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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桑爬起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的时间。
她面无表情地走进卧室简单地冲了个澡,穿衣服的时候,她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身上多出都印着暧昧的痕迹,证明昨晚并非一场梦。
关于昨晚的记忆,她一点也不想记起,然而大脑去不受控制,愈发清晰,甚至觉得他的喘息声一直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扣着衣服纽扣的手,细微的颤抖,无法抑制。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鼻子的酸意渐渐地发酵,她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眶微微泛红起来。
从浴室出来,她扫了一眼房间里凌乱的床褥,手指轻微卷曲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他昨晚喝了酒,所以才没有空暇注意到陆禹行在她脖子上留下的吻痕,现在也被他覆盖了过去。
走到窗户边上拉开窗帘,却发现外面是一片一天,乌云密集,暗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打开窗户,让凉风灌进来,吹散了室内浑浊的空气。
这才折返走到床边,拉开床头柜最底下的那个抽屉,掰了一颗药就着凉开水咽了下去。
这段时间,除去第一次她吃了紧急药,之后为了身体着想,选择了事先服用对身体副作用小的药物,而昨晚上是在她意料之外发生的事情。
讲真,她真的不想吞这种东西。
毕竟这种药的副作用也是因人而异,而她吃了这个会出现恶心的症状,从而导致她食欲不振,唯一庆幸的是这种症状的持续时间不会很长。
一边想着,一边随手将剩下的扔回了抽屉。
客厅里,保姆正在用吸尘器吸尘清扫,看见秦桑下楼,停了下来,“太太,你起来了,我马上给去给你准备吃的。”
周旭尧早上离家的时候吩咐过保姆不要打扰了秦桑休息,所以保姆便让她睡到了自然醒。
秦桑的脚步落在最后一步阶梯上,停顿了下来,淡淡的说道,“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
昨晚被周旭尧折腾得不轻,虽然睡眠已经充分,但身体的疲倦没有那么容易消除,她的脸色瞧着也不是很好。
“太太是要出门吗?”
“嗯,我得回公司。”刚开始回到公司上班,马上又翘了一个早上,这样的影响确实不太好。
秦桑说着,经过了大厅,视线却瞥见一个很熟悉的东西。
昨晚上在拍卖会上,她随口说的一个陶瓷瓶,周旭尧花了百万的价格竞拍了下来,这会儿正摆在沙发的茶几上,上面插着娇艳欲滴的鲜花。
秦桑沉着眼眸,停住脚步盯着它看了好一会,也说不出是一种滋味。
最近周旭尧一改前些时候的冷漠,对她的态度已经好到几乎是有求必应的程度,夸张一点讲,秦桑觉得她信口开河说要天上的星星,他都可能会笑着说好。
她没瞎没聋,他的一举一动她自然都瞧得分明,可他越是这样无下限的对她好,她越是难受。
总感觉,这样一味讨好的姿态,有做贼心虚的味道。
保姆见她盯着插花看,解释道,“这花是先生早上起来弄的,他让我放到你的书房里,我还没来得及拿上去。”
女人白皙的脸蛋上温凉的表情淡得几乎透明,绯色的唇扯出一道凉薄,徐徐开口,“不用放我书房,把这些花都给我扔了吧。”
说完,她抬步优雅地离开,徒留保姆一个人站在客厅里一脸茫然。
……
秦桑抵达公司的时候,已经到了午餐时间,在等电梯的时候,遇到了很多人,一个个瞧见她,都是神色微妙,却不得不屈服在她之下,端着虚伪的假笑毕恭毕敬地打招呼问好。
她知道,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只怕能写成一部传记了。
秦桑倒是表现得很淡定,对于那些人的窥探的眼神视而不见,面容寡淡,倨傲的眼神不避不闪,反而是那些人心有戚戚。
她径自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脑袋却呈现一片空白,什那些文件和报表的数据统统看进去。
精神无法集中,她只好起身去茶水间给自己冲泡了一杯浓咖啡提神。
下午有一场会议,秦桑也需要出席参加,可是会议之前半小时开始,秦桑的身体便有些不适。
胃部泛酸,腹部隐隐作疼,也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吃了那个药的缘故。
本以为熬一下就会过去了,所以她忍着不适参加了会议。
最近的温度虽然有所下降,今天又是阴天,然而会议室的中央空调仍旧开着,秦桑坐在位置上,身体的不适逐渐加重,她觉得有点冷,力气也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陆禹行坐在首席上,周身都散发着冷漠的气息,盯着前方的投影仪屏幕,安安静静地听着报告分析,然而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秦桑的脸上。
原该是白皙红润的脸蛋,此时显得过分苍白,而且她的表情也不太对劲,眉心拧出了皱褶,像是极力在忍耐着。
他的注意全然被秦桑吸了过去,上面的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压根就没有听进去,眼尖地发现秦桑额头和鼻尖上冒出一层细腻的汗,他的眼神变得幽深暗沉,身上冰冷的气息愈发骇人。
“会议先到这里。”倏地,他温漠地打断了正在作报告的人,不顾现场的人惊愕的眼神,从椅子上站起来,瞬间移动来到了秦桑的身侧。
秦桑一手捂着小腹,低垂着头,兀自压抑着痛感,完全没有发现道周围诡异的气氛,肩膀上忽然一沉,恍惚间听到男人淡漠平静的声音,“身体不舒服?”
她动了动唇,声音还没发出来,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陆禹行一惊,及时扶住了往前倾倒的身体,“桑桑!”
触及她手臂的肌肤,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漆黑的瞳孔一阵皱缩,快速将昏迷过去的秦桑打横抱了起来,沉声吩咐一旁的冯秘书,“备车,去医院!”
话音落下,他已经抱着秦桑走到了会议室的大门口。
在座的所有的人均是一惊,茫然地看着他抱着秦桑消失在大门口,顿时炸开了锅。
公司专用电梯,不巧的是电梯处了故障,正在维修当中,只能搭乘普通的员工电梯。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里面的人看见高高在上的总裁抱着秦桑脸色冰冷地走了进来,被吓得颤抖了一下。
陆禹行冷声下令,“你们都出来,等下一步电梯。”
他是领导是总裁,自然没人敢反驳他,纷纷退出来,腾空了电梯。
冯秘书跟着陆禹行一起搭乘电梯,侧眸瞧了一眼秦桑雪白的脸色,再看向陆禹行。
一向深沉得不可窥探的陆禹行,眉头紧蹙,紧绷的轮廓可看出他的紧张和焦躁不安。
冯秘书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种情感化的表情,皱了皱眉头,眼底隐约浮着担忧的神色。
公司里,关于陆禹行和秦桑的流言本就够多了,现在又添一笔,只怕以后这两人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司机已经在地下停车场候着,一看见陆禹行他们的身影,马上拉开了车门,“二爷!”
陆禹行抱着秦桑坐进了后座,而冯秘书跟在副驾驶位置上,“去医院!”
司机开车的技术很好,不单车速快,且平稳,陆禹行低头垂眸凝视着怀里昏迷过去的女人,眼底的眸色沉湛湛的,无法揣测他的想法,唯独那微微紊乱的呼吸,透出了他的慌张。
索性路上车流量并不多,而盛兴集团离着医院也不是很远,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便到了。
急诊部,医生看见他一脸杀气抱着一个女人走进来,都快要被吓出心脏病了,仿佛他们敢耽搁一秒钟,他就要把这个医院夷为平地,动作迅速地把秦桑推进了急诊室做检查。
事实证明,陆禹行一副死了人的表情有多滑稽,秦桑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病,仅仅是女人的经痛加之血压骤减昏迷了而已。
冯秘书听着医生的结论,即便作为一个成熟的女性,也感到尬尴不已。
不过,一个痛经也能昏迷过去,足以证明秦桑的身体有多金贵。
席助理又其他的工作需要处理,人不在公司,所以陆禹行让冯秘书回去坐镇,而他则是留了下来照顾秦桑。
病房里。
陆禹行坐在病床前,盯着白色的床褥上脸色憔悴的秦桑,面容很平静。
秦桑今天系了一条丝巾,目的就是为了遮掩掉她脖子被周旭尧烙下的那些羞人的痕迹,而现在已经被解掉,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全部都落进了他的眼底。
他是男人,那些到底代表了什么,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目不转睛的注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
秦桑睁开眼便看见了一片白色的天花板,鼻息里隐约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眼神茫然没有焦距,耳边响起低沉的嗓音,“醒了?感觉怎么样?还会很难受吗?”
微微侧过脸,便看见陆禹行俊美深邃的五官,眉宇上露出一抹担忧。
思维缓慢迟钝,昏迷之前的记忆也不是很清晰,之后发生了什么,更是一无所知,她淡淡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你在会议室里昏倒了,我送你来医院。”
原来是昏迷了,难怪什么都想不起来。
陆禹行见她不说话,放轻了声音又问了一句,“会不会很难受?”
“我没事了。”已经不疼了,只是没什么力气而已。
她说话的声音也是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你可以回公司了。”
刚醒过来就跟敢他走,陆禹行自然是感到不悦,不过她的身体不舒服,他也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波澜不惊地说道,“你还在打点滴。”
秦桑抬眸看了一下头上方的吊牌,还有三分之一的药水,打完应该也花不到多少时间,“我自己看着就好了,不过今天大概是不能再去公司了,等打完点滴,我会直接回家。”
男人清冷寡淡的面容没有情绪,只是那双盯着她的眼睛给人一股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医生说你的有些贫血,身体虚弱,现在好好休息就行,公司那边没什么问题。”沉声启唇,显然就是把她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秦桑猜不透他,也没有心思去猜,淡淡地盯着他冷漠的脸半响,抿了抿唇,索性就撇开脸,闭上了眼睛假寐,“随便你,你爱咋咋地。”
高级病房里又恢复了沉寂。
他的存在感是在太过强烈,秦桑想要忽视都忽视不了,精神也在无形之中显得紧绷,打心底觉得不太舒服。
极其细致的表情,陆禹行都瞧得清清楚楚,沉默了好长一些时间,他淡淡出声道,“我出去抽烟,有事叫我。”
秦桑紧闭着眼睛,也没有搭理他,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她才倏地睁开眼,然后小心地坐了起来,找到自己的手机,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她拨下了周旭尧的号码。
等她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的时候,再电话接通之前,果断地挂断了,然后快速给陈眠拨了过去。
若是周旭尧过来了,跟陆禹行对上,大概又需要她浪费口舌解释,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相互看不顺眼的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边响了好一会儿才姗姗来迟的接通,“怎么了?”
“我现在在医院,能抽空过来一下吗?”
“你怎么了?”
秦桑清清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痛经痛得昏迷了过去,然后被陆禹行送来医院了。”
陆禹行什么也没跟她说,不过她身体的变化,她还是有感觉的,腹疼的时候她之所以没意识到自己是经期,是因为来的时间不对。
看样子,吃的那些药把她的生理周期也整乱了。
“我马上过去。”
陆禹行的时间掐得很准,再回来的时候,秦桑的点滴正好完了。
护士过来拔针头的时候,陆禹行像一尊佛杵在那儿,又冷又酷,护士看着他,彻底误会了他们的关系,“她的身体虚弱,最好是仔细调养一下,房事方面需要克制一些,另外,避|孕|药这种东西绝对不能吃……”
“护士小姐,你误会了,他是我的叔叔。”听着她事无巨细地交代陆禹行,秦桑皱着眉头,淡声打断了她的话。
护士一听,顿时尴尬脸红,“抱……抱歉……”
任谁都想不到这么年轻英俊的男人,竟然会有那么大的一个侄女,而且陆禹行送她来医院的时候,那紧张的表情也很容易让人误会好么?
陆禹行倒是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沉默地看了看秦桑。
护士也没有继续停留,收拾好东西匆忙离开。
陆禹行抬步来到床边上站住,高大颀长的身形,浑然天成的气势,盯着秦桑的脸几秒,忽然说道,“那个公寓的密码没有变,也一直有人定时过去打扫,你可以先住在那里。”
秦桑松掉手上的棉签,扔进了垃圾篓里,抬起头,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跟他住在一起,来个月经都昏迷过去,你继续跟他呆下去,到时候只怕连命都没了。”他说得很直白。
秦桑瞧着他冷漠的五官,淡淡道,“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她并非是在偏帮周旭尧或者是逞能,实际上,周旭尧对她的身体健康问题还是很注重的,而现在之所以变成这样,也不能怪到周旭尧的头上去。
陆禹行沉默了一会儿,“秦桑,你的自尊呢?”
秦桑冷着眼神,不说话。
他继续道,“他都那样了,你还选择留在他身边,是真的一点自尊心都没有了吗?还是短短一年的时间,你就那么舍不得他?”
秦桑心头一阵气血往上涌,忍了忍,强行将那股情绪给压了下去,语气是不耐且嘲弄满满,“我没自尊,你就有了?难道我表现得不够明显吗?还是你智障眼瞎了?看不出来我现在对你很不屑吗?那你为什么还要那么不要脸的倒贴上来,你知不知道你给我造成了很多麻烦?”
犀利的言辞,不留一丝情面。
陆禹行冷漠的脸又冷了几分,眼神也变得更加暗沉。
就在他开口之前,病房的门被推开了,陈眠到了,“桑桑。”
秦桑看见她,顿时就松了一口气,“你到了正好,我们走吧。”
“你身体没问题了?”陈眠说着,迈步走了进来,经过陆禹行的时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吓人。
秦桑掀开被子,“没什么问题了,待在这种都是消毒水味道的地方让我更加不舒服。”
她好像就把陆禹行给当成了透明,正眼都不给他一个。
只是经过他身侧的时候,淡淡地说了一句,“今天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脚步还没有走出去,手腕就被他扣住了,力气有些大,捏的她的手骨生疼,秦桑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你捏疼我了!”
他转过身,垂首凝视她带着病态的脸,低沉的嗓音平静无澜,“在你眼里,你就是那么看我的?死缠烂打?”
秦桑寡淡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可是心底却是掀起了涟漪,“陆禹行,以前我眼巴巴粘着你,你不稀罕,成天指责我死缠烂打不要脸,现在我瞧不上你了,你就死死拽着不放,你是希望我怎么看待你?”
“感恩戴德吗?”浓浓的讥讽,略显得苍白的唇,勾出清浅的弧度,“劝你别自作多情了,你现在只会让我觉得厌恶!”
秦桑伸手用力掰开了他的手指,也不管不会把他给扯疼了,挣脱以后,冷冷一笑,“我不妨直接告诉你,我现在要跟周旭尧离婚,但是,离婚以后,我同样不会瞧上你,对于我来说,你已经是过去式了,毕竟我没有吐掉的口香糖还捡回来继续嚼的习惯!”
几乎是一口气说了一堆,面容还没有波动。
陆禹行的脸冷得已经能滴出水,眸黑如墨,仿佛在酝酿着一场飓风。
一旁的陈眠都能清晰感受到那种骇人的压力,换做胆子小一些的人,估计早就瘫痪在地板上了,不过秦桑胆子肥起来的时候,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也不管他有多生气,秦桑转身,加快脚步走了出去,陈眠顿了一下,深深地看了看陆禹行,“陆禹行,你若真的那么深情的话,就替她考虑考虑,别再会她舔麻烦了,她没你想象的那么无催不坚。”
病房里,只剩下冷清和孤独陪着他。
灯光下,男人的面容晦涩不明。
电梯里,秦桑的呼吸有些急促,她有些无力地靠在墙壁上,眉目上的疲倦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
她问陈眠,“我刚说的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陆禹行也是一个骄傲的男人,那种骄傲是从他骨子里透出来的。
秦桑刚才那些言词,字字句句都在粉碎他的自尊。
其实,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而她那样侮辱他,心底也明白有点过分了。
陈眠很温淡的陈述自己的看法,“那是他自找的。”
对陆禹行,她没多少好感,毕竟当年看过太多他惺惺作态的行为。
他嘴上说着不喜欢秦桑,但是态度上却是很暧昧的,所以秦桑才会一头热地觉得自己有机会,他们有未来,可是,最后的结果呢?
心口不一的男人,有故意骗取少女感情的嫌疑,陈眠就是反感他这一点,秦桑说话再过分,也不及他过分。
他说结婚就结婚,现在后悔了又想重新开始?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便宜美好的事情?
再者,秦桑这样做,对谁都有好处,感情里推拖拉拉反而会害人不浅,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步出医院,天空已经飘起了蒙蒙细雨,秦桑被凉风刮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抚了抚手臂。
陈眠担心她着凉,“你身体不舒服,先进去里面等我一下,我去车上取了伞再过来接你。”
“嗯。”秦桑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正要重新回去大厅里避一下风,眼前却骤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差点就撞了上去。
抬起头,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看着男人那温润立体五官,怔忪住。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