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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日子似乎轻盈了许多,转瞬滑溜而走。我在砂砾之中采集了几种灵草,舍不得太过消耗,取其保有少量药力的枝叶尝试炼化调和,但往往都是失败。
几种药力简单粗暴的融合在一起,最终的结局就是药效相互冲减,最后化作无用的粉末。我有些挫败,但并不灰心,凡修之内没有能获取灵药炼制手段的途径,但法子都是人想出来的,死马还能当活马医呢,我手里有砂砾这一整个世界,虽然消耗大了点,但总归能摸索出一条方向来的。
只是时间太仓促了……
我叹息一声,眉心传来隐隐刺痛,灵药都是非同寻常之物,尝试炼化已经让我损耗过大了。
眼前发花,无法继续下去,我改为在书架边取下几本话本,搁在手里头翻了翻,纠结起来。
原本只是心中一动随意提及,陛下不能说话,而我又觉得就这样浪费时光实在可惜,季云卿的事让我感悟到人生短暂。他不说,便让我多讲些吧,自言自语还需要个话题,最好的便是讲故事了。可真实施起来,又不知道给他讲怎样的故事才比较妥帖。
翻着话本,苦恼着,不知不觉夜已深。
我打了个呵欠,想要睡觉,却倏忽听到一声不属于身遭的异响,是被褥摩挲的声音,不大不小,像是故意给我听到的。
陛下若是在喧杂的环境中开启魂戒我也不会有立马的感知,除非他开口唤我。可他身边约莫还有伺候的人,没有开口,在这样深夜寂静的环境中,弄出点声响来我也能辨别出了。
我立马精神抖擞,翻了个身改为趴在床上,摊开了话本:“哥哥要睡了吗?”
他不答,修长的指尖轻轻敲了敲魂戒。微微的震动,直达我的灵魂。
我忽然想到他也是卧在床上的,墨发垂散,兴许刚沐浴不久,还带着几分湿濡。两人呼吸声这样近,让我做了番少儿不宜的设想,脸微微发烫。
我清了清嗓子,放低了声音:“那哥哥睡吧,我小时候就这样,听着故事很快就会睡着了,不想着其他,还能助眠呢!”
他像是忘却了要噤声,轻轻嗯了声,清冷的嗓音携着丝缕的温柔,像是含笑。
……
翌日一早,我是被太监的声音吵醒的,只有一瞬,听他低低唤了句陛下。
我昏沉的意识一惊,险些错乱地以为自个正睡着陛下的寝宫,睁开眼时那声音就没了,着眼看四周也无人,窗边的光檬檬的,天色还没大亮。
万籁俱寂,人也惫懒,我忽而觉得开心,闷着笑起来,翻身抱着被子又睡去。
接下来的数日仍是如此,我只有偶尔会和陛下一起吃个饭,再不然就是趁他不忙,偷偷溜到御花园中见上一面,然后主要便是通过魂戒沟通了。陛下对我讲的故事没什么评价,见面了也不会多提,若无其事的态度一如往昔,我拿不准他的想法。
孝期未过,上头有皇太后看管着,不好太过明目张胆。陛下自小离宫,与先帝并无多深刻的感情,但愈是如此,愈不能随意。孝道为先,这是根深蒂固的礼法。
这期间我去天镜宫找过一回季云卿,他已经放弃了寻找三生,即便是在京城要寻一个模样身形能随时变化的人也太过艰难,更何况三生吃了亏肯定会躲得远远的。再者,机会只有一次,他自己任由其逃走了,也没有第二次费尽心思的*。
所以我见到他时,他整个人都很平淡,窝在躺椅里头眯眼仰望着我,仿佛惊奇我会出现在这:“我还以为陛下不会放你出来了。”
我脸上微微一烫,没和他多说此事,坐下来:“你说人修之所以难以步入脱凡镜,是因为凡界气息太杂,最后一层桎梏只有药力可破?”
他闭着眼,漠不关心的模样,从旁近的小几上摸到几颗剥好的核桃,扔进嘴里。“嗯。”
“可凡界不仅灵草极少,也没有炼制灵草的方法。”忘川草本质上都不算灵草,不过是产于冥界的草罢了,与凡界的狗尾巴草等同,就已然对人修有极大的诱惑了。
“所以从古至今,只有寥寥数个人可以脱凡。”
我道:“我这里有很多灵草,我们可以试一试。”说着将自己想到的单子给他,“有些灵草依我现在的修为没办法炼化,只能麻烦你了。我从萱玲那里的书籍里看到了,都是可辅助人修修炼的灵草,但是药力太过霸道,除非是脱凡境的修为,否则无法吸收,我们需要找其他的东西给它中和一下,再试试能不能给你用。”
季云卿睁开眼:“就算可以找到其他灵草可以用以中和,我们都不是炼丹师,也毫无办法。”
这就好像让一个从未作过画的人,要画出可流传千古的名画来,甚至于还没有一位老师可以引导。
我明白他的意思,事实如此,我只是不想太早的低头,执拗地将单子往他手中塞:“试试吧。”我看着他,“成吗?”
季云卿迫不得已接过单子,看我一眼:“往后每隔两日你便来一趟天镜宫吧。”
“怎么?”
他将手里的单子一扫,“一起研究药方,总还要相互交流心得。”
隔两天出宫一次,好像有点频繁了,可他能答应下来,已经足够我欣喜。至多和陛下商量一番吧,于是点点头:“那好,要不叫上萱玲一起,多个人多份力。”
季云卿得我点头,眯着眼笑起来:“她体质和咱们不一样,算了。”
……
季云卿肯配合,我的动力又增强了些,回宫复查了相关的典籍。跟着调配药剂,为了节约灵药,免不得多从边角料下手,对神识的负担就更重了。
好在这可做修炼神识的法子,使其更凝实灵活,兼之神识始终萦绕着灵药,吸收了丝缕的灵气,我根基尚弱,一丝一毫也足够用了。
不知不觉到了用晚膳的时候,阿喜知道我近来一直在倒腾药材,废寝忘食的,自发进屋将我拖出去吃饭。
刚被她拉着出门,乍见夕阳陡然刺目地叫人无法忍受,我捂着眼睛往后退了步。阿喜并未察觉,招呼着狗子,也同我喃喃:“今个几位大学士还在内阁,陛下铁定抽不出空过来了。我真是奇了,这阵子小姐你同陛下用膳、散步的时候也不唤我走开些了,一直这么矜持实在不像你,不是说陛下身上的光芒三天就散了吗?陛下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您还不主动些,要是给旁人勾走了,看您怎么哭去。”
我稳了稳神,想是神识消耗太过。虽然汲取了一丝灵气,但药力里头霸道的成分涌上来让我不适了。果然不是炼丹师,做不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简直事倍功半啊。
“嗯……我近来神识有点弱,碰不得他,自然要清心寡欲些。”不忍也得忍,季云卿只有三四个月了,自然该以他为先。再者陛下对肌肤之亲也没什么要求,似乎更喜欢纯精神的,我不主动,他也从没主动过,也不知道是否是孝期的原因。
阿喜这才回头打量了一下我的神色,看上去有些严重的模样:“那小姐晚上就不要再捣鼓那些东西了,您这样子,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身子要是拖坏了再花几天补上来那才不值得,今个就早些休息罢!”
我笑笑没吱声,吃了饭回房,又翻了翻书籍,脑中实在胀痛,被阿喜催促着躺下了。
将今晚要念的话本折好角了放在一边准备好了。看看天色,陛下应该还要一会才会安寝,等他开启魂戒我听到声响自然会醒的,遂不再多想,闭眼睡去。
殊不知再睁眼就是天亮,明晃晃的阳光斜投下来落在我的帐上,有种岁月静好的安稳。
我扶额,脑中的胀痛已然消散干净,只是有些混沌。盘踞于魂戒上的神识安稳着,没有被传唤的动静,话本还扣在桌上,烛光已经燃尽。
阿喜听到声响进来,轻车熟路给我布置洗脸水。
我坐起身:“陛下昨夜可来过?”
阿喜一脸怔然:“没有。掌印手下今晨过来送玉节,恰好提及过。说是陛下昨夜没事,就寝还比平素要早许多。”
玉节是天镜宫传讯之物,想也是季云卿给我带话了。
我没吱声,自个爬下床温吞吞地穿衣服,复望一眼倒扣的话本,心里头空落落的。但仔细想想,讲故事并非重要的事,陛下当初的态度就是可有可无,兴许还是看在我激动的面子上才答应下来,久而久之觉得负担却又不好提及……
我捂住脸,羞愧莫名,他难道会嫌我聒噪,吵了他睡觉吗?
这么一想,前阵子只要他将魂戒打开,我见缝插针总要和他说上两句话的,好像……是有点黏人聒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