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琴音无双

说谎的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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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烛刚说完,端木黎冰冷地目光射去,薛烛说完一笑,又恢复了慵懒的笑意。但是秦穆雨确定没有看错刚才他如同择人而嗜的猛兽一般的眼神。睥睨。

    “就怕你没那个本事,你的墨竹姑娘就不知道和二皇子的琴声比起来哪个更胜一筹了。”端木黎冷冰冰地看口,薛烛勾起嘴角,

    “拭目以待吧。”

    秦穆雨叹了口气,突然为墨竹不值——这薛烛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不知道后面墨竹的出阁又会变成如何。墨竹所期待的众人所以为的理所当然,在薛烛这里似乎根本就不通。

    想起来第一次见面薛烛莫名地同意她和言哥哥搭车却把秦穆雪留在了森林中。薛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看出了秦穆雨的心思,薛烛道,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小家伙你很快就会知道。你只有放心,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你不好。”

    端木黎的目光更加冰寒,秦穆雨直接无视了薛烛暧昧的话语。

    “第十六位,慕容家族,慕容青漓。”

    “慕容青漓。”薛烛的目光随着秦穆雨看向那缓缓走向台中的男子,容颜俊秀,举手投足之间更是一种世家公子的气度,温润如玉。薛烛的眼睛微眯,“这就是小家伙看中的人?不过而已。”

    慕容青漓施施然坐在琴前,琴未弹先言道,“各位还是先准备好帕子,做好心理准备,不然一会容易出丑。”语气温柔的不可思议,但是语意却是一种张扬的霸气。

    我的琴声就能让在坐诸位流泪,让各位不自然出丑!这是何等的张扬!

    “哼。”薛烛一声轻哼,满不在乎的坐下,又是满嘴酸味,“口气可真是不小啊。”端木黎也是微一蹙眉,只有秦穆雨心含期待。

    “开始吧。”五位司仪也是心下暗恼,但是慕容青漓乃是二皇子的身份,又不好开口指责些什么。

    慕容青漓嘴角含笑,挑抹剔勾,只一个琴音,开端起调很沉,却激的人人心里一颤抖。明明是在场中,可是琴声却不知从何处传来,蓦地让在场的人都有种不知身在何处之感。

    苦,什么是苦?甜,什么是甜?慕容青漓先声夺人,一下子垫出了一个凄苦的基调,苦的人舌头发麻。什么让的琴声能让人潸然泪下?是可怜是可悲?是嫉妒是失去?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人生兜兜转转,绕不过这八苦。

    唐婉月有苦,她能释然姜照冶的离去,她能欣慰姜照冶还活着,她能安慰自己坚强放手,却过不得三个字,爱离别。墨竹有苦,看似自信甚至自傲的心中有着深入骨髓的自卑,她一直在忐忑一直在难堪,怕得不到一个承诺,只闻到“求不得”三个字就已然内心凄苦强忍艰涩。在场之人谁没有苦?已然年老的经历悲欢离合,人生大半辈子走过,见过多少生老病死,却如何不怕有一天再也睁不开眼,再看不见次日升起的朝阳,再看不得儿孙绕膝的欣慰。就是冷淡如端木黎,冷漠如薛烛,又如何没有苦?端木黎和薛烛心中一闪而过的都是“求不得,放不下”,端木黎十指紧握,薛烛却是蓦地心口一甜,满嘴腥瑟。什么叫病入膏肓还甘之如饴?

    一个语调再低沉,在哀婉,也做不到人人心头一痛,除非,他找到了你心中那最薄弱的一块,只要轻轻一碰,就痛入骨髓。

    有一种琴音,是无法用语言形容,你不能把握它的旋律甚至不知道它的起伏,却能一下子把你拉入深深地梦中,如魇如魔。把你剖开,抛却血肉,只留下一颗赤诚的心啊,你越是在乎什么就越是怕别人触碰什么。但是疼痛有一种奇妙的功效,越是疼越能把人铸造的更坚强,越是让你失去让你惧怕,你才能越珍惜。

    秦穆雨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泪水,从儿时的被欺凌到亲手弑母的无助,从前世只身一人漂泊为了自保而划花自己的脸到为了生存四处乞讨被人往脸上吐口水甚至往身上撒尿,从前世一步步爬到丐帮帮主到只一人创剑阁伤痕累累四处逃窜,几日不能寐……如同重生回到了过去,那不知何处传来的琴声生生拉她入了梦魇。心中伤痕越多的人心魔越是重,很多事情不是逃避不去想它便不存在的。秦穆雨会不断妥协,从容忍端木兄妹到在端木黎身边顺从,除了她不想生事只想过普通生活之外,更多的是她自己深深埋藏的惧怕。

    是的,那太痛了,痛到她一直在给自己找借口逃避。原来,最好的疗伤方法不是将伤痕掩饰埋藏,而是需要狠心将伤口中的烂肉挖出,尽管过程疼痛但是伤口便会长好。

    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鼓掌,每个人都在体悟这个过程,狠狠叩击心脏的过程。有些人一直在掩饰一直在伪装却被一击击破,此时已经泣不成声;有些人心中暗埋伤口,此时正在暗暗梳理更是在决定是挖去烂肉还是重新掩埋;更有些人如同端木黎和薛烛一般,一下子明白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一个蓦地一身轻松慵懒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志在必得,一个寒冰似的眼中暗暗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哈哈,真是弹的好琴,把爷都弄哭了。”一个贵气和邪气交织的声音突然从二楼一阁间中响起,一个和慕容青漓七分相像的男子拉开门帘,一只脚踩在窗沿上,脸上泪痕交错,明明是一脸狼狈眼中却是清明地很。“如此琴声,各位司仪还不打分?不然让爷给打一个,全十分!”

    慕容青漓抬起眼看向那个一脸邪气的男子,不卑不亢,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慕容青漓起身,而那男子则是帘子一撩,又回了阁间中。

    “琴音无双。”二楼一个阁间中又传出了一个几分不羁和赞叹的声音,“在下不才,诸葛临云。这次来到瑞华真是不枉此行啊!”

    薛烛又懒洋洋地坐在了长椅之上,在端木黎擦干了秦穆雨脸上的泪后,也大声说道,

    “看来这次比试我真的是输了,小家伙,那百两黄金是你的了。”慵懒的声音满不在乎,接着又低声说道,

    “但是让你哭的家伙,我还真是讨厌的紧啊。”端木黎对此点头同意。

    墨竹暗暗咬牙,那个少年和薛烛赌了什么?百两黄金。她微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门道,更是暗恨。唐婉月目光盈盈看向慕容青漓,对方虽然看不见她,却对他施乐一礼,痛过之后,她对这段感情是真的决定要尘封在心中,只盼君安好,再无奢求。

    开始时面含不满之色的五位司仪早已内流满面,能够坐上这评审内容的哪个不是对乐理十分通宵,对情谊十分通透,又哪个不是年时以高经历的沧桑变化一言难尽?

    “老朽活了一辈子,以为已经事事通达,却没想到原来还有那么多的遗憾被埋藏在心里,听二皇子一曲,心中酸涩之后又是一片豁达。十分闻之无愧!”

    “谁能无所憾?但是老朽听了二皇子的琴声之后却觉得此生无憾了!”

    “阿涵,当年是我不对,若不是我固执,我们也不会生生错过这么多年。”唯一的女司仪擦了眼中的泪,泪却又流下,对着旁边一位一直严肃而且从始至终都在和她站一路的男子说道。

    男子微微叹了口气,竟然也不管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已然徐老半娘的女司仪搂在怀中,说道,

    “莫怕,我一直都在。你能放下心结再好不过。”

    毫无疑问地全十分!瑞华史上再无哪次的琴艺对决比本次还要精彩,更没有哪次都跳脱了单纯的技巧而是用琴意感动上百人。真的当得起诸葛临云的一句“琴音无双”,怕是三国之中也再没有超过之人!

    “那这次的琴艺比试,胜者就是……”一人说道,主持却无奈地打断,“还有第十七位选手。”

    第十七位选手直接弃权就好,全十分的表现下还能如何更加震撼?这种深入人心的琴只一曲,一世绝。

    “比试要求的就是公平,虽然胜者只有一人,但还是要分状元、榜眼、探花,得不了第一也能拼拼二三。更何况既然报了名,又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墨竹突然出声,言之有理。

    司仪也示意在最后一位选手弹奏过后再公布也不错,反正也不可能有人在超越,就当是给那第十七位一个面子罢了。

    “第十七位选手,端木府,韩宇。”

    嗯?!一听韩宇的名字,好多人来了兴趣。韩宇可不就是后传的沸沸扬扬的端木黎国师的男宠?他竟然还报名参加大举,真是自取其辱。这次更是排在了慕容青漓的后面,真是天命也不照顾贱人啊。

    秦穆雪暗呼痛快,没想到秦穆雨竟然报名了,真是不自量力,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看秦穆雨灰头土脸的样子了。莫白也是一愣,眼珠一转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怕是有人在里面使了绊子。那么,秦穆雨,你会怎么应对呢?

    秦穆雨一愣,随即一笑,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她是想要安安静静地看个笑话,无奈有人不愿意衬了她的意啊。

    端木黎一皱眉就想制止她起身,秦穆雨眼角微挑,一个笑容,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狂傲,

    “既然有人想要看我的笑话,那就要做好丢脸的准备。唉,看来是认为我好欺负的紧了。”说完,她冲端木黎眨眨眼睛,“端木黎,你的曲风我会发发扬光大的。”

    接着她便运气内力,声音大道外面心思各异地人都听得清楚,

    “各位听我的琴,也要准备好帕子,在下也怕诸位出丑啊。帕子最好捂住嘴,吐了可别怪我没有好言提醒。”

    同样张狂不逊,她直接撩开窗帘,从二楼飞身而下,长发飘逸目光不羁而睥睨。

    直接坐到琴前,秦穆雨微微环视着台下神色各异的众人,嘴角勾起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容,长指一勾一挑,姿态潇洒,

    “!@#¥%……&*()——”

    台前的司仪第一时间捂住了耳朵,简直魔音绕耳啊魔音绕耳!!果然深得端木黎的真传,同样的琴在别人手中是抒发感情的工具,在她手上就是杀人的工具!

    犹如刀剑相接,金戈声不绝,又犹如有百人哀嚎,哭杀震天,又如有狂风怒吼,弓箭破空,血流成恨悲鸣震天。这些声音交织成一片铺天盖地而来,织成一个噩梦,让人身心都是一抖,鸡皮疙瘩瞬时一起一片。

    一个司仪看见了上面的画面,突然长身而起面色惨白,这是什么?这是战场!这是战争!他起身之后看看周围还捂着耳朵的同僚和舞台下的各个王孙贵族么,一身无力。他们听不到满耳的杀伐之声,他们只能听到刺耳的不明所以的撕裂般不明所以的声音,他们看不到满目战后的狼藉,他们只是在捂着自己的耳朵。

    另个司仪看着他的神色不对,松开了手问他,他在这刺耳的声音中大喊,“这是战争啊,这是战争!”另外四个司仪同时一愣,认真听去的一瞬间,都是浑身一震。他们是老人,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但是却分别不出这噩梦一般的声音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是数十年的安稳让他们忘记了现在瑞华边界也正在动荡?还是这歌舞升平的盛世让他们忘却了是国将亡人民苦难的痛呼,是被杀戮的国家颤抖的最后弥留。

    似乎寒风吹过肌肤带来的不是寒冷而是萧瑟,一个人独立于苍茫的大地,身旁破碎的旌旗飘飘,尸横遍野,连清澈的河水都变成了血红色。有发着卡帕笑声的秃鹫盘旋而下,啄着腐烂的尸体。

    五个司仪浑身僵硬地看向这在弹琴的少年,看着他将手中的琴作兵器,征战杀伐,攻破了他们的城。然后站在他们的尸体之上,睥睨地微笑。

    “你们输了。”少年弹着错乱的语调,对着他们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