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忍的宿命(5300)

七彩星眸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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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理睬他的询问,钟爱只一味的向前走。残颚疈晓还未等走到小区主道,身后的车便追随而至:“我送你。”

    钟爱已一个字也不想跟他讲,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任红色跑车似影子一般跟在身后,她自顾自地走到小区外招手叫停一辆计程车坐了上去。

    “东大医院……”计程车起步不久,看后方里那辆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自己的车影,钟爱又吩咐司机:“麻烦你把后面那辆红车甩掉……”

    四十左右的司机大哥先是看看后视镜里的车影,又看看后视镜里的钟爱,笑嘻嘻地回道:“小姐,如果你能开着桑塔纳甩了保时捷,我这辆车就白送你……”

    钟爱顿时语结,随即再度对令狐夜恼怒:一边与刘盈晗甜甜蜜蜜,一边以“爱”的名义逼迫自己;一边答应了刘盈晗早些回去,一边又无事般的跟着自己,天下怎么还有这种不知廉耻的人…彖…

    回头再看看不远不近的红色车影,钟爱只觉碍眼至极,有心想让司机满城绕他,又惦记医院里的爸爸,终究忍着心中的气,一路闷着抵达东大医院。

    下了车,不管后方是什么状况,钟爱快步走向住院楼,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她急促的心跳才略微平息,旋即又懊恼自己,干嘛要象躲鬼一样的躲着他!

    推开病房的门,钟爱看见坐在病床前的梁凝正拉着昏迷不醒的爸爸的手放在她的唇前,目光迅速回避,她装作看向别处璋。

    余光观察到一切已经恢复原状,钟爱才再度将目光投向病床处的两人:“我爸爸怎么样了?”

    梁宁的脸颊有些不自然的泛红,口中讷讷地回道:“医生下午为你爸爸检查过,说他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明天应该会苏醒……”

    刻意忽视某些细节,钟爱点头答应:“噢。”

    简单聊了几句,钟爱让梁宁回家,可她不时瞥向爸爸的不舍目光让钟爱心中再度五味陈杂,坚持着,她还是以照顾钟贞为由最终将梁宁劝走。

    病房内,又独剩钟爱父女两人,安静的空间,除了监测仪器不时发出的“嘀嘀~”声再无其他,坐在病床前,看着爸爸昏睡的脸,钟爱内心的苦涩如暴突的泉眼一般向上翻涌,深深地内疚与自责再度将她重重包围……

    不知多久过后,低沉婉转的大提琴旋律自钟爱的包内传出,深吸口气,钟爱起身拿出自己的电话。直到看清上面的来电显示,她才惊觉自己竟然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安德列亚……”

    “爱丽莎,你在哪里?……”遥远的国度,机场内的安德列亚焦急不已,当天由菲律宾M市飞往罗马的班机早已抵达,他却迟迟没有接到爱丽莎,向航空公司查询过后方得知爱丽莎并没有搭乘这架班机,生怕她出现什么意外,安德列亚立刻电话联系钟爱。

    尽管远隔万里,安德列亚的声音依旧醇厚动人,可钟爱听了却只感委屈心酸:“我回中国了……”

    意料之外的答案再加上钟爱异样的声音,令安德列亚越发地心急:“怎么了,爱丽莎,发生什么事了?”

    “对不起,事发太突然了,我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爸爸突发脑溢血做手术,医生说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放不下他,就立刻赶回国……”

    弄清楚爱丽莎没有发生危险,安德列亚略微松口气,随即又不放心地追问:“现在呢?你爸爸怎么样了?”

    “经过手术,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但他目前还没有苏醒,不清楚引发后遗症的具体程度……”

    “噢……那你暂时就先留在中国……”尽管极为不舍,安德列亚还是贴心的安抚钟爱。

    “是,我继母不是职业女性,我弟弟太小,我父亲发病前曾经委托我代为管理公司,所以在他住院这段期间,我不好置之不理……”尽管十分不愿面对,但钟爱还是做不到抛下这里的一切轻身返回罗马,尤其在得知自己才是造成这一局面的真正原因之后,她更加无法甩手而去。

    “爱丽莎,你尽管放心地留在那里,公司这边我会安排……或者我帮你联系意大利这方面的权威专家,为你父亲做进一步的会诊治疗……”成熟如安德列亚,永远是钟爱最坚固的靠山。

    “谢谢你,安德列亚……”安德列亚对钟爱无止境的关爱,唯有让她更加的感激与动容。

    结束与爱丽莎的通话,安德列亚站在人来人往的菲乌米奇诺国际机场大厅中伫立不动,脸上的凝重在白色顶灯的照耀下比通话之前还要更深几分。不知为何,虽然他已知道爱丽莎无碍仅仅是回国照顾家里,可随着爱丽莎的失约,总似有某种本属于他的物质在自己体内慢慢脱离,虽然这一感受看不见摸不着,却令他极为不安,颇为不适……

    半响,沉稳的安德列亚转过身朝着机场售票处走去……

    且说钟爱刚放下电话,身后便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回头望去她简直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爸爸……”

    病床上,钟翔云刚刚睁开双眼,便看到女儿激动的身影,尽管身体虚弱得厉害,他还是黯哑的唤出一声:“爱爱……”

    一声“爱爱”让钟爱的鼻端没来由的酸涩,声音也几近哽咽:“爸爸,你终于醒了。”

    控制着自己激动,钟爱将医生请来为父亲检查,检查的结果竟然是喜大于忧:钟翔云的语言功能基本未受影响,但右侧肢体反应迟缓。医生说这种情况已经属于极为幸运的结果,只要积极治疗并加以锻炼,假以时日应该可以恢复到自理,说完以后医生又随口叮咛钟爱一句,与治疗胃癌有禁忌或冲突的事项已经吩咐给梁宁,让家属之间一定要配合好。

    钟爱一时怔住:“什么胃癌?”

    那医生立刻紧蹙眉头:“你父亲有十余年的胃癌病史你不知道吗?”

    犹如当头一棒,钟爱被突如其来的信息震惊得呆在原地无法动弹:十余年?胃癌?……

    “医生,是我没有告诉她……”床病上,虚弱的钟翔云不忍医生对着钟爱的谴责目光,替女儿解释道。

    似对钟爱很不满,医生依旧不依不饶:“年青人,子欲养而亲不待,不要等到事情无法挽回,再追悔莫及……”说完,将怔愣着还没有回过神的钟爱撇下离开病房。

    目光慢慢对上病床上的父亲,钟爱混乱的脑中一些奇怪的信息正在慢慢拼凑:十年前的遗嘱……未卜先知的授权……十二年前恩爱的父母突然离异……

    一丝丝一缕缕的信息努力拼凑,尝试着结合到一起,可结合到一起的结果却让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翔云有些无力的垂下眸,嘴角仿似要牵出几分笑意,只是那绷直的嘴角竟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爸爸,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一切好不好……”视线有些模糊,钟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勒得紧紧地,连说话都极为吃力。

    似是不忍面对所有的痛苦与自责,钟翔云黯淡的瞳眸缓缓地闭上,半响,才终于开了口:“这件事情,除了你梁姨,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的本意是不舍得你妈妈为我痛苦难过,却没有料到反而因此害了她……

    十二年前的春天,也就是我和你妈妈离婚之前,我在一次体检中偶然查出患有胃癌,当时医生说我的病情很不乐观,只有大概不到两年的时间。这个消息就象晴天霹雳一样,爸爸怎么都接受不了,可无论我又去过几家医院,检查的结果都大同小异……

    几次检查过后,我开始面对这个事实,既然终须一死,还不如提早面对。若论这世间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的奶奶和你的妈妈,还有就是你们姐妹俩……你也知道你奶奶二十几岁开始守寡,含辛茹苦独自将我抚养长大,而你妈妈那么善良又那么重情,如果让她们眼睁睁地看到我离开人世……

    所以我假借顺从你***意图与你妈妈离婚,就是想哄你奶奶高兴的同时让你妈妈怪我,恨我,不再爱我,这样,在两年之后我死去的时候她就不会对我这个无情无义之人痛苦难过,她就不至于痛苦到无法自拔,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说到这里,钟翔云终于哽咽得无法再继续,紧闭的眼角缓缓滑下一道湿痕,顺着流年的痕迹一路蜿蜒没入白色纱布之中。

    “……我和你妈妈离婚后,在一位权威专家的建议下由他主刀做了根治性胃大部切除手术,术后的护理由那家医院的特护梁宁负责,因为当时做手术是瞒着你奶奶和你,所以术后未过多久爸爸就出院回家休养。为了护理方便,也为了不让你们发觉,我将梁宁一并请回家,你奶奶不知真相,见我们两个关系异于常人,以为她是爸爸新结交的女友,便偷偷问她,谁知你梁姨竟然承认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这让你奶奶大喜过望,立刻催促我们成婚。尽管主刀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但也不敢保证我究竟还能存活多久,最重要的是我心里只有你妈妈,不愿再娶,可你奶奶却以不孝为由逼着让我和她在一起……”

    随着爸爸的叙述,钟爱的记忆回到久远的十余年前,父母离婚后不久,爸爸确实曾经消失过几天,回来后身边便跟着梁宁,当时年少的她还未从父母离婚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便看见爸爸又领着别的女人回家,以为他这么快就另结新欢,伤心之余根本未注意他的状态,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爸爸一个人把所有的苦难全部悄悄地扛了起来,只因不舍他最爱的亲人受到残忍真相的打击……

    泪,如潮水汹涌,冲不去她无尽的悔意,只激荡拍打她自责的心灵,如果当年她能多关心爸爸,如果她能及早发现爸爸的异样,一切,还会是现在的样子吗?……

    “你奶奶被我狠心拒绝后,又去找你梁姨,而你梁姨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喜欢上我,并且明知我离过婚,还可能不久于人世的情况下依然执迷不悟。她得知你***想法以后主动来找我,说她愿意嫁给我。可我心里只有你妈妈,再加上不想贻害生者,我告诉她我与你妈妈离婚的真相后拒绝了她,她却哭着求我说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她说就当顺从你***心愿,她说只有我再婚另娶你妈妈才会死心,才会重新接受幸福……我承认我是自私的,在你妈妈与她之间,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你妈妈的幸福,哪怕是把你梁姨当成逼迫你妈妈忘记我的道具……于是一场寄托着我单方面希望的婚姻就这样开始了……

    可是我没有料到我所有的决定都是个错误,我没想到,离婚后你妈妈不但没有怨我恨我,反而无法放下我,以至于三年后抑郁成疾,一直到六年后溘然长逝。可是我,当初医生宣布只有两年时间的我,却一直活到现在,并且眼睁睁的看着你妈妈离我而去……

    如果知道当初的决定是这样的结果,我宁愿用我这多出来的这十年时间换回你妈妈的生命,那种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那种眼看着最爱的人离自己而去,那种亲手葬送自己爱人的痛苦,还有那种日日悔恨得无法自拔的煎熬,那种此生也无法原谅自己的折磨,爱爱你永远也体会不到……”

    伴着钟翔云干涩的嘴辱无法抑制的颤抖,病房内的两个人陷入浓浓的悲痛之中。泪水,自奔流就开始狂涌不息,钟爱怎么也想不到,如此深爱对方的父母竟然被宿命这么硬生生的分开,他们有什么错,就因为爸爸深爱妈妈,不忍让她面对爱人死去的打击?就因为妈妈深爱爸爸,失去爱人后身心俱损?可是老天,你怎么这么残忍?竟然让一对如此鹣鲽情深的眷侣落得这般的凄惨下场……

    平缓了一会儿自己的情绪,病床上的钟翔云继续讲下去:“这一生,我愧对你妈妈,愧对两个女儿,愧对梁宁……因为我错误的决定,不但害死你妈妈,还害得两个女儿对我心生怨恨,可我一点都不怪你们,是爸爸的错,一切都是爸爸的错……”

    “不,爸爸,我不怪你,我一点都不怪你,是命运不公……”扑到爸爸的身上,钟爱哭到无法自制,在弄清当年的一切,在得知事实的真相后,她已生不出一丝一毫责怪爸爸的心,一切,只因他们太爱对方,一切,只能怪宿命的残忍……

    “你梁姨是个好女人,这一点在结婚之前我就知道,这么多年来她的温婉贤良大度与包容让我于心不安……她明知这么多年来我心里只有你妈妈,也从不表现任何不满,如果不是她十余年来的精心照料,也许我活不到现在,她付出的一切让我对她,除了愧对,还是愧对……”

    第一次听爸爸谈论梁宁,钟爱已经抛弃对顶替妈妈位置的这个女人的成见,只要爸爸在有生之年幸福,只要爸爸不再受到内心的煎熬,她认为什么都不重要:“爸爸,既然您担忧自己百年之后妈妈寂寞孤独,宁愿她接受新的幸福,那妈妈也是一样的,妈妈那么爱您,她更不愿意您每天生活在痛苦之中,妈妈的在天之灵一定期盼您能与梁姨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以后,您就专心保养自己的身体,不要再为任何事情劳心伤神……”想到爸爸公司的危机已成事实,钟爱心中一阵愧疚,又继续补充道:“还有药厂和公司,您不如将股权抛售,安心和梁姨颐养天年……”

    不知什么时候,钟翔云已睁开双眼,目光虽然虚弱却透露着令人心惊的坚定:“公司,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卖……因为那是你妈妈的心愿……”

    随着钟翔云的再次开口,他黯淡的眸子渐渐散发出异样的光彩,就象是湖水因阳光的照射而潋滟粼粼:“……你妈妈原本是学生物制药,因为追随我的原因不得不去了医院,刚刚组建药厂的时候她就对我说,让我有机会再组建个生物药厂,那样,她就可以重新做她最喜欢的工作,当时我答应她,有朝一日,我一定会为她建一个生物药厂……”许是思绪又回到现实,钟翔云刚刚还神采奕奕的眸子慢慢又淡了下来:“虽然你妈妈已经不在了,但是我答应她的事,一定要做到……”

    目睹着爸爸情绪的起伏,钟爱心中愈发的酸涩,因为是妈妈的心愿,因为是爸爸的承诺,所以他付出再多也一定要实现,可是如果他知道……

    突然,钟翔云想到什么,立刻紧张的对上钟爱:“令狐夜又找你了吗?股份没卖吧?……可是抵押债权马上就要到期……”

    PS:5300,第一次码这么多,呜呜,累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