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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领着木棉来到前厅广厦,顾母正拿着本花名册翻着,见扶风来了,道:“静儿,快来,你瞅一瞅哪个比较好?”
扶风道:“母亲看着来就是,女儿知道什么。”
顾母一想,也是,道:“我和你说不上,走,我们去找你嫂子,她之前管着家,怕是比我还清楚。”
扶风笑着和顾母到了慕娘屋里,慕娘正在院子里指挥丫头收拾桂花。
扶风笑道:“嫂子馋桂花糖了?”
慕娘笑道,“圆圆一早就念叨,我想着存一些。”
扶风左顾右盼,道:“这猴儿哪去了?”
慕娘努了努嘴,道:“凉席上睡着呢。”
扶风失笑:“一天没见着她就想得不行。”
慕娘道:“也得叫起来了,不然晚上走了觉,又得闹腾半夜。”说完话就要站起来,半直了的身子突然一顿,嘴里“啊!”一声。
扶风吓了大跳,忙伸手去扶住慕娘,急道:“嫂子,怎的了?”
顾母也一脸惊吓,关切的问:“慕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慕娘有些慌张,伸手拉了顾母,道:“娘,我怕是要生了。”
顾母“哎呀!”一声,指着扶风道:“静儿去寻周嬷嬷,把之前找好的稳婆快叫到院子里来。”
扶风忙不迭出门去叫木棉去询人,回得院子来帮着顾母去着人收拾耳房。
稳婆一会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带着满头大汗的慕娘进了收拾好的耳房。
扶风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便有些心慌,顾母不准扶风在慕娘院里守着,撵着回了屋。扶风在屋里急得团团转,木棉背着圆圆进了扶风的院子。
扶风招呼圆圆去屋里吃桂花藕,一边问木棉,“什么情况了?生下来没有?”
圆圆在屋里道:“祖母说还有一两个时辰。”
扶风见圆圆一脸镇静,笑道:“你母亲要给你生弟弟了,你怎么的一点都不担心。”
圆圆奇怪的看这扶风,道:“为什么要担心?”
扶风一时无语,圆圆还小,哪里知道这女人生孩子的危险,当下就笑了笑,道:“圆圆说的对,不用担心,快吃藕,一会儿就有小弟弟了。”
虽说是二胎,也折腾了两个时辰,到了戌时初,小丫头才跑来报信,慕娘生了个大胖小子,有七斤八两。
扶风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圆圆跟着学,“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扶风噗嗤笑了出来,让木棉领着圆圆去慕娘院里看孩子。
顾母见扶风来了,让圆圆和扶风看了一眼就又撵了她们,道是刚刚生产,血腥味重,小孩子不能久待。
慕娘生了儿子,忙着给慕家报喜,忙着洗三,筹办满月礼。
等过了九月,顾母这才又想起来给扶风准备陪房的事,慕娘已经出了月子,正在和顾母商量。
让扶风旁听着,扶风哪里知道哪个是哪个,道是让顾母安排好了,回头见上一面就是了,顾母也觉得甚好,便又歪了头和慕娘讨论哪家仆妇更好用。
一个小丫头打了纱帘进来报,门房那来了一个娘子,姓木,求见夫人。
顾母听了,道:“姓木,哪家的夫人?”
扶风却跳了起来,急道:“母亲,那是姑姑!”
顾母恍然大悟,遣丫头去迎进来。
扶风巴着个门,望眼欲穿。
小丫头领着一个穿这布衣的妇人走过来,扶风看着一身荆钗布裙的司棋,眼泪就蓄满了眼窝,扑了上去,嘴里叫道:“先生。”
司棋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屋里端坐着的两个妇人,见顾母和慕娘脸色并无不悦的表情,方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拉开了扶风,先给顾母和慕娘见礼。
“民女木氏,见过夫人、娘子”
顾母笑盈盈的站起来扶司棋,道:“木娘子不必客气,快快坐下。”
扶风扯了司棋的手去坐,脸上仍带着泪痕,扯了司棋的袖子不吭声。
顾母看着扶风的样子,有些心酸,道:“我听静儿提起过,木娘子对我们静儿情深意重,我替静儿谢过娘子了。”
司棋忙道:“夫人言重。”
扶风憋着一匣子的话,想要和司棋说,可是当着顾母的面,一时间又问不出口。
慕娘看了个真切,便道:“母亲,不若我们直接去差了人来先看上一眼,回头再与妹妹说便是了。”
顾母笑着附和了,和司棋又寒暄了几句,领着慕娘出了门。
扶风心里感激顾母给自己和司棋单独说话,一边又激动这一年来未曾见到司棋,如今好不容易见了,少不得一一问起离别后的事。扶风的一切司棋却是知晓的,一路上打听了又打听,得知如今扶风过得很好,上了族谱订了亲,满城皆知的事。却不想这扶风竟是真的得顾家喜爱,方才仔细观察了那夫
人的神色,慈爱之情竟毫无作伪。
扶风见到自己,也敢不顾顾母扑了过来,定是平日里备受宠爱的,顿时一颗心落了下去。
此时听着扶风絮絮叨叨的叙说离别后的思念之情,又问起司棋如今的落脚之处。
司棋道:“如今我和如芸、司画在城西买小一处小院,司画和如芸开了一间书画小铺,如今生计是不愁。”
扶风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半晌才道:“先生说的是如芸姐姐?”
司棋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当日欲辞了凌府,遇到如芸正苦求凌太太,便帮腔了几句,这如芸又是没有身契的,凌太太也乐得撵走了事。”
扶风听了只觉得离奇,原来这妾还能自求离去的?
岂不知这司棋是扯了谎哄骗扶风,那凌太太岂是心善之人,若真是,便也不会干这买卖瘦马的营生了。
当日却是那如芸私自跑出了凌家,寻上了司棋,求司棋一并把司画给赎出来,这司画如今却是有身契攥在凌太太手里的,岂肯轻易放人。岂料这如芸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与那凌老爷纠缠数月,把个凌老爷哄得言听计从,偷偷的弄到了凌老爷与各官员送礼获取利益的账册,这还得了?当即司棋和如芸便想了
个法子,和凌太太用那换账册换了司画出来。此中艰险自是不必细述,司画得已逃脱牢笼,自是和如芸紧跟着司棋进了京,司棋一边打探着扶风的情况,一般又拿出了些本与司画开了个店,这司画如今改名木清,如
芸倒是不成改,只这司棋,如今对外的身份却是这木清的寡嫂。
司棋只将身份与扶风说了几句,扶风一年未见司棋,自是舍不得放她走,顾母等人回来的时候,扶风还扯这司棋念叨让司棋考验考验自己的棋艺有没有增长。
司棋笑着道:“姑娘,多时不得那你蛋糕吃,今日还想尝尝,不知道能不能有这福分。”
顾母等人一来,司棋话语见对扶风客气了起来,扶风很不自在,可听得司棋想吃蛋糕,当即便答应现在就去做。
顾母也笑着留了饭,扶风高高兴兴的领着木棉去厨下帮忙。
司棋在扶风离开了屋子后,却双膝一弯,给顾母跪了下来。
顾母大吃一惊,心道这木娘子怕是有所求,忙伸手去拉司棋,道:“木娘子有话尽管说,怎的行此大礼。”
司棋推了顾母的手,道:“夫人,求夫人买下民女,民女愿为奴为婢,只求能陪在顾姑娘身边。”
顾母心头大骇,这木娘子,到底是与这扶风何等关系,竟能抛弃良家身份,只为了陪在扶风身边。
慕娘忙上去拉了司棋,道:“娘子有话好好说便是,不必如此。”
司棋站了起来,道:“不瞒夫人,民女知晓顾姑娘如今的身份不一般,民女也深知不能随意露出端倪来,遭人猜忌便是万劫不复。只是民女实在是……”
司棋说道这里,却想起那一日棋馆外斑斓的阳光,和扶风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到如今长成亭亭少女,这其中,一点点的张大,如自己亲生女儿一般,如何肯离了去。如若不是怕影响到扶风,哪里肯离了这一年,眼见就要成了亲,那侯府里如今可是住着之前有可能害过扶风的卢风。就扶风这点城府,怕是被吃得骨头的不剩,少不得寻
了法子上门来求顾母。
顾母听了司棋的话,请司棋坐下了,又问司棋作何起了这心思。
司棋把与扶风之前在凌家大院里被暗算一事给顾母说了一遍,又提起那两个女孩儿如今都入了侯府,自己实在是放心不下,不得已才寻了这个法子。
顾母也大吃一惊,道:“竟有此事?”
司棋一脸郑重的点了头。
顾母与顾卫中鹣鲽情深,顾卫中并未纳妾,哪里知道这后宅的弯绕,年轻时听得自己的母亲林氏说起的暗算手段在顾宅里是从未有过的。如今听了司棋的话,心里骇然,道是温静这孩子心软善良,真若是有此等歹毒之人算计,又如何躲避,只那隆德伯府里和侯府宴席都被人设计了一通,身边若是有个熟通
后宅阴暗的人在,是再好不过的。
当即就道:“木娘子,有你在静儿身边,是再好不过的,木娘子也不必卖身,我这两日恰好正与静儿挑选陪房,只给你一个管事嬷嬷的位置送过去就是了。”
司棋大喜过望,想不到这顾母如此好说话,当即就要跪下去磕头。顾母忙又拦住了,心知这司棋在扶风心里与他人不同,岂能随意怠慢了去。当即就又道:“静儿这孩子心诚,是我嫡亲的闺女,我自是希望她过得好,木娘子想必和我一样
的心思,我却不能跟了静儿去,请木娘子以后多多照应。”
司棋听得顾母的话,心知这顾母是在提醒自己,如今扶风是顾家的嫡女顾温静,要注意其身份,不能乱了尊卑。当即就屈膝行了礼,应了下来。
顾母见司棋举止有度,虽一身布衣却难掩其气质清高,司棋话语见忖度了回复,显得谦谦有礼,顾母好感顿生,与司棋越发谈得融洽。
等扶风兴冲冲的端了蛋糕进来的时候,发现司棋和顾母正在融洽的谈笑。顾母看着开心得满脸红晕的扶风,也觉得能让司棋一直照看,是能少操些心的。
司棋用了蛋糕,便要告辞了,顾母知晓司棋是要回去安顿,当下也没有虚留。扶风却拉着司棋的袖子不撒手。
顾母噗嗤一笑,道:“快放了木娘子,等她收拾好了,会再来的。”
扶风听了又追问,“何时才来?”
司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笑道:“我明日就来可好?”
扶风睁着一双大眼,道:“当真?”
顾母也笑了,道:“快快放了木娘子去,木娘子已经决定以后跟着你到侯府去了。”
扶风惊讶的张大了嘴,差点眼泪就流了出来,喃喃的道:“先生。”
司棋笑笑,对着顾母行礼,道:“多谢夫人收留,民女回去安顿一番,改日再来。”
顾母着人送了司棋出去,扶风紧挨着顾母,满怀感激,软声道:“多谢母亲。”
顾母伸手抚了抚扶风的额发,道:“我儿日后到了侯府,莫让人欺侮了去,木娘子跟在你身边,母亲也放心。”
扶风伸手搂了顾母的腰,道:“母亲与姑姑都待女儿好。”
木棉得知司棋要入府了,便与秋桐说要和司棋告扶风的状,哪日偷偷流眼泪了,哪日又不愿意敷花膏了,哪日与严箴打架打输了偷偷哭了。
扶风听了头疼,警告木棉,多嘴以后什么都别想吃。木棉才委委屈屈的保证不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