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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凌抬手擦拭了一下眼睛,然后回头望了我一眼。
我发现她的神色有些复杂,又带有一种不易察觉的羞涩。我心里呯呯一动,觉得这像是在做梦。
她没再说一句话,只是冲我眨了一下眼睛,便离开了。
我在她的脚步声中,听出了纠结的元素。
我确定,盛凌对我有好感,并且给了我一个追求她的机会。我在惊喜之余,心里却打下了两个大大的问号。
一是刚才盛凌为什么会哭?是被我的表白,感动了,抑或还是掺杂其它的情愫?
二是盛凌那句话。她为什么非要让我去超市,当着林小敏的面儿,向她表白?难道,她是想利用这样的方式,考验我对她的这番表白,是不是只是心血来潮?
我总觉得,这其中,好像另有隐情。
第二天,我早早醒来。
想起昨天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已经醒了酒的我,不由得吓了一跳!
我仔细地回顾着昨天的每一个细节:我和李梦瑶对酒浇愁,她不停地P照片哄我开心,然后被突然回来的林小敏,抓了个正着,然后讽刺一番,含恨而去。我痛苦之中,还醉熏熏地向盛凌表达了爱意……
我突然间很自责,意识到,是我错了!我深深地伤害了林小敏!
的确,林小敏作为我的求婚妻,她见了那一幕,怎能不误会我和李梦瑶?
喝酒真他妈误事!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回想起自己与林小敏这来之不易的进展,还有我爸我妈那期待的目光,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一头牲口!我突然记起,林小敏发火时还从包里掏出过一盒安全套。这说明,她原本是想来跟我一起过二人世界的,却看到我在跟李梦瑶暧昧地喝酒,自拍。
她怎能不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我的大脑一片混沌,我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弥补我酒后犯下的错误。
我给盛凌打去了电话,一开口便连连道歉:“盛凌对不起,我昨天说的全是醉话,你别往心里去……”
那边一愣,紧接着传来了盛凌冰冷而伤心的声音:
“骗子,你个大骗子!你们都是大骗子!”
我一阵愕然!我猛地意识到,自己本想挽回昨天的错误,一开口却深深地伤害了盛凌!
我正想解释,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状况越演越烈,但是为了挽回我与林小敏的爱情,我顾不上这么多了。
紧接着,我又向林小敏打去了电话,诚恳地乞求着她的原谅。但她的态度,冷的像冰,她甚至跟我说,她已经开始了新的恋情,让我死了这条心吧。
我觉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我骑着电动车,失魂落魄地回家,因为走神,我差点儿撞到路边的树上。
快到家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了盛凌的电话。我天真地认为,她又会从中调和我与林小敏的矛盾,让我们复合。
但她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话:听着房军鑫,你对林小敏,死心吧!
啊?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盛凌吗?
那个一心想让我和林小敏,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那个盛凌?
那个为了我和林小敏的爱情,先后拿出十万块钱,善良的,活泼的,美丽可爱的盛凌?
这个世界,怎么了?
回到家里,我爸我妈仍旧是老生常谈,催促着我和林小敏更进一步,早点拿到结婚证。但我却鼓不起勇气,告诉他们这一个一个的血淋淋的事实。
我发小孬蛋知道我回来,马上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但是奇怪的是,他这次没吹口哨。
孬蛋神秘地把我带到村头,扶着我的肩膀,第一句话就说道:“军鑫,跟那林小敏散了!”
什么?我大惊失色地望着他:“你……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孬蛋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是我误会了他的意思,赶快解释道:“我是说,你抓紧跟那林小敏散了吧,那女的,不值!她就是一个骚货,一个拜金女!她一直在骗你!”
我生气地拎住孬蛋的衣领,冲他骂道:“你他妈的再说一遍?你凭什么这么说小敏?”
或许是因为我内心的愧疚,让我对孬蛋这番话特别敏感。
“军鑫,你还执迷不悟!”孬蛋拍开我的手,叹了一口气,蹲了下来。他兀自地往嘴里塞了一支烟,背着我说道:“昨天下午我去林小敏那超市买衣服了,正好在楼梯口碰到了盛凌和林小敏。她俩……她俩差点儿打起来。我躲在一边,听到了她们争吵的原因。”
我顿时一愣:“打起来?为什么?”我瞪大了眼睛,怀疑孬蛋看错了。
她们俩,这么要好的一对闺蜜,怎么会打起来?
孬蛋扭头望了我一眼,说道:“接下来你不管听到了什么,你都要挺住!”
我大惊失色,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在孬蛋的描述下,还原出了昨天下午,他看到和听到的情景:
当时,林小敏和盛凌在电梯口,一左一右,脸色都很难看。
盛凌望着林小敏,说:听着小敏,房军鑫跟那个李梦瑶肯定没什么,他下午表现多好,送了这么多花给你,那纸签上写的很清楚了,他是因为房子的事儿,喝多了,李梦瑶是在劝他开导他,正好被你撞见了!
林小敏瞪了盛凌一眼,说:你这话我不爱听!盛凌你怎么这么爱管闲事儿呢?我和房军鑫,没可能了!就算是他跟那个KTV小姐没什么,我也不可能跟他和好了。
盛凌问:为什么?
林小敏冷哼了一声:为什么?盛凌你是知道的,现在房子已经成了滥尾楼,我如果跟了房军鑫,房子没有了,我还要跟他一起还房贷!你说我亏不亏?我这辈子,就完蛋了!
盛凌说:可军鑫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才费了好大劲买了这个房子!你妈那边也不反对了,虽然房子出了点问题,但是总会解决的。军鑫对你有情有意,你不能辜负了他!
林小敏冷笑说:你不会真以为,是我妈坚决要求房家买房子吧?盛凌你好天真!是我,这是我的想法!我跟你不一样,你是城里人,有钱,有房。我从小住着那破烂的小平房,你是没见过农村厕所里那个脏样儿,茅坑里全是蛆,一大堆在那儿蠕动着,好像要从茅坑里爬出来咬我的屁股……又臭,又恶心。大晚上的,还要穿好衣服,跑到院子里的茅房里,上厕所。有一回灯坏了,我一不小心,一只脚踩进了茅坑里……你能想象到那有多恶心吗?我是农村的,我没有多大的追求,就是想嫁个有楼房的人,楼房,可以在家里拉巴巴!我这个要求过分吗?但我这个小小的梦想,现在都破碎了!房军鑫那人是还行,但是房子没有了,他还要偿还几十万的房贷,我跟了他,我这辈子不是就彻底毁掉了吗?
盛凌惊讶地望着林小敏:小敏,你是说,你之前都是在骗军鑫,你说是你妈强迫他们家买房子,其实是你的借口?
林小敏用一副特殊的腔调说:对,是我!都是我!
盛凌的眼睛温润了,她盯着林小敏说:林小敏,我盛凌……瞧不起你!
林小敏说:没用你瞧得起!你就从来没瞧得起我过!你这话我听了真不舒服。是,你是城里人,有钱人,天生就住楼房,有车坐。但是你作为我的好朋友,你帮过我什么?你就会盛气凌人的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老替房军鑫说情,是什么意思?他有这么好,你怎么不嫁给他?你看上了他了是吧,看上他我让给你!他是我扔的垃圾,你快去拣啊!你有钱,你可以帮他还房贷,可以……
盛凌大喊了一声:够了林小敏!你太过分了!给我听着,我盛凌这辈子,就当没有交过你这个好朋友!我……我是瞎了眼!
林小敏哈哈笑了起来:终于看不起我这个穷闺蜜了?终于露出本来面目来了吧?散伙就散伙,你以为我林小敏真的缺朋友吗?我不缺!少你一个,我过的更好!
……
听着孬蛋的所见所闻,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我接受不了,这些残酷的事实。
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
我明白了,林小敏昨天晚上,根本不是想到出租房跟我过二人世界,她是去跟我分手去了!她从包里掏出的那盒安全套,也不是给我用的!那很可能是给别人用的!
我还明白了,善良的盛凌,昨天的眼泪,不是因为被我感动,那是她看穿了林小敏的真实面目,流下的伤心的眼泪!她让我当着林小敏的面儿向她表白,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在她这个虚伪险恶的闺蜜面前,帮我找回尊严!我还理解了,她刚才打电话让我对林小敏死心,是一种怎样的心境。
我更明白了,林小敏这个让我和我的家庭,付出了惨重代价的未婚妻,她内心的虚荣和扭曲!她打着她妈的旗号,逼我买了房。但房子一出事,她的心,也就越飞越远了!
但我,直到今天上午,我还对这个一直欺骗我的林小敏,存在天真的幻想!
可更过分的是,我竟然还深深地伤害了盛凌!
电话中盛凌那句‘骗子,大骗子’,不停地回响在我的耳边,我忍不住,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对不起盛凌,我房军鑫辜负了你!