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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同学一副好奇心得到满足的样子离开。
秦月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不是天气寒冷时的颤抖,而是仿佛被剥光了衣服放到万众瞩目的地方,看不见的目光将她从里到外的穿透。
好冷啊。
她的指甲死死的掐住旁边玉兰树的树皮,脑袋像被锤子使劲的捶打着。舌根发苦,冷气从脚底窜到头部。
一朵白色玉兰花从眼前划过落到长出青苔的土地上,她愣愣的看着花心发黄的玉兰花。脚边全是凋落的玉兰花瓣,曾经高挂在枝头上洁白优雅的花瓣落到脏污的土里,比一开始就是黑色的泥土还要不堪。
它的心枯萎了,变得丑陋恶心。
好丑。
……就像他。
他费尽心思的走进她的心,到底想做什么。她说过,没有人可以欺骗她。
秦月冷冷的看着才落下来的玉兰花,她抬起穿着棕色皮鞋的左脚——脚尖踩着玉兰花,一点点的碾碎着洁白的花朵。
等到花朵变成灰黑色的泥条,与黑色的泥土融为一体。她才停下来。
秦月轻轻的笑了,陆裴安隐藏的事,她会弄明白。
她收回左脚,返回红星超市。在超市里找了几圈,才在最偏僻的地方找到想要的东西。她仔细的挑了个金属的小玩具,在丢给收银员时,那人奇怪的瞟了她一眼。
将那小玩具放到包里最深处,她走向回家的路。掏出手机,拨打陆裴安的电话,嘟嘟几声之后,陆裴安通透清凉的声音穿透而来。
“出什么事了?”
陆裴安很清楚自己只有在出事的时候给他打电话,半个月相处的时间真的能让一个人看透另外一个人?
“裴安,我在想人们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怪,”她低低的笑着,“我们才交往了半个月,你却好像很了解我似的,不公平啊,我还不了解裴安呐。”
他的呼吸没有絮乱,声音没有迟疑,“因为我暗恋了阿月六年,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收集着你的一些——”
“——裴安,到我家,”秦月目光望着前方,打断他的话,命令道。
“……好,”他没有疑惑,只是顺从。
顺从的让她有些负罪感。
回到家。她打开房子里的所有灯,坐在白天坐的米色沙发上。沙发尾部放着一个粉色花朵图案的垃圾桶,里面还装着中午吃的苹果核。
才一个下午的时间,她与中午的心情截然不同。
陆裴安很快就到,他快步走到秦月面前,黑发往上翘着,嘴里呼出白气。“是工作不顺心?”他坐到秦月右边,握住她的手,开玩笑似的说,“总不会是想我了吧?”
秦月默不作声,她的包放在左边,伸进去碰了碰坚硬冰冷的金属物体,方安下心。她将手从陆裴安手里抽-出,如平常一样笑着。
“我今天遇到一个大学同学,她告诉我,我初恋男友梁晨死了。”秦月一字一顿的说完后一句,她倾身捂住陆裴安的嘴,目光深深的凝视着他。
“你说暗恋我六年,那你怎么知道我讨厌吃一切番茄味的食物,不要说你收集了我的一些,我的口味就连父母都不知道,除非……你跟踪我。”
她握住包里的金属物品,“超市里的小姑娘说,我们半年前就是情侣,我为什么不知道?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你误会了,”陆裴安揉着耳边碎发,黑白分明的月牙眼睛盛满明晃晃的痛苦。“我只是不想你伤心,他在工作后与其他的女孩在一起,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不可置信的闭上眼睛,晕倒在沙发上。
秦月呼吸急促,胸腔鼓动的是恐惧与愤怒。
都到了现在,他还要欺骗。
她收回在他腰部嗞嗞作响的防狼电器,单膝跪在陆裴安身边,缓慢而坚定的伸出手,扼住他的喉咙。掌心与肌肤相触传来熟悉的感觉。
……是他。
那个导致她噩梦的源头,那个她做梦都想杀死的男人。
“你骗我。”
秦月喃喃低语,心底最后的爱意消失。
她把陆裴安拖到卧室里,用尼龙绳将他双手双脚绑在床柱、床脚上。从他大衣兜里找出手机,翻看着通讯录,里面没有可疑的号码,倒是发现了不少偷拍她的照片。
秦月搬来一个椅子坐在床边,两脚放在椅面上,一张张的看着自己的照片。有她高二的、大学的、工作的。其中大学照片里,她的身边有时会出现一个被虚化的男人身影。
应该就是同学口中的梁晨。
床上的陆裴安呻-吟一声,“醒了,”她倒杯温开水放到陆裴安嘴边,“你回答我的问题,自会解开。”
“……你那么确定这一切都与我有关?”他就着玻璃杯喝下温水,眼里闪着湿润的光,嘴角的笑容无奈而纵容,“阿月,宁愿相信陌生的同学,也不相信我呐。”
“我相信自己的感觉,”秦月把手机摔到他胸口,“跟-踪狂与偷-拍狂也有信誉可言?”
陆裴安红润的嘴唇瞬间变得灰白,他睫毛抖的好像冬日里蝴蝶的翅膀,埋在被子里,喃喃的说,“阿月,你说,神是不是在诅咒着我?半个月,半个月,总是半个月,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就是不能看到我幸福……”
秦月胸口一窒,她眨着眼睛,深吸口气。“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我的记忆是你搞的鬼吗?那个梁晨是怎么回事!”
“梁晨,”他咀嚼着这个名字,低低的笑着。转过头,目光里的恶意冲面而来,“明明都不记得他了,明明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而起,但阿月只是听到他的名字就绑住我,他到底哪里好?”
“不要岔开话题!”秦月压在他的上空,怒吼,“跟他无关,我只想知道这半年里的噩梦是不是跟你有关系,我的记忆是你做的手脚!”
陆裴安就像是听不到秦月愤怒的质问。他抿着嘴角痴痴的笑着,嘴里说些含糊不清的话。秦月不耐的皱眉靠近他嘴边,试图弄清楚他说些什么。
一阵天旋地转,秦月本能的挣扎。她现在知道就算再瘦的男人,体力也比女人大。陆裴安不知道怎么挣脱了手腕的尼龙绳,将秦月压在身下,然后解开脚上的绳子,把秦月绑住。
粗糙的麻绳烫伤秦月的自尊心,等待极速运动的眩晕消失。她咬牙切齿的瞪着陆裴安,“行啊你。”
陆裴安跪坐在秦月的腿上,俯身靠近她,冷如死尸的双手一寸寸的摸着她的脸,“阿月,我从没否认半年前不是我,阿月,你是根据感觉来判我刑的吗?”
“是又如何,”秦月眯起眼睛,手腕从各个角度晃动着,试图从麻绳里挣出,“梁晨的死与你有关,傅清若也是你的人,你让她给我治疗的时候催眠我,我噩梦里的人是你,对不对?”
“阿月还记得啊,”陆裴安弯起月牙似的眼睛,笑的甜蜜温柔。“不管阿月的记忆失去过几次,记得最清楚的还是我啊,我真高兴。”
秦月的心彻底沉下去,看他的毫不避讳的承认让她觉得自己失算了。
她本以为梦里的一切只是一次失控,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他应该有所羞愧恐惧。但他根本不觉得关着她或者消除她的记忆是错误的,他甚至得意兴奋。
“阿月不说话,是害怕了吗?”陆裴安往秦月的方向靠近,手指一下下的按着她的嘴唇,晦暗幽深的眼睛像暗处的野兽盯着无法行动的猎物,“明明一开始对我还一见钟情呢,真是无情。”
这句话,让她想起自己的愚蠢。是自己主动投入他的陷阱,还洋洋得意的认为陆裴安是专属于她的人。
恐怕那些附和她的事,都是装的。
“你真的爱我吗?”秦月直视他的眼睛,咧开嘴角,挑衅的笑着,“嘴里说的好听,你其实一点都不爱我吧,说什么‘为了保护爱人,什么都愿意做,’是骗人的吧——”
“——不是!”陆裴安失控的大叫,直起身捂住眼睛,透明的、许许多多的眼泪从手指缝隙里落下来,浑身颤抖。委屈的梗咽着、恐惧的哭泣着,表现的像个被害人。
真讽刺。
“不是……”他放下手,眼圈发红,“你不可以怀疑我的爱,你怎么可以怀疑……我爱了你六年。”
“那我想知道什么,你不应该诚惶诚恐的说出答案吗!”秦月一直挣不开绳子,恼怒的叫道,“告诉我!。”
陆裴安眼里的泪水随着秦月的话而干涸,他揉着耳边碎发,抿紧嘴角,笑容羞涩的下床,“阿月别挣扎了,你手腕变红了,应该很疼,我去给你拿些药膏与棉花。”
混蛋!
秦月止不住的懊恼,她不该自己一个人面对他。
太鲁莽了。
秦月眼角瞥到白色的金属,是陆裴安的手机,就放在左手后面一点点,他没拿走。
她手腕使劲动着,扭着身子。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中指就要碰到手机的一角——
“阿月,”陆裴安的头突然从卧室门口冒出,“忘了告诉你,我在来的时候给警察打了许多报警电话,阿月要是想报警,他们恐怕会说你虚假报案吧。”
……他故意的。
秦月控制着心跳,忍着额头的疼痛。闭上眼睛,压下愤怒、绝望、恐惧。
她漠然的望着卧室门口,淡淡的说,“裴安,我以前很爱梁晨,为了他不惜伤害你,你很愤怒,很伤心,”她极力回想陆裴安与女同学说过的话。
“你为了从他手里夺走我,杀了他。却被我发现,你便——”
“——阿月,”陆裴安就站在秦月床头,脸色苍白,俯视着她,“你还是不相信我。”
他是想说,梁晨不是他杀的?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月想到他刚才所说,‘他在工作后与其他的女孩在一起,’是梁晨移情别恋?
“我不信他会喜欢上其他女孩,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与感觉。”秦月故意露出信任幸福的微笑。
“阿月,还是那么相信自己的直觉,”陆裴安坐到床头,突然解开麻绳,秦月刚想起身就被陆裴安痛苦的目光给震住不敢再动。
他挤出药膏抹在秦月发红的手腕上,“可是你当时怎么哭的那么伤心?还是说,当局者迷,现在你不喜欢他了,便可以冷静的分析。忘了告诉你,阿月,你的推测完全错误。”
秦月哑然。
他没有说谎,直觉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