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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洵美极为的心疼他这个样子,一边给他脱衣一边安慰他:“陛下,没事的。不要担心,也许,童院首有法子呢。”
对于她这病情,她已经努力过,而且就这么平静的接受了。
她觉得,这一世她活的虽然短,但是日子却是波澜起伏,还碰到了对自己特别好的男人,不枉费了。
她很满足。
然而,李容煦却是心里清的和明镜似的,朝着她冷冷一笑,声音拔高了几许:“你没事了?朕有事!看看你的口气,比朕还淡定多了!你就这么想死么?这么想离开朕么?”
想想她今天听到童院首之后,那平静的模样,还妄想来安慰他,真是令他不爽!
接着,他的声音又软了下来,抱着她的身子,声音温柔中带着歉意:“容华,容华!不要生气。朕不想你离开啊!朕不想你和母后似的,不想自己和父皇那般疯狂,使用......想让.....回来。”
最后的话,李容煦说的模糊不清,似乎意有隐瞒。
而邵洵美觉的此刻就是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邵洵美难得看到一个男人,在自己爱人面前扮弱的样子。
心里越发的软了几许。
还没开口,只能到李容煦又变了口气,沉痛,无奈,还有浓浓的愧疚自责:“容华,都是朕不好。”
开口,就是对她的道歉。
“明明,你跟我之前的时候好好的。可是你在跟了朕之后,无论是柳氏下的熏香,还是能让你怀孕的药物,亦或者是你被李容熙带去雍州受到的伤害,还有你替朕受的伤。都是朕的原因,都是朕害了你。”
这是他喝酒大半天之后得出的结论。所有这些日子的隐忍,在今天童院首的话中,都有了决堤之势。
一个人心里当越发的沉痛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找源头。
而他把这些都怪罪到了自己的身上。
越是他的原因,他越是不能原谅自己,心里又越是痛苦。
于是,皇帝陛下就陷入了如此一个恶循环之中。
邵洵美把他扶到浴桶之中,给他擦洗着身子。
看着他酡红的脸颊,迷离中空茫的眼神,拉着她喋喋不休的嘴巴。
这个男人啊。
让她说什么好啊,让她怎么能不爱呢?
她打了一下他的手背,声音是冷的:“你乱想什么呢!”
“什么都怪你?”
“那些只是意外而已,你也不是有意的。也有我自己的原因,至于雍州之行,明明都是李容熙的错,你为何要替他担着?”
看到李容煦又要说什么。
邵洵美一个淡漠的眼神过去:“容煦,你再这样乱想乱说话,我就要生气了!”
这话,安抚了要炸毛的皇帝陛下。
她仔细的用布巾擦拭着他的身子,螓首靠近了他,柔声道:“陛下,童院首如果能治好我的身子,自然是最好,我可以陪您一直走下去。如果不能的话,我们也尽力了不是么,我的陛下,不要伤悲,让我们走好接下来每一天就好。”
至少在他大婚之前,好好的就好。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还有,我所反映出来的平静不代表我内心不悲伤。只是舍不得在悲伤之际,少了与你在一起的缱绻温柔。
她的日子何其珍贵?她没有过多的时间体会那无奈绝望,心痛等一切的负面情绪。时间对于她何其宝贵?她不想让那情绪浪费了时间啊!
李容煦的手紧紧握着她的。
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此时,两人之间似乎心意相通,他的眼眸渐渐有了神采:是的,无论如何,两人此时还在一起,他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干嘛!
还有点一国之君的男人样子没有?!
两人之间关系倒是越发的蜜里调油起来。
让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宫中的紫宸公主,偶尔看到了辣眼睛。
和她皇兄针锋相对一番。
童院首也没有离开,除了找药配药之外,倒是和邵洵美相熟起来。
两人之间通常在医术方面,有各自的意见,而邵洵美又能给童院首许多的医术启发。
而且,邵洵美也在讨教童院首别的针灸之法。
童院首根据她目前的身子状况,倒是给了她几种几乎不动用心神,对她身子无损,而其中几乎已经失传完整的的九针之法尤其适合她。
邵洵美再次拿到银针,别提多么的兴奋激动了。
就连李容煦多次给她脸色看,她都没有察觉。
直到李容煦眼看着她使用了银针之后,她身子无碍反映,太医给她诊脉之后,才稍稍放心下来。
只不过,却也是嘱咐她,这银针,能不用就不用。否则,就把她的医药箱全给没收了去。
并且说道她医术难不成只靠针灸维持的?没了银针医术就下降了不成?
邵洵美一切听皇帝陛下的。
银针,能不用,就不用。
她会开方子诊脉治病救人就好啊。
鱼氏那边,邵洵美让谢衍也去了一次,谢衍回来之后,和她的诊断没有两样。
邵洵美没有再去陆府之中。
谢衍倒是又去了两次。
时间很快到了冬月,这一年冬天来的又早又急,连续几场小雪过去,冬日凛冽的寒风而来,刀子一般割在人的脸上,就让人一下子猫在了屋子里,不想出门。
十一月初七,正值大雪之时的节气,邵洵美听到宫外传来消息:鱼氏在这个日子里,最终没有熬过去,拖了这些时日,殁了。
邵洵美手中拿着的医术,掉落在地。
尽管已经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可是,还是这么来了啊!
邵洵美看着窗户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阴霾的天气。
决定披上斗篷出去走一走。
刚迈出殿门,猛然,一阵寒风打在了她的脸上。
好冷啊。
好像,去年也是这个时候,蔡氏,和慕容海那个小妾一起自焚与她的院子中。
她和镇国公世子妃赵氏,严卿卿,还有小产,尚在病中的严卿卿,去祭拜她。
如今,几人之中,鱼氏也去了。
而自己,呵呵,几年之后,就轮到她了吧。
世事真是无常啊。
赵氏,卿卿还可以去祭拜一下鱼氏。
而她现在的身份,则是能不去就不去了吧。
想到这儿,她忽然胸口伤口的地方一阵疼痛,猛烈的,就那么咳嗽起来。
撕心裂肺。
甚至,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微微染上了胭脂之色。
鱼氏自觉身子越发的不好,自己快要死了。
因此,她让奶娘把陆玄叫来一趟。
陆玄听到鱼氏让他进屋子,心里激动的什么似的,整理了一下衣衫就走了进去。
而陆玄的母亲,左督察御史夫人在听到那个女人把自己儿子叫到她的屋子中去之后,立马就不满意了!
甚至是当着自己丫头下人的面差一点骂了出来。
这个扫把星。
她难道不知道她得的什么病么?
还把她儿子叫了进去?
她故意的是不是?想要传染给她儿子是不是?
她儿子再去看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就把病气过到了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她还以为鱼氏生病之后从未让她儿子进去,那是她懂大体,识情趣。
如今看来,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分明就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就是临死报复自己的夫君孩子的!这个毒妇!
她也知道,那个女人现在药石枉然了。
她还松了口气,终于死了,她也可以不用挂挂着让陆玄休妻,母子俩个闹矛盾了。
再加上她现在有了孙子孙女,虽然都是庶出,但是她也满足了。
不,她现在已经让身边之人拿着京城各名门闺秀的册子,准备鱼氏去了之后,给自己的儿子准备续弦的人选。
听了这个消息,真真是气的撕扯帕子,简直把那帕子当成了鱼氏的血肉,撕扯着。
而这厢,陆玄激动了进了屋子,甚至身姿还被门槛给绊了一下。
可是,屋子里除了阴暗和药味,入目的就是内室之门关闭着。
而他也就看不到内室之中,他朝思暮想的人影。
陆玄向前一步,却是被鱼氏中心的丫头给拦了下来:“姑爷,我家姑娘说,不想见您。她想和您说话,您在这里就能听得到。”
陆玄不信!
明明,那个人就近在咫尺,就在内室之内,仅仅隔着一壁之门而已。
却怎么就成了他不可逾越的距离?
他想要闯进去的时候,里面忽然传来以虚弱的,夹杂着咳嗽的声音:“陆玄,你不要进来!咳咳,你...要进来,我...”
还未说完话,当即又咳嗽起来!
而就鱼氏开口的这两句话,陆玄就出奇的,如按了开关键似的,止住了步子。
内室之内,是鱼氏一阵阵,无力的咳嗽声传来。
内室之外,是陆玄,站在那里,就这么听着,如雕塑似的,站在那里。
鱼氏终于咳嗽完了这一阵,奶娘把带血的帕子拿了下去,喂了她一盏温水之后,鱼氏惨白中惊心动魄的潮红才好了一些。
而后,陆玄就听到鱼氏微弱,却是清晰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道:“陆玄,我马上就要死了。”
沉稳,波澜不惊的声音。
甚至夹杂着点点凉薄的冷漠之意。比那外面零零散散的飘雪还要凉薄几分。
再多的话,就这么被哽在了喉头。
鱼氏的声音接着传来道:“陆玄,我从豆蔻年华的十三岁认识你,十五岁嫁给你,到现在我二十五岁,我们认识整整十二年了,一个轮回春秋了啊。”
陆玄声音艮道:“嗯。十二年了。”
除了,他随着鱼氏的话,思路走,他不敢打断她。
只听鱼氏道:“这十余年来,我们恩爱两不凝,是我这一辈子过的最幸福快活的时候了。”
陆玄语气夹杂着鼻音:“我,也是。”
“对不起,我身子不好,没能给你生下的一男半女。去年因为我一己之私,更是让陆府,还有你的名声受到了牵累。”
陆玄已然眼睛有些红:“不怪你的,小鱼儿。是,我,不好。”
小鱼儿,夫妻两人之间曾经,他对她最亲爱,最亲昵的称呼。
可是,又有多久,他没有叫过了?
鱼氏不管他的话,只是径自说着自己的话,她知道她要快,如今,说话都费事啊。
“以后没有了我,你会生活的更好。”
陆玄却是眼圈已然有泪渗出:“谁说的?没有你,我......”
话未说完,却是被鱼氏又打断:“陆玄,如今,我只拜托一件事而已。”
陆玄问道:“什么事?”
鱼氏顿了顿,声音有些轻,语气似乎带着陆玄进来到现在稍稍的变化:“陆玄,在我死之前,给我一封休书吧。”
陆玄胸口被扯的鲜血淋漓:“不。”
鱼氏却是软了声音,半晌之后才传来:“陆玄,我死后,不想葬入你家祖坟之中。也不想和你,葬在一起。”
那是毫不犹豫,冷硬如玉的口气。
带着,如雪如玉的坚定干净之色。
“我想,婆母,你的家人都会很高兴的。给我吧。我想要,不带一丝牵绊的离去。”
“陆玄,你就成全我,这生前唯一的要求和愿望吧。”
自己的妻子,在死之前唯一的,就是求下堂。
而且,死都不想和他在一起!
多么,冷硬,决绝的要求!
而他,又岂能不答应?
所以,他闭上了眼睛,把这些牵绊给她扯去,颤抖着嗓音:“好,我答应...你!”
过会儿,鱼氏的嗓音才传来:“谢谢你,陆玄”
声音,现在听来,宛若陌生人。
当天,鱼氏就收到了来自陆玄的,和离放妻书。
对,是和离书,不是休书。
最后,他也一如既往的,爱护尊重她这个发妻。
鱼氏泪眼模糊的看着上面黑色的墨迹:“......从今以后,你我嫁娶,各不相干.......特立此书,....”
蓦然间,她只觉得天晕地转之间,那墨色都成了满满的红色。
而鱼氏则是在第二日,以养病的名义,去了郊外,她娘家陪送的庄子上。
陆玄瞧瞧跟了过去,直到看着马车进了那庄子之中,方才没有再次跟进。
陆玄的母亲则是大喜。
让人立刻就把鱼氏住的院子让人给收拾了出来,而后更是消毒,擦洗一新。
这本来就是陆玄的院子,让鱼氏独自霸占了一年,够了。
本来这府中就人多屋子少的,
她打算让陆玄的姨娘和两位通房在过年之前搬进去。
而陆玄,回去看到焕然一新的院子,忽然情绪失控,大吼着让人把鱼氏所在的一切,都恢复过来。
而三日之后,鱼氏则是在自己的庄子里,在奶娘和丫头守着的床前,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