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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太爷同王家人都变得心不在焉起来,远征侯欧阳穆的人,
欧阳家同李家曾经可是不共戴天的官场仇敌,最后以欧阳家的完胜告终。出人意料的是,皇帝都嫌弃李家人了,欧阳家却在此时突然拉了李家一把,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如今更是登门拜访,这里面莫不是有什么事情不成。
王荣和蓝管事打量着李老太爷的神色,镇国公好歹是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的老人了,难道李家尚有其他人不知晓的背景么。
李老太爷何尝不觉得惊讶万分,他自己还奇怪着呢,怎么欧阳穆的人会来登门李家,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吧。
但是不管如何,人来了,所以李老太爷同王家两个人心知肚明的搁下手头的事情。
王容先是向前一步,说:“那么晚辈就先去客房休息一下了。”
李老爷让管事送客,自个低下头想了一会对另外一名管事道:“快去将远征侯府上的管事大人请进大堂,然后吩咐厨房漆上王家带来最新的茶水,还有点心什么的都备好了,再分别包几个数量不等的红包,我看看情况再决定给不给,或者给哪个。”
片刻后,远征侯的管事被人带上大堂。他看起来年岁不大,模样清秀,身材瘦高,冲着李老太爷作了大揖,恭敬道:“小的给李老爷拜年了,我家侯爷正在京城回来的路上,让小的先带着年货送过来。”
李老太爷缕着胡须,急忙走上前挽住他的胳臂,说:“管事大人说的是哪里的话,小侯爷百忙中还能惦记着老夫,老夫实感欣慰,怎么敢承您的孝敬。”
“李老太爷多虑了,这不是小的孝敬,是我们侯爷的贺礼。李老太爷怕是有所不知,您帮了我们侯爷大忙了呢。”
“大忙?”李老太爷眯着眼睛,笑眯眯的试探道:“老夫常年足不出户,倒也不曾知晓这漠北的地界有什么大事,不知道哪件事情做的合了咱们小侯爷心意呢。”
侯府年轻的小管事呵呵的笑了一声,眉眼上调,说:“李老爷有所不知,您府上曾经住着过的杨宇少爷,现在的监察使杨大人乃是我家小侯爷的兄弟。”
李老太爷浑身一僵,他想了许久,都没想到这事情会扯上杨宇。
这个杨家远亲,越来越让他看不透了,先是宫里的看重,如今又是小侯爷的提携,为此小侯爷似乎还有前来拜访的意图,到底意欲为何。莫非杨宇死去的父母,曾经暗地里给皇家办事儿么,否则实在无法说得通他为何受到这些人的高看。
此次来到李府的远征侯身边的管事叫做徐洋,是欧阳穆身边一位年轻的小厮,因为脑子聪明,脆皮子利落办事稳妥而渐渐从众多小厮中脱颖而出,考虑到杨宇的事情暂且不适宜透露出来,欧阳穆特意挑了个聪明的家生子跑这趟差事。
李老太爷一时间无语,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这位杨宇,来头不小,似乎又同王家敌对,而且对待蜜儿态度更是不一般,此时小侯爷突然派人过来,莫非有插手的意思么。
他的思路百转千绕,尚不及缕清楚便听到徐洋开口,笑道:“实不相瞒,三个月前杨宇杨大人便写信给我们家侯爷,因为他父母过世,家里直系长辈无一俱在,去年又曾和杨家宗族闹出极大的不愉快,所以央求我们家侯爷帮他同贵府提亲,恰巧我们侯爷正要归籍处理要事儿,便把此事拦下来,这不,让小的把庚帖都带过来给李老爷查阅了。”
李老太爷只觉得大脑有片刻的空白,这两日因为蜜儿,家里早就乱成了一团粥,他好不容易把王家稳住,说清楚来龙去脉,怎么欧阳家也要来添乱,最要命的还是给杨家的做亲。
欧阳穆再神通广大,莫非还要越过去杨家宗族,插手杨宇的婚事不成,这,于理不合呀。但是以欧阳穆的为人秉性,比这更不合理教的事情也不是没干过,那么,李家此时此刻,要何去何从,要知道王容和王老太爷最信任的老管事,就住在府上呢。
李老爷心里犯难,却不敢在欧阳穆的管事面前露出半分,笑着说:“没想到我家四丫头倒是人人都惦记着,只是不知道小侯爷可否听说过我家四丫头的事情呢。”
如今季莫廷死了,这个消息若是传回京中不知道会引起多么大的轩然大波。
李老太爷甚至会怀疑,是不是有人想置他们家于死地,所以才暗中做掉季莫廷,又或者季莫廷灯火燃尽,季家人心里很清楚,所以想着孩子既然早晚是死,不如借此机会卖给皇后娘娘人情么?借机搬到王家,毕竟很多人都清楚王家嫡长孙住在李家,是要同李家做亲的。
以一夜泛舟博大,季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他们背后是谁呢。
此时欧阳家介入进来,是真心为杨宇求亲,还是另有所图,甚至是故意和王家较劲也不可知吧。现在王家谁都不怕,皇后娘娘白氏已然生不出孩子了,自然是想保住王才人的子嗣,所以对王家颇为忍让,但是这种忍让在王才人生下孩子后可就不好说了。宫里唯独皇太后娘娘欧阳雪,是最不把王才人放在眼里的女人。
徐洋自然看出李老太爷的心不在焉,他好歹跟在欧阳穆身边,又私下里见过欧阳宇,自然晓得杨宇便是家里四公子,那么在徐洋看来,李家四姑娘早就是他们欧阳家的四夫人,管他什么背景呢,谁也别想闹出花样来。
他福了个身子,说:“小的本是从京城来,自然晓得季家公子同贵府四姑娘的渊源。”实则是欧阳穆特意命人调查出来的,就差把李蜜儿小时候同季莫廷的来往信函全部誊写出来了。
“哦?”李老太爷扬眉,表现出聆听的状态,实则是暗自思索。
“杨宇公子在我家侯爷的信函里明言,不管贵府四姑娘做过什么,他都是要求娶佳人,其他风言风语,杨宇公子都不在乎,我家侯爷又如何在乎呢,还请李老太爷抽空对下两个人的庚帖是否般配,待我家侯爷登门贵府,是打算彻底定下此事。欧阳家的诚意,届时会让李老太爷清晰可见。”
李老太爷微微怔住,眼前的小管事年纪轻轻,却扬着下巴,隐隐透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咄咄逼人,似乎此事已定,他们李家该接着也要接着,不该接着还要接着。
混账!
但是这两个字现在的李老太爷不敢轻易说出口,要知道如今的先镇国公府李家可以安然无恙的在阜阳郡太平的生活,还要多亏了欧阳穆的特殊关照呢。
李老太爷沉默了许久,说:“管事大人的话老夫记住了,你车途劳累,还是先休憩一下,我命人安排了客房。”
徐洋立刻变了一番嘴脸,低眉顺眼的应了声。
李家好歹是靖远侯府未来四少夫人的娘家,他是不敢轻易造次的。不过在这漠北的地界,他们家侯爷就是天,万没有连个亲事儿都定不下来的道理,尤其是他们家四少爷,真是难得看上谁家姑娘,小侯爷定是对这件事情不容有失,他才会把话说死,省的李家人搞不清楚事情的重要性。
李老太爷望着徐洋客气的离开,心头越来越沉,刚刚同王家说好的事情,莫非是定不成了么。但是杨宇到底同欧阳穆是什么情分,欧阳穆执意替他做亲,是真的打算求娶蜜儿呢,还是另有所图。别再是他悔了王家,答应欧阳家后,发现是一场骗局,落得个两头空的结局,可就没意思了。
他的头突然有些疼,眼前晕了一下,整个身子跌坐在太师椅上,想他曾经赫赫有名的镇国公,晚年失节,欧阳家也就罢了,这季家王家可是他曾经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人家,却一起把他逼到了此等田地。
“祖父,怎么那么半天不唤人伺候。”大姑娘李宛诺撩起帘子走了进来。他发现李老太爷面色苍白,喘着粗气,吓了一大跳,急忙跑过去帮他顺气,忧心道:“怎么了?远征侯府的人说了什么。”
李老太爷使劲叹了口气,放回过神,说:“大娘子,你老实告诉我,蜜儿私下同杨宇可是有过联络,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宛诺微微惊住,该死的,这事情难道被谁撞破,告到了老太爷这里么。
李老太爷见她目露惊恐的神色,摇摇头说:“靖远侯府的大公子,皇上拜把子的大哥,先帝亲封的少年大将军,远征侯要为杨宇保媒,定下咱家四姑娘,就是你那嫡亲的妹子,李宛茹。”
“什么!”李宛诺嘴唇微张,彻底无法言语了。她千算万算,都不曾想过把杨宇这个失去父母双亲的孤儿同欧阳家联系在一起。
“为什么?”她喃喃地说。
“为什么?我又如何知晓,说是杨宇是小侯爷的兄弟,我早先让人查过杨宇,他父亲曾在河北的皇家围场做过养马的营生,若说杨宇同欧阳穆有何交际,便是那时候发生的吧。”
“河北?是说小侯爷当年替妻子祖父守重孝的时候么。”李宛诺仔细回忆曾经了解过的八卦。
“怕是如此。但凡扯到小侯爷夫人的事情就没什么道理可言,谁人都清楚欧阳穆万事都听他妻子的,难道这里面还牵扯进过那时候的事情么,促使他决定亲自登门拜访,我哪里拒绝的了。”
“若是赶紧定下同王家的婚事呢。”李宛诺犹豫的说。
李老太爷摇了摇头,道:“如何敢轻易定下,你当欧阳穆为何派个小管事打前站过来?季家的事情刚出来,他的人就到了,我若是敢此时同王家定下亲事,日后季莫廷的死就真要扣在咱们和王家的头顶上,朝堂上吐沫星子可以淹死人,平白无故得罪死了欧阳穆,十个王才人也保不住李家。”
李宛诺咬住下唇,心情百感万千,又莫名带着一丝窃喜。她心里知晓妹妹更偏爱杨宇一些,虽然她不待见杨宇,但是若杨宇真的和妹妹成了,祖父又认同,她必然是会希望他们幸福的。从她的想法里,自个是个和离妇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妹妹开心幸福,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李宛诺不由得苦笑了两声,每次看到妹妹躺在床上,她都会后悔万分,开始自我安慰,一点点接受妹妹喜欢杨宇的事实。只要蜜儿可以清醒过来,她愿意嫁给谁就嫁给谁,什么家族,都不及蜜儿的幸福重要。
她的小蜜儿,真是火的烫手,应证了那句老话,一家有女三家求呀。
只是这三家,季家已经得罪死了,从此不共戴天,然后坐等着再得罪一家么。
李老太爷因为这事儿心神俱乱,一下子就病了。李宛诺憔悴不少,好在李蜜儿苏醒了。她听说蜜儿醒了,哭着就奔着小院子跑去,见到李蜜儿后一把抱住她,不停的大哭起来。
两个女孩的母亲早逝,父亲又是个不顶事的,李宛诺和离后日夜思念儿子,用繁忙的家务麻痹自个,唯独身边还有个可爱的蜜儿陪伴着,若是蜜儿一觉不醒,她怕是也快撑不住了。
李蜜儿这几日灵魂在府里漂泊了好久,自然晓得都发生过什么。她扬起手,摸了摸姐姐的脸蛋,说:“姐,不哭了。我没事儿。”她手腕处的佛珠在窗外日光的映射下泛着点点光亮。
李蜜儿盯着佛珠看了一会,她身魂分离似乎就是这个佛珠搞的鬼,又或者,这玩意于她真的是有意义的么。季莫廷死了,他们之间是不是两清。佛祖常说是有因果,她心中的恨渐渐退却,替代的是浓浓的温暖。
季莫廷爱过她,她亏欠他,于是在她做他女朋友的时候,他用同样的感情伤害了她。她曾经愤愤不平,要不是季莫廷这个臭男人,她何苦会落得个穿越时光的境地。
但是如今,她倒是想明白了,这一世若不是李蜜儿负了她,他又怎么会英年早逝。
前世因果,终是在此了结了吧。
李蜜儿真的释怀了,她的心底不再有恨,就连想起摔下楼梯前所看到的一切,也会一笑而过,学会宽容。
我们应该善待曾经辜负你,对不起你的人,因为或许,你上一世伤的他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于是,现在没有任何负担的她是不是可以选择好好的去付出,去学会爱一个人了呢。莫名的,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杨宇傻傻的容颜,脸上一热,她怎么会想起这家伙!
李宛诺急忙吩咐丫鬟给李蜜儿烧水,她睡了太久,身上都是汗的味道。
李蜜儿也觉得身上太臭了,所以待水涵姐姐把水桶放好后,便轰走众人,自个迈腿走了进去,坐下来,感受着热水缓缓从身上流动的痕迹。水平面上,放满了花瓣,还倒入了李家特别制作的牛奶和蜂蜜调料,鼻尖满是香香的味道。
季莫廷的死起初带给了她巨大的震撼,后来她借着漂浮的灵魂混进了季二老爷的房间,这才晓得季莫廷根本就不是自杀。正确的说应该死于病痨,不过是宫里有人想给王家挖坑,借机炒作,季家也不想轻易放过李家和王家,不怕事情闹大,这才有了自杀的说法。
她心里略微好受一些,心里默默的祝福季莫廷投胎转世后,可以了解同她的孽缘,走一段幸福的人生。她在大脑清醒的片刻,似乎看到了季莫廷高瘦的身影,他冲她笑了笑,然后说,回去吧,天亮了,你就忘了我。
我们,都要好好地……
唰的一下,李蜜儿眼眶莫名的发胀,我们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哎,她摸了摸手腕的佛珠,告诉自己要热爱生活,季莫廷,是寂寞停下来的意思么。
愿你也彻底忘了我,重启新的人生吧。
木桶里的水蒸气不停的往上冒着,李蜜儿感觉身体被暖暖的液体包裹住,整个人舒服极了,然后忍不住闭上眼睛,踏实的……睡了过去。
啪的一声。
她挥了挥手,却懒得睁开眼睛。
又啪的一声,有人用力的敲着她的后脑,李蜜儿懒懒的睁开眼睛,发现自个的后脖颈正枕着木桶边沿,仰着头的目光里,映入的是杨宇英俊白皙的面容。
她愣了片刻,猛的想起自己在干什么,忍不住张开嘴,大叫一声。当然,她的声音没有发出来,杨宇的手掌按住了她的嘴唇,食指放在唇尖,做出了嘘的动作。
李蜜儿一下子让身子坐了下去,把肩膀浸入水里,露出一个红扑扑的脑袋,说:“登徒子地,你怎么进来的!居然看我洗澡,你不要脸。”
杨宇眯着眼睛,唇角轻扯,道:“你自个差点憋死自己知道么。”
“那也不用你管!”李蜜儿生气的说,她的脸庞发热,考虑到肩部以下没有任何衣服遮体,整个人尴尬极了。好在水里都是花瓣,否则她真的可以为了清白自杀了。
杨宇双手环胸,靠着床架,扬起下巴看着李蜜儿,说:“你知道自个睡了多久么。”
李蜜儿发现他表情冷漠,不似往日里欢脱,撇开头,淡淡的开口:“半个月吧?”
“好吧,自个也清楚睡了半个月,为什么会睡那么久,心伤?难过?痛苦?还是想追随谁而去?李蜜儿,你最好搞清楚状况。”
李蜜儿一愣,蹙眉道:“你在说什么?”
杨宇大步走了过来,声音里带着几分冷冽,道:“刚才又为何会难过的睡过去,眼角还流着泪,季莫廷就让你那么放不下么,他都死了,你还想闷死自己不成,你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嘛?”
……
李蜜儿彻底无语了,她是否可以理解成,杨宇误会了。这家伙什么都不问就爱给人上纲上线的臭毛病真是一点都没改!
杨宇清冷的目光忽的沉了下来。
仿若一座古老的幽潭,沉静,深远,把她完全笼罩,让她无法呼吸。
他忽的就伸出手,粗糙的手掌附在她的额头,顺着额头发髻插入墨黑色的头发缝隙里,一下下缕着李蜜儿柔顺湿滑的发丝,道:“我若不敲醒你,你知道自个都沉水里了么。你知道,你差点就这么死了么,李蜜儿!”
他的脸一点点逼近李蜜儿,几乎要同她贴住,细长的眉眼深深的看着她,道:“远征侯身边的长随已经入住贵府,我请他帮我做媒求娶这门亲事。”
李蜜儿一怔,这事儿大姐姐尚未同她言明,不过她魂魄瞎溜达的时候倒是听说了。
“所以,别再想着什么季莫廷,一个死人,你信不信我把他坟头扒了。他让你不安生,我就让他做鬼也没法投胎。”杨宇几乎是一字字的陈述,有那么一瞬间,李蜜儿相信,他绝对干得出这种缺德事儿。
李蜜儿皱着眉头,说:“你干什么。”
“不许为他皱眉!”杨宇强硬的命令道,手掌的食指不停的抚平她额头的褶皱。李蜜儿昏睡这阵子,他都快疯了,整个人茶不思饭不想的坐在小院子里的大树上,眼巴巴的等着她清醒过来。
一个季莫廷,就要了李蜜儿半条命么。
凭什么。
一个季莫廷,有他半分英俊?威武,家世好么。
但是李蜜儿喜欢他,是么。
他无法形容自己在收到大哥调查的所有资料的时候,心底仿若被刀子切割着疼的感觉。季莫廷和李蜜儿充满童趣温暖的通信,就像是一把长剑,毫不犹豫的刺穿了他的胸膛,然后他还要笑着对李蜜儿说,我,不介意。
他介意不起不是么。
他可以说不要李蜜儿么。
李蜜儿昏睡过去,他比谁都着急,没日没夜默默的守护在这里,就等着她可以睁开眼睛,然后骂他一句神经病。
他活了这么大,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身不由己,什么叫做,感情的事情,你喜欢人家多少都无济于事。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应该善待曾经辜负你,对不起你的人,因为或许,你上一世伤的他遍体鳞伤,体无完肤。这么想,会不会心里会好过一些,然后学会宽容,体谅,一笑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