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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阳恒看着想要冲进祭台的冥中月,乘其不备点主他的穴道。既然必须破坏封印才能解救祭台之上的人,那么就破坏之后重新封印。冥中月不可置信的僵直着身子,看着冥阳恒并不厚实的背影,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父兄面临着凶险,生死不知,就算是一向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忍不住落泪。
冥阳痕强行穿过祭台外的结界,每走一步都如同有电流从身体穿过,他颤抖着行至冥祈然身边跪下。他一直认为强大的人,如今乖巧得如同一个孩子躺在冥勤香的怀中。天空之中的亡灵已经开始减少,一道亡灵之光从冥勤香的胸口渗出,飘飘扬扬莫入冥祈然的身体。
冥阳痕在兄弟四人之中看起来最是文弱,从小喜欢书墨笔画,不爱舞刀弄枪,也算弥补了冥中月爱玩闹的性子。他的性子温和安静,也不爱与人争斗,可他的这种性子被人当作是软弱,所以他的母妃、家族不断为他争夺,一为了满足自己虚荣心,二为了他争夺更多保命的机会和更高的荣耀。
冥耀月将冥寒落放下,他双手伏在看似无形的结界上,一双眼睛望向天上的异象。
“二弟。”
冥阳恒将视线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对视着冥耀月的眼睛,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二十年以来在几兄弟之中,他与冥耀月相处的时间最长,他也最是了解冥耀月,知他行事作风,果干睿智,每每让他敬佩而又仰慕。
这祖母血玉所形成的结界轻易不能破,它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这本是冥祈然用于以防万一的保命方式,此玉佩本有两块,冥寒落身上的玉佩以碎,冥祈然只能将自己身上的一块给他。而这血玉本是以血养成,而这养玉之人却是冥耀月。
这是冥祈然交给他的任务,养玉及其消耗心血,冥耀月却是从不敢怠慢冥祈然所交代的事情,尽心尽力耗时两月才将血玉真正养成。冥耀月一开始并不知晓做此事的目的但他触摸到此时坚不可摧的结界他才明白过来,此血玉为血所养成,触血便会散发出灵力形成结界,阻绝一切生灵的感知。
祭台之上,亡灵并非只会没入冥祈然的身体,他同样会占据阴气较重的人的身体,从而达到再世为人的目的。
冥耀月将视线停留在冥寒落脸上。“好落儿,一定要活得好好的。”
冥耀月咬破手指,将鲜血滴落在结界之上,结界犹如一块红色玛瑙裂开一道缝隙,当冥耀月穿过,它又慢慢愈合完整。
冥寒落微微敛着眼,痛苦的张着嘴,想大声叫喊,可发不出任何声音。
父亲,哥哥,不要。
一道冲力极其强大,将祭台的结界打破,形成一道罡力将场外的人也带飞了出去。祭台上古老的图腾渐渐退去红色,又变成原本的黑色,狰狞的带着神秘。风停止了,天空的黑云也渐渐褪去,此时的天还呈现着落日的余晖,带着血腥,红似火。
就在这一瞬间冥耀月与冥阳恒用内力将冥寒落抛出祭台,再用内力快速从手心划过,内力如刀在他的手心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如流水滴落与祭台上的血相溶。祭台上的红光又升起来,冥耀月与冥阳恒两人闭着双眼朗朗念出古老的咒语。不知道为何会唱这样的咒语,耳边响起悼念的哀歌,千万人齐齐而歌,声音嘹亮,响遍山河大地,每唱一句似乎都要耗尽生命力。
两人的血祭未完成,他们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也太小看这封印所需的代价。冥寒落挣破祖母血玉的束缚,冲破穴道,内脏受损吐出一口鲜血,鲜血溅在九步台阶上,顿时血光大作,冥耀月及冥阳恒两人被冲力掀翻撞上四周的巨石,从巨石上滚下无法动弹。
祭台之上还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这场变故所有人都挂了彩,许久都无法恢复神智。解除封印的祭祀已经完成,但冥耀月及冥阳恒想以自身之躯再次将之封印却没有成功,祭坛的山石开始摇晃,顶部的碎石不断下落,砸在头顶。
“寒落。”修尘殇大吼一声,将落下的碎石打碎。冥寒落趴在台阶上看着台上生死不知的几位亲人,他看见他的父亲苍白的脸色,看见兄长倒在血泊之中,他的眼中只有父兄生死不知的身躯。
“祭台就要塌了,快走。”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百年一度的冥氏神秘祭祀落下了帷幕,虽然封印已被解除但封印在巽河之下的沙鬼并没有立即动弹,可能是因为冥耀月及冥阳恒企图重新封印的缘故,但不知这虚假的封印能保持几日。祭台塌陷,震动持续了许久,百里之外都能感受到大地的颤抖。
紫竹林死伤惨重,依族已不见踪迹。
冥耀月,冥阳恒伤得不轻,他们企图用自身血肉重新封印地藏沙鬼是一个疯狂的举动。想当初此封印成型用尽了羽庭族全族人的鲜血,又岂是他们两人能够完成的。他们的灵魂冲到冲击,意志不坚者将堕入地狱,永远无法苏醒。冥寒落肉体上的伤并没有大碍,只是精神上的伤难以治愈。
冥勤香灵魂如同巽河之中的其他灵魂一样进入了冥祈然的躯体,如果冥祈然早知道会是如此境况,大概是不会让冥勤香死在祭台之上。即便是死,也摆脱不了他的纠缠。
萧时臣、文殊兰、白净没有进入祭台,他们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感受了当时的强烈震动,山石四处滚落,整个祭台本被巽河围住,忽然之间巽河之中的红色液体开始沸腾,他们看见无数的白色光斑从巽河之中升起汇入祭台之中,后来巽河之中的水颜色变淡了,直到祭台之上的人狼狈逃出,整个祭台便沉入了巽河之中。本是荒芜的一座山石,忽然之间变成了一个大窟窿,还吹着呼呼的风,惊悚骇人。
修流陌没有太大的情绪,也没有说太多话,只能轻轻拥着冥祈然冰冷的身躯,他的身躯虽然已经冷却却没有僵硬。连萧时臣也无法判定他的生死。他的胸口已经停止了跳动,也没有脉搏,但他的脸色除了有些苍白并不同已死之人。
冥寒落轻轻推开门扉走进了房中,冥祈然安静的躺在床上,修流陌默默的坐在床边。“谢过前辈的救命之恩。”他朝坐在床上的修流陌拱手拜了一礼,然后走到床头跪下身子。
他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冥祈然的脸颊可伸出的手又瑟缩着害怕触摸,最终他还是触摸到了他冰冷的皮肤,用手指轻轻抚摸,就像冥祈然从前抚摸着他一样。
可是他已经失去了知觉,想到从今往后再也感受不到他的触摸,冥寒落红了眼眶,手也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落泪,不让自己颤抖。他只能默默收回抖动的手,用另一只手紧紧将之抱住,然后跪坐下来,垂着头,失了满身力气。
“不知前辈与我父亲是何关系?”
修流陌没想到冥寒落会直接开口询问,竟然笑了。
“我们啊……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修流陌叹息一声又说道。“兜兜转转二十年,再次相见却是相对无言。”
冥寒落从他的话中听出了缅怀与感伤,或是习惯了痛苦反而在这个时候能隐藏得极好。
修流陌想起过去的时光脸上露出痴迷的笑容,转而他又嘲讽起自己。“我是个软弱的男人,对他做出的承诺没有实现哪怕一件。这十几年来,我大敢去打听有关他的任何消息,任由自己蹉跎了半身的时光。他大概是恨我的。”
“不,我从未见过父亲真正快乐过,见到你他应该是高兴的。”冥寒落站起身迈开脚步朝大门走去,声音浅浅的,犹是一个浅显的安慰。同时也是在安慰他自己,至少在最后的时刻他见到了自己思念了十几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