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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秋凝的私心里,她当然不愿意看见这种事情发生。但是程景荣既然敢带着她一起见这位暗地里做汉奸的政客,当然也不怕她偷偷把消息暴露。
因为,无论是这位政客,还是程景荣,都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声色场所混久了,秋凝的内心早已经锻炼的很强大,她内心很冷静,表面上却露出一副害怕的神色,问程景荣:“我们这样,岂不是也要做汉奸了?”
程景荣挑挑眉,露出邪魅的笑容:“汉奸?等我们成功了,我们就是这个国家的代言人,谁敢骂我们一句汉奸?”
这个国家的代言人,再怎么样,也轮不上你。
秋凝内心嗤笑,对于程景荣的狂妄,再次暗自鄙视。
面对着程景荣,秋凝面上露出一副害怕与向往的矛盾的表情,这表情,顿时取悦了程景荣,程景荣一把搂住秋凝,盯着她,眼里充满着野心与欲念:“只要你跟着我,我会让你过上最好的日子,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秋凝有点儿抗拒。
程景荣顿时不悦:“还在想着谢玖?”
秋凝张张嘴,一脸倔犟地说:“我已经快打听到他的消息了,张先生答应过我,会帮我在英租界打听的。”
她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谢玖。
她始终觉得,谢玖不可能扔下她一个人。
谢玖至今不肯来见她,一定是遇到了难处。
程景荣嗤笑一声,嘲讽道:“你要找的那个男人,他早已经跑了。况且,就算找到他,你以为他还肯要你?”说出这句话,程景荣看着秋凝时露出一个鄙夷的眼色,“你这样跟过无数个男人的女人,你以为谢玖还会要你吗?”
秋凝气一滞。
每次,都是程景荣逼迫她去接待那些政客名流,或者陪酒,或者陪睡……
没有哪一次,她是自愿的。
现在,程景荣竟然还敢这样说她?
程景荣见她生气,突然温柔一笑,伸手轻柔地抚摸了下她的脸颊与脖颈,低声说:“但是,我不会嫌弃你。”
“无论你怎样,我都爱你。”
“我永远不会变。”
说完,程景荣就不顾秋凝的反抗,强行搂住她,把她拖到了床上,压住……
苦难的生活教会了秋凝,只要想活着,就得忍受各种磨难。
程景荣,就是对她的一种磨难。
在歌厅,程景荣既充当着秋凝的保护伞,也扮演着施害者的角色。这一切,秋凝无法反抗,只能被动承受。
但是,慢慢的,在面对客人时,表现得越来越八面玲珑的秋凝,内心却越发的沉默寡言,她每天跟着程景荣,见证着他的崛起,他的一些小失败,他胜利时的丑陋的嘴脸……
秋凝很有心,她就这么闷不啃声,记住了程景荣的几个重要机密。
然后……
这一次,程景荣竟然想让她去陪日本人,秋凝父亲就是抗日死在日本人手里的,她如何肯去伺候日本人呢?
但秋凝依旧没有打草惊蛇,她跟着程景荣去见了这个日本人。程景荣不会日语,跟日本人交谈时,都是通过翻译来交谈。
但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秋凝未出嫁前,她学习过日文。并且,她的语言天赋非常不错,不仅一字不漏听清楚了程景荣跟日本人的交谈,连同日本人要忽悠程景文,也一并听进去了。
日本人要借着程景荣的商业渠道,运送一批战略物资进内陆,并且,里面还有研究成功的细菌病毒,只要病毒顺利扩散,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占领大部分华国的领土。
而程景荣,只不过是他们需要的一道工具而已。
但程景荣,却把希望寄托在日本身上,以为日本人占领了华国,会把管理国家的权利交到他手上……简直做梦呢。
按理,程景荣这样的智商、谋略都不缺的野心家,这么天真的像哄孩子的言论,偏偏程景荣就相信了。因为,巨大的野心将程景荣的理智完全吞噬了。
日本人当场还用手指了指程景荣,用日文说:“这个傻逼。会帮我们的。”说完这句笑话,日本人马上微笑看着程景荣,语气特别诚恳:“期待与你合作,程先生。”
程景荣以为日本人很重视他,马上站起身,跟日本人握手时,姿态非常恭敬,道:“我会迅速办好。合作愉快。”
秋凝只想冷笑。
听见一个惊天的大阴谋,秋凝却非常冷静,按兵不动,等待着最恰当的时间。就在程景荣最得意忘形的时候,做梦以为从此自己就要成为人上人时,秋凝突然出手,悄悄将消息卖给了地下党,于是程景荣被人暗杀,同时日本人的阴谋被揭开,惨无人道的行动被阻止。
程景荣死亡,由他掌控的歌厅、烟管、街道……迅速被瓦解、瓜分……
秋凝作为歌厅的台柱,当然也被易手。
新的老板,新的主人,是一位与程景荣不遑多让的野心家,这位野心家并没有放弃秋凝,跟程景荣一样继续操控着秋凝的生活。
与此同时,全面抗战打响,整个华国的国土上,没有一块土地是安宁的,就算是上海滩,也偶尔充斥着硝烟与战火。
但相比其他地方,上海租界内,已经算是和平的了。于是,一些有关系,有渠道的,纷纷拖家带口涌入上海滩。
秋凝过着外人眼里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生活,像一具行尸走肉,对于乱世,她已经麻木不仁。虽然,谁也不知道,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暗地里却干掉了程景荣,还悄然阻止了日本人的阴谋。这一切,没有人知道。
过于强烈的野心,会使人灭亡。
继程景荣后,新接任歌厅的老板,在一次争夺地盘的街头斗殴中,也不幸去世。
之后,他留下的财产诸如歌厅之类的,继续被抢夺,瓜分……
然后,这座矗立在上海滩的小小歌厅,一次次更换主人,默默的诠释了乱世永远没有稳定的真理。
至于秋凝,因为每天过着声色犬马的生活,她的容貌早已经没有那么鲜嫩,她的歌喉,也渐渐受到了损害失去了天籁之音。
花无百日红,秋凝作为歌厅台柱的地位,也不断遭受着那些年轻漂亮的姑娘的挑战。
终于,歌厅老板再也不能忍受秋凝这样没有挣钱能力的歌女,毫不留情地将她赶出歌厅。过惯了纸醉金迷般生活的秋凝,流落在街头,哪里还能做其他的?
然后……
秋凝只能继续堕落下去。
她在街头跪着乞讨,陪浑身脏兮兮的苦力睡觉……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混一口饭吃,为了活下去。
某个寒冷的冬天,突然下起暴雨。
秋凝衣裳破旧,缩在街头,她很不幸的发起高烧。
因为这些年一直在糟蹋身体,她这一病,简直是病来如山倒,她缩在破烂的街角,没有人可怜她,没有人理会她……
生命弥留的最后一刻,秋凝突然想起了那位如阳光般温暖的男子,那天,长生玉立,笑容和熙的谢玖对她说他叫谢玖,一个王,久别重逢的久。
久别重逢?
呵~
哪里有什么久别重逢。
陷入泥潭,只是为了找寻谢玖的她,慢慢的,永久的闭上了眼睛。
镜头再一转。就在秋凝合上眼的一刹那,就隔着一座墙,原本逃回了老家,但是老家动乱不停,结果又带着新婚妻子逃难到上海滩的谢玖,指着墙角的一间关门的早餐铺子,笑说:“这家的馄饨,以前我还来吃过呢,味道特别美好,可惜没开了呀。”
他似乎已经不记得了,当初一起在这家馄饨店吃馄饨的,还有个女孩叫秋凝。
嘴里念着‘可惜’的谢玖,面容依旧俊朗,仿佛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