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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菡遮遮掩掩地答道:“啊,夫人,就那谁,诶,你叫什么来着?”
小谢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谢羽。羽毛的羽。”
香菡颇有几分“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干嘛说那么全”的困惑感,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倚华的声音却越来越近:“那谁?那谁是谁?”
香菡答道:“就那谢……。”还没等她说完,倚华已经走了过来,一脸戒备地挡在她前面。对着谢羽厉声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谢羽头一次正正经经对她施了一礼,抬起头来面对的仍然是冰冷眼神。
他心知这几天来的误会争执,绝非一朝一夕能解决得了。只是放低态度:“见过夫人,这次在下只是路过,想顺便来找香菡姑娘道个歉,绝非是来找麻烦的。”
倚华睥睨了他一眼:“既然是路过,那就赶紧告罪赶紧走吧。”
谢羽一阵头大,顿觉倚华比香菡难沟通多了:“夫人,我已经道完歉了,再说在下犯得应该是错不是罪吧。”
倚华压根没好好听他说话:“行了行了,道完歉就走吧,在这嘚吧嘚算什么?”
香菡拉了拉倚华的衣袖:“夫人,人家也是跟大人谈事的。既然误会都解释清楚了,还是让他和大人继续谈吧。也省得你们吵架。”
倚华仍是不忿:“吵架?谁告诉你我们吵架了?为这种小事吵架我们犯的着吗?”
香菡亦是无奈,但限于炸毛的波斯猫也得顺毛摸:“夫人,若依你的性子,自然吵不起来。可大人他是个死脑筋,这事儿若不解决,他不痛快你不是也不高兴?要我看,大家退一步海阔天空算了。”
倚华眼波流转:“你原谅这小子了?”
香菡垂首低眉:“有什么好说原谅不原谅的?这样想的人又不止他一个。只不过他不识趣,非要说出来罢了。”
倚华仍执着地去握她的手。话锋凌厉:“别说这种长别人威风,灭自家志气的话。要是还有谁不识趣,还是打回去,我替你做主!”
小谢心里有些触动,原来。有些事情,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倚华瞄了小谢一眼,似是有了计算:“说吧,想要多少?”
小谢被她单刀直入地唬了一跳,嘴唇颤了颤,才咬牙说出:“我可以求你,怎么求都行。只要你给我五百两!”
倚华径自笑将起来:“还真是一点都不让,不过别怪我提醒你,这五百两只是你想的价码,没闹成这样之前我或许还能考虑。如今大家的关系成了这个局面,你觉得你一个人的求恳,就值我拿二百两出来?”
小谢低声下气:“那夫人想怎样?”
倚华侧头想了想:“我不需要你求我。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跟我哭泣哀告的,根本就是一点意思都没有。香菡的歉你也道了。说白了,我如今手头钱紧,像香菡说的,大家各退一步,四百两,不二价!”
小谢仍是执着:“夫人我真的可以诚心诚意求你的……。”
倚华回绝:“我不需要。我自己出一百两,没得商量。”
小谢勉强接受:“那就谢谢夫人了,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见下冷大人?”
倚华抬起手,香菡会意扶住:“钱是我拿的,想得银子,就一切听我安排。不该你问的不要问,明天叫胡副将过来我家吧。”
小谢默默离去,香菡陪着倚华回房。倚华坐下,逗香菡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刚才特别不通情理?”
香菡温温笑道:“哪儿有?钱是夫人的钱,夫人想怎么花都是夫人的事。要我说,像夫人刚提出的五十两已经很不错了,一百两更是锦上添花,我倒觉得他们不知足。要不是为了大人,谁搭理他们呢?”
倚华疲惫地往床头一倚,却还不忘拿拨浪鼓逗着躺在刚买回来的摇篮中的小女儿:“可不是?遇上冷木头的事儿,我就得破财。虽说夫妇一体吧,也没有把钱往水中扔的道理。等年过完的,我非得跟他约法三章不可。”
香菡窃笑:“夫人还是心软吧。真要不给他钱,得了贵妃娘娘的馈赠就该瞒着他,哪儿还会巴巴在他面前炫耀?就说这次,大人自己都没说管您要钱,还不是您自己为了他高兴,提出来要贴补他们?”
倚华嗤之以鼻:“我那是嘴快加上得意忘形,才不是想帮他呢。”
香菡提出不解:“不过夫人干嘛不让那谁和大人见面呢?让大人知道您宽宏大量,一片苦心岂不是更好?”
倚华来了兴致:“我问你,你和他之间算是谁先退一步的?”
香菡想了想:“他都到咱家门口了,恐怕算是他吧。”
倚华继续诱导:“那我和他,算是谁先开口告罪的?”
香菡未曾犹豫:“当然是他啊!”
倚华拍手:“这不就结了。让他见冷木头,指不定三言两语,冷木头就当人家是受委屈的小媳妇,我是放高利贷的恶人了。说不定还嫌我拿的钱少。切,拿自己的钱给别人做嫁衣裳,我可从没这么憋屈过!这事儿啊,要说也得我来说。”
香菡抿嘴一笑:“说到底,夫人还是想跟大人言归于好嘛。”
倚华轻轻捏一把女儿的小脸:‘废话,不跟他言归于好,难道任由他在书房把自己冻着?”
冷澄在书房都快把《中庸》翻烂了,也没能平心静气下来。寒气偏偏还一阵阵地袭来,冻得他直跺脚。
正在他跺脚跺得快把地面跺出坑来的时候,倚华一步三摇地进来了。
霸气十足地往他面前扔了张银票,他莫名其妙地拿起来一看,一百两。
什么意思?过夜的花销?
呸,想什么呢,就算是过夜花销,也不该是女人给男人吧。
不过如果收了就能不睡书房的话,这倒也行,买卖挺合算,稳赚不赔……冷子澈你的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
冷澄一脸茫然,任倚华从容解释:“别大眼瞪小眼了。这是说好的贴补军中过年的钱,看在你的份儿上我在五十两上又翻了个倍。刚跟那谁……小谢说好了,明天来拿钱,整整四百两,怎么样?”
她只说跟小谢讲好,半字没提那人来道歉来央求的事。好端端的事让她这么一说,立刻就成了她虚怀若谷,海纳百川,不但容忍了别人的无礼,还主动加钱,简直高风亮节,无与伦比。
冷澄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倚华,真是多谢你。你真是……。”
倚华话里忍不住又酸溜溜:“我真是什么?真是个出言不逊的女人?”
冷澄挠头:“那天的话你还记着呢?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倚华顺手倒拎起《中庸》,在冷澄面前威胁地晃了晃:“有人连洞房花烛夜都记忆犹新呢,我怎么好意思那么大忘性呢?”
冷澄一时间也没了话说,只能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去钩倚华搭在书页上的手指。
一下,甩开。两下,没钩到,三下,挣扎,被吓到放手。四下,五下,终于钩上,象征性地动了动,也就任他牵住。
冷澄凑近,四目相对处,温热的呼吸在风中相互感染:“今晚上,我能不能不睡书房了?”
倚华嘲笑道:“是我让你睡得吗?谁让你自己喜欢呢,就那洞房花烛夜,你不就是在书房过得吗?”
冷澄声音沉稳:“此一时彼一时嘛。”
那时,我还没了解你。那时,我还没看懂你。那时,我还没……爱上你。
倚华故作姿态地哼了一声,自顾自掉头而去,手却始终没放开。
冷澄就这么被她拉出书房,往卧房里床上一推;“我要出去逛逛,你在这给我看着小丫头!”
冷澄哭笑不得:“大冷天你去哪儿?不是夫人,我都承认是我不对了。”
倚华笑道:“大冷天就不能出去了?待在这里跟你一起逗孩子?小丫头才几岁,一个人逗两个人看都一样!”
冷澄摊手:“不是,你就不能陪陪我吗?”
倚华笑容里染上几分痞气,她钩起冷澄的下巴,憋着气学流氓的口吻:“小美人别心急,等大爷出去逛够了就回来找你!”
冷澄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看起来倒真有几分被调戏的良家妇女的风致。还没等他说什么,倚华就乐不可支地跑走了。
冷澄看着她留下的披风:“你急什么?回来把衣服穿好再走!”
倚华笑了一路:“美人你真贤惠!”
不明就里的香菡过来送吃的:“诶,大人,你回来了?”
冷澄咳嗽了一声,努力摆出威严的架势:“怎么?这是我的屋子,我就不能回来?”
香菡掩口而笑:“嗯,大人说的是。大人,刚才夫人一口一个美人美人的,美人是谁啊?”
冷澄的脸立刻就黑了,欲盖弥彰道:“不知道,谁知道她说的是谁!”
香菡好奇道:“不知道能被夫人称作美人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照我看,夫人自己就是个美人,眼光肯定很高。说不定那美人能倒房子倒城墙呢?”
冷澄扶额:“那叫倾国倾城,香菡你没事也多看点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