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夜话(6000+)

七彩星眸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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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夜一扫往日的淡漠,对着婉拒的僧人恭敬道:“我与睿德大师约好今夜在此相聚,烦请师傅为我二人通报,就说令狐夜与友人前来拜见。2”

    僧人似是对令狐夜的名号有所耳闻,又施了佛记不再阻拦:“阿弥陀佛,施主请随我来。”说罢转身为两人引路。

    跟在僧人身后,两人一同向内,月色之下,树影婆娑,枝木繁多,一排排房屋或明或暗,有序排列,走了数分钟后,引路的僧人在一座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的房前顿住脚步:“施主请在此稍候,容小僧先行禀报。”

    “有劳法师。”

    对于接下来要拜见的这位睿德大师,钟爱颇有几分好奇,他主持的祈福法事不仅能吸引数千游客慕名而至,还能让一向心高气傲的令狐夜也为之谦逊敬仰,由此可见他所宣扬的佛理影响有如何深广榭。

    片刻之后,刚才那人又自屋内出来:“施主请进,大师已在内等候。”

    钟爱随在令狐夜身后进得屋内,一位身着土黄色僧衣的老者正自身后的扶手椅上站起,手中经书合拢放向一旁桌上,对上两人的目光祥和悠长,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深沉博大的古朴之气,正是钟楼之上吟经诵佛为首的高僧。

    令狐夜行至近前微笑颌首:“几日不见,大师精神越发充沛。垅”

    面向两人施记佛礼,高僧回道:“阿弥陀佛,有劳施主挂念。”

    简单见面后,令狐夜向睿德介绍钟爱:“这是钟爱,我前次向您提及之人。”

    “大师好。”虽不明白令狐夜为何向高僧提及自己,也不清楚他执意与自己前来拜见有何目的,钟爱仍恭敬地低头问好。

    “相逢便是有缘,施主不必拘礼。”

    被让至椅上坐下,适才为两人引路的僧人快手快脚地用刚刚滚开的水洗温茶具,并冲泡好茶叶,又分别端至每人桌旁后才无声无息地退出,只留下一字坐开的三人。

    耳中听着令狐夜与睿德大师的闲谈,钟爱打量起周围,几人所在的这间禅房并不见得面积有多大,却因家具物件的简单而显得很是宽敞,屋内正中央的龛台上供奉着钟爱不认识的佛像,东西两侧各是一排年代久远的木制桌椅,除了裱挂在墙上的书法,桌上的古朴茶具,矮榻上的电热水壶,简陋的洗漱盆架,寻不见任何多余之物,除此之外,就是她身旁空着的木椅旁有一过道,想来那里通向的应该是睿德大师的起居之处。

    无从插话的钟爱将一旁茶杯取过,浅尝轻酌,喝了几口又放至桌上,出乎意料的,她听到睿德大师的问话:“钟施主觉得这茶怎么样?”

    久居异国,钟爱对茶道向来无所研究,刚才的品茶之举也不过是随手而已,听得睿德相问,钟爱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清澈明亮的眼睛坦率地对上高僧:“钟爱并不善品茶,所以仅尝出这茶的味道偏于清淡,可清淡之中又留有余香,带来回味绵长……还有,这茶的汤色清澄,芽叶细嫩,无论从色、香还是味来看,都应是茶中上品……”

    睿德笑着点头:“施主自言不善品茶,可一样能道出这茶中精髓,真可谓蕙质兰心,秀外慧中,难怪能独得令狐施主的青睐。夹答列晓”

    钟爱微怔后笑笑撇清:“大师言笑了,令狐先生事业有成,又倜傥不羁,一直颇受异***慕,红粉知己也甚多,能深得他另眼相看的,其实另有其人。”

    令狐夜因钟爱的话而回转过头,将她美丽灵动而又倔强坚持的面孔定格在自己的视线正中,幽黑的眸底讳莫如深,而钟爱则只作不见,明亮的眼睛越过身旁的令狐夜独独对上前方的睿德大师。

    “看来是钟施主心存偏念,所以才悟不透这“情”之一字……可是老纳却察觉出令狐施主与两年前有所不同,尤其今夜与钟爱施主相见,老纳便更加确信令狐施主的变化是因“情”而来……”

    嘴角浮起几分意味不明的笑,钟爱反问道:“大师乃一代高僧,早已抛却七情六欲,难不成,您还相信爱情?”

    首座的睿德大师不怒不恼,笑容如同容纳百川的海水,深不见底:“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感情,佛教称众生为“有情”,就是因为“有爱”的缘故。人活在世界上,除了饮食的养分,还需要精神的滋润,而感情就是最好的精神滋润剂,因此,感情和生命可以说是息息相关。我佛劝人学习放下万缘,不要执着于感情,并不是要人无情,因为人本来就是有情众生,只要把爱情的聚散当成因缘变化来看,明白“缘散则散,缘聚则聚”的道理,所谓爱恨,所谓偏念,便可以转变、释怀……”

    听睿德大师偷换了概念改为劝解自己释怀,钟爱不知他知道自己与令狐夜之间的多少,回道:“大师讲因缘变化,讲“缘散缘聚”,讲爱恨释怀,可我觉得,除非是不曾真正的投入过,否则任谁的满腔真情只换来一场游戏,都无法释怀……”不知是不是钟爱的错觉,她余光中令狐夜耀如繁星的眸子仿似黯了黯。

    深寂悠长的声音在古老的禅房内缓缓蔓延:“不如老纳给两位讲个故事……从前,有一座圆音寺,在寺庙前的横梁上有个蜘蛛结了张网,由于每天都受到香火和虔诚的祭拜的熏陶,经过一千多年的修炼,蛛蛛便有了佛性。忽然有一天,佛主光临了圆音寺,看见这里香火甚旺,十分高兴。离开寺庙的时候,不轻易间地抬头,看见了横梁上的蛛蛛。佛主停下来,问蜘蛛:“你我相见总算是有缘,我来问你个问题,看你修炼了这一千多年来,有什么真知拙见,怎么样?”蜘蛛遇见佛主很是高兴,连忙答应了。

    佛主问:“世间什么才是最珍贵的?”蜘蛛想了想,回答到:“世间最珍贵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佛主点了点头,离开了(故事较长,为免浪费大家的红绣币,星眸会在评论区发表完整版的蛛儿的故事,感兴趣的亲可以去那里阅读)。

    ……就在这时,佛主来了,他对快要出壳的蛛儿灵魂说:“蜘蛛,你可曾想过,甘露(甘鹿)是由谁带到你这里来的呢?是风(长风公主)带来的,最后也是风将它带走的。甘鹿是属于长风公主的,他对你不过是生命中的一段插曲。而太子芝草是当年圆音寺门前的一棵小草,他看了你三千年,爱慕了你三千年,但你却没有低下头看过它。蜘蛛,我再来问你,世间什么才是最珍贵的?”蜘蛛听了这些真相之后,好象一下子大彻大吾了,她对佛主说:“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现在能把握的幸福……”

    苍老的声音消失以后,屋内陷入一片沉寂,悄无声息的空间如同不忍惊扰外面寂静无声的黑夜,直到片刻后突然响起的叩门声,才让某些正在深思的人重新面对一切。

    进得屋内的僧人先是向睿德禀报滞留在寺内的游客已散去大半,并且剩余游客中的绝大多数也都在前院参拜其他祈福活动,听睿德叮嘱几句后又替几人添了茶水,这才重新退去。

    僧人打开.房门退出之时,恰逢一阵山风袭了进来,令室内缭绕的香烛气息顿时凭添几许清凉之意,见睿德与令狐夜谈及云游时期的感悟,钟爱找准机会插话:“不好意思,我离开一会儿。”

    见两人望过来的目光均有诧异,钟爱含糊低语:“我在附近转转……”

    睿德大师善解人意:“出门左手处即为小徒禅房,钟施主若有需要找他领路即可。”

    “谢谢大师。”

    出得门去,钟爱并没有走向左手边的禅房,而是信步在周围远眺。

    已过凌晨时分,一轮明月高悬山顶之上,皎洁的月光如白纱一般笼罩周围的一切,在古老的禅房和茂密的林木间投下昏暗的阴影,将这里的景致映衬得越发幽远静谧。

    与大殿内和禅房中不同的是,周围的空气不再充斥浓浓的香烛气味,而是被夜晚的山风吹得清冽异常,可此处的幽静让钟爱宁愿忍受山风的寒冷也不愿离去静默原地。

    的确,蛛儿的故事有一定道理,可她一直以来的坚持她认为也没有错,如果他当初不曾背叛过自己,她很难不沦陷在他温柔的陷阱里,即便如今她时刻提醒自己要记得他的本质,依然不知不觉间被他惑了眼,乱了心,她依然看不懂他的意,辩不出他的情……

    睿德说她有偏念,所以悟不透,钟爱不觉得自己有偏念,只有想不通,如果说令狐夜收购翔云又承诺一年后无偿转让给她只是想玩弄自己的*报复她当初的蔑视,那两个月来的同床共枕他为何从不越雷池一步反而处处关心备至?如果说他不时的深情凝视,他寻不见自己时的焦虑心急,在她生命陷入危难时舍身相救是因为对自己旧情难忘想挽回两人到从前,那他为什么还会继续欺骗自己偷偷保持与刘盈晗的关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是说她不应该顾虑背后的一切,只要把握住眼前他给的“幸福”即可?可是这种不论世事与将来的“幸福”,她又如何能够安之若素的享有?……

    山风料峭,吹乱了钟爱的秀发,吹冷了她的脸,而一种源自心底的矛盾与纠结,痛苦与哀伤则伴着阵阵寒意侵袭她的身……

    突然传来的脚步声惊扰了钟爱的沉思,原来不知何时令狐夜已走至她的身边,长臂伸过不由分说便将钟爱揽进怀里,随着温暖的包围,钟爱的头顶传来深沉如大提琴的空弦低音:“这么冷怎么不进去?”

    顿了顿,钟爱答道:“这里空气好……”不等令狐夜发话,钟爱又反问:“几点了?”

    环着钟爱的手臂因为送到身前看腕上的时间而将她搂得更紧:“二点四十六。”

    “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好。”

    见令狐夜拥着自己又向睿德大师的禅房走去,钟爱脚步迟疑:“不是回去吗?”

    “我只是这么久没见你回来便出来寻你,还未向大师告辞。”

    点点头,两人齐齐向那座透着光亮的禅房走去……

    与睿德大师告辞后,令狐夜与钟爱一路向外,寺院内的游客虽已不复鼎沸时的人山人海,仍有来来往往的游人穿梭在走福路、绕福树、请福条、上香祈福等活动中,见钟爱行走的脚步没有丝毫逗留之意,令狐夜问:“对这里没兴趣?”

    钟爱摇头:“没有,这里很好,只是觉得烦扰的人太多会影响到佛门弟子的清修。”

    低低的笑声若隐若现的传来:“相见就是有缘,佛门弟子又怎会嫌弃有缘人的烦扰。”

    戏谑的语气分不出他话中的真伪,钟爱心中一动,不知怎么就开了口:“你相信缘聚缘散?”

    不急不缓地,他开了口,低沉的声音没有刚才的调侃之意,在周围嘈杂的环境中显现出独树一帜的坚毅:“我相信缘份,但我更相信事在人为。”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钟爱抬起头,半明半暗的光线中他的颌骨勾勒出从未有过的刚毅,察觉到钟爱关注的目光,令狐夜低下头对上她,幽黑的眸子在深沉的夜色中熠熠生辉。

    不过转瞬,他眼中刚刚的坚定已换成脉脉的柔情,似乎也想知道钟爱的想法,他也问道:“你呢?对蛛儿的故事怎么看?”

    唇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钟爱不置可否的摇摇头,似乎是她没想法,又似乎对所谓的故事没什么兴趣……

    回到车上,钟爱习惯性翻看手机,有几个令狐夜打来的未接电话,看时间正是两人走散的时候,还有一个未读邮件,点开标题,原来是安德列亚的新年问候……

    车厢内,操控台因钥匙的启动泛出清幽的冷光,与钟爱手机屏幕发出的耀眼白光一同晃亮狭小的空间,令狐夜不动声色的瞥向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的钟爱,看到她美丽的面孔,也看到她面孔上淡淡地忧伤,视线下垂,屏幕上的连篇英文让令狐夜的目光有短暂的停留,随后,他便敛了所有目光投向前方,脚下微一用力,车辆飞离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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