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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桑一阵心悸,搁置在膝盖上的双手蓦然攥紧了裙子薄薄的布料,揪出了层层的皱褶,正在恍神的时候,感觉肩上一重,周旭尧的手轻轻的捏了捏她。
心尖的不安这才缓沉下来。
季海琼的脸庞上终于溢出了一丝浅笑,紧绷的气氛在她松弛下情绪的瞬间,缓和下来,她恢复了以往的冷淡沉静,眸光落在了秦桑和周旭尧的脸上。
嫣红的唇,不紧不慢地翕动,“看好她,婚礼马上就要开始。”
管家顿了顿,迟疑了两秒,微低着头道,“夫人,小姐已经离开了酒店,现在已经通知人把她接回来。”
秦桑因为管家这一句话,款了款心。
只要她人不是在这里,那么逃脱的机会便大大地提高了。
而季海琼刚绽开的笑容蓦地僵了僵,心头气血翻滚而上,不过到底是忍耐力极好且对危机处理得心应手的女人,她微微深呼吸,压下激动的情绪。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接到人马上赶回来。”
“是!”
季海琼扫了一眼秦桑他们,带着几分不屑的嘲弄,“你们以为她逃得了?”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季海琼也不打算继续跟他们闲谈,现在首要的是要处理一下婚礼延迟的问题,她转身,步履优雅沉稳地往外面走,打开门,对保镖吩咐了句,“看好他们,暂时让他们待在这里。”
厚重的门被关上,随着咔嚓一声,隔断了与外面的联系。
房间里,只剩下周旭尧,秦桑和周云靳三人。
周云靳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闲散模样,茶几上有泡茶的茶具,他索性动手煮水,慢条斯理地好似在度假似的,没一会儿就有淡淡的茶香飘散在房间里。
他倒好茶,自己端起一杯,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翘起,一边品茶一边开口道,“你们不喝吗?”
秦桑的眉头始终皱着,没有一分的松弛,看着周云靳自由自在的模样,眼底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几分不满,“你还有心情喝茶?她……”
“桑桑。”
秦桑接下去的话被周旭尧打断,她不由得抬起头,看向了身侧站得笔直的男人,“你不担心?”
周旭尧的大掌覆盖上秦桑的脑袋,像是安抚一只情绪不安的小猫,淡淡地开口,“别想太多。”
周云靳放下手里的茶杯,单手托着下巴,噙着笑,压低声音说道,“小弟媳,在这里,小心隔墙有儿哦……”
秦桑一愣,绯唇抿成直线,眼底全是厌恶,“我们是罪犯吗?这么做难道不算犯法?”
这样的监视,属于犯法吧?
周云靳被她的话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旭尧,你到底是怎么发现这个宝贝的?”
真的是太有趣了,天真得有趣,较真得可爱,跟以往他见过的那些只会阿谀奉承的女人完全不一样,像个异类一般的存在。
周旭尧把秦桑抱起来放在沙发上,然后在秦桑的身旁坐下,眸光深凉瞥了周云靳一眼,不冷不热地开口,“她是你的弟媳妇,收起你那猥琐的眼神。”
“我说你们,怎么一点紧张感也没有?”秦桑一脸的沉郁,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思维。
季以旋的行踪已经被发现了,稍不留神就会被逮回来,他们就不担心吗?
“你在这里,再担心紧张也于事无补,不如放轻松一点。”周云靳笑着说道。
秦桑想了又想,到底是憋不住话,“如果她被抓回来,我们该怎么办?”
周旭尧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端起面前微凉的茶水,薄唇浅缀。
“乖乖参加婚礼。”周云靳无所谓地接了话,顿了顿,又感叹了一句,“哎,真不想参加婚礼。”
……
江妤琪跟在纪夫人的身侧坐着,周围全是家世背景不凡的男男女女,她不停地陪着笑脸应酬各种各样的人,眉宇上露出几分疲倦,视线却仍旧在偷闲寻找着秦桑他们的身影。
刚才试着拨打了他们的电话,都是无法接通的状态,而刚刚又季海琼又宣布了婚礼需要推迟一些时间,也不知道季以旋现在如何,秦桑他们又去了哪儿?以至于她一直坐立难安。
“妤琪,妤琪!”
“呃?”蓦地一惊,她回过神,发现纪夫人眼神微冷,不悦地看着她,“在想些什么?邵夫人在问你话呢!”
抬眸望去,却发现大家都噙着笑容看着她。
江妤琪的笑容凝滞,因为在场的人不少,刚才虽然有作了介绍,然而她心不在焉,压根没记住那个是邵夫人,一时缄默了下来。
纪夫人不得不打圆场,“抱歉,她从小就比较害羞。”
“没关系,现在能像妤琪这样含蓄的女孩子已经不多了。”
江妤琪挺直着腰杆坐着,面对这种场面,她有些无措,只能淡笑着,视线散落在其他的地方,不经意地瞥见了不远处的纪卓扬。
而纪卓扬也正好抬眸往她所在的方向扫来,似乎停顿了一下,江妤倏然收回视线,生怕纪夫人发现她的偷窥。
“妤琪,跟我过来一下。”不知何时,纪卓扬已经来到她的身侧,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说实话,江妤琪被他这种突兀的举动吓得不轻,错愕地抬头,一时忘记了反应,呆滞地看着他。
纪卓扬一向不言苟笑,他淡淡朝在座的人点了点头,又对纪夫人道,“妈,我带妤琪去认识几个朋友。”
纪夫人也不好阻拦,“去吧。”
终于能离开那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地方,江妤琪只觉得浑身一轻,像是卸下了一块重石。
她跟在纪卓扬的身后,绕过人群,低着头往人少的地方走去,一个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
“江小姐?”
江妤琪抬头,发现撞到的人竟然是容旌,“容助理?桑桑他们呢?”
“纪先生,”容旌朝纪卓扬打了个招呼,这才看向江妤琪,沉凝了几秒,缓缓开口,“我也找不到他们,刚听说周夫人找他们谈话了,结果现在也找不到人。”
江妤琪怔住。
容旌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抱歉,我继续去其他地方找找看,江小姐如果遇到他们,麻烦让他们跟我联系一下,谢谢了。”
话落,容旌与他们擦肩而过。
纪卓扬微沉的眼眸半眯着,睨着江妤琪的脸看了半响,若有所思。
江妤琪脑子有些混乱,再三掂量以后,她抬眸看向了身旁的男人,“卓扬,我想让你帮个忙。”
秦桑是她在港城唯一的朋友,现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秦桑他们又不知道在哪里,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顺利。
而且,她跟周旭尧有一个约定。
纪卓扬淡淡地开口,“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江妤琪微微一凛,垂在身侧的双手悄悄攥成拳头,“季以旋逃婚了,是我和秦桑一起帮的忙。”
一股强劲的冷气流盘旋着,江妤琪心尖抑制不住地发颤,她没勇气看纪卓扬的脸,但是能感觉得到他的不悦。
“你知不知道你招了什么麻烦?”男人的声音又沉又冷。
江妤琪咬了咬唇,“她帮过我。”
纪卓扬的薄唇溢出一声冷笑,“被人利用了还满怀感激?”
容旌刚才,明显是故意透露了这个消息,目的显而易见。
他们自然不会愚蠢到认为江妤琪有本事帮到忙,但是江妤琪会跟他开口,从一开始,他们把他给设计了进去。
这种被设计的感觉,纪卓扬感到十分的不爽。
“能帮我一次吗?”江妤琪没有去反驳他的话,只是掌心的细肉,已经被指甲深深地掐出了红痕。
……
新娘化妆室的外间里。
“以旋的身体怎么样了?婚礼不能延迟太久。”说话的,是傅家的女主人。
季海琼淡定从容道,“实在是抱歉,她前两天就一直在发高烧,昨天已经退下去了,本以为应该不会有问题,但是身体到底是有些虚弱,刚刚说又说头晕,为了婚礼不出意外,还是让医生过来检查一下。”
新娘不见这个事情,必然是不能让对方知道,即使里面没有人,季海琼也必须把戏演好,然后让人尽快把季以旋带回来。
“我进去看看她。”傅夫人说着就要往里走,却被季海琼拦了下来,“医生还在里面检查,我们还是在外面等着比较好,打扰了医生,反而会拖延时间,您觉得呢?”
傅夫人看了看季海琼,又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意味不明地说道,“她是真的生病不舒服,还是在装病?你应该很清楚,这个婚礼不能有其他的意外。”
季海琼淡然一笑,“您放心,周家对这个婚礼同样重视。”
傅夫人温和的一笑,“既然您都这么说,我就安心了,别让宾客等太久了,我出去看看。”
“给您添麻烦了。”
虽说是两个大家族的联姻,然而这些关于婚礼这些事情,两家都是由女人全程负责,由此可见,她们两人,谁都不简单。
季海琼把人送到门口,正好看到管家神色匆忙地赶了过来。
等傅夫人离开,季海琼率先走了进去,管家紧随其后,门一关上,季海琼开口便问,“人带回来了?”
管家的脸色沉凝,“夫人,小姐出事了。”
……
在关在房间里,秦桑渐渐地有困乏,靠在周旭尧的肩膀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到开门的声音,蓦地就惊醒了。
只见纪卓扬和江妤琪两个人站在美门口处。
秦桑微微一怔,“妤琪?你们怎么会在这?”
江妤琪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有几分苍白,蠕动着唇,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倒是周旭尧温温淡淡地看向了一旁半沉着脸的纪卓扬。
“听说新娘出了车祸,现在被送往医院抢救。”纪卓扬不痛不痒的声音,像是在陈述一件再不普通不过的事情。
他的直接,让整个房间好像一下子跌进了无尽的沉默里。
秦桑觉得一定是自己没有睡醒,所以出现了幻听,她的身体有些发凉,力气也在渐渐流逝。
周旭尧搂住了她的腰,抿着唇低头看了她一眼,脸色是沉静和漠然,“外面什么情形?”
“周家人已经赶往医院了,这边是傅家在处理。”
秦桑像是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周云靳脸上挂着的浅笑也收敛得不留一丝痕迹,他漠然地站起来,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往门外走去,越过纪卓扬他们,消失在视线里。
纪卓扬对这些事情本身就麻木,若不是刚江妤琪开了口让他帮忙,他是不会出现在这里,不过现在看来,完全不用他插手了。
这个婚礼,已经注定被取消了。
“该回去了。”纪卓扬声音温漠,搂过江妤琪的肩膀。
江妤琪没有动,看了看秦桑,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被纪卓扬打断了,“跟我回去。”
不容置喙的语气,最后是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出口,就被纪卓扬强行带离。
“回家了。”良久的沉默以后,周旭尧抱起秦桑,语调温凉说道。
秦桑一路被周旭尧抱着出了酒店,经过大厅的时候,断断续续的人也往外走去,傅家的人站在门口上送客人,秦桑趴在周旭尧的怀里,没有说话,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跟她无关。
容旌已经开了车在外面等着,看见周旭尧抱着秦桑出来,忙上前拉车门,“老大。”
容旌坐在驾驶座上,车内是一片沉默,没人开口说话,直到周旭尧沉声吩咐,“开车,回家。”
容旌楞了几秒才发动车子,一路上,几次想要开口,然而视线从后视镜上触及周旭尧温凉的神色,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周旭尧把注意力放在身旁的安静的女人身上,发现她手在发抖,英挺的眉蹙起,低低问道,“冷?”
秦桑闭了闭眼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清清浅浅地说了一句,“容助理,去医院。”
容旌抬眸看向周旭尧,“……老大?”
要去吗?还是回家?
“回家。”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低沉的声音,透着不容反驳的绝对强势。
“去医院。”秦桑丝毫不畏惧,声音更是坚定。
容旌左右为难,索性放慢了车速,等待着这两人统一意见。
周旭尧清俊的眉目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冷意,他眯起眸,并没有看容旌,“回家!”
“周旭尧,我说了去医院,我要去看季以旋!”秦桑怒目相对,一双漆黑的眼睛瞪得老大,“她现在在抢救,你就不担心吗?”
周旭尧菲薄的唇勾起一道冷冷的弧度,语气更是冷漠,“去了医院的人就代表了真的担心她的死活?周家的人都去医院守着了,在你眼里,他们在那里就代表了真心?我不去,就是冷血无情?”
现在站在那里的人,大概出了周云靳一个人,其余的人担心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季以旋若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周家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桑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车内的气氛骤然跌到了冰点,空气好像凝固成冰,容旌开着车,余光都不敢往后探去。
僵持了几分钟,周旭尧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嗓音依旧带着浅浅的紧绷,“她的情况我会让人去了解,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回家。”
秦桑撇开脸,看向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留给他一个暗沉的侧颜。
容旌见状,不声不响地提高了车速,平时需要四十多分钟的车程不到三十分钟就到了。
到了西井别墅的家,依旧是周旭尧亲自抱着她下车回家。
早上的时候,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原本的安排就是婚礼以后出院回家休养,保姆早就已经到家了。
“先生,太太,你们回来了?”不是参加婚礼了?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周旭尧没说话,抱着秦桑直接上楼回了卧室。
半个月没有回到这里,一景一物,既熟悉又陌生,保姆回来已经把房间整理了一遍,床单被套也是新换上的,依稀可以闻到一阵淡淡的洗涤剂的味道。
周旭尧把她安置在床上以后,转身走进更衣室里拿了一套干净的居家服走出来,“清洗一下,还是直接换衣服?”
秦桑抬眸,神色浅淡地开口,“衣服放下,我自己换。”
他看了她一眼,低低地哄道,“你腿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我帮你。”
秦桑没有力气跟他争执,退而求次,“让阿姨进来帮我。”
周旭尧视线凝滞了几秒,把衣服放在床边,转身走出了卧室。
没一会儿,保姆就推门走了进来。
“太太,先生让我过来帮你换衣服。”
秦桑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保姆上前,站在她的背后,帮她把礼服的链子拉下来,华贵的布料落下的瞬间,那一片雪白的后背肌肤上,竟然有多处淤青。
抱慕一怔,“太太,你受伤了?”
除了被周云岳动手的时候受到了惊吓,她后面满心满眼都是帮季以旋逃婚的事情,伤痛什么门统统被抛诸脑后了,现在经保姆这么一提,她才隐约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几处都在疼,尤其是受伤的腿。
声音微哑地说道,“没事,只是碰了一下而已。”
除了背部,她没有受伤的腿,膝盖处磕破了一层皮,血丝已经凝固成黑色,保姆心疼她,“太太,这些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秦桑寡淡地套好衣服,“不小心摔了下。”
保姆知道她不愿说,也没有再继续深究下去,毕竟是身份有别,只是温声地说道,“伤口没有消毒容易留疤,我去拿药过来帮你处理一下。”
秦桑淡淡地说道,“不用了,一点小伤口不碍事,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下,你出去吧。”
保姆只好扶着她躺下,这才退了出去。
关上门,转身就看到周旭尧站在不远处抽烟,他看见保姆出来,沉声问,“换好了?”
保姆点了点头,“先生,太太身上的伤口还是要处理一下,毕竟是女孩子,留下疤多少会有影响。”
烟雾笼罩的俊脸骤然一沉,“伤口?”
保姆怔楞,“先生不知道?”她还以为是他弄出来的,“太太后背和手肘都有淤青,膝盖还破了皮,我说帮她消毒处理,但是太太不让。”
“把家庭药箱拿过来给我。”周旭尧淡淡地说了一句。
保姆办事效率很快,没一会儿就把药箱给送了过来,“先生,需要我帮忙吗?”
周旭尧接过,“不用,你去忙。”
语罢,他推开了卧室的门,迈了进去。
只见秦桑已经躺了下来,床上有一团隆起。
周旭尧三作两步走向床边,地板上铺着地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秦桑只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没有察觉到脚步声。
身上的被子忽然被掀开的时候,她受惊,倏然睁开双眼,眉头皱了皱,“你做什么?”
周旭尧二话不说,将她的身体扳过来,一言不发地就动手开始解她胸前的衣扣,猝不及防的动作,等到胸前有一片凉意传来,秦桑才蓦然惊醒。
“周旭尧,你发什么神经!”她双手抓住他,语气恼怒。
男人没有理会她的抗议,把她拉着坐起来,轻而易举地将她剥了个干净,撩开她铺散而下的长发,雪白的肌肤上,几块淤青异常的醒目扎眼。
男人的薄唇抿成直线,又动手探向了她的裤头,果然如保姆所说的那般,虽然伤口不大,但偏生她是个瓷娃娃,所以一丁点的伤口,看上去都像是被残暴了一般,触目惊心的。
秦桑是又羞又愤,终究是难敌他手,挣扎无效,也没有力气跟他较劲,终于抬起睁眼看向他,卷曲的长睫轻轻了颤了颤,绯唇抿起,“看完了吗?”
周旭尧看着她冷峭的脸蛋,声线又沉又哑,“这些伤口,怎么弄的?”
伤在不显眼的地方,所以他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而且一向怕疼的她,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以至于他毫无察觉。
“摔的。”
被周云岳那个死变态从轮椅上强行拽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就磕到了。
实在是不想想起那些令人恶心的事情,她扯过被子盖住身体,“看完了就出去,我要休息。”
男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眉宇上的阴翳,隐隐喷薄着寒意,声音更是冷冽,“周云岳对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