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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酒店顶层套房。
主卧没开灯,连通的洗手间透明玻璃墙上,映出男人劲瘦的轮廓。
汤茴靠在床头,正好能看清季蔺言站在花洒下的身影。
她拥着被子,露出脖子和锁骨处一大片欺霜赛雪的肌肤。
跟每次欢/好时一样,他带给她无以伦比的享受,却从来吝啬于谈情说爱。
不止是她,汤茴知道,他对所有情人都一视同仁。
季蔺言是谁?
——中央星域第二大区军部大佬季家的五公子,联邦最年轻的政务司司长,贵族小姐们眼中最大方也最冷酷的情人。
七年前季蔺言包养她的时候,仅仅见过一面,以汤茴的精明,近乎直觉的预感到,这个男人的心,她收服不了。
于是她在他面前惯来乖巧。
他不喜欢她用味道张扬的香水,她便不用。外出应酬也只是在随身的手提袋上喷一点淡淡的VOTINO冷香。
他视女人如品质精纯的消遣,而他的眼光也一向挑剔。就是这样的男人,却从不涉欢场。
正如圈子里的人戏言:季蔺言要女人,多的是人投怀送抱。季家五公子的女人缘,跟他反复无常的阴鸷性情,同样出名。
自从跟了他的那天起,汤茴再没有去过夜店。只因他不喜欢。
季蔺言有洁癖,汤茴跟他亲近的第一晚,就发现了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甚至她觉得,季蔺言的洁癖,已经严重到会使得跟他关系亲密的一切女性,偶尔面临尴尬和委屈。
即便是与他距离最接近的时候,他也只是两手撑在她身侧,绝不做多余的动作,也没有情人间的缠绵和亲吻。
他的少言寡语,曾无数次刺痛过她。而他事后命侍从官送给她的丰厚回报,更加让她感觉耻辱和心寒。
可是后来她知道,他这般做派,绝不仅仅只针对她一个人。他的精力几乎都放在公事上,他也曾被媒体报导深夜从别的女人的公寓,停留不足片刻,抛下佳人,匆忙离去。
印象中,季蔺言在她面前,永远是严肃而冷静的。他待她最温和的事,是在有一年情人节,送了她一只迦楼兽的幼崽。
迦楼兽产自遥远的小行星带,通体晶莹湛蓝,只尾巴尖端有一簇雪白的绒毛。远看跟狐狸有些相似,背上还有一对已经退化了的肉翼。长到成年也只有一尺来长,是联邦贵族夫人小姐们最喜爱的私宠之一,常常都是有价无市。
得到迦楼兽后她整整高兴了一个星期,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天网上看到他与未婚妻共同出席伯爵夫人的舞会,那位姚小姐一脸笑容温婉,怀里同样抱着一只蓝色的毛球……
“要走了吗?”
看见他只在下身围了条毛巾推门出来,汤茴披上睡袍,下地穿上拖鞋,只规矩的等在一旁,不敢过分靠近。
男人淡淡应了声,迳自换好衣服,从容的在腕上正了正光脑,拎起外套出了门。
透过虚掩的大门,总统套房外走廊上的灯光照进来,显得屋里越发冷清了。汤茴过去关上门,转身回来,拿起床头柜上的针管,熟练的在胳膊上扎了一针。
她有自知之明,之所以能够成为留在那男人身边时间最久的情人,源自他对她知趣的肯定。所以这支避孕针,她领受得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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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通讯里说的,怎么回事?”
下降的悬浮电梯中,季蔺言将外套扔给侍从官,低头,慢条斯理整理袖扣。
秦简斯文的面孔上,浮现出温文的谦逊。
“意外。意外被两个女学生撞见了‘福音会’外部执事特有的胸牌。那人身份已经暴露,属下等怀疑,既然‘福音会’的人如此‘巧合’尾随您到了K3星,阁下接下来的行程,是该要谨慎一些了。”
作为季蔺言的近身侍从官,没人比秦简更清楚,此次司长便服莅临K3星,为的绝不仅仅是为汤茴捧场。
“福音会”的前身是“净世福音教会”,乃是联邦、帝国、新盟明令通缉的反/人类邪教组织。
人类自从进入星际时代,几次严重动荡,背后都有“福音会”的影子。
虽说如今“福音会”已是大不如前,没了几百年前的张狂,却依旧如毒瘤一样,深深扎根在暗处,随时伺机而动,搅风搅雨,企图引起内乱,复辟前朝。
季蔺言此次秘密离开中央星域,是为私事,取道K3星乃是权宜之计。汤茴不知道,她的演唱会线路,还是经过季蔺言亲自批复得以确认。
秦简暗忖,若是他没记错,这已是第二次,司长阁下借汤茴行事。
第一次,司长阁下不满姚小姐几度暗示要尽快结婚一事,头一次没有压下与汤茴的绯闻。作为可能给汤小姐带来麻烦的补偿,命人送了她一只罕见的宠物。
那次之后,姚小姐再没有透露出一星半点关于结婚的急切,在司长面前,又恢复到温婉可人的矜持做派。两人相处时,也是相敬如宾,有礼有度。
秦简觉得,司长阁下待女人,除了不用心这一点,其他方面,倒是十分讲礼的。
“这事让秦颂去办,倒要看看是哪些人皮痒了。汤茴那边……”悬浮电梯到了底层,季蔺言抬步出去,没忘了刚才在床上拼命迎合他的女人。
“问她接下来有何打算,帮着给各方都通通气。”
只这一句,足够让汤茴顺风顺水再红十年。
秦简应下,似突然想起一事,提醒道,“那两个女学生已经被治安所的人带走,您看要不要……”
那两个也是倒霉,无端卷入这种漩涡,怕是要麻烦缠身。
正弯腰上车的男人眉头都没动一下,惯例的,心硬如铁。
“不必理会。”
此刻的季蔺言不会知道,没有他视之“不必理会”的苏芩,他会如上一世一样,遭遇“福音会”和韩家的意外联手,于归程重伤不治,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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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经历了两个多小时的盘问,又求助了苏寓与安娜老师出面担保,苏芩和恬蒙才得以走出治安所的大门。
回去路上,苏芩一路都锁着眉头。比起天真不知世事,只知感概发牢骚的恬蒙,苏芩显然想得更深。
那些自称治安所的人,从头到尾,都抓着那个陌生的男人和那枚胸章不放。
她原本也没看清,自然只能实话实说。
让她觉得奇怪的是,那些人似乎有意隐瞒什么,将她和恬蒙隔离以后,与其说是协助调查一桩所谓的“失窃案”,不如说是千方百计引诱试探她是否与那个男人认识,或是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就仿佛在考证她是不是那个男人的同伙?
最让她觉得荒唐的是,负责审问她的人,居然追问她演唱会时为何心不在焉。
她惊愕半晌,只能推说对那种小孩子的填色游戏突然有了兴趣,有些分心罢了。
苏芩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交代完这件事的同时,一墙之隔,她口中提到的那本画册,正安安静静躺在刑侦组的案头。
那群围着画册的人,一边透过监听器听着她对那副未完成的“鸽子”进行描述,一边对比实物,以此来判断她“心不在焉是因为对填色游戏感兴趣”这一证词的真实性。
之后更是对这幅画进行了深度解密,并未发现与“福音会”有关的任何暗语。这才遗憾的,于苏芩她们获释前半个小时,刻意错开来,释放了小女孩一家。
快到家时,苏芩与恬蒙道别那一刻,终是忍不住劝告恬蒙接下来一段时间,务必留心安全减少外出。
以她对恬蒙的了解,恐怕事情有些不妙了。
恬蒙很可能一五一十将看到胸章那一幕,老实交代出去。那胸章是什么样子,恬蒙比她看得清楚。也比她更近距离接触过那个男人的目光。
这场莫名其妙的审问,总让她觉得不那么简单。
令苏芩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这种不好的预感,很快得到了证实。
在她只回家冲了个澡的间隙,恬蒙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