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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心底的某个意念忽然被召唤出来一样,坐在电脑前,看着文档里的一堆堆资料,我给自己鼓劲,立即进入了工作状态。
熬夜对我而言是经常的,以前跟着其他同事后面,查资料,打印复印端茶倒水,很多时候都会加班到深夜,现在不同了,即便没有得到总监的认可,可我至少有了一个写策划的机会。这一忙,竟然就忙到了凌晨三点钟,偏偏还一点都不觉得累。
这人那,有时候不逼迫自己一把,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
睡前翻了一眼时间,目光落在谢子瑜发来的短信上,竟然觉得无比安心。
睡了三四个小时就起床了,拿着资料去公司,时间还早,静悄悄的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人,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继续查资料。
沧龙项目所在的区域位于本市西南部,据我所知,这一城中村的位置,已经是未来城市规划中的重点部分,由城中村朝城中城转型,成为一个集文化、教育、高科技、商贸、居住一体化的综合性区域,而城市转型必然会带来大量的白领前往此地工作,因此这片区域也带来了巨大的房地产消费潜力,再加上这片区域靠近天然湖泊,被一千亩的森林公园环绕,给购买者带来了散步休闲的良好环境,最重要的是,这片区域,将有著名的丹麦园艺大师亲自设计,风景可想而知,而我们的这份策划里,则需要重点体现这几点。
我的策划灵感也是来自于这些资料,虽说是第一次这么全面的去想一个策划方案,不过对我而言似乎没有那么困难。
一直忙到早上八点钟,公司里同事陆陆续续也都来了,见我再写策划,其中一人笑着说:“哟,小谢啊,你这是来的多早啊,你这么努力,长江后来推前浪,我们可得被你拍死在沙滩上了。”
我听着这句话里透着一股调侃的语气来,也没生气,笑着说:“您就别笑我了,我什么水平,你还不清楚吗?”
对方见我这么挖苦自己,也没再多说了什么。在一起工作两年了,部门的这些同事的性格我多少都是了解的,有时候,自黑比自夸更能讨人欢喜。
奇怪的是,今天一早我居然没有见着王美丽,问了同事小王之后,她一脸不满的告诉我,说:“还能去哪儿,听说北京有个大客户,总监就带她去了。哎,这亲侄女就是不一样。”
我倒是没有在意,王美丽能不在公司,我谢谢还来不及呢。
一直忙到晚上八点,等我收拾好办公用品的时候,办公室已经无人了,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下了电梯,忽然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再看一眼手机,谢子瑜并未给我发信息。
我心底略有失望,马上又调整了状态,我想,一定是谢子瑜临走之前给我下了迷药,否则这个时候,我应该深感庆幸才是。
你还别说,没有王美丽的唠叨,我整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周四下午,策划方案终于写好了,我拿着资料去打印,期盼着周五的例会早点儿来临。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给我打电话来的,竟然是总监。
我立马按了接听,听到她说:“小谢啊,下班之后有事吗?”
我一听这话,自然知道总监有事要吩咐,马上公式化的回答:“总监,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是这样的,上次跟我们合作的那个滴眼液朱总,今天恰好到本市,有个东西要交给我,你能帮我去拿过来吗?”
“当然了。”我一听原来是个小时,顿时舒了口气,说:“时间地点你发过来就行。”
“那你记一下吧等拿到东西之后,你立即给我个电话。”
“好的,”我拿出纸笔,这才把地址记下了,眼看着总监就要挂电话,急忙开口说:“总监,我的策划书写好了,你有时间能帮我看看吗?”
“这样啊,你发我邮箱吧。”
虽说提前让总监审核不大厚道,可毕竟同部门的竞争者都是前辈,这关系到我的职场发展,就算厚点儿脸皮,也算值得了。
电话挂断,我仔细的看了一眼总监告诉我的时间和地点,拎着手提包便出门了。
地点是在凯悦大酒店内的茶餐厅,到了地点之后我便走了进去,跟服务生说了名字之后,便看到了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跟我招手,我上前几步,伸出手跟他问好。
“是你们何总监让你过来的吧?”朱总看了我两眼,笑着说:“我是晚上十点的飞机,也就不跟你多做寒暄了,东西就在这儿,你看看。”
我看着朱总递上来的信封,笑了笑,说:“总监只是让我来拿东西,你们讲好就行。”
朱总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笑着说:“那行,东西就交给你了,我赶飞机,得走了。”
我立马起身,一直送他上了出租车,这才吐了口气。低头瞥了包里的信封一眼,也没多想,直接去坐公交了。
睡前瞥了一眼手机,呵,并没有谢子瑜的消息。
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在心口徘徊,我恼火的关了手机,蒙上被子。
好不容易盼来了周五,我欢欢喜喜的去了公司,谁知道才刚刚到上班的点儿,总监没见着,却看到了公司法务部的两个同事走了进来,而后,喊了我的名字。
我惊慌的问了一句,可对方只是冷着一张脸,把我带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内,有经常代表公司出席签约的张律师,他看了我一眼,毫不客气的说:“钱呢?”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说:“什么钱啊?”
“润泉滴眼液的朱总送来的十万块,”张律师脸色严肃,一双眸子紧盯着我,说:“想起来了吗?”
朱总?
我的脑海里瞬间闪现出昨晚见面的那个人,解释道:“我不知道钱不钱的,是我们总监让我去见他的。”
“那钱呢?”
我想着朱总塞给我的那个信封,说:“他给了我一个信封,在我包里。但是张律师,是我们总监让我去拿的,你不信可以给我们总监打个电话。”
张律师看着我,说:“你们总监马上就到了。”
正说着话,会议室的门开了,总监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看了我一眼,又走向张律师,说:“老张,事情怎么样了?”
张律师看了我一眼,说:“还不承认呢。”
我看着张律师,又看向总监,说:“总监,你告诉张律师,朱总的东西是不是你昨天打电话让我拿的,我……”
“小谢!”总监大吼一声,看着我,说:“就因为我没通过你的策划案,你就这么跟我对着干,私自接受合作方的贿赂是是多大的罪你知道吗?我平日里对你不好吗?你居然这样诬陷我,亏我还想着这个月给你转正,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听完总监的一席话,顿时愣住了,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开通话记录,说:“总监,你看,昨天下午下班前,你给我打的电话。”
“小谢,凡事都要讲证据,你这样诬陷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就因为昨天下午我说了你两句,你就这样对我?”
我看着张律师,有看看总监,说:“朱总呢?我要求和朱总当面对质。”
我的话刚说完,法务部的同事则推门走了进来,我看着他手里拿着我的包,拉链拉开之后,拿出了信封。
信封内,一大沓人民币暴露出来,看的我心惊肉跳。
“这件事还有待调查,谢小玉,你去人事部办一下手续。”张律师看着我,说:“等调查结果出来了,我们会跟你联系。”
没有给我申辩的机会,连昨晚打电话给我的总监都一脸平静的从我身旁走过,三十八度的高温,我抱着自己的办公用品从大厦里被赶了出来,整个人跟做了场梦似的。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如果说那十万块是合作方给的贿赂,那么真正收钱的,就是我们总监。可是钱在我这里被发现的,我又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东窗事发后,我成了罪魁祸首。
我抱着办公用品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倍感委屈,咬咬牙,试图逼退眼眶的泪水,却失败了。
离开公司的理由有那么多,而我居然是因为这么一个不光彩的原因,以后,在这座城市,我还怎么混得下去?房租,未来等一系列现实问题交织在一起,打得我遍体鳞伤。
在住处呆到了晚上,我依然没有想到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法子,这时候有人过来敲门,我迅速的跑到门口,门一开,顿时愣在了原地。
站在门口的,居然是沈泽明。
“你的表情好像很失望?”沈泽明看着我,瞥了一眼室内,说:“我能进去吗?”
我也不记得多久没有见着这个男人了,总觉得他的模样会一直印在我的脑海里,可当他这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忽然间觉得陌生,甚至冒出一种可笑的想法——如果站在门口的是谢子瑜。
“你怎么在这里?”我避开沈泽明的眼神,口气不大友好的回了一句。
“你的事我听说了,”沈泽明语调平静,说:“我就不明白了,当初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的那张嘴不是很厉害吗?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能忽悠谢子瑜给你换个住处给你塞点钱?”
“你什么意思?大晚上到我家门口,就是为了骂我?”我本来就带着火气,被沈泽明这么一骂,顿时更恼了。
“你的事我听说了,就算没有钱,也没必要……”沈泽明说这话,用着那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说:“你一个小助理,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十万块就那么有诱惑力吗?”
我这才摸清楚沈泽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失望的看了他一眼,说:“你也这么想我是吧?”
沈泽明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忽然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纸袋,递给我,说:“这些钱你先拿着用,公司那边……”
“不用了。”我绝望的看着沈泽明,说:“你凭什么给我钱,就凭你是我的妹夫吗?可笑。”
沈泽明听我这么讽刺了一句,整张脸都绿了,他直接将钱扔到了鞋柜上,说:“你爱要不要,我真是脑子有病才到这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沈泽明已经下了楼,我拿着钱鞋都没换追了出去,下了楼,快步冲到沈泽明的面前,说:“你的东西你拿走,还有,小雅现在肚里有着孩子,敏感期,我们最好不要单独见面了。”
沈泽明扯了扯嘴角,盯着我,说:“好啊,好啊谢小玉,那好,我希望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了。”
沈泽明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走了,不知为何,我竟然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怨念。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咬咬唇,将眼泪逼了回去。
以前沈泽明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数学偏科,考试基本没及格过,在他的补习下,一下子考了八十分,班主任一脸怀疑的质问我是否作弊,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班主任骂了一通,还说要给教育局打电话,吓得班主任再也没敢多言一句。
现在,受贿的事情还没查清楚,他就认为是我做的。
我耸耸肩,告诉自己不必在意,可没走两步,眼泪就掉了下来,抬眼看着前方,不料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是谢子瑜。
我以为是错觉,揉了揉眼睛,这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谢子瑜手里拎着一个包装盒,快步走到了我的满前,笑了笑,说:“哟,这才几天没见着,也不至于感动成这样吧?”
我瞪了他一眼,急忙擦了擦眼角,说:“我就是眼睛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我瞧瞧……”谢子瑜伸出手,捧着我的脸,仔细看了两眼,说:“哎呀,眼睛都肿起来了,果然是不舒服,等会东西放下,让刘亮给看看。”
我摇头,避开了谢子瑜的眼神,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想我了?”
“正经点。”
“想我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发短信呀,你只要招呼一声,小爷我自然就出现了,”谢子瑜的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嗅了嗅,说:“奇怪了,你这身上什么味儿?”
我低着头看了看自己,说:“什么味?”
“哦……”谢子瑜点了点头,说:“委屈味,得,想小爷想的吧,看小爷给你带什么来了?”
我摇摇头,没有接过礼物,说:“谢子瑜,你怎么跟消失了很久似的?”
谢子瑜忽然停止了动作,一双眼睛紧盯着我,说:“想我了?”
我避开他的眼神,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的哪根筋抽了,竟然问了那么一句,索性摆摆手,说:“外面太热了,我……我去屋里。”
“哦,怕我热着是吧,所以说你细心呢。”
进了屋,我立即进了卫生间,瞥了一眼镜子里的那个衣衫不整,眼睛通红的丑八怪,用最快的速度理了理,而后走了出来。
客厅里,谢子瑜跟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块巧克力慕斯,跟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瞥了他一眼,说:“你该不会是刚下飞机吧?”
谢子瑜笑了笑,一双眼睛紧盯着我,露出了一副偷着乐的表情。
我吃了一口慕斯,白了他一眼,说:“你这是吃了兴奋剂了,还是刚从精神病院放出来?”
谢子瑜忽然靠了过来,舌尖划过我的双唇,说:“味道不错。”
我后退两步,指着谢子瑜,说:“你要是再不正常点,信不信我……”
“策划案没通过?”谢子瑜打断了我的话,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刚见面就红着个眼睛,瞧你那点出息。”
他不提策划案还好,这么一说,我连吃甜食的兴趣都没了。
“我被炒鱿鱼了,”我小声的张了张口,生怕谢子瑜又要笑我,说:“策划案,已经没了参选的资格。”
谢子瑜瞥了我一眼,说:“谢小玉,你说你怎么那么笨,我这才走两天,你的智商全下线了?”
我低着头,原本被沈泽明那般侮辱已经够难受的了,还以为谢子瑜多少能安慰我两句,结果他也是一样,觉得我不聪明。
我的确不聪明,我要是稍微长点脑子,也不至于被总监那么算计。
“我知道我笨,”我抬脚走到门口,说:“你们这些高智商还是离我远点儿,免得被传染。”
谢子瑜见我开了门,满脸惊诧的起了身,两步走到我的面前,问:“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谁能欺负我,我厉害着呢。”
谢子瑜的手忽然托住了我的下巴,目光对视,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了他脸上的焦灼和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