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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34528(下)】
贺嘉良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老头,满脸戒备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这个药物研究院的院长于凡。研究院毕竟不是医疗机构,设备不全,郝医生对于取子弹和缝针这样的治疗手段也不是很擅长,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委屈贺部长了。我已经联系上了贺家,他们大约已经快到了。”老头微笑着说道,要不是昨天他看到那个生化人竟然在这个窗前站了好一会儿,他就不会好奇地跑进去看里面有什么能让这个什么都不在意的生化人在意,如果他没有看就绝不会发现贺家新家主、中央第一区上层成员、下届主席的候选人之一的贺嘉良竟然会出现在他这个小小的生化人药物实验室。
“他在哪?”贺嘉良坐起身来问道,因为浑身的伤口一动就让他皱了眉,但他一贯的忍耐力让他的声音没有漏出一点异样。于院长见状想去扶他,也被他伸手挡了回来。
于院长会错意,答道:“郝医生已经回家了。”
贺嘉良对于院长的回答十分不满意,至于那个郝医生……贺嘉良眯了眯眼睛:“带我回来的那个生化人在哪?”
“带您回来的……”于院长眼中精光一闪,却是说道:“是本院厨房外出的买菜人,并没有什么生化人。”
贺嘉良不悦,他虽然伤重,但并不是瞎了,更不会是什么幻觉,那双金色的眼睛难不成是眼珠子变成了金子。贺嘉良心道,莫不是这个院长知道那个郝医生的所作所为令他不爽,所以想通过不承认有这么个生化人来掩盖那件事?他说这里是药物实验室……这里销毁个把生化人让人永远找不到简直易如反掌,难道他已经……贺嘉良当即脸色一沉。
于院长早先认出贺嘉良之后,就分别问过生化人、郝医生甚至厨房的人事情经过。他知道是生化人把贺嘉良带回来的,但是被编入实验组的生化人规定上是不能离开实验室的,而且就算其他生化人其实偶尔派出去干点什么只要不是有害有危险的事,上面的管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理会,但这个生化人不一样。他脑中没有控制器没有‘原则’,属于超级危险对象,单单只是让他和普通人有接触,这个责任都是他这个院长不能承受的。
不过看到贺嘉良脸色的变化,精明如于院长此人立刻觉出如果不说出来,自己这次怕是不仅得不到好处反倒要受到报复了,于是连忙说道:“我们这里的生化人不能离开实验室的范围之外,带您回来的绝不是什么生化人,您应该是到这里之后见到了这几天负责打扫院子的那个生化人吧?我现在就去叫他进来。”
贺嘉良听出了于院长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但想到那个人在这里受了那样的伤之后还要打扫院子,又高兴不起来了。
实际上,贺嘉良在意的这个生化人从来没负责过打扫院子。他昨天在发现自己爬不上树之后只有放弃了取回自己纽扣的企图,买菜的人回来之后因为他擅自回来狠狠地指责了他几句,他面无表情地听完也不辩解,就和平常一样吃饭睡觉。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样子,倒也没多在意。只是第二天他发现‘没有衣服穿’这个问题仍然没有解决,于是只有把带血的衣服洗了之后去找院长要了一件新衣服。
昨天郝医生做完手术之后也懒得移动那个受伤的人,反正是个闲置的手术室也就任由那人躺在那里了。生化人拿到衣服路过的时候忍不住从窗口往里面张望了一下,贺嘉良还没有醒过来,生化人有些担心他说不定会再也醒不过来,生化人又想起贺嘉良那时候的眼神,于是就在那里站了下来。
为什么会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呢?他不解,于是在窗前又多站了一阵,然后他注意到昨天郝医生取出来放在盘子里的子弹变少了,于是猜到怕是又是被那两只小鸟偷走了。然后他又想起了他的纽扣,还有以后不能随便开着窗子了,这些小鸟就喜欢闪亮亮的东西。
于是,生化人就这么在贺嘉良窗前站了许久,然后正好院长看见了,这才发现了声名显赫的贺嘉良贺部长竟然出现在他小小的研究院里。
于院长发现贺嘉良之后立即派人通知了贺家,并且立刻把贺嘉良转移到了各种家具齐全的房间,又做了些后续检查,确定不会有大问题了这才安了心。不过,因为怕出什么意外,所以于凡一直亲自守着贺嘉良不敢离开。
至于贺嘉良,一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人,见不到人就心里惴惴不安,刚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挪了地方。
贺嘉良醒过来,于院长自然是大喜过望,却没想到贺嘉良一醒过来就找那个生化人。于院长并没有参与救治贺嘉良的任何一个过程,不过能在最后露个脸也是好的。只不过这个脸如果露不好,那还真不如不露。不过既然贺嘉良要见那个生化人,他就把他送来,且看看情况。
这边贺嘉良和于院长各有所思,都不那么轻松,而那边作息规律的生化人正进行他雷打不动地午睡,以至于被拖进贺嘉良的房间的时候还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当一个人在虚弱的时候容易产生印随行为——对第一个看到的人产生一种特殊的信任感,特别是独自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的时候。总之,贺嘉良就是一看到这眼熟的生化人之后,整个人的神经竟然都放松了下来。
“刚刚在睡觉?”
“嗯,十二点到两点是午睡时间。”生化人由于多年的习惯被打破略有些不习惯,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只是揉了揉眼睛。见这个人也好,不过是少一天午睡没什么大不了的。
贺嘉良看了眼于凡,示意他可以出去了,于院长本来还想重新坐回贺嘉良床边的椅子上去,这会儿接收到对方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好抖了抖胡子默默地退了出去。
于院长出去只好,贺嘉良伸手想把床前的椅子拉近一点儿,结果椅子没拉过来他自个儿却重心不稳地差点摔下床去,幸得他稳住了只是一脑袋重重地砸在床边儿。可这一用力伤口就一齐撕心裂肺的,疼得贺嘉良差点叫出声来。
整个过程,旁边的生化人都没一点反应,只是这么看着,似乎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贺嘉良突然有些尴尬,疼还是次要的,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觉得这么丢人。被人背叛差点命丧黄泉的时候他没觉得丢人,从死里逃生从垃圾房里浑身是血地爬出来的时候他没觉得丢人,可偏偏是一点小事做不成他却突然觉得丢人了。还是当着一个生化人的面前丢人了,不,其实是当着这个生化人的面前才会觉得自己是丢人了。贺嘉良觉得有些挂不住脸面,他挂不住脸面,少爷脾气犯了忍不住就迁怒周围的人。
“看见我摔倒,也不知道来扶一下吗!”
“哦。”生化人走过来倾下.身小心翼翼地把贺嘉良扶回原位,他记得那天贺嘉良皱眉的样子,他也看出刚刚那一摔他大约是摔疼了,所以他动作很轻很小心,并且暗暗记下他摔倒的时候他应该去扶一下。
对于他的认真,贺嘉良明显是十分满意,他扬了扬下巴对他道:“坐吧。”
生化人照做。
“把椅子拉过来点。”
“好。”
生化人这么听话,贺家良心情顿时好多了。他摔倒时虽然他只是在旁边看着没有表示,但好在也没什么太多的表情,这一时的难堪也就翻过去了。只是突然想起昨天他也是这样叫他坐下的时候,那个郝医生恶心的笑容,贺嘉良眉心一跳,往旁边侧了侧身子,拉了一个枕头递给生化人。面对生化人不解的表情,贺嘉良有些歉意道:“昨天……我……对……我也不想那样,只是……”
似乎不论怎么说都是为自己的无情和自私做狡辩,贺嘉良说不下去了,硬是把枕头塞到生化人怀里,不容置疑地说道:“椅子硬,垫着点儿。”
生化人乖乖地点了点头:“哦。”
“你……伤好点没?还疼吗?”
“不疼,没什么感觉。”生化人答道,想了想又说:“倒是你昨天浑身是血,伤好点没,还疼吗?”
这话后半句听上去有点耳熟,不过贺嘉良也没纠结什么,自负地说:“没什么大碍,他们派出那么多人,也不过是干掉了我几个保镖,爷大难不死活下来了。等我一回到贺家,就让他们百倍千倍地给我还回来!”
生化人听得懵懵懂懂,点了点头,不知道怎么接话,所幸就闭上嘴静静地坐在一边。
贺家良心情愉悦,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生化人好奇问道:“你原来是什么型生化人?”
“大概是治安生化人吧。”生化人想了想答道。
“大概?你被送到这里多久了,怎么连这都记不清了?”贺家良不解,难道是因为记忆出了问题被报废的?还是报废之后因为什么实验记忆系统受到了损伤?
生化人点点头答道:“42年了,之前的事并没有人告诉我,只是听到他们说我这一批应该是编入治安队。”
治安队一直是贺家人的管辖范围,如今一区的治安部也是在他的管辖之下,要查个把人绝对不在话下,就算要把人要回去也只需他下发个文件,都不用托人帮忙的。只是记忆出现问题,那也算不了什么大问题,于是贺家良问道:“你编号是多少?”
生化人愣了愣说道:“我没有编号。”
“没有?”
“我在42年前被唤醒的,之后因为是瑕疵品就被直接送到这里来了,没有获得过编号。”
贺嘉良惊讶道:“你是瑕疵品?”
“嗯。”生化人点点头。
“你……哪里有问题?我看你都很好啊。”贺嘉良担心地说。
生化人指了指脑袋,“控制器……”
“什么?!”贺嘉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瞬间忽然有些心慌,他之所以从见到这个生化人的第一眼的就决定相信他是因为他是生化人。
生化人不能杀人类,这是由他们的控制器所严密监控的最高原则,生化人决不能违背其原则,而且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概率生化人出了问题违背了原则,哪怕只是思想中一闪而过的念头都会被敏锐的控制器捕捉到,那么控制器就会启动自爆装置将其消除……人类从来不相信自己以外的任何生物,甚至是任何装置,控制器是人类对生化人最根本最基础的‘信任’。如果没有了控制器……
贺嘉良惊出了一身冷汗,没有‘原则’的生化人,昨天他对他的‘信任’没有被辜负只能算是运气好,而在没有‘原则’的情况下他还是救了他,也是他运气好。
“我不受控制器控制。”生化人以为他没听清,解释道。
贺嘉良几乎是立刻打消了今天就一起带走这个生化人的决定,不过想到他说他已经在这里42年而且还能在实验所里自由活动,那就是说他应该是对人类并没有什么威胁,贺嘉良又稍微放下心来。“发生了故障?”
生化人看贺嘉良半天都没有说话,但他的问题他还没有回答完,他等了会儿还是继续说道:“控制器安装时故障没能接入,主机应急措施传导失误没有停止我的培养,直到我被唤醒他们才发现这个失误。”
“那之后你就一直住在这个实验所?做什么?”贺嘉良问道。
“是的,因为是瑕疵品不能投入社会,但是我们生化人造价昂贵,不能直接丢弃,就送到实验所来了。”生化人点点头,“我是实验A组1号,不过如今因为五感渐渐钝化,普通实验已经不再启用我了,所以如今相对于其他生化人我比较清闲。”
“原来如此。”贺嘉良若有所思。
贺嘉良没有再说话,生化人坐在一旁无事可做,听到那对偷了他扣子的小鸟儿叫得欢快,回头看得出了神。
才过午时,贺家人火速赶到了实验所带走了贺嘉良,而贺嘉良只是临走时看了生化人一眼,却并没有领走他。
生化人的生活还是那样,于院长突然高升,郝医生满心期待地等着自己升为院长的通知,只是为自己露了丑还没有第一时间巴结贺嘉良而略微有些忐忑,不过那不过是个报废的生化人,何况贺嘉良终究是他做的手术,所以他也并不是很担心。
在实验所一片喜闻乐见的气愤之下,除了生化人之外,其他人对于郝医生会不会升任新的院长各有想法。只有他,并不关心这些,总在院子里看着那棵树,最终还是借到了梯子,只是他从鸟窝里拿走的并不是他的纽扣。
郝医生终于接到了通知,意外地是这通知竟然不是升他做院长,而是被调入了贺家管辖下专门负责生化人健康和医治的医院。对于郝医生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惊喜,那种名不见经传专门对比药物效果的小实验室怎么能和这样的大医院相比。
但是郝医生在走之前,并没有忘记自己曾经在贺嘉良面前对那个生化人做了什么。不过既然贺嘉良不仅不提还给了他更好的待遇,郝医生就放了心。对于这样的结果他也有所预料,想想就知道贺家人怎么可能会在意一个生化人,不过他也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有过这样的事,斩草就要除根。
当天下午郝医生就动手了,之后他便再也没能见到他的调任书第二次。
生化人在昏迷前最后的印象就是有什么东西穿过了他的身体,他倒在了地上,胸口涌出了很多血,不过,幸好并不会痛。在昏昏沉沉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并不会感觉到疼,但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地消失……可与此同时,似乎很久以前就已经失去了的五感,连带着痛觉竟然似乎都渐渐地出现了,真是讽刺,难道临到死了还不让他轻松一点吗……
渐渐地,他的身上越来越痛,意识却清晰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
也许这一生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到那个人,为了把那个人背回来,为了救那个人……如今他完成了他的使命,所以他就要死了吗?
他等了那么久,他以为他一直都是在等着死的那一天,然而这一天终于来到的时候,他竟突然有些舍不得了。
原来他并不是在等着死,他一直等的…是那个人啊……
生化人的身上越来越疼,似乎除了身体上还有别的什么地方也有些疼。那天他走的时候于院长不许他跟着出去,他应该……不听命令地跟上去……至少……跟到门口去……也许还可以看见……
当疼痛到达一定极致的时候,超过了神经和*所能承受的范围,除了麻木失去感觉之外,还有就是彻底地解脱而去。生化人的意识终于变得模糊,仿佛连灵魂都一点点飘散开来,当一切快要消散的时候,忽然手上传来了清晰的触觉。并不觉得疼,而是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生化人的耳边响起来:“不许死。”
是他。他说不许死,他不许他死,他是要他活下来吗……
生化人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视觉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不仅视觉,他的听觉、嗅觉……浑身的疼痛感让他几乎可以可以确定他的各种感觉怕是都已经恢复了。
阳光从透亮的窗台照进来,洁白的墙壁反射出刺眼的光,贺嘉良握着他的手趴在他的床边。
生化人一动,贺嘉良就立刻醒了过来,看到他已经苏醒,贺嘉良明显很高兴,扬声把守在门口的保镖叫了进来,又给他们各自派了些什么买东西端茶倒水削苹果等活计吩咐出去。
等忙完了这一切,贺嘉良才对他说:“对不起,那天我来晚了一步,不过现在什么都好了,你失去的我都不惜一切代价给你复原回来了。”
生化人茫然地点了点头,他并不在意这些,甚至没有感觉似乎对他来说要更好一些,反正早已经习惯了。
“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贺嘉良阴狠地说道,而在看到生化人的一瞬间之后,他表情立刻就缓和了下来。
而生化人还是点点头,并没有人伤害过他,即便是人类,想要得到什么,也总是要有付出的。在他看来,郝医生和贺嘉良都是人类,谁都没有必须救谁的义务,所以他能做的,就是付出代价来救他。
贺嘉良并不关注生化人的反应,在他看来他肯定会觉得高兴,所以他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另外,我给你申请到了身份,你的工作编号是34258。”
他再次乖巧地点了点头,似乎那日救过他的人他都有报答。于院长走入了仕途,郝医生也调入了大医院,而他获得了一个身份。工作编号对生化人来说,意味着自由和生化人权利,有了工作编号就可以像人类一样活着,哪怕只是一部分像人类一样。对他,他报答的似乎已经够多了。
只是,对他来说,其实不管做什么工作,和从前也没有什么区别。生化人什么都没有说,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不可能的何必强求。
他只是看着贺嘉良,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多看一眼是一眼。
贺嘉良发现生化人盯着他看,心情很好,开口说道:“34258、34258,太绕口了,以后我就叫你小八。”
“嗯。”
“啊,对了,以后你就和我在一起吧。”贺嘉良不容置疑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生化人愣了一下,下一刻黯淡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他露出平生第一次也是最灿烂的一次笑容,他说:“好。”
这一刻的喜悦是无与伦比的,以至于他并没有发现,被修复的……并不只是身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