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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到宝?
我又有种想拿手指戳向自己的冲动,但想想这个举动做起来挺傻的,就硬挺住没再犯。
只听南城九倾“谦虚”笑语:“哪里哪里,三出七阴的处子,两魂不全阳气已破的确难寻,但说是‘宝’未免过誉。”
三出七阴的处子,两魂不全阳气已破?反复默念这两句,突然发现好像并非是瞎说,指的不正是我现在的情况吗?
那么,“的确难寻”是什么意思?
我恍然看向南城九倾,他却在瞅白越的魂体,目光莹动透着我看不清的深邃。
“既然三魂已出,今晚算是成功大半,请苗姑娘完成收魂。”
陈爷转头跟苗蔻吩咐一声,又拍南城九倾的肩,“看来南城大人的确诚意不浅,老朽多虑了。”
南城九倾微微点头,揽过呆若木鸡的我返回原位。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待坐下,我忍不住问。
场中,苗蔻招手大汉们端出三只略显眼熟的青花瓷罐逐一摆在人头边上。
她重新挥舞起那串银铃,相比刚才那番能让万物静默的音律,这回显然舒服多了,像春晨山中的群鸟齐唱,充满了轻松的愉快感。
被我“加固”过的白越魂体扭动得厉害,似在挣扎又似在随铃声舞蹈,看起来极其诡异。
听见我问起,南城九倾终于转过头,淡然的眼神似乎能轻易地窥破我惶惑不安的心思。
“妙妙,你有疑虑?”他不回答,却问起这茬。
我皱眉:“不该有吗?要不解释一下刚才你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能打消我的疑虑。”
南城九倾垂下眼睫,又抬眸:“妙妙,你现在的状况就是它们的意思。”
“‘的确难寻’又是什么意思?”我打断他未尽的话语,直接问重点。
南城九倾伸手过来握住我,可惜以他冰冷的鬼身从来不会给我带来温暖,这会儿恐怕连原有的踏实感也消失了大半。
细想刚才这两句,心里的疑虑已经够我开出几百个脑洞,而且个个灰暗。
“九倾,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利用我,”平静地把最灰暗的脑洞坦白给他,“我的属性这么‘难寻’,就是你与我纠缠到现在的原因?”
南城九倾惊讶地挑起了眉头,仿佛不太理解我为什么会这样说。
“要不先回答我,作为冥主,你既然能轻易将一个人的阴魂逼回身体,那为什么一直让我三魂不全地活在这世上?是不是只是为了让我保持所谓的‘两魂不全’?”
越琢磨越灰暗,控制不住地把扎在心眼里的那根刺拔给他看。
“哈,这么问出来,”背后又传来耄将贱兮兮的笑,“好像挺好尴尬的哦。”
我和南城九倾同时转头去狠狠地瞪他。南城九倾的样子可能更加凶神恶煞,让这只嘴巴没上链的烂舌鬼抖了抖脸皮,识相地夹起腿朝旁边爬去。
场中也奇怪地安静下来,苗蔻收尾了她的银铃舞,将塞在人头上的符抽了出来夹在指尖,然后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在白越的魂体前挥动,魂体跟随符纸的上下翻飞而飘逸。苗蔻挥了几圈后轻呵一声,将指尖的符“啪”地往一只青花瓷罐上贴去。
我猛然记起这些瓷罐为什么看上去眼熟,它们曾在爻眼岛的焚棺幻境中显现过,被祭魂使们拎在手里的就是这些瓷罐子。
但比起关心这些罐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只想要南城九倾的答案。
安静地等,南城九倾沉默了很久。
“是的。为夫是想让你持续‘两魂不全’的状态。”他居然承认了,就像上次承认与我只是一场修行,同样利索得伤人。
爽快的承认倒让我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为什么?”只能干巴巴地问这么一句,我心累,连生气都没了必要。
这位鬼大爷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个低情商的耿直boy,他对我的疑虑总是挑个接近真相的回答,而不会考虑这个真相是不是会让我一口老血喷出。
“只因为,为夫不愿任你堕入原有的命格。耄将给你所示的并不假,但其中还有诸多缘由,”南城九倾轻叹,还是没意外地软下口气,“妙妙,若信我就别猜疑太多。我南城九倾与你,绝无伤害的心。”
我潦草地点了点头。这会儿除了姑且相信,还能做出什么反应呢?
就算脑子里有千万个阴暗脑洞,心里憋了无数个疑问,但自己已坐在这里,四下盘踞的一群鬼类和一看就不怎么正常的人类,手无缚鸡之力的傻姑娘还能做些什么?
只能把所有疑虑先按下不表。
“妙妙?”面对我沉默的克制,南城九倾显然有些无法适应,淡然的口气里多了一丝慌张。
“她怎么了?”为了让他不再纠结与我的情绪,故意岔开话题,用下巴指了指场中。
看样子,苗蔻正引导白越的魂体进入青花瓷罐。这过程好像不太容易,魂体接受符的召唤,但似乎并不愿意进入罐内。场中本是安静不作声的围观群众开始不安分了,淡定的唐装老爷子擦了擦眼镜,然后一脸忧色地看向她。
“奇怪……”南城九倾顺着我的意看向苗蔻,修眉微皱起。
“苗姑娘状态这么不好,陈爷到底是怎么找上她的,只是因为长得好看?”我不屑地哼声。
南城九倾略带诧异地瞥了我一眼,沉声解释:“据说是阴阳方术界最出色的后起之秀,师出名门家世传承绝非浪得虚名。阴渡官能找她帮忙绝对不是看在脸的份上。”
我点头:“所以我们刚才演了那一出,让她以为我也是方术界的人?”
“嗯。”南城九倾抬头观月,似升起些不耐烦,“我们最好再去帮她一次,否则要白白浪费了这些时辰。”
看样子,苗蔻的确需要“英雄救美”了。白越的魂体又开始黯淡,它围着青花瓷罐转了好几圈,形色愈发表明,看起来离散开不远。
“要我出手吗?”揪了揪南城九倾的袍摆。
“要。”他哼了声,伸手将我拖起来,“这次只要你。”
然后凑在我耳边嘀咕了几句,我听得有些晕:“确定我行?”
南城九倾深深地看定我,呶了呶嘴,略带不爽地轻巧一笑:“若你不行,恐怕这世上就没人能行了。”
我横他一眼,起身再次向场中走去。
苗蔻见我走近她,脸上显出一丝难以伪装的厌恶。
“苗小姐,时间不早了,且让我一试吧?”我不愿与她进行情绪交锋,只得转过头看白越的魂体。
此话一出,场中顿时哗然。
我知道自己又把苗蔻给得罪光了,但没办法,这档口我还真憋不出什么情商高的说法,能让自己合理地插手此事又能在众人面前保住苗蔻的脸面。
陈爷不作声,嘴角弯起笑得颇有深意。他举起手里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然后朝我抬了抬杯子以致意。
这下,苗蔻的脸色更难看了,她一言不发地转身退后几步,硬气地将瓷罐前的位置让了出来。
我站到白越的魂体面前,仰头静静地看它。
白越的脸,白越的身形,还有白越那万年不变的微勾唇角的神情。
“你走过去,不用念咒也不用贴符。握紧魂奎集中所有精神跟魂体对话。但记住,对话不能超过十句,更不能惹怒它。”
我按着南城九倾刚才传授的“秘籍”,用尽全力捏着手心里的魂奎。捏了将近一分钟,阵阵剔骨的阴寒从皮肤上渗进血液,随之流向全身各个角落。我觉得自己被这些阴寒的气息给同化,身体好像正在慢慢变轻变空变得像一团绵软的云。
这感觉,熟悉得让我有些害怕。当魂体时,经常能“享受”到这样身轻如燕的酸爽。
难道我被魂奎逼出了魂体?
心一慌就想睁眼,却清楚地听见一句熟悉的呼唤。
“柳妙,是你吗?”
强烈的欢喜直涌心头,我睁眼就赫然发现自己竟和白越一样,轻飘飘地悬浮在空中。
慌乱地向四周望去却看不清场中任何一张人脸,包括苗蔻。所有人在视线里晕化成一团色彩斑驳的光团,微微跳动。不见面目和身形,甚至听不到他们发出的任何声音。
但这种变化不包括三个鬼类。
南城九倾和耄将,还有阴渡官陈爷的模样依旧清晰可见。他们镇静自若地看着我和白越浮在空中,自然地就像在看天上的鸟和云。
见我看向他,南城九倾就伸出俩手指头捻出个手势。
尽快,别磨蹭。
我明白,转头再次看向白越的魂体。他在我眼里,不再白茫茫如一团雾气,而是如常人模样的白越,甚至还穿着那件戏服。只是看上去很单薄,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了似的。
“柳妙?”略迟疑后,白越抬手摸向我的脸。
指尖轻抚在皮肤上,却带不来一丁点的触感。
我僵硬着身体,微微点头:“是我,白越,我来接你回去。”
“回去?回哪儿?”白越收回手,挠了挠自己的头,“我睡了多久,今天的戏拍完了没有?怎么没人叫我起来啊?”
我一愣,继而明白:魂体的记忆,显然还处在他被寄噬婴干掉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