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四章 长啸倚青松

甜橙味真知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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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的乌云在舞蹈,早已按耐不住将被释放的心情,地上的人们迎来的是天色变暗,阴沉压抑。 阴天,总有种失落的感觉,心情也随之下沉, 阴天,是人们静静思考的好时机,阴天,总是预示着要下雨。

    莫言坐在花厅里,静静地看着外面小巧却精致美丽的花园,外面天灰蒙蒙的,秋风愈发盛了,小草低下了头,树枝弯弯曲曲,抬起头,发现乌云密布,没想到雨竟已静悄悄地下了起来。

    檐下水滴如珠,溅落在房檐下的青瓷浮莲金鱼缸里,一尾锦鲤耐不住天气闷,啪地跃出水面,跌在门口的青砖上,竟没有人看见。屋里屋外静悄悄的,因着莫言生来喜静,再加上她那不喜随意使唤人的性子,丫鬟们也愈发地随便起来,都是她唤的时候才上来应着,其余的时候倒了的轻松自在。

    莫言也并未注意到鱼儿那小小的动静,只是坐在那里发怔,深秋的季节里,连手边的茶盏飘散的热气都渐渐弱了,她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未察觉,良久之后才端起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小口,如柳似烟的眉却轻轻地颦了起来。

    自从那天深夜之后,她的世界早已改变,以为是归宿的地方,终究成了回不去的梦想,而她,只好继续流落这纷扰的世间,不过此时的她,心中已有些许坦然,既然一味的退缩换来的是眼泪和三个人的痛苦,倒不如随着自己的心过,也就不枉此生了。

    人,虽不能太自私,但若要用自己的伤痛去成全他人的自私,这她还是万万做不到的。她只是一名普通女子,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她并没有佛珠般的心肠。

    允之沿着廊下走来,透过镂空雕花梨木窗格子,看到莫言独自坐在桌旁,只见她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允之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一颗心早已化成了水。

    他悄悄走来,有丫鬟见了。刚想出声,便被他抬手制止了,丫鬟们见他竖起中指来放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都捂着嘴笑了起来,只有在这个院子里。允之才会显示出他的真性情,放下在外面作为王爷高高在上的伪装。

    这个院子是主子很久之前就买下的,只因爱它小巧却别有一番意趣,一草一木都布置得很有灵气,显示出从前它主人的高雅趣味来,虽处于闹市。却很是安静,往来的人也少,自是一番闹中取静。曲径通幽的别致。

    只是从前他极少来,丫鬟们虽清闲,也着实无趣,自从那夜莫言向允之坦白了未失忆的事情,允之一阵狂喜。恨不得即刻昭告天下,莫言看着他那样高兴。心中也是暖暖的,便随即避开了众人搬到这里,这院子才热闹了起来。

    他走到门边,刚想促狭地跳出吓莫言一跳,却看到了在地上挣扎的锦鲤,少不得上前去将那尾鱼儿捧在掌心,俯身放回鱼缸,那鱼儿好不容易近了水,急急地便跃入水中,发出噗通的一声响,倒将鱼缸里的水溅了几滴在允之脸上。

    此时莫言早已看到他,连忙站了起来,看他脸上有水,便拿出帕子为他拭去“怎么雨天里跑来了?淋了雨回头若病了可如何是好?”

    允之顺势拉她的手,扶她坐下,笑着说:“何曾被雨淋着呢,看着天阴沉沉地要下雨了,便催着马赶来,到了门口才下的雨呢!这脸上的水是方才鱼缸里的鱼溅上来的一星半点罢了”

    莫言听了,笑着嗔怪道:“你倒是好兴致,竟当起了渔翁来了,只没有戴上金藤笠,披了玉针蓑,脚踏沙棠屐,便可老生涯,沽酒杖,钓鱼矶。江湖一样,几声鸥鹭夕阳微。百岁光阴石火,万叠云山烟锁,回首顿忘机。蝶梦松窗下,高卧碧云溪?了。”

    一面笑便一面走出去将丫鬟唤来。

    那允之闻言,也是噗嗤一笑,故作生气地道:“好你个言儿,我巴巴地来看你,怕天气转冷了你没厚的衣裳装冷着,好心好意地还带了人来给你量体裁衣,你不说赏我盏茶喝,还打趣我,实在是坏透了。”

    莫言闻言也是失笑,回头道:“罢了罢了,我不过随口说说,你就这样闹起来,难道真心为了一盏茶恼了?别说这里比不得你那金碧辉煌的王府有上好的茶,就是有好的,那也是你的,我不过是个客人,何尝要我请你喝呢!”

    允之听了她的话,眉间的笑意渐渐散去,只留下淡淡的失落,语气也愈发沉重起来:“言儿,难道我的心你还不知道么?何苦要这样怄我,你总是这样你的我的分得清清楚楚,倒不像是故意气我开的玩笑话,倒像是你心里的话一样。”

    说完不看莫言,眼神也愈发深远:“我倒是“想休说射雕手,且学钓渔翁。奚为者,聊尔耳,此山中。壶觞自引,不妨换羽与移宫。蓬矢桑弧何事,朝菌大椿皆分,识破色俱空。掬润弄明月,长啸倚青松”,做个逍遥自在的渔翁,只怕到时候没有能力守护像你这样好的渔婆子一生相伴。”

    莫言自知失了言,惹得允之不快,心中也是自责起来,但知道允之这样敏感也是为着曾经失去过她,又怕她随时会走,才这般患得患失起来,顿时间心中也是甜蜜异常。

    看着允之的不安,她才想要开口宽慰,便刚好有三四个小丫鬟捧了沐盆、巾帕、钯镜等物进来。,即使方才莫言吩咐备水伺候王爷洗脸净手的。

    此时允之正坐在桌旁的楠木梅花形圆杌上,那捧盆的丫鬟走至跟前,便双膝跪地,高捧沐盆;还有两个小丫鬟,也都在旁边屈膝捧着巾帕并钯镜象牙梳子等物在旁伺候着。

    莫言便说:“你好歹将脸洗一洗,那鱼缸中的是死水,又有荷叶根茎又有鱼的,想来还长了些青苔,溅上了那不干不净的水可不是什么好事,顺带将手也洗衣洗,这样腥气重的鱼竟亲手捧了,弄得手上粘滑一片,回头问我要茶喝我可是不给的,没得弄脏了我这上好的茶杯。”

    说着一个形容俊俏的大丫鬟方捧着一条大手巾上前来,将允之面前的衣襟掩了,允之方探手向面盆中盥沐。

    允之洗着脸,一双眼睛却不住地往她脸上瞧,像是怕一转眼她就消失了一样,看着看着竟直了眼着了迷,一双手浸在水里,竟忘记了洗脸,惹得几个小丫鬟看在眼里,都忍不住为着主子这呆头呆脑的样子笑了,却又不敢大声笑出来,只是低着头,闭着嘴发出闷闷的笑声,把个莫言羞得满面通红。

    莫言也站不住了,留下一句:“你且别像上次一般喝桌上的残茶,我去给你倒热的来。”便出门去了。

    去了半晌方回来,允之早已洗好了脸,小丫鬟们也都撤下去了,只留下一个大丫鬟在替他抿着鬓发,却不知怎的,将允之弄疼了,允之嘶了一声倒抽了一口气,便禁不住伸手揉着被弄疼的地方,一边就要发火。

    莫言一见不好,连忙上去几步,将手上那金丝楠木镶九龙壁茶盘搁在桌上,接过那丫鬟手中的梳子,一边说了句:“让我来看看,你先下去吧,我昨日叫你替我做的针线可要赶快的”一边向那丫鬟使眼色,那丫鬟会意,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看她,福身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一边允之看在眼里,也不去点破,反正言儿亲自为他梳头他何乐而不为?任由莫言纤细白嫩的手抚上他的黑发,轻轻地梳了起来,他拿起莫言才端来的茶,啜饮了一口:“以后端茶倒水这样的事情让丫鬟们去做就好,你又何必亲自动手?想来是我平日里管得少了,她们都没了规矩了!”

    莫言笑笑,知他是心疼她,又怕她初来咋到的不习惯,又怕她因着没名没份的住在这里被丫鬟们小瞧了去,在给她树威风呢,心中却为着他处处替她着想的心而感动,手上的动作愈发温柔起来,连话也跟着柔得能滴出水来:“并没有累着,平日里都是她们伺候的,伺候得都十分尽心,今日不过是为着我才吃了些茶点,怕积在心里不好,所以特特地要走动走动,二则是你上回差熙祥送来的万寿龙团,熙祥说是新到要进贡的,你统共才得了这么些,就让他全送了来,我有心想让你也尝尝,又怕丫鬟们不会沏,才亲自去的。”

    允之拉她的手坐下,贴近了看眼前的人儿,愈发觉得他心尖上的人儿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在,再加上这贤惠和善解人意,和这对人的和风细雨,让人觉着如沐春风般舒爽,叫他如何不心动,叫他如何能放手?!

    仔细看着,却发现她原本就尖尖的下巴愈发瘦了,脸也小了许多,竟没他一个巴掌大,心中也疼了起来:“言儿,你说怕在王府里莫语会找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你说你只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但我终究不能给你更多的。”

    莫言莞尔,主动轻轻拉住他的手,给了他一个最美丽的微笑:“这院子这样秀美,又是你以前悄悄买下来的,连里面的丫鬟都是你外面找的,一点也不关王府的事,我心里正欢喜着呢!住在这里很好,内心也很安稳,终究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地方,我心里已然很感激,你不必庸人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