长陈永华,我就用相机拍下了那一幕,担心会被他发现,就从一旁的树丛里离开了……”
“离开?你就没到过要打电话报警和叫救护车?”温绍庭冷漠的脸阴霾覆盖,凌冽的口吻如同冰箭。
当年医生说过,若是能早一点将人送到,也许结果就会不一样……
蔡宾愧疚地自嘲一笑,“当时我只想到要用这些照片威胁陈永华给我一片光明的前途……”
人心的自私自利和阴暗,无人能够揣测到尽头,在某些特定环境下,几乎本能地利用对自己最有利的因素获得更大的利益。
蔡宾当时刚毕业不久,家里父亲刚病逝,母亲病倒,导致原本不错的家庭瞬间倒塌,他的工作没有着落,从小生活不算很优渥的他,心底里是有很深的自卑阴暗,一心想着赚钱和权利,想要过上不一样的生活,所以那时候他在短短时间内,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我拿到了陈永华给我的一笔钱,并且成功进入了政府单位工作。”蔡宾苦笑着,“后面的事情,你们也清楚了。”
他风光了一阵子,可好景不长,陈永华退位之后,他失去了工作,当时因为害怕会被清查,牵涉到自己,所以他当下决定离开了港城,带着母亲来到他姥爷在晋城留下的这一套房子定居下来,在一家小公司里当着小职员,拿着不高的薪水,兢兢业业地工作,慢慢地才后悔自己当初的色利熏心。
“这些照片你只给了陈永华,并且销毁了?”
蔡宾一僵,吞吞吐吐的,“当时还有另外一个人意外得知了我手上的证据,他给了我一笔钱,我将所有的照片都给了他。”
“谁。”
“宝华集团的少董,袁东晋。”
温绍庭轻嗤一笑,阴鸷从眸底蔓延至眉梢,宋江在一旁意识也揣摩不到他的心思,只觉得这样的温绍庭格外的骇人,令人寒颤。
蔡宾更是心有惴惴不安,他小声地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答应我的……”
温绍庭掀动薄唇,低沉的嗓音没有一丝温度,缓缓说道,“蔡宾,刑法第三百零五条,在刑事诉讼中,证人、鉴定人、记录人、翻译人对与案件有重要关系的情节,故意作虚假证明、鉴定、记录、翻译,意图陷害他人或者隐匿罪证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每一个字,清晰无情,一句一句凿在蔡宾心头上。
蔡宾脸色惨白如纸,卷曲的手指微颤,声音也带着颤抖和害怕,“你、你们……答应过我……”
温绍庭颔首,眉目温淡凉薄,“所以,不想坐牢,你应该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蔡宾灰败的眼底有些迷茫,“你们的意思是?”
“只要你不推翻当年的口供,那么一切都会相安无事,”温绍庭不紧不慢地说道,“倘若你敢推翻口供……”
夏日炎炎,这个潮闷的屋里,蔡宾却觉得呼吸都是夹着冰渣子,眼前这个男人,一个眼神都能将人凌迟。
“守口如瓶,我保你无恙。”他如是道。
蔡宾以为他们是为汪雯伸冤,却始料未及他们竟然是为了让他继续维持当年那份假证词。
宋江快速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蔡宾,“联系这个电话,我会给你安排新的工作,如果有人为难你,也可以打这个电话。”
蔡宾颤颤巍巍地接过那一串号码,“你们不是……”
“我不希望再有有人知道这个事情,”温绍庭低头理了理袖扣,清贵冷漠,淡淡道,“是任何人。”
——
陈眠的车刚停下,温睿就蹿了下去,一溜烟地冲了进门,阿牧也跟着跳下来,追了进去,看着那一人一狗,顿时哑然失笑。
夏日上午,阳光耀眼,温度炽热,陈眠身上穿了一袭白色的镂空花纹连衣裙,剪裁得体,手工精细,优雅而又有几分闲适,明晃晃的阳光下,她愈发肤白体美。
其实,这裙子是陪老太太逛街的时候,强行送她的礼物。
虽然老太太已过花甲之年,然而她也是一名潮老太,时尚装扮的眼光犀利,品味很高,给陈眠挑选的衣服,既符合她的年龄,也符合她温婉微凉气质。
尚未进门,就听见大厅里传来了孩子的闹腾声,陈眠微怔,狐疑地走了进去。
只见大厅上,除了温睿另外还有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儿,一男一女,男的帅气,女的可爱甜美,正和温睿玩得不亦乐乎。
偏厅的沙发上,坐了两位气质优雅的女人,年纪估摸和老太太差不多上下,举手投足流露着她们良好的修养。
李嫂手里端着一份水果拼盘从厨房里出来,看见陈眠亲切地笑了笑,“少夫人,你回来了,老太太在偏厅,你快去。”
陈眠把手里的包放在一旁,换下脚下的高跟鞋,无奈道,“李嫂,你叫我小眠就好,一直少夫人少夫人地叫,别扭又生疏。”
再则,陈眠并不习惯一个长辈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模样。
“这是规矩,”李嫂乐呵呵的笑,把水果放在茶几上,对三个小家伙说,“小少爷,他们就交给你招待了。”
温睿扭头,看见陈眠就扑了过来,拉着陈眠的手将她拽到另外两个小家伙面前炫耀,“这是我妈妈哦,是不是很漂亮?”
跟献宝似的。
陈眠扶额,蹲下来,朝两位精致的孩子伸出手,“你们好,我是温睿的妈妈。”
小男孩个子比温睿高一些,体格也壮一些,不似温睿除了脸有点儿婴儿肥,身体没几两肉,他酷酷地瞥陈眠一眼,小手丫握住她,有模有样的小绅士,“我叫宋俞铭。”
陈眠勾唇浅笑着,“很高兴认识你。”
宋小朋友酷酷地哼一声,瞥开了头,温睿被这傲娇样气着,义正言辞地指责他,“大个,你哼什么哼?我家绵绵惹你了啊?”
宋小朋友被温睿叫得恼火,瞪眼,“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你亲生妈妈!”
“你再说一次?”温睿最容不得别人说这个问题,俨然是他的一个禁忌,这宋俞铭无疑就是踩到雷区,温睿顿时像个激怒的刺猬,浑身都竖起了僵硬的刺,“你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揍你!”
“本来就是!她不过是你的后妈!”
温睿虽然个比宋俞铭矮了一截,然而身姿矫健灵活,加之温绍庭那厮经常没事体罚孩子,温睿又时不时被他丢军营里小训一番,所以打起架来,气势汹汹。
他朝宋俞铭扑过去,直接就把人给扑倒了在地上,宋俞铭真是白担了大个这词。
一旁的陈眠和李嫂瞬间就傻了眼,看着两个小家伙就那样抱在地上滚作一团相互撕扯挥拳。
陈眠回过神,忙上前去拉温睿,“木木,住手,不许打架!”
李嫂也帮忙去拉着宋俞铭,将两人给隔离开。
偏厅那边听到这边的动静,都赶了过来,看着温睿和宋俞铭两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三个老太太竟然笑了起来。
老太太将温睿从陈眠手里扒拉过去,笑呵呵地问,“木木,你打赢了吗?”
温睿哼一声,撅着嘴巴,“还没正式开始打呢。”
陈眠觉得自己家老太太唯恐天下不乱就算了,哪知道另外一位竟然也搅合进去,“你家孙子瘦不拉几的,能打赢我家俞铭才见鬼!”
“瘦怎么了?我家孙子浓缩就是精华!光长个儿不长脑子,顶屁用!”
那老太太嗤笑,“你可别忘记了,当初我家那硕士学媳妇儿就是嫌弃你家儿子不够我家儿子高,所以才嫁给我家儿子的。”
“就那么两厘米,也好意思炫耀……”
原本不过就是两个小孩子闹脾气而已,怎么就变成了两个老太太之间的口水战了,陈眠也不得而知,总之她也算是见识了所谓优雅女士互喷时候的毒舌。
也忽然明白,温绍庭那是毒舌到底继承了谁的衣钵……
陈眠感冒又有些低烧,听着他们吵得脑袋嗡嗡作响,想要阻止,又阻止不了,哪知道她们话题跳跃很快,下一刻,就同时收敛了争锋相对的脸色,端着慈祥的笑容看着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小女娃,“裴裴,你说,你是喜欢温睿哥哥还是喜欢俞铭哥哥?”
裴裴长得很精致,一双黑葡萄的眼睛大大的,水灵灵的,长长的睫毛又浓又密,乌黑发亮的长发绑成两条马尾,肉呼呼的脸蛋水嫩嫩,不知什么时候,她肉肉的小手已经抓到了一块苹果,大家都在吵的时候,她一个人嘴巴吧唧吧唧吃得很欢快。
被问及问题,她还楞了一下,低头咬了一口苹果,大眼睛滴溜溜的转,“都喜欢。”
奶声奶气的嗓音,瞬间萌化了几位大人的心,尤其是陈眠,视线停留在她身上都要移不开了。
“得了,你俩加起来都快两百岁了,跟个小孩子儿似的,也不嫌丢脸。”一直不出声的另外一位老太太拉过裴裴,“我家孙女的主意,你们家这些混小子都甭打。”
“……”
“阿姨,你真的是温睿哥哥的妈妈吗?”裴裴嚼着水果,小嘴巴一动一动的,仰着头看着陈眠。
陈眠眸底温柔似水,温浅地笑了笑,“嗯,是的。”
“阿姨很漂亮。”小女孩天真无邪地评价。
陈眠一愣,一旁的人也乐呵呵地笑了。
老太太这才拉过陈眠,给两位老夫人介绍,“我家老二的媳妇,陈眠。”
有分别给陈眠介绍了她们,“小眠,这位是你珍英阿姨,脾气臭的跟茅坑石头一样。”
珍英老太正要反驳,陈眠忙开口叫了一声,“珍英姨,您好。”
“这位是春玲阿姨,她们都是跟我的老朋友了。”
“春玲姨。”陈眠微微一笑。
老太太仰着下巴,骄傲得不行,“怎么样?我家老二的媳妇很不错吧?”
珍英姨呛了呛脸色,瞥了一眼陈眠,没吭声,春玲姨眉目慈祥地说道,“你们老二有福气。”
“……”
陈眠是二婚,心底对于这个,多少有些担忧,然而她们自然而然欣赏的眼神,让她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怕老太太会被人讽刺导致丢脸。
虽然老太太和珍英姨总是争锋相对,口舌不断,可是坐到一起,谈到时尚圈的时候,两人又格外的默契,陈眠陪着她们聊天,慢慢的也融入了她们的氛围里,相处融洽。
吃过了午饭之后,又被她们三个拉着一起去打麻将,而那三个孩子又感情十分亲密地在一旁玩玩具。
陈眠感冒又伴随着低烧,精神一直不是很好,只不过是强撑陪三位老太太,难免又被扯到了生孩子的问题。
她有那么一瞬间的胸闷,随后笑把话题给带过去。
晚饭过后,陈眠精神不济早早回了房洗了澡躺下睡了。
由于极少回来这边住,她又有认床小毛病,身体又不舒服,所以一直睡得迷迷糊糊,昏昏沉沉。
朦胧半醒之间,她似乎看见了温绍庭。
他粗燥的大掌覆盖在她的额头上,温凉的触感很舒服,甚至梦见他喂自己吃药。
迷糊间,她大脑中还记着他在出差,一时间有些伤感,自己生病了竟然还梦见他,心尖沁出细细密密的思念,缠缠绵绵的。
如果这是梦,也未免太真实了,真实到让她有些想哭,她闭上眼,喃喃道,“我这病得不轻……”
站在床边的温绍庭闻言,喉间溢出低低沉沉的浅笑,俯身在她的正上方,瞧见她微微湿润的眼睫,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烧傻了你算了。”
发烧到三十九度,竟然还说不是很严重。
他把体温计放在一旁,关了灯,掀开被子躺下去,伸手将她揉进怀里。
陈眠闻到熟悉的气味,脑袋拱了拱,埋到他的胸膛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过来,陈眠浑身黏糊糊的,却听见浴室里有一阵动静。
“二爸!泡沫进我的眼睛了!”温睿大声地抗议着。
“谁让你乱动。”
“哼!绵绵都是抱着我躺在她腿上洗的,你总是让我站着!”很嫌弃的口吻。
“你再废话自己洗。”
“暴君!”
“闭嘴!”
陈眠掀开被子下床,连鞋子都没有穿,就那么径直走向了浴室门口,推开门,果然看见了那一道伟岸的身影。
真的是他回来了!
他赤裸着上身,手里拿着花洒在帮温睿洗头,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完全不理会小家伙的抗议和不满,看着有点残暴。
陈眠倚在门边上,看着他们父子俩,心头有股暖流汩汩而流。
冲洗干净了泡沫,温绍庭扯过毛巾罩住温睿的小脑袋,大掌狠狠蹂躏一番,温睿呱呱叫着,“二爸,我脑袋都要被你拧下来了!”
温绍庭抽开毛巾,丢到温睿怀里,冷酷道,“自己擦。”
温睿哼了一声,抱着毛巾转身,“绵绵!”
看见陈眠,他清脆地唤她,还不忘告状,“二爸一回来就虐待我!”
那边温绍庭回过身,视线落在她光洁的脚丫上,眉头紧蹙,大步迈向她,带着几分恼怒,忽地就弯腰一把将人打横给抱了起来,陈眠惊呼一声,慌乱圈住她的脖子。
“温绍庭,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