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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辗转难眠,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夏碧听见动静进来伺候“娘娘醒了!”
在夏碧的伺候下梳妆洗漱,大概昨晚没睡好,头昏昏沉沉的“皇上过来了吗?”
“没有!”夏碧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如实回答。
她顿时失望,知道昨日和林惠说的话他听见了,也知道皇后和淑妃她们的死与自己有关,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心狠手辣,罪不可恕了?
想着便心思沉重,顿时觉得没胃口,让夏碧撤了早膳。
正出神,小月儿来找她,夏婉之勉强提起精神教导小月儿读书识字。
午膳他也没出现,她有些坐不住,让夏碧去打听一下,说是齐烨在马场,她挣扎了一下,牵着小月儿的手离开。
还未走到马场,太妃闻声赶来拦住了她,不顾身份的在她面前跪下“皇后,求你救救康宁王。”
“起来吧,康宁王做出那样十恶不赦的事情,就算是本宫求情也不可能被饶恕,太妃别白费心思了。”说着她拉着小月儿离开。
太妃抓着她的裙摆不松“皇后,你也是有孩子的人,求你看在一个母亲的份上,只要能留他一命,本妃做牛做马都会报答皇后的恩情的。”
“不想康宁王死得凄惨最好放手。”她不悦皱眉。
太妃听出她的意思,顿了顿,揪着的手松开,面如死灰的脸上尽是愤怒“皇后如此狠心?”
“跟康宁王相比,不过九牛一毛!”她甩开太妃的手,带着小月儿施施然离开。
太妃看着毫不迟疑离去的身影,脸上的一滴一点的沉了下来。
马场的人不多,她进去就看见远处的身影,齐烨骑着骏马在飞奔,他是绕着马场奔跑的,远远的跑来,看见了她神情变了变,目光并未对上便移开落在小月儿身上,她讨好的笑尴尬的挂在脸上。
自我安慰了一会儿,她拉着小月儿站在亭中看着他奔跑,半响他似乎跑累了才拉住缰绳停下来,光顺拧了面巾给夏婉之,她会意的接过去,准备给满头大汗的人擦脸,手还未凑近,就见他偏头,躲着她的面巾,仿若未见的掏出手绢擦拭汗水,所幸手绢是她绣的。
她尴尬的收回手,捏着温暖的面巾不知道该怎么办。
齐烨擦脸洗手后正要喝茶,夏婉之端着一杯温茶送上去,他看也不看她,对着光顺公公不悦道“愣着做什么,上茶呀!”
说着从她身边走过,坐在石凳上,小月儿似乎没留意他们之间诡异的气氛,笑嘻嘻的跟着他,齐烨对她一如既往的宠爱,把人抱坐在腿上,抓了几颗琵琶给她吃。
光顺公公小心翼翼的睇了夏婉之一眼,不敢怠慢,连忙给他倒了一杯茶。
夏婉之端着茶水站了一会儿,觉得心里酸楚难忍,却也不愿意在他面前丢脸失态,她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委屈,对他道“既然无事,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
齐烨听着没说话,也没看她。
她等了一会儿,抿了抿嘴,他就那么讨厌自己,看一眼都是多余,说一句都是厌烦吗?
想着心被扎了一下,她觉得酸疼得厉害。
她朝小月儿招了招手,小月儿正吃得欢快,又在她父皇身边,不想跟她走,对着她摇了摇头。
夏婉之没强求,朝他俯身便离开,身影有些弱不禁风,有些失落孤独。
直到那抹身影消息,齐烨才收回目光,心里有些不好受。小月儿似乎察觉了,仰头睁着一双水灵灵,黑白分明的大眼疑惑的看着他。
他摸摸她的脸,剥了一个香甜多汁的琵琶给她吃,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她有些心疼。
光顺公公沉默了一会儿,道“皇上,皇后就算有错,也是为了皇上,方才奴才看见皇后像是要哭了。”
“多嘴!”他皱眉,光顺公公连忙噤声。
过了一会儿,他却不放心的问道“真的哭了?”
“嗯!”光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皇后最是仁善,皇上不是再清楚不过,若是会做出伤人之事,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奴才看得出皇后对皇上是一心一意,否则也不会不顾危险,多次救皇上...”
“什么时候你成了皇后的人了?”
“皇上明鉴!”光顺公公惶恐道“奴才这命是皇上的,心也是皇上的,人更是皇上的!”
齐烨被他一番肉麻的宣誓说得全身发麻,皱了皱眉让他起来,心里有些后悔,似乎对她太冷漠了。
只是...他一直以为她不是那些女人,为了争宠心狠手辣,心机城府,却没曾想到,那么多人的死都与她有关,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自然,他是不忍心责罚她的。
夏婉之心事重重的回去,坐了片刻她再次出了昭华宫。
牢门被打开,天牢一如既往的阴森恐怖,气味刺鼻。
听见动静,林惠抬头看来,看见一身华贵的夏婉之出现在眼前,她一点都不意外”怎么,迫不及待的想送我一程?”她笑道“放心,就算活着不能拿你如何,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走着瞧!”她抬手示意,狱卒连忙打开劳烦,两位宫人上前驾着林惠,她一手扇了过去,林惠的脸顿时疼得麻木,尝到一股血腥味,她却不在乎的笑笑。那笑让人吩咐,夏婉之发泄的连扇了几个耳光,手心火辣辣的疼,而林惠的脸已经红肿不堪。
“你以为你死了就解脱了?”夏婉之笑道“五皇子还小,在这个后宫没庇护你觉得他还能健康成长?”
“他是皇子你不敢把他如何!”林惠害怕,盯着他道“皇上若是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你觉得本宫会傻乎乎的让皇上知晓?”想到了什么她笑道“不过若是皇上知道五皇子不是他的血脉,只怕五皇子很快就要来陪你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林惠心惊。
“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只有你自己知晓!”她轻蔑道“倒是没想到你们连孽种都生下了,还背着皇子的头衔,混淆血脉的事情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只怕五皇子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五皇子是皇上的骨肉!”林惠全身发抖,却还坚持道。
“是吗?”她笑道“只要滴血认亲,便知道是不是皇上的,或许皇上很愿意滴血认亲,毕竟血脉之事可是得慎重看待!”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林惠心如刀割,顿时慌了手脚,绝望而无助,就在她的身影快消失在她眼前时,出声道“夏婉之,我错了!”
“什么?”她得意的笑了,扭头看着眼前的人“本宫没听见!”
林惠咬了咬唇,想着可爱的五皇子,她缓缓跪下,虽不甘不愿,却不忍心孩子受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你放过五皇子,他是无辜的!”
“为什么要帮你?他可是不该存在的孽种!”
“他不是孽种!”
“哦!不是孽种是什么?”夏婉之失笑“若是皇上知道五皇子不是他的骨血,你说五皇子是什么?”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求你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不要伤害她,你有什么不满的都对着我来就好了!”她妥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可她不放心五皇子,那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她还想看着他长大成人,只是这个小小的愿望再也不能实现了。
“看在以前的情分?”她轻笑“我们还有情分可说吗?在你想要置本宫于死地的时候,在你想要谋害本宫的时候,你可想过以前的情分?”
林惠苍白着脸,哀求的看着她“我知道,以前都是我太糊涂了,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我不希望你能原谅,只希望你能放过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求你了,婉儿!”
“一句婉儿就像挽回一条人命,你想得太容易了!”她冷笑。
“我知道!”林惠望着她,突然笑了“你说我们怎么变成了这样,若是没进宫就好了,婉儿,这些年我确实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可你也伤害了我,前人往事不想再提,今日,我便求你饶过我的孩子,求你了!”
说罢,不等她反应过来,林惠一头朝僵硬的墙壁撞去,下一刻发出碰撞的声音。
夏婉之被吓住了,踉跄的后退两步,夏碧扶着她站稳,林惠纤细的身子背对着她缓缓瘫软,她倒在稻草铺着的地上,鲜血染了红了苍白的脸,双眼盯着她“一切都是我的错,婉儿,求你放了五皇子...他...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求...”
林惠朝她费力的伸出手,似乎想要拉住她,希望她答应自己临死的心愿。
夏婉之突然想起了小时候,两家关系很好,她们经常串门,那时,她们并无坏心,只是皇宫是个大染缸,她们都染了各种颜色,名利,恩宠,荣华,富贵,还有...欲=望!
她挣扎了一下,握着的手松开,点点头“放心,本宫还没那么残忍!”
听见她的话,她的承诺,她突然松了口气,不顾鲜血流淌,对着她牵动嘴角,缓缓的笑了,她终于可以放过自己了,林惠觉得一身轻松,觉得自己像是要飞起来了,很轻很轻...
看着她的手垂下,夏婉之别开眼,缓缓吸了口气,心里有些闷闷的,她应该是恨极了林惠的,为什么看着她死了,她不但不高兴,反而有些难过....
宫人探了探鼻息,禀告道“娘娘,人已经断气了!”
“嗯,上报皇上吧!”她不再看地上的人一样,脚步沉重的走了出去,阳光很是热烈,照耀在身上,刺眼夺目,她微微闭眼,站在阳光下还是觉得冷。
“娘娘,没事吧?”见她不言语,脸色有些苍白,夏碧问道。
“本宫没事!”她摇摇头。
回到昭华宫,小月儿便围了过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她,她微笑的摸了摸小月儿的头,看她满头大汗,让奶娘带着去洗漱一下。
她换了一身宫装,除去头上繁重的头饰,夏碧知道她心里不舒坦,便用篦子给她篦头,她觉得舒服了不少,闭上眼假寐。
宫人突然通报的声音让她睁开眼“娘娘,皇上来了!”
夏碧连忙给她梳妆打扮,她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着急,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饰出去。
珠帘叮当响了几声,她走了出去就看见齐烨坐在他经常做的榻上,听见声音抬眸看了过来,面无表情,眼神淡淡。
见状,她心中有数,缓缓上前行礼,若是平常她还未行礼他就会让她起身,这次她行礼却没听见他开口,只得维持行礼的姿势不动。
她知道,他在生气。
生气什么?生气林惠死了吗?
“听说良妃没了?”就在她坚持不住,双腿发麻时他出声问道。
“是!”她说“是臣妾眼睁睁看着她撞墙的。”
“其实皇后根本不用担心,朕已经说了不会轻饶她的,何必再次弄脏了双手?你知道的,朕喜欢的便是你毫无心机,纯真善良,真是难为你在朕面前掩饰得那么好!”
他的话像利剑刺中她的心,疼疼的,揪紧着,让人难受不已。
“是臣妾让皇上失望了!”她不带感情道“在这个后宫,若是毫无心机,臣妾早已经不在人世了,良妃说得不错,淑妃,皇后,德妃,丽妃...她们的死少不了臣妾的推波助澜...”
坐着的人突然起身,一阵风拂过来,带着他身上特有的龙涎香的香味,她仰头,看着青筋暴露,抿着唇一脸愤怒的人,此刻,他的巴掌就举在头上。
她望着他,毫无畏惧,就等着他的巴掌落下,此刻,她心疼胜过一切疼痛。
齐烨的手举了举,突然啪在坐上,茶盏被震得从坐上滚到地上,啪的一声,茶水溢了出来,她看着水渍浸透了裙摆。
齐烨盯着她看了一会,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脚步坚定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