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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叹,林慕白不能喊出声,否则外头的人会以为她也遭遇了刺客。如果教人冲进来,看见自己与容盈此刻的模样,估摸着夜凌云该大开杀戒了。
可不起床,就不知道外头的动静,又该如何是好呢?
“殿下乖。咱们起来去看看,就看一下。你如果觉得害怕,就跟着我,如何?”她笑着细语呢喃,与傻子说话,自然不能过多计较,能怎么哄就怎么哄。
许是能听懂她的话,容盈眨了一下眼睛,微微松手。
“乖。”林慕白借着这空档快速起身下床,取了外衣披上。转头,却见容盈也开始穿衣服。林慕白险些笑出声来,一定是容哲修那小鬼头。思虑得如此周到,让容盈来爬床的时候,连衣服都带来了。如今林慕白穿衣,他也开始笨手笨脚的往自己身上套,似乎在学她的样子。
可她穿好了,他却着急得开始撕扯,压根穿不好衣服。
这样的状况,林慕白也不好舍了他,顾自出门。
转身,快速与他穿好衣裳,取了腰带。她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她还没为男子束过腰,这束腰的动作又像极了拥抱,可深吸一口气,林慕白想着。他是个傻王爷,来日就算清醒了,应该也不会记得。
思及此处,她伸手插入他的腰肢左右,两手于后头交接腰带,等着她想顺过来于腰间系好时,却突然被他抱在了怀里。这一举动,宛若两两深情,相拥相抱。
羽睫陡然扬起,纤纤十指骤然捏紧了腰带,面颊绯红如三月桃李,艳烈中带着令人心慌的灼热。
他的胳膊,圈禁着纤瘦单薄的女子,下颚温柔的抵在她的肩胛后。微热的脸颊熨烫着她的面颊,与她的脸亲密相贴,这般的情意缱绻。林慕白僵在那里,下意识的以指尖抠在他的脊背,死死揪着他的脊背衣裳。他的脸上肌肤,就这样在她的面上慢慢的摩挲,似乎极为享受这样的接触。
黑鸦羽般的睫毛,有意无意的从她脸上撩过,荡起房内的暧昧氤氲。
她屏住呼吸,不知他要做什么。
他却好似感受到了来自她的窘迫,徐徐的扭头,将温热的唇贴在了她的面颊。这才直起身子放开了她。
林慕白陡然抬头望着阴晴不定,面上僵硬的容盈,却见他也正低头,紧盯着她的美眸,视线毫不闪躲。四目相对,他徐徐张开双臂,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了一下。
她红着脸,也不说话,快速的为他系好腰带,转身便往外走。
身后,容盈紧跟不舍。
北苑打成一团,等到夜凌云赶到的时候,刺客已经负伤逃离,护院也有负伤。夜家庄的护院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能在这样一群高手中活出生天,可以想见此人武功极高。
不过很可惜,夜凌云去晚了,否则以夜凌云的武功,敢擅闯夜家庄者,必死无疑。
“刺客呢?”林慕白蹙眉,只见地面上不少血迹,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扫一眼北苑,几乎所有如意班的人都趴在了窗口观望,一个个只怕都吓得不轻,尤其是欧阳蕾,如此惜命之人,估摸着要吓破胆了。
见着刺客跑了,所有人这才战战兢兢的走出门,朝着这边走来。
“跑了。”夜凌云的视线越过她,冷飕飕的落在容盈身上。
容盈也盯着他,空空荡荡的眼底,泛起少许敌意。
“是来行窃还是杀人?”林慕白问,“都没事吧?”
“来杀云姑娘的。”夜凌云深吸一口气,终于将视线回落在林慕白身上,想了想,褪下自己的外衣与她披上,“莫要贪凉,万一染了风寒便不好。”
林慕白一怔,随即取下递还夜凌云手上,“不必了,我不冷。”说着,抬步便往云水的房间走去。
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夜凌云恨不能将手中的衣衫撕碎作罢。极力平复心绪,望着从自己身边快速跟过去的容盈,夜凌云快速转身,紧跟着也去了云水房间。
他就不信,自己还能输给一个傻子。
云水安然躺在床上,与此前没有任何改变,如果还找不到醉三的解药,死的不单单是林婉言一个人,还有眼前的云水。医者父母心,她是大夫,此生以行医救人为己任,怎能容忍鲜活的性命在自己跟前消失。
身后,如意班的人快速涌进来,欧阳蕾面色惨白的站在门口,整个人瑟瑟发抖。
林慕白扫一眼众人,突然愣了半晌,怎么脑子里有些疑窦,云水已经中了毒,为何凶手还要来杀人呢?这岂非多此一举?实在不是明智的作为。
能布下如此精妙的杀人大局,显然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为何还会有这样的疏漏?
除非凶手也不知道云水中毒?
可这醉三,不是凶手自己下的毒吗?
实在太奇怪了!
她忽然想起白日里见到的那个买药人,奇怪的人那方子应该是治疗利器伤的,可为何他要如此小心翼翼?是怕被人发现?哪怕是江湖人,有伤也不会如此遮掩,除非有仇家就在城里,他不得不如此小心,免遭杀身之祸。
可那人出现过的那个土地庙,那个绳索要到明天,知府衙门才有比对消息。
她在庙里的时候,也感觉到了有一双眼睛在自己的附近,如果不是夜凌云和暗香来的及时,她不知自己会不会遇见意外?蓦地,羽睫陡然扬起,那身影真像他!
会是他吗?
林婉言的期限,已经越来越近了。
清浅的吐出一口气,林慕白默不作声的起身往外走。
“禀庄主,业已收拾妥当。”护院上前。
林慕白顿住脚步,“对了,你们与那人打斗,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比如对方的武功路数,或者是身上有什么特征之类?哪怕稍微有些不同寻常。”
护院道,“打斗时咱们扯下了他一条袖子,好像看到了刺身。”
“什么样的刺身?”夜凌云骤然冷了眉目。
“像是一个吊睛白虎,光线太暗,他动作又快,所以没看太清。”护院俯首,“不过那纹路应该不会太小。”
夜凌云想了想,冷声道,“具体哪个位置?”
护院比划了一下,“好像是左肩膀这个位置。”回头看一眼众护院,跟刺客交过手的护院也跟着点头,七嘴八舌的应和道,“是左肩膀位置。”
“左肩,吊睛白虎。”夜凌云沉吟片刻,“使的是剑?”
“是。”护院点头。
“左手剑?”夜凌云似乎想起了什么。
护院一怔,“庄主何以猜到?”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夜凌云眯起了危险的眸子。
林慕白蹙眉,“谁?”
“十多年前,还是前朝时期。有两人号称江上双虎,一人左肩,一人右肩,分明纹上吊睛白虎。纹左肩使左手剑,纹右肩使右手剑。当时还有江湖人拿他们取笑,分明是水匪,却要取什么双虎之名。虎落江河,那还是虎吗?不就成了落汤鸡?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对兄弟,当年搅得江湖血雨腥风。兄弟两个武功很高,水性又是极好,多少人拿他们不住。”夜凌云说起这个,眸光幽冷清寒,“直到有一日,他们灭了那个庄子满门,从此之后,二人便彻底的消声觅迹了。这件事,我跟你也提过。”
“就是他们干的?”林慕白仲怔。
“朝廷广发通缉令,可谁也没见过这两兄弟的真实模样。最后无人接手,不了了之,成了悬案。”夜凌云居高临下睨着林慕白,“你要知道,这两人如果就在附近,很可能连你都会有生命危险。”
林慕白刚要开口,哪知一道黑影已经挡在了跟前。黑压压的影子,顷刻间将她包裹其中。节私华扛。
颀长的身躯,拦去了夜凌云所有的视线,彻底遮去了林慕白的身影。教夜凌云骤然一怔,却迎上了容盈充满敌意的眼睛。夜凌云愣是僵直了身子,袖中双拳紧握:这个傻子,真会搅局!
“如果这点胆子都没有,那我还当什么大夫,验什么尸?”林慕白转身便走。
容盈收回视线,急追林慕白而去。
身后,夜凌云狠狠扫一眼在场护院,所有人紧跟着低头不语。身为夜家庄的庄主,管不住自己的夫人,还叫夫人大庭广众之下,与别的男子暧昧不明,于夜凌云而言可谓狠狠的打了脸。可这一记无形的耳光,他还不能喊疼,还不能还手,哑巴吃黄连,再苦也必须咽下去。
“师父?”暗香等在门口,见林慕白回来,当下拉着林慕白查看,“师父没事吧?你有没有伤着?好像是有刺客?刺杀谁啊?”
“是来杀云水的。”林慕白深吸一口气。
暗香如释重负,这才道,“这还真是应了师父的话,高山流水,不死不休啊!”
“就看明天了,我估计明天应该会有结果了。”林慕白眸色陡沉,疾步进门。
暗香一怔,“师父,什么结果?什么有结果了?凶手还是”急忙跟进屋子,容盈紧跟着进门,快速躺在了床榻上,侧过头老老实实的等着林慕白。
见状,暗香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唉,师父、师父他他怎么能睡着这儿呢?师父,他睡这儿,你睡哪儿呢?师父师父,你看他,你快看他”
“好了,去睡吧!”林慕白淡然轻语,“别嚷嚷,会把外头的人都招来。”
“师父?”暗香放低了声音,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师父你不会与殿下,你们”
“在你眼里,师父便是这样的放浪之徒?”林慕白蹙眉。
暗香摇摇头,煞有其事道,“不是不是,师父是正人君子,只不过”她望着容盈本分安枕,翘首期盼林慕白上床的神情,俊彦男子,痴情动人。暗香终是难免的咽了咽口水,“我是怕师父万一没忍住,世子爷就该有个弟弟妹妹玩了。”
“嗯?”林慕白凝眸回头。
暗香一怔,随即赔笑,“师父师父,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师父我困了,我去睡!不打扰你们了!”马上耷拉下脑袋,灰溜溜的离开。
“诶,你”林慕白忽然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怎就如此百口莫辩呢?轻叹一声,这一世清誉怕是要毁在容盈身上了。罢了罢了,横竖她也不在乎那些虚名,若是能治好容盈的痴傻之症,来日造福百姓,倒也是值得。看容盈这几日的表现,师父传下来的拯救之术,似乎颇见奇效。
没奈何的坐在床沿,林慕白心中却打起了鼓,到底是躺呢?还是不躺?今晚这觉,到底是睡呢还是不睡?
不管林慕白睡不睡,荒郊野外的这两人,是不能睡了。
血淋淋的夹子,夹住了黑衣人的脚踝,剧烈的疼痛让他发出痛苦的闷声。锐利的尖刺,深入皮肉,牢牢的扎进骨头里,死不了却也能让人疼个半死。俯身用力的掰开野兽夹,将血淋淋的脚从夹子里取出。身子因为此前重伤,本就摇摇欲坠,如今更是连站都站不直,整个人佝偻着腰,疼得浑身直打颤。
锐利而愤怒的眸,快速环顾四周,没发现任何动静,唯有风吹过地面,扬起落叶嗖嗖声响。他不敢往前走,因为害怕,害怕着前面或许还有埋伏,还有野兽夹。
再被夹上一下,他就彻底不用走路了,也彻底跑不了。
只是眉,骇然蹙起,微薄的月光从树梢顶上,疏疏落落的洒下来,他突然跌坐在地,受伤的脚竟越发麻痹。这夹子上被人动了手脚,而此刻,他的腿再也动弹不得,如泥塑木雕般僵硬在那,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野兽夹子,这是特意有人为他准备的。
“给我滚出来!”一声怒吼,伴随着一道黑衣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不过,那人只是远远的站着,将身影都淹没在黑暗中,根本不让人看清容色身段。
“你到底是什么人?”黑衣人怒喝,“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他们都死有余辜,包括你。”幽冷的女子之音,带着少许的粗狂,少许的沙哑低沉,却冰冷刺耳,“不过你要搞清楚一件事,高渐是你杀的,与我无关。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既然你开了头,我总不能让你失望才是。否则,我怎么对得起班主的一腔痴心呢?”
黑衣人笑得凛冽切齿,“你到底是谁?你为何要这么做?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为了公道,也为了让死者安息。”那人幽幽的说着,风过语音飘渺,若来自冰冷的地狱,却奏出了悠扬而悦耳的冥音,音色中带着冰凉的笑意,“冤有头债有主,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等到了阎王殿,自己去跟阎王爷赎罪吧!上刀山还是下油锅,都会有人拍手叫好。”
“你到底是谁!”黑衣人歇斯底里。可说完这句话,他已经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浑身麻痹,整个人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任凭身子被那人拖拽进一个提前挖好的深坑中,火油就这么披头盖脸的泼了下来。迷人的火焰燃起,皮肉被火焰灼烧的吱吱声,响彻天地之间。一股子糊味,刺鼻至极。
浓浓的黑烟腾起,那人站在火光里,望着坑底被生生烧死的人,碳化的焦尸逐渐蜷缩的惨状,笑得前俯后仰,笑得泪流满面,“方问山,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这是你的报应,你该死!你该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